第7章 (7)

的。”付奕铎聳聳肩,“他呀,不工作就是這樣,沒個正形,等再待久點兒,他會無法無天,現在是跟我才見面不久,脾氣什麽都收着,過些日子,我倆吵架的時候你記得別來勸,吵個一兩小時就好了。”

他話語間難得有些玩笑意味,四嬸兒偷笑。

十間房慢慢檢查收拾還是費了些時間,四嬸兒原本是想逗着付奕铎說關于華初堯的事,結果剛說到壞話部分,華初堯就出現在房間門口,之後四嬸兒就聽他們兩個像小孩子一樣鬥嘴。

四嬸兒回去的時候付奕铎也準備睡覺,華初堯辦事他是放心的,但沒想到的是二十幾個男男女女能如此鬧騰,直接把付奕铎給吵了起來。

付奕铎出現在大廳的瞬間,華初堯就發現了,當即上前去,“你先回屋去,我來處理。”

“沒事。”付奕铎揉了揉太陽穴搖搖頭,“他們怎麽回事?”

這二十來個人,沒有領隊,都是商量着來,有幾個男的還喝了酒,吵吵着要打麻将。

華初堯看着付奕铎滿臉的倦意心頭立刻湧上無名火,大步一邁,像是要去幹架,付奕铎慌忙拉住他,“小花,你想幹什麽?”

華初堯見自己的意圖被察覺,有點心虛。

“哎,我來,你站樓梯口去,等會兒幫着他們傳行李箱。”付奕铎說完又輕輕“恩”一聲,尾音上揚,将一句命令變成征求意見。

華初堯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應一聲算是同意了。

付奕铎走到前臺後面,彎下腰在底下的櫃子翻翻找找,竟然拿出一個擴音器來,還是那種劣質的小蜜蜂。

“你們不願意住可以在網上退訂。”

付奕铎上來第一句就不客氣。

華初堯都愣了。

大廳裏安靜了一秒,瞬間更加嘈雜。付奕铎調大了音量又說:“這裏是我的地方,我随時可以叫警察,大半夜的,你們想折騰就再鬧厲害點,我喊警察顯得有理有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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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男的應該之前有喝酒,他氣沖沖開始撸袖子,明明就是短袖,還非做出大陣勢,付奕铎不屑地看了一眼,“打我我保證不還手。”

有幾個女人站出來招呼,“坐一天車了,你們愛鬧鬧去,我要休息了,趕緊登記了拿房卡!”

他們本來就是因為一路上興奮才這麽鬧騰,付奕铎這一喊加上幾個女人不耐煩地“勸”,頓覺得有些掃興了,于是有人站出來收每人的身份證。

付奕铎也不含糊,身份證一到手,十把鑰匙直接給遞給這人,“十個房間,你們自己分一下,我登記好了就還你們證件。”

在華初堯的幫忙下,二十來個人很快上了樓,大廳終于清靜了。

“朵朵,厲害。”

付奕铎把還沒錄入的身份證交給他,“小花,你弄一下,我…我不太好,先去洗把臉。”

“沒事吧?”華初堯哪裏還有心思錄身份證,一顆心都挂他身上了。

“可能…有事。”付奕铎使勁咬了下嘴唇,用力的緣故,脖子被拉扯出線條,“你先別煩我,我靜一靜。”

付奕铎不想當着華初堯的面煩躁崩潰,他在落荒而逃前還不忘給華初堯留了一個笑。

盡管有點難看。

人多本來就會讓他焦慮,更別提這樣吵鬧的氛圍。

之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這樣的情況,那次他是默默出了院子,在山道站了很久,久到客人打電話來問老板去哪裏了,能不能辦入住,他才回去的。

今天他沖動了。

因為…他看見華初堯生氣了,他不想小花生氣,那個脾氣不好的家夥氣炸了還得花時間哄。

回到房間的客人依舊不消停,付奕铎在房間都能聽見他們的吵鬧聲,真的太吵了。

但是他現在沒有勇氣再去吼一遭,只能慶幸每棟民宿間隔挺遠,這些客人這麽鬧不會吵到別家。

他在房間裏喝了很多水,濕巾也用了好多張,才等到華初堯來敲門。

聽到敲門聲響起的那一刻,他突然發現自己好想要小花抱一抱。

他走到門邊開門讓華初堯進來。

“都弄好了嗎?”

“你現在好一點了嗎?”

兩人同時說。

付奕铎笑了笑,“恩,好些了。該你回答我了。”

“弄好了,身份證也還給他們了,剛剛上樓去叫他們小聲一點,那個男的給我保證十二點一定安靜,我不想跟他們計較,就答應了,如果十二點還鬧我就去揍他們。”

“算了,別人出來旅游一趟,還是不去掃他們的興了,今晚天氣不錯。”

“恩?”華初堯沒有跟上他的思路。

“你過來。”付奕铎走到一個大櫃子邊上,拉開門,指着最底層的黑色大包說。“拿出來。”

華初堯狐疑看他一眼,照做。

“背上,我們出門,你去拿車鑰匙,我帶點吃的走。”

“啊?去哪兒?”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你記得把你房間鎖好。”付奕铎說。

“行,聽朵朵的。”華初堯回說。他看了看背包,是收疊好的帳篷,估計要去山上露營?

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山谷,華初堯無奈笑說:“第一次見把客人丢房間,老板自己跑出門玩兒的。”

“恩。”付奕铎情緒還沒好,只是恹恹應了聲。

山道很黑,華初堯找話說免得他不自覺地出神,“哪裏來的小蜜蜂?”

付奕铎沒有立刻回,而是等到車子上了山頂,才說:“畫室老板給的,說小孩子鬧,用這個才吼得住,但是這個的聲音實在接受不了,嗡嗡嗡地能弄得我一天發病三次,索性沒用就帶回來了。走,下車。”

付奕铎的帳篷是自動的,打開稍微整理一下就能用。

“來川西的路上,我基本都睡的這個帳篷,小小的一間,能讓我感到安心。”付奕铎說。

這句話是離家到在這裏安家的那段獨自熬過的最黑暗的時間,華初堯能聽他主動提起感到又驚訝又開心。

“那一路上看到最美的夜空是哪裏?”

付奕铎很感謝他的體貼,沒有直接問那時候的難過。付奕铎看着他的眼歪頭想了會兒,“應該是這裏。”

“是現在嗎?因為有我。”

付奕铎垂下頭看着自己的指尖許久,才擡頭:“是。”

“朵朵,我要吻你,如果你不舒服就把我推開,我們試一試,好不好?”

華初堯的“好不好”從來都不是征求同意,只是他習慣用語,付奕铎失笑,待着沒動,等他吻上來。

最先有觸感的是後腰,他的大掌毫不客氣地從外套下擺探進去,撚着裏面的T恤衣角揉搓幾秒,最終還是放棄了肌膚接觸,但他掌心的溫暖毫無阻隔地一點點傳到心口。

華初堯的眼睛很好看,特別是在他無比自信或者愉悅的時候,眼裏有光,以前的球場上,聖誕活動上,演講會上,還有付奕铎面前,那束光在這樣靜谧的夜空下就像星星在裏面一閃一閃。

嘴唇有點涼。

奧,他出門前喝了冰水。

這一想法剛閃過,嘴唇上就是一痛,他知道華初堯是在提醒他接吻不專心。

華初堯很細心地沒有環住他,除了後背那只蠢蠢欲動的手以外,付奕铎沒有絲毫被禁锢的感覺。而且華初堯親得很小心,生怕驚擾到他。

這個吻好甜。

分開的時候,付奕铎驚覺自己落了淚。他悄無聲息地擦掉臉頰上兩道水痕,在黑夜裏垂下頭靠進華初堯的肩窩,“讓我靠一會兒。”

華初堯完全沉浸在這一巨大收獲的喜悅裏,沒察覺不對勁。付奕铎還蹭了蹭,華初堯感覺自己找不到北了。

付奕铎沒想哭,也不知道怎麽了,大抵也是同他一樣的喜悅吧,失而複得的情緒脹得胸口發疼。

他此刻好想說一句:喂,小花,能不能不走了?

作者有話說:

五千字~這個算不算補上前天的?

要是你們說不算的話,我明天再努努力補億點~~~

放得有點晚啦~晚安啦~

又又又又感謝“知花”寶貝的10瓶營養液!!

18 早安

◎他對華初堯恰似草木對陽光,永遠觸不到卻永遠鐘情◎

付奕铎走到觀景臺邊緣,盯着黑夜看了好一會兒才從兜裏摸出煙來點上。

他需要用煙來讓自己清醒一點。

吸了兩口,他盯着煙頭出了神,那一點猩紅在鋪天蓋地的黑暗裏太顯眼,他竟然想要用火星在手背上燙一下。

“朵朵,在想什麽?”華初堯走到他身邊。

付奕铎被叫回神,那股沖動猛然被壓下去。他搖搖頭,“沒,就是平複一下心情。”

華初堯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也看向黑暗,“我能感受到你身上的情緒,剛剛的開心,現在的難過,我都體會得到。在一起這麽多年,要是連枕邊人開不開心都不知道,我們這幾年也白過了。也給我一支煙。”

華初堯沖他伸出手,付奕铎拍了一下他的手心,“不給,自己忍着。”

說完付奕铎也沒有把手收回去,讓手指從指縫滑下去,輕輕扣着。

這有手牽,煙不要也可。

華初堯無奈搖搖頭,“朵朵,說真的,我覺得我研究人的所有心思都放你身上了,我連客戶的心情都不在乎,項目愛做做,不做滾蛋。這兩年我不是沒試過換個人,但換不了,連勉強一下都不行。”

說着華初堯自嘲一笑,“你走之後我讓自己陷進工作,成天連軸轉,一個項目還沒完我就接下一個,出了社會之後,也沒什麽單純的感情,上來就談我能給他們什麽,我連時間都給不了,還能給什麽?”

付奕铎深吸兩口煙。

“我說這些不是想給你壓力,只是想告訴你,我華初堯沒你不行,你只要說一句需要我,我刀山火海都願意跳。”

“怎麽說呢……”付奕铎頓了頓,“這在森林裏,還是不要提火海這種字眼,萬一被監聽到了,得去警察局喝茶。”

“……有點冷。”華初堯有幾分無奈。

付奕铎咬着煙頭笑起來,華初堯被逗一遭有點氣,每看他一眼就想上手揍屁股,最後他那痞樣惹得實在心癢,伸手過去拿掉他嘴裏的煙頭,立馬湊上去偷吻。

煙味兒還有些濃,但華初堯喜歡得不得了,忍不住擡手扣住他的頭,吻得越來越深。

付奕铎沒閉眼,一直看着眼前顫動的睫毛。

時間停在這裏該多好,不要往前。此時的他們沒有任何的牽絆,只需要想自己和眼前的人。

煙頭燃盡,火星燙到了手。

華初堯猛地縮了一下,兩人都被這狀況從旖旎的氣氛裏拉出來。

華初堯剛熄滅手裏的煙,付奕铎那邊又點上了。

“?”華初堯估計他心裏被攪得有點亂,也不好說他,只是也想順一口煙。

“如果我要許願的話是不是要點三支?”付奕铎将煙立着拿在手裏,歪頭問。

“……應該也不用,又不是香。”

“奧,那我開始許願了。”付奕铎說完就閉上了眼,對着這支燃燒着的煙默念。

華初堯見他的虔誠,心中像是被什麽撓了一下。他可以自信地說,這個願望肯定和他有關,就沖這個神情,他覺得真要趟刀山火海也不怕。

付奕铎許完願睜開眼,雙眼亮得能映亮整片天空。華初堯擡了下頭,正好看見滿天的星星。

“快看!好多星星!”華初堯有些激動地扒拉付奕铎的胳膊。

“嗯。”付奕铎就着剛剛許願的煙吸了幾口,“我說了,今晚天氣好。”

華初堯背過身,雙手手肘抵在護欄,仰着頭享受這最好的一個夜晚。

屬于他和付奕铎的。

付奕铎摁滅剩下的半支煙,丢進垃圾桶,“走,我們躺着看。”

他把睡袋拿出來,一個鋪在帳篷底部,一個疊着放在門口,然後躺下頭枕在帳篷外的睡袋上。

華初堯看他這一頓操作,忍俊不禁,蹲下來将門簾拉鏈一點點拉下,這下只能看見付奕铎一個頭露在外面,還挺詭異。

他看着這畫面笑聲越來越大,“一小朵,你好可愛哦!”

“你再給我打個燈,我能當場演鬼片。”付奕铎順着他的玩笑說。

等華初堯笑夠了也跟着躺下,兩人中間留了一點縫隙。

“真想就這樣躺一輩子。”

“那很容易,就這麽躺一個月就會被餓死,然後一輩子也就到頭了。”

“……一朵,你今晚別開口了,開口就是冷笑話。”

兩人都靜默下來。

很多年前,他們也這樣躺在學校操場上看星星,那會兒總覺得話講不完,現在依然有很多話,卻不知道從哪裏講起。

人總有個慣性,華初堯無時無刻都在想說一些勸他的話,明知沒有用,甚至會觸碰到一些敏感的點,但他依舊想說——朵朵和夏荔很多地方都很像,一樣有強大的包容心,一樣的閃閃發光,他不應該在這裏用“平凡的人掙一份工資過平凡的生活”來哄騙自己。

如今也只能嘆一口氣,後悔前兩年對他關心少了,埋下了抑郁症的種子。

“要是有時光機就好了。”華初堯念叨出聲。

華初堯躺一會兒就覺得百無聊賴,又小聲嘟囔說:“要是有酒就好了。”

付奕铎偏頭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華初堯腦子裏指定有什麽大戲,讓他自己演着吧。

酒不會有,時光機更不會有,他們現在有的大概只有相互喜歡,不過有這一樣也夠了。

華初堯說他換不了別人,而自己又何嘗不是。以前規劃了太多的未來,共同攢一筆寵物基金,養一貓一狗;一起環游世界,每一個地方都要牽手合照;小家要複式的,二樓是他的書房和自己的畫室……

他沒有辦法将這些場景裏的華初堯換成另一個人,他在腦子裏玩兒過無數老虎機,也許某個場景能暫且接受失去華初堯,但最終也沒辦法想象自己躺在另一個男人的床上。

他對華初堯恰似草木對陽光,永遠觸不到卻永遠鐘情。

淩晨三點,兩人收拾回了店裏。

因為付奕铎怎麽也睡不安穩,華初堯稍微動一下他就會受到驚吓一樣往後彈開,迷迷糊糊睜開眼又一點點挪回來。華初堯看他這個樣子又心疼又擔心,實在看不過去,索性叫醒他,收拾好東西開車回去。

那二十來個人早晨六點開始鬧,華初堯頂着一腦門官司起床,先去了一趟付奕铎房間,找了耳塞給他護好了才到客廳應付這一群人。

他們大部分人都熬了一個通宵,只有今天要開車的囫囵睡了幾個小時。

華初堯表示佩服。

還好他們也不需要用早餐,直接要離開趕路,華初堯懷着“日了狗”的心情微笑着幫他們傳行李,簡單檢查了房間,損壞沒有,就是一片狼藉,啤酒的易拉罐,還有瓜子殼,他忍着脾氣送走他們,轉身回去準備睡回籠覺。

到了門前又擔憂付奕铎,輕聲進屋,窗外已經朦朦亮起,他下巴抵着被子,睡得很沉,華初堯看到他的睡顏便挪不動腳,蹲在床邊看了好一會兒決定偷偷摸摸縮進他的被窩。

剛剛起床他就穿了一件短袖,一通忙活沒覺得冷,但此時鑽進他的被窩瞬間覺得暖和了。暖意和困意一齊席卷上來,他打從一開始也沒其他想法,便很快睡過去。

呼吸聲逐漸均勻,他身旁那個應該熟睡的人卻睜了眼。

付奕铎緩緩摘了被胡亂塞進來的耳塞,順勢往床沿撤了一點兒,緊繃的身體才放松不少。

他睡眠本就不如華初堯,能把華初堯吵醒,他也逃不過,只是犯了懶不想起,特別是在聽見華初堯來開了他的門之後。

華初堯第一反應是給他耳塞還讓他挺感動,但一想到自從華初堯來到這兒,他似乎就沒睡過好覺就只能暗暗苦笑。

這樣的狀态他勉強解釋為:歡樂和痛苦是守恒的。

他稍稍往上挪了挪身體,讓頭靠在床頭板上,能看見大窗戶外逐漸變亮的天空,他想他得努力接受華初堯和他睡一張床,于是将一只手塞進了華初堯的手心,之後便呆呆望着窗外,直至天光大亮。

華初堯睜眼前會習慣性地先伸展腿,不論熟睡時是什麽姿勢,他都會将兩條腿使勁伸直然後再彎曲,這是他無意識的舉動,付奕铎沒給他說過,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察覺到他要醒了,付奕铎趕緊滑下去躺下,然後靠近他閉上眼。

沒幾秒他就感覺到溫熱的唇貼在了臉上,随後耳邊傳來很小聲的一句:“早安一小朵。”

華初堯已經很滿足了,怕他有過激反應又偷摸地下床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離開了他的房間。

付奕铎摸着臉笑了笑,因為今天要去畫室,沒過一會兒裝作一無所知起了床。

他見到華初堯的第一眼,沖他懶懶道:“早安小花。”

作者有話說:

愛是雙向奔赴!

————

啊~今天有點卡文,都挂請假條啦,後來還是寫了一丢丢,有點少,但我更新啦~(昂首挺胸,劃掉,也不知道在驕傲什麽)

19 世界

◎華初堯将他從前熱愛過的世界都快遞送來了◎

付奕铎快下班的時候接到了華初堯的電話,他說他剛好來鎮上了,就順便接他回去,付奕铎看了眼自己停在路邊的車,沉吟一會兒說:“我們都開了車,你接我是怎麽個接法?”

華初堯卡了下殼,想到從前去哪兒都想自己去接的付奕铎,對比此時有些心梗,“明天開始你走路去畫室。”

“神經病。”付奕铎把電話給他挂了。

連“拜拜”都沒說,華初堯感覺要怄死了。他開着車轉悠到畫室附近,見付奕铎的皮卡還在,便鎖了車門溜達達進了畫室。

羅小布在一樓刷某短視頻app,聽見門響下意識擡頭:“歡迎光臨!啊,是你呀!”

“恩,付老師呢?”

“樓上。”

“好,我去找他。”

“別。”羅小布叫住他,“付老師在畫畫,他說他今天要補一幅畫給這兒填上。”

羅小布指了指展架上空出的一個位置,這是他們之前拿走的畫留出來的空擋。

“付老師畫畫不喜歡有人打擾,你要不先坐一會兒,他畫好就下來了。”羅小布讓出位置,“現在算自己人,可以到這後邊來坐。”

華初堯聽到“自己人”三字挑了下眉,“沒事,我有特權,可以看他畫畫。”

華初堯帶着炫耀上了樓,羅小布探頭看他,又好奇又酸,那眼睛恨不得跟着上去,但他怕付老師生氣,不敢上二樓。

純黑的底色鋪滿畫布,畫布底端是一片深墨綠的草叢。畫才開始沒多久,華初堯還沒看過他畫全篇重色的畫,站得稍遠一些不打擾他。

然而付奕铎現在像是裝了鑒“華”雷達,他一進屋,付奕铎不用看就能察覺是他,因為會下意識想要靠近那個氣息。

“你要過來就過來。”付奕铎沒擡頭,繼續疊塗油彩。

華初堯輕笑,“我動作已經夠輕了。”

“嗯。”

一室安靜,陽光西斜,白色顏料在畫布上灑出星星點點,畫終于完成。

鋪滿星光的空曠夜空占據了畫面的絕大部分,最底下有一頂小小的帳篷,帳篷內是能映亮周遭的唯一光。

沒有影子投射出來,但他和華初堯就在裏面。

付奕铎看着畫笑了笑,在右上角簽上名——花一朵[小花]

他其實很久都沒簽“花一朵”了,樓下他畫的那些都只有一朵[小花],那是他的畫簽,但是“花一朵”三個字最近只出現在給夏荔那幅畫上和這裏。

那幅畫是因為在【花一朵】民宿畫的,為了給客人留一個信息,而這一個,是真的指小花和一朵。

“這幅畫帶回去吧,不想留在這裏。”華初堯說。

付奕铎目不轉睛看着畫,他想”花一朵“的意義華初堯是明白的。

“先放樓下吧,标個天價,等我再畫一幅就帶走。”付奕铎開始收拾畫具。

華初堯立馬道:“要畫我有呀,你跟我下樓。”

“恩?”

華初堯沒多說,直接上手拉住手腕帶着他小跑下樓出門。

站到了車後備箱前,付奕铎嫌棄一掃,“都二十五六的人了,跑什麽。”

“二十五六怎麽了?!”華初堯打開後備箱,“這歲數叫年輕!懂不懂。”

後備箱有個大紙箱,上邊的快遞信息還沒撕。

付奕铎幫着華初堯撕膠帶,問:“這就是你說的驚喜?”

“算吧,也許也不是驚喜,就是想給你的禮物,雖然可能不是很新鮮,但總歸有意義。”

“什麽東西還不新鮮?”

付奕铎剛說完,箱子已經打開,裏面每一幅單獨包裝好的畫呈現在他面前,有的是卷起來的,有的裱了畫框,還有一摞速寫本。

付奕铎喉結一滾,喉間像是被蒸氣燙到失了聲。

這一箱是華初堯想把這些東西扔掉而收起來的,然而一幅一幅攢進紙箱頓時舍不得了,其中大部分都是他陪着畫的,最終他找了收納包裝給整理好收在一起。

決定做畫牆的時候華初堯就想到了這一箱子畫,每一幅畫的背後是付奕铎某天某刻的心情,或許能讓付奕铎有所感觸。

事實證明他對了。

他看見付奕铎眼裏噙滿淚,眼眶通紅,哽咽得無法出聲。

華初堯将一些有故事有意義的畫翻上來,一點點講起他們的曾經。

時光匆匆,卻也會流連于美好而不舍離去,在那些充滿希望和愛的瞬間镌刻下深刻的一筆,永遠抹不掉。

“還有這個……你看我特地去裱起來的。”華初堯對着一幅未完成的畫說,“當時你畫到這個地方,我沒忍住逗你,之後還是你把我叫回房的,然後那一晚我們做了……”

付奕铎擡手捂住他的嘴,将未出口的“三次”堵在了手心裏。

那天會放縱跟畫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就是華初堯這笨蛋在球場上被觀戰的付奕铎撩了一下,想假正經裝不在意,結果沒到睡覺的點就繳械投降潰不成軍。

付奕铎擦掉滑下的眼淚笑起來,“閉嘴。”

看到他笑了,華初堯松了一口氣,繼續逗他說:“要不把這幅畫放畫室,或者放咱們店裏的畫牆上,還一定要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付奕铎瞪他,“自己拿回去放你房間最顯眼的位置。”

“遵命!”

後來華初堯還真就說到做到,在未來的無數日子裏,這幅畫都跟着他走,甚至出差都帶着,放在酒店床對面,睡前醒來都能看見的位置,付奕铎又氣又無奈。

這都是後話。

現在的氣氛對于華初堯來說有點難捱,如果是正常劇情,他們應該迫不及待回去然後激烈地做幾次,但他明明身體熱得難受也不敢輕舉妄動。

連小手都不敢牽,只能等付奕铎慢慢消化這劇烈的情緒。雖然是好的情緒,但對于付奕铎來說,太過濃烈熾熱,一不小心轉成負面的,他們倆都受不住。

華初堯只能不停說着話,轉移他的注意力。

然而付奕铎壓根沒在聽,他的心髒跳得很快,有點像心動的感覺。

他調整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打斷華初堯的話,“小花,你相信願望都能成真嗎?”

以前他不愛做這種事,就連生日也是敷衍閉下眼,許一個天天開心之類的願望。

他從小有一個認知就是父母離婚誰都不要他,只有外公要他,他不能惹外公生氣,于是他從來沒有求什麽的想法,給他他才收下,沒有就罷了。

沒有索取的習慣,自然也不會許願。

或許這兩天受夏荔夫妻的影響,他昨晚極盡虔誠地許了兩個願望。

他希望熱愛這個世界。

他希望他和小花能回到從前。

華初堯将他從前熱愛過的世界都快遞送來了,他怎麽能不感動。他的世界裏除了華初堯就是這些畫,現在都在眼前。

這——是他的第一個願望。

“小花,要抱。”

“好,抱抱。”

華初堯立刻将他擁入懷裏,手指插進發間,輕輕揉着安撫渾身輕顫的朵朵。

這樣的戰栗不清楚是親密導致病發還是只是他因為此事的激動,但華初堯能感覺到付奕铎抱他很用力。

“我在呢,我的小朋友,在呢。”

大街上雖談不上人來人往,也是商鋪密布,兩人大庭廣衆下不好意思黏糊太久。分開之後華初堯去給他買了水,等平複好心情,兩人才挑了兩三幅看得過去的畫帶回了畫室,随後将剛剛才畫好的《花一朵》小心翼翼捧回了山上。

接下來空閑的時間他們都用在了處理畫牆和釀果酒上,所有的新設計總共花了一個月才完成。

木工闫師傅上門三次,繁雜的事都堆在了這三次裏完成,就是這般華初堯的手還是磨出兩個水泡,抓着機會在付奕铎面前叫苦撒嬌。

兩人的相處愈發自然,在那天早上華初堯偷偷上了付奕铎的床之後,幾乎每天他都如法炮制挨着付奕铎睡,從一開始分睡床兩邊,到後來隔着“楚河漢界”牽着手睡。

華初堯當自己聰明,用對了方法靠近付小朵,但其實付奕铎每晚都知道。

所有的縱容都是付奕铎在用盡全力和有病的自己抗争。

一個月來天氣暖和不少,這一區域的旅游也呈現回暖的趨勢,來民宿住宿的游客也多了一些。不過大部分都像那二十多人一樣,晚間到店,第二天中午甚至一早便離去,來去匆忙未曾留下能配得上一壺酒的故事。

所以過去這麽久畫牆上除了夏荔夫妻外,剩下的人像畫都是華初堯。

當然他也嘗試過畫身邊的其他人,比如四嬸兒,比如羅小布,卻都以失敗告終。盡管模特本人都覺得不錯,付奕铎卻不甚滿意,便沒有上牆。

又一天下午,付奕铎在院子裏畫華初堯,有一輛車直直開進院子。

“恩?平臺上沒有今晚的訂單呀?”華初堯老板當得越發熟練。

車上下來一家三口,付奕铎半眯起眼,有點眼熟,如果他沒記錯的人的話,畫牆上應該會多一幅客人的畫了。

“你好,今晚還有房間嗎?一間三人間就好,我們要住三到五天。”

作者有話說:

大家都是夜貓子~抓住一只,兩只,三只!耶!

明天請一天假,為了調個休,明天得加班,上個通班!晚安!

?? 第三卷 情·緒 ??

20 病發

◎老子不稀罕錢,人生很多東西比錢來得重要◎

這一家三口都姓林,夫妻名字還同音不同字,一個叫林淼,一個叫林苗,兒子叫林淮,據說是在淮河邊上出生的,音同鄰淮。

聽名字也知道他們是有趣的一家子。

付奕铎之所以對他們眼熟是因為去年他們也來住過一周,聊得還算愉快。這一家很講究緣分,正因為此,今年他們又來了。

辦理好入住,三人上樓去收拾行李,華初堯便湊過來問:“什麽情況?”

“就你看到的情況。”付奕铎重新拿好速寫本繼續手上的畫。

勾勒幾筆他慢慢說起去年的事來。

這對夫妻用他們自己的話來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們有“相同”的名字,有一致的三觀,喜歡一同出游,話題多,聊天風趣幽默。

他們算是有信仰的吧,付奕铎認為。因為去年在這裏的一周他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珍惜緣分。

付奕铎不喜歡對他人的行為妄下結論,正如他一直不願畫人物一樣。然而此時在華初堯面前娓娓道來那些事的時候,忍不住将自己的不認同帶進了話裏:“緣分是該珍惜,但不是做某些事的理由。”

他說完擡頭看了眼客人窗戶的方向,那是在樓的另一邊,付奕铎偷偷吐了下舌。他們在院子裏說話樓上房間應該聽不見,這樣的環境讓付奕铎有種背後說人壞話的感覺。

“在他們之間,珍惜緣分四個字就像萬能藥,能解決一切矛盾。”付奕铎小聲說,“人與人之間總有矛盾,哪會一直和和氣氣的,又不是點頭之交的陌生人。”

“那如果是相敬如賓呢?”華初堯點了下他的鼻尖,“相敬如賓這個詞總有出處,就代表有這樣的情況存在。”

付奕铎拍開他的手,不悅地嘟囔說:“明明是你問我情況,我只是給你說,沒要你評論我的話,你只需要說知道了,或者附和。”

“我這不是……”

“不許說話。”付奕铎眉眼一橫,索性轉過身不理華初堯了。

華初堯:“……”

人與人之間果然容易産生矛盾,他現在就十分的生氣,生氣到想要撕掉這小崽子的衣服,然後狠狠地咬一口脖子,再對他施以殘忍的刑罰!

怎麽這麽傲嬌招人喜歡!

華初堯也看了眼房間的方向,這家人的确奇怪,這幾天不是節假日,小孩兒估摸着就小學二三年級,也沒有放暑假,不知道哪裏來的美國時間出來玩兒,在這小地方住這麽些天。

傍晚,一家三口睡飽了下樓來吃晚飯,他們吃不了辣,四嬸兒便去給她們準備牛肉湯鍋。

林淮去了院子裏玩兒,剩下夫妻倆和付奕铎兩人坐在一起。

在華初堯看來,這夫妻倆臉色都算不上好,明明睡過一會兒了,還是精神不濟的樣子。

林淼習慣性地掏出手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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