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男子漢大丈夫別哭,有我在了,以後都別哭了,嗯?”
“你為什麽喜歡我啊?我都這樣了…你不該找來。”付奕铎的雙眸仍是空洞,但顯然情緒已經平穩下來,不再顫抖,不再憋悶。
“你這樣更需要我。”
付奕铎悠悠嘆口氣,“小花,照顧病人很累的,我見過醫院裏比病人還要崩潰焦躁的家屬。”
“那我也得陪着你熬,來都來了,是吧?”華初堯因為自己冷笑話般的梗笑起來,見他還是那無動于衷的疲憊樣子只得扳過他的臉吻過去。
“你沒有想過放棄我嗎?”付奕铎依戀地蹭了蹭他的下巴。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想推開我?”華初堯左右轉頭看看,“剛剛煙放哪兒去了?”
付奕铎從自己枕頭邊角下拿出煙。
“你藏酒藏煙,膽子越來越大了哦。”華初堯抽出一支點上,“你剛剛的問題算坦白局嗎?”
“算。”
“那一會兒你也得說說,我想知道你這兩年怎麽過的。”華初堯光想想就覺得心疼得受不了,但他還是想聽付奕铎親口說。
換到自己,付奕铎便想逃避。他撇了撇嘴,“我想睡了。”
華初堯也不打算逼他,現在深夜,負面情緒容易滋長,坦白局這種事兒就得挑個風和日麗、落日絢爛的傍晚,他們坐在院子裏一人端一杯酒,坦然說出那些年的傷悲,說個盡興。
“行,我把煙抽完就睡。”
“抽完記得刷牙。”說完付奕铎偷笑一聲。
華初堯捏了捏他的臉,“小氣鬼,我是抱你上頂樓睡還是抱林淮下來和你睡?”
Advertisement
“晚上可能會下雨,抱他下來吧,我不想動了。”付奕铎很疲憊,繃着的神經驟然松懈下來,說話只留下氣音。
“今晚林淮也是夠折騰,若被他爸媽知道,估計會指着我們倆的鼻子罵。”華初堯輕笑,念念叨叨走到門口,回身望付奕铎的時候他好像都睡着了一樣。
但也僅僅是“好像”。
等聽不見華初堯的腳步聲,付奕铎緩緩睜開眼,他望着沒阖上的門低聲咕哝一句,“小花對不起…我真的有放棄過的…”
樓頂的風有些涼,林淮縮成一團,睡得倒是很安穩。華初堯無聲笑笑,打橫抱起林淮:“又是一個公主抱,你付叔叔又得吃醋咯。”
林淮迷糊嘤咛一聲,抵着他的胸膛又睡沉了。
華初堯把人送到付奕铎身邊,塞進被窩裏,睡夢中的林淮發覺到熱源自然而然地靠過去。華初堯見着一大一小依偎在一起心裏又軟又酸。
他關了房間大燈,留下窗邊的落地燈,彎腰收拾堆在地上的衣褲還有不久前換下來的床單。
雖然他也有些倦,但不太想睡,愣是熬着。
兩人的內褲手洗幹淨,其他的通通放進洗衣機,将樓頂的床墊放回原本的房間,又拿上整棟樓所有的垃圾袋出了大門,走到景區統一垃圾收集點丢掉。
總之在等洗衣機完成工作的時間裏他不停地找事情做,絲毫不敢停下來,他怕他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
比如安排下屬去搶付奕铎家公司的業務,比如找人去老爺子墳頭看看,比如找人修理一下他的姨媽舅舅還有親爹親媽。
甚至再狠狠捶自己兩拳。
好好的付奕铎被所有人逼成了這樣。
憑什麽他就得受這個氣?憑什麽就不許他喜歡同性?你老爺子家大業大,又不需要付奕铎繼承家業,搞什麽商業聯姻,搞什麽相親?
他姨他舅舅一向不是什麽好東西,從不把付奕铎當自家人,最後還整一出。還有他親媽,不說離婚後不盡撫養義務,就說最後的十萬塊,真踏馬惡心。
而自己更不是什麽好人,惹他傷心了,是自己讓他回的那狼窩。那段時間他究竟在做什麽,一點點忽略了在家守候的付奕铎?
他明明那麽喜歡他,努力追來的人,從前一有好東西就想着分享給他,想着送給他。
華初堯站在客廳裏,看着付奕铎房間的方向,沒能忍住,淚水決堤,拳頭狠狠落在牆面。
他恨,恨自己沒有早點找到他。
洗衣機發出“滴滴”的提示音,他抹了一把臉站起身走去。
他沒有開燈,匿在黑暗裏。
華初堯一向讨厭這樣的感覺,他更喜歡光,但此時他需要黑暗披在身上,讓他能夠緩一口氣。
兩年沒有忘記前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他也沒想忘。
付奕铎離開半年後,他緩過了那股勁兒就拜托了人幫他留意付奕铎的蹤跡。
但時間太久了,如果不是前些日子收到了在川西一間畫室看見了付奕铎的畫簽的消息,他都快忘記曾經托人找付奕铎的事。
兩年,找了多少間畫室畫廊才得了這麽一個消息。
當時他在和朋友聚餐,他收到消息反應很大,一副立馬飛奔去川西的架勢。
朋友了解了一下情況,讓他也別這麽緊繃,該是他的人怎麽也跑不了,冷靜下來,何況只是看見了畫,人具體在哪兒都不清楚,別急着去,另外也得想好見了面要怎麽說。
自駕過去是朋友提的,當是旅游一趟。從家到畫室,用了四天,這幾天的時間差讓他确定了付奕铎在那裏,也真的冷靜下來。
想了整整四天,真見到了,他也只能毫無新意地沖着那個人說一句:“好久不見。”
這世界這麽大,偌大一個中國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哪有這麽多不期而遇,只是想你想得發瘋了。
作者有話說:
心疼一小朵……
曾經這麽苦,該甜了。
27 念叨
◎付清官忍着脾氣聽華初堯數落了一天◎
“要不要洗個澡?”付奕铎柔聲問林淮。
林淮揉着眼睛迷糊問:“媽媽什麽時候回來?”
“早晨一杯水。”華初堯端着兩杯水進來遞給他們,“你打個電話問問呗?”
華初堯自然想倒黴孩子爹媽早點回。
付奕铎睨了他一眼,擡手整理林淮翻着的後領,“和你爸聊好了就回來。”
林淮沒有哭鬧吵吵要媽媽,等完全清醒過來便是精力旺盛地樓上樓下亂竄,付奕铎二人陪他折騰一陣才知道這孩子不喜歡洗澡。
平日裏林苗也管他,但大多時候比較寵溺,就算最後得洗,這孩子也得磨磨蹭蹭或者鬧一會兒。
這小樓地方寬敞,林淮四處跑,看着倆叔叔跟着後頭逛起了玩兒心,玩兒起了你追我逃的游戲,最後被華初堯逮住打了屁股丢進浴室才算完。
一大早這一通折騰下來,兩人昨天夜裏坦白局之後各異的心思倒是煙消雲散了。
華初堯一貫注重健身運動,偶爾通個宵也扛得住,臉上不顯一絲一毫。為了防止林淮同學再出幺蛾子,兩人索性坐在了房間裏。
“你呀,一開始就不該摻和到那夫妻倆的矛盾中去。”華初堯輕聲和付奕铎說,付奕铎聞言卻不吭聲。
“我也覺得你的做法對他們二人來說是好的,林苗‘離開’這個舉動讓林苗宣洩掉一部分情緒,也激發了兩人之間的矛盾,只是夫妻倆去聊撇開孩子又算什麽?人生的課程,他們只學會了夫妻之道,還沒學會如何做父母。”
“怎麽,你有經驗?”付奕铎面色冷淡地怼了他一句。
“噗……”華初堯沒預料到這麽一句,一下笑噴了,連忙攬着他,“哪有,我哪來的經驗,這輩子都不可能有!”
付奕铎別了一下肩,想推開華初堯的手,“讓開。”
華初堯心知付奕铎這是被人否定了的別扭,他偏頭在付奕铎臉上親一口,“我沒說你錯了,我就是覺得你當時建議林苗走的時候,應該再多一句,讓她把孩子一并帶上,你看孩子留給爹,這爹就想着用錢解決事,給一卷生活費,就當真不管了,對孩子不好。”
付奕铎抿唇,想說點什麽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不得不承認,華初堯說的也有點道理,只是當時他和林苗聊的時候壓根沒想到還有個孩子,更沒想到,孩子他爹會跟着追上去。
說起來還是怪華初堯,要不是華初堯後邊勸誘林淼去追,還借車給他,孩子也不至于沒爹媽在身邊。
“你又在罵我什麽?”華初堯伸手挑他下巴,“別否認,我看得懂你的表情,你每次嫌棄我的時候都這樣。我沒說你做錯了,沒那意思,只是清官難斷家務事,下回就被碰了。”
“知道了。”說完付奕铎還努努嘴,一副不爽的樣子。
華初堯笑笑:“你想啊,兩人在電話裏談得差不多了,林苗心情平和了,讓林淼追上,結果看見孩子沒帶出來,那不得又是一陣暴風雨?”
“就算兩夫妻都沒那責任心,但已經有件事兒讓他們吵上頭了,絕對有可能挑起話題繼續吵,林苗再一心要趕回來,林淼又開的我的車,定然又是一人一輛車往回走,林苗火還沒消,沒他老公在邊上看着,萬一出車禍了呢?”
“……”
他越編越起勁兒,付奕铎偷瞥了眼他說書勁兒的神情暗暗嘆氣,明明知道他是胡說八道,居然覺得還有幾分道理,畢竟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算了,你別逼逼了,進去看看林淮有沒有好好洗澡,我下去看四嬸兒早飯做好沒。”付奕铎怕了他了。
林淼倆夫妻的現實情況當真被華初堯說中了一半,只是沒到最後那個不可挽回的意外結果而已。
因為兩人出發的時間差了半天,林淼決定去追的時候林苗的氣已經消了一半了,所以林淼打去的第一個電話她就接了。
林苗是個包容心很強大的女人,不然這麽多年的相安無事不會真的只是靠一句“緣分”就化解的。
之後的幾個電話都聊出了成果,只是他們都沒有提起林淮。
當晚上兩人終于在一個小鎮彙合,林苗才發現兒子沒跟來,當即氣得頭疼。
也說不上誰的錯更多一點,總之這架是不得不吵,林苗甚至起了離婚的念頭,他們從沒這麽吵過,甚至從沒見過誰吵這麽厲害過。
林苗想回民宿去接孩子,被林淼扯住,他說他相信付老板他們會照顧好孩子。
這句話就像火星落在幹草上,瞬間燃成一片。
時間毀在了無畏的争吵之中,等他們啓程往回走的時候已是深夜。兩人兩輛車,一前一後。
他們開得很慢,川西的路本就難走,加上一天的疲憊,他們只覺得這條路好遠。
終于回到民宿山底下的小鎮已經是上午十點多,林苗心急火燎的,林淼還不忘給華初堯的車加滿油。
民宿裏大堂裏只有華初堯陪着林淮畫畫,付奕铎去了畫室。
“啊!媽媽回來了!”林淮甜甜一笑。
林苗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意味深長地瞥了眼華初堯,便撲到林淮身邊,抱着他泣不成聲。
華初堯坐着沒起,看兩人不怎麽好的狀态簡單問了句:“你們如何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林淮年紀雖小,但也能感受到大人間的情緒氛圍,先前準備好的話完全不敢說,偷偷瞥了眼華初堯,華初堯無奈攤攤手。
勸着一家三口坐下,華初堯去給他們倒上水,又讓四嬸兒做點吃的。
桌上一時無言。
氛圍實在太緊張,林淮坐不住,他湊到華初堯身邊,小聲問:“叔叔,我爸媽回來了,我能去找付叔叔了不?”
“你問你媽媽。”華初堯不怎麽喜歡林苗進屋時看他的眼神,這會兒也沒客氣,連聲音都沒壓。
林淮仰頭看他媽媽,有些猶豫要不要提,就聽林苗主動說:“怎麽了小淮?”
林淮說:“媽媽,我想去找付叔叔。”
“恩?”林苗眼睛紅腫,這疑惑不解的樣子讓她看上去有點兇。
“額……”林淮縮了縮脖子。
華初堯安撫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替他解釋道:“奕铎去鎮上畫室了,他在那邊教小孩畫畫,今早小淮想跟着去。”
說到這兒,華初堯故意頓了頓,林苗眼裏有什麽閃了一下。華初堯低笑一聲,還算禮貌地說完:“但沒經過你們同意就沒讓他離開這裏。”
“哦…”林苗臉色白了白,半晌說了句“謝謝”。
“媽媽,那我能不能去?”林淮期待問。
“去吧。”
華初堯接過林淼遞過來的車鑰匙,和他們交代了幾句林淮這一天的狀況,又讓四嬸兒多幫襯到他們,便叫上林淮往外走,嘴裏還輕聲嘟囔了說:“果然清官難斷家務事。”
他也不管林氏夫婦二人有沒有聽見,帶着林淮開車下山了。
林淮對畫畫興趣極大,畫室裏又有差不多年紀的小孩,沒一會兒就玩兒一堆去了,華初堯得以解放。
于是付清官忍着脾氣聽華初堯數落了一天,特別是付奕铎說把先前那卷錢都還給他們之後。
“還肯定要還,但該扣的費用自然得扣,房費,餐費,還有…算了,精神損失費我就不收了。”華初堯說,“這不是計較,這是你作為老板和客人之間的邊界感。開民宿的多少得講究點情懷,大家談得來,都當是旅途上的朋友,少給點錢我也接受,那是知己,但他們……”
付奕铎打斷他:“我看你就是這兩天沒人陪你喝到那口酒,還記着林淮的仇。”
“……咳咳,中心思想是這麽個意思,不過說正經的,我和你講的都是人生道理。”
人生道理沒能管用,因為付奕铎回到山上就開了一個月前他們自己搗騰的楊桃酒。
付奕铎将之前由林淮轉交的所有錢都退給了林苗,林苗過意不去,給了房費,再要算點什麽錢付奕铎都不收了。
林苗牽着林淮回房間補覺,不好再打擾兩個老板。
之後兩個老板惬意坐在院子裏,支棱起一張小木桌,迎着傍晚的金光餘晖享受這安寧。
“院子不朝西,有點可惜了,看不見夕陽。”華初堯遺憾說。此時此景跟他昨晚想的坦白局場景幾乎重合,心口有種別樣的情緒沖擊着,連帶着酒都特別地甜。
“是不是冰糖放多了?感覺有點甜了。”
華初堯:“……”
“這會兒可以聊嗎?昨天你逃避的那個話題。”華初堯看向他,“如果你還是不想說,那就先喝幾杯,酒後總能吐真言。”
“好像…你酒量不如我。”
“……”華初堯臉色一僵。
付奕铎開心笑起來。
“好啦,不逗你了。”付奕铎舉杯跟他碰了碰,“我也不知道從哪兒說起,要不你問吧,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華初堯和他一同喝了口酒才說:“那我想想,要問的還挺多。”
“你之前說你才來這兒被人騷擾過,就是被那位雲警官抓了的人,那是怎麽回事?”
付奕铎握着酒杯的手明顯一頓。
華初堯見他深吸了一口氣,艱難扯出笑說:“一上來就問這麽…的問題?”
華初堯伸出手越過小木桌,包裹住付奕铎的手,“我想知道,別怕,我在,我不會走。”
作者有話說:
今天略晚啦~抱歉喲~
小花真的話痨,嫌棄~人生道理大可不必,給酒就行!
28 真好
◎新婚快樂!(個鬼)◎
“不是什麽大事。”付奕铎安撫性笑笑,“你放寬心,雲叔抓他不是因為怎麽着我了,是其他事。”
付奕铎剛來是住在上邊一家民宿裏,四嬸兒當時就在那家民宿做活,那會兒付奕铎身體精神都不太好,就是退了燒也沒敢四處走,成日待在民宿院子裏。
那個人是民宿老板的兒子,叫白木,他喊四嬸兒舅媽。
“開始我都不知道他叫什麽,四嬸兒他們叫他木頭,最開始是四嬸兒讓他抽空陪我聊聊天,說年輕人能聊一塊兒去。”
白木比付奕铎小一歲,性格活潑開朗,笑話能講,大道理也能說,會唱歌跳舞,有着付奕铎都驚嘆的通透。
對于付奕铎來說,算是合得來的一個“朋友”。
華初堯聽付奕铎說別的男人,那臉色沉得沒法看,但偏偏又是他自己要付奕铎說的,內心別提多糾結了。
付奕铎笑笑,漫不經心地繼續說:“當時還一心想着你,沒那心思,每天就圖個樂呵。”
“當時?”
“一直。”付奕铎改口,“一直都想着你的。”
說完他輕輕斂下眼睑,低頭看着自己手指間的小酒杯。
付奕铎的确沒那心思,但不代表白木沒有。付奕铎本身就長得極好,身上的氣質又幹淨,若是放古代,他絕對算是溫潤如玉的世家公子。
這不染煙火氣的仙兒對一輩子都住在山裏的人有莫大的吸引力,何況是白木。
白木并不是同性戀,他只是喜歡接近“城裏人”,帶着扭曲的目的。
他和游客接觸得多,還專挑有錢人下手,聽聞見識在這鎮上鄉裏都算強的,通過各樣的搭讪技巧得到那些大方旅客的信任,然後……
想到這,付奕铎不禁提了一句,“他也不是每天都在民宿裏,在山下的時間更多一些。”
華初堯問:“你跟他說過我們的故事嗎?”
“提過一點,你知道我不愛在別人面前說這類話題。”
付奕铎當時只想着如何忘記華初堯,自然不會多說,然而白木是個聰明人,目的性太強了,他從那些只言片語裏知道了付奕铎情傷的那一個人是個男人。
這個認知沒有擊退白木,反而讓他感到興奮,他幾乎是連夜了解相關的事情,然後構思了一套針對付奕铎的完整攻略。
那天,付奕铎是真的打算放棄華初堯,他甚至想就算死不了,那自己髒了就永遠配不上華初堯了,讓自己死了心。
他洗過澡坐在床沿,看着白木反鎖上房門走過來,他的淚不自覺地滑落。
“木頭,不行,我寧願死也不想做出……這樣的決定。”他顫抖着說。
他終究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在別的男人身下。
就算沒有未來,一生在黑暗裏茍活,他也沒法和其他男人躺在一張床上。
然而大概是付奕铎太過誘人,白木竟然想用強,他們在房間扭打起來。
幸運的是事态沒能發展到嚴重的地步,雲乾帶着人上門來抓白木,及時制止了兩人的拉扯。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心術不正的人,監獄就是他最終的歸宿。”付奕铎挑着平淡的話講給華初堯聽,只說到了白木存在手機備忘錄裏的攻略,省掉了後邊的事,“雲叔搜出手機裏的那些資料時,我很震驚,也算是有驚無險了。其實他在和我的相處中,意圖并不是很明顯。”
“那意思還是你有察覺到他的意圖。”華初堯根本不信他編的故事,要真這麽無趣平淡的一件事,付奕铎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付奕铎這個人對外從來都是記好不記壞,只有對他老是念叨他的錯處。
再者……付奕铎前段時間還說他恐懼親密,好好一個人,情緒再差也不至于碰不了人,多半是這件事的後遺症。
他華初堯越想越多,結果也越來越恐怖。
付奕铎看他臉色陰沉得可怕,趕緊叫了他兩聲,“小花,坦白局不傷心不計較。”
說完舉起酒杯,等着華初堯端酒杯來碰杯,然而華初堯依舊喝悶酒,連示意一下都沒有。
“曾經我還玩兒過老虎機。”付奕铎又說。
華初堯冷眼看過去,也不知道怎麽就扯到了老虎機上去了。
“在腦子裏換人頭像玩兒,各大帥哥都試過,發現不行,換不了了。”付奕铎笑着喝一口酒,擡頭望天,長嘆道:“這輩子都換不了了——”
如果你沒來找到我,如果你相親結婚了,如果你換了個伴侶,那我只能守着空山一輩子,或者…早死早超生,也許還能趕在你老之前再認識一次。
付奕铎想。
付奕铎心思飄遠,我自憐憫的心态一産生,情緒低落不少,恍惚間他突然聽華初堯說:“騙人的家夥,我讨厭你。”
他驀地一愣。
遲緩回過神時,華初堯已經站起身繞過小木桌到了自己身前,他俯身下來,捏着自己的下巴粗暴攥住唇舌。
他們重逢的第一個下午好像也是這般情景。
但這次華初堯沒有負氣離開,而是在他身側慢慢蹲下,臉側着放在他的大腿上。
“朵朵,你走之後,我恨過你的,可能也算不上恨,就是讨厭你,怎麽可以這麽不負責地一走了之。”華初堯幹脆坐在了地上,上半身趴在他大腿上,臉沖外輕聲說,“我也換不了,就算讨厭你了兩年,我還是喜歡你,我都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喜歡你。”
付奕铎的手指穿進他的發間,溫柔缱绻,“恩,謝謝你的喜歡。”
“我們倆當年真是誤打誤撞,雖然打的撞的都是肖爍。”華初堯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腿,“沒想到誤打誤撞的喜歡會變成如此洶湧的愛意。”
付奕铎歪頭想了想,“不,是我蓄謀已久。”
華初堯立刻擡起頭,“恩?”
付奕铎用食指指尖點了下他的額頭,“秘密。”
“哼,你就說你觊觎我多久了吧。”華初堯又靠回去,這姿勢怪舒服的。
“好久好久。”
“我們和好的事能不能給肖爍說?我在川西找到你的事他知道,前些日子還問我進展怎麽樣了?不過說了我估計他能立馬定機票過來。”
肖爍就是那位被球砸中的月老。
雖然付奕铎跟他久不聯系,但想想他的性格再聯系華初堯這句話,不由得笑出聲,“我們不去機場接的話,他來這兒不容易。”
“那就讓他自己來。”華初堯見付奕铎笑得開心,果斷賣隊友。
“晚上我跟他說吧,我以前那個微信還能登陸。”
華初堯聞言很是驚訝,以前那個微信對于付奕铎來說并不是一個聊天號這麽簡單,那是他曾經想抛掉想封存的過去,有同學朋友,還有已經算不上家人的那些人。
但華初堯沒有扭頭看他,盡力裝作平淡地笑笑,“行啊,他如果對你生氣罵你的話你就跟我告狀,我替你修理他。”
“好。”
夕陽已經完全落下去了,天色黯淡。
和兩人眼裏的光一樣。
他們心裏都有塊疙瘩,相互之間不全然清楚,卻都能感受到。
晚上付奕铎換了卡,還未登陸微信就一堆信息和語音留言蹦出來。
信息有一半是移動發的,從扣每月話費提醒到餘額提醒到欠費提醒再到停機提醒,因為他是優質客戶,欠費到了一定額度才會停機。
另一半則都來自華初堯。零星有一兩條來自他不多的朋友。
語音信箱裏只有兩條語音留言,是華初堯在他離開一個月後和半年多之後發的。
付奕铎看着這些,眼眶很快就紅了。
“其實後面還有,只是你停機了。”華初堯站在他身後。
付奕铎關掉這些,他不打算聽留言看信息,現在好好的就滿足了,“那你先給我沖個話費。”
“……好。”
華初堯一邊操作充值界面,一邊說:“當時我報過警的。”
“我知道,警察給我打的電話我接了。”
“怪不得!第二天就把我的報案退回了。”華初堯還是有些遺憾,當初付奕铎是真的鐵了心要走,那樣的情況他能理解,但依舊遺憾,“充好了。”
付奕铎已經趁着wifi進了微信,換過手機,原來微信的消息都沒有同步過來,給他省了不少糟心,找到肖爍的對話框,猶豫了好久才終于發出去一句:我和小花請你來吃飯。
“笨蛋。”華初堯揉揉他的頭,“你就該直接喊狗子,爸爸喊你來吃飯。”
肖爍秒回,兩秒語音:“爸爸!”
激動得無以複加。
華初堯攤開手,臉上分明寫着“看吧”,付奕铎悶笑出聲。
他真的不想認領這個兒子。
肖爍是華初堯的同學,但格外喜歡付奕铎,他可以叫付奕铎爸爸,也絕不叫華初堯,不過人家小夫夫,認一個也就是一家人了。
就沖這一聲爸爸,很多事就不需要多解釋。
付奕铎發過去的下一條消息就是定位,這次半晌才有了回複,就如同華初堯猜的那樣,直接發來了航班信息。
肖爍:爸爸!
肖爍:你這是到哪個犄角旮旯了啊
肖爍:這是最近的機場了!
肖爍:好遠啊啊啊啊啊
華初堯拿過他的手機發語音:“自己來啊,沒空來接你,我們要準備就寝了。”
肖爍:???…………
肖爍:好嘞,我會記得給你們準備新婚禮物的
華初堯丢開手機,“朵朵,新婚快樂!”
作者有話說:
付奕铎:你說結就結啊?你的兩年還沒交代呢!
29 爛漫
◎走,回房交公糧◎
快要入夏,天亮得越發早,天光剛透亮,付奕铎就端着小凳子坐在院子裏畫畫。華初堯和他一道醒的,醒來就晨跑去了,昨天晚上他們聽肖爍閑扯了好久,心情都不錯。
付奕铎畫的林淮一家人,很大可能這一家三口今天會離開,便想着留個紀念,畢竟還算有緣分,不談這次的不開心,就說人家連着兩年都來,也得準備點什麽讓他們帶着離開。
對于他來說這一家算是記憶深刻的客人,特別是林淮,讓他和華初堯完全打消了帶孩子的念頭,他們不适合這條路,以後誰家的孩子都別讓他們霍霍。
林苗下來的時候,付奕铎剛好畫完林淮的輪廓,他偏了偏頭沖她打了個招呼:“早。”
“早。”林苗在他身邊的凳子上坐下,這還是早先華初堯陪他一會兒放的小木凳。
付奕铎專心畫着,沒主動提起話題。
林苗在邊上不忍打擾他,但本就有話想說,看見付奕铎面前畫紙上自家兒子開心的笑容實在憋不住了,“前兩天的事謝謝你。”
“不客氣。”付奕铎用橡皮擦掉多餘的線條。
林苗看他淡然的樣子不由得一笑,自認為難堪的事情在別人那裏不值一提。她慢慢梳理了長發,編了一個麻花辮放在一邊肩頭,“我跟他談好了,他不再做發大財的美夢,踏踏實實掙點錢就好,開個畫廊,辦個畫室足以。”
“挺好的。”付奕铎突然停下筆,擡頭看向遠處,輕笑一聲,“以前我也夢過的,憑借一幅畫成名,大大小小的比賽都參加過,拿了很多獎,但……最有可能成名的那個大獎錯失了,然後我就在這裏當自在人,挺好。”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不帶濃烈情緒自然而然地提起已經過去了一年半的事,或許今晚上能同小花說一說,就像先前的事,毒瘤挖出來就痛快了。
林苗想到了他的抑郁症,怔了一瞬,也跟着笑起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吧,有的人天生出彩,大部分人都得接受平凡。”
“恩。”付奕铎繼續作畫,“我接受平凡,小花卻是天生出彩。”
所以他不應該在這裏。
如果以後……算了,現在還沒勇氣提。
林苗看他的沉思時都甜蜜的表情問:“你們…是情侶吧?”
付奕铎還是那般淡定的樣子,“是。”
“今年你的狀态比去年好很多。”林苗說,“你說你有抑郁症之後,我回想了一下去年的事,倒是有跡可循,今年其實看不大出來。”
聽得出來,林苗這話是想說因為華初堯在,或者因為有了愛情所以變好了,付奕铎笑着點點頭,有一個愛他且他愛的人陪着,他怎麽能不好呢。
林苗提起他們的計劃,“林淼會先回去,回去把該處理的處理掉,我和小淮可能還要在這裏住些日子,具體計劃還沒定,也可能過個兩三天我們就繼續往下走。”
這樣的決定,付奕铎有些意外,他想了想問:“那他怎麽回?開車還是……?”
“查過了,鎮上好像每天有一趟長線大巴去川西機場,他搭車過去。”林苗說。
“那不如改票從成都返回吧,我有個朋友明天來,小花要去機場接,如果可以的話讓他就定明天的晚班機,小花能順道送過去。”
“那真是太好不過了!”林苗頓時激動。
付奕铎和林苗一直聊到華初堯晨跑回來,畫也初現雛形。
一家三口緊緊靠着令人心底柔軟一片。
“剩下的等我下課回來再畫。”付奕铎把畫交給華初堯匆忙去吃早飯。
今天和林苗聊久了,早飯忘了吃。
華初堯要洗完澡才吃早飯,不慌不忙地收下畫幫他整理畫具箱,“今天的課幾點結束?”
“我都收好了,你別動了。”付奕铎拍開他的手,“中午前就能完,但我要去趟醫院,羅小布他媽媽住院了,我去探望下。”
“那我來找你吃飯吧,下午一道去。”
付奕铎能感覺到華初堯不待見林淼夫妻,他其實也沒有惡意,只是不爽他們作為父母能把孩子丢在這。
華初堯一向是三觀不同不相為謀,若是長期接觸避不開那也就忍一忍,這種路人自然随心相處。
“乖,你要去了羅小布藏不住好奇,他媽媽問起來咱倆關系我肯定會說實話,吓着病人不好。”付奕铎舉起手拍拍他的頭。
“說到底就是想把我藏着呗。”華初堯把他的手扯下來牽着,“你這叫偷情,你知道嗎?”
“你不也把我藏着的?”付奕铎不再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