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來。
畫室裏一地的廢紙團,比賽要求的用紙又大張又硬,付奕铎捏得手都疼了。他能找着感覺,卻從未畫過自己,成天為了畫出自己這張臉,感覺自己越來越醜。
黑暗裏他幽幽嘆口氣,他家小花難得要個禮物,就算難也得畫,慢慢來吧。
作者有話說:
要開學的小可愛開學快樂呀~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38 往後
◎曾經那些計較和苦痛都被這場雨悄悄打散◎
這天天氣很好,陽光不烈,暖洋洋的,華初堯頂着被罰跪榴蓮的危險将付奕铎從畫室裏拖出來曬太陽。
“我沒拉你去跑一圈都算好的了,你就別拉着臉不樂意。”華初堯上手将他的臉揉變了形。
付奕铎沒什麽表情,任他揉搓,聲音也跟着變了形,“我困。”
華初堯給他揉捏肩膀,“別這麽大壓力,實在不行你畫個河馬的笑。”
“河馬?河馬怎麽笑?”
“就張着大嘴,舌頭稍微立一點,woowoo地笑。”
華初堯模仿起來,把付奕铎雷得不清,知道這是華初堯在逗他,他只好極其敷衍地捧場笑了兩聲。
“你知道你這樣子像什麽嗎?”
“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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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高.潮過後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的樣子。”
“……”
“走,去散步。”
兩人沿着山道慢慢走,華初堯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幫上他,只能閑聊說起從前在球場初見的時候,說他是如何如何幹淨,令人覺得酷暑時分的球場也因為他變得涼爽,又說他的笑是多麽的沁人心脾。
付奕铎估計他是為了自己的畫,在這兒胡編亂造。
對于華初堯來說的初見,不過是打球時不經意回頭發現看臺有這麽一個男生而已,應該印象不深刻,畢竟他們未認識之前,只是看球賽的付奕铎也很少笑,從初中開始就看這人打球,已經習慣了隐藏。
初中……真是好早了。
想到那麽小的年紀便對人傾心至此,付奕铎失笑。
突然靈光一閃,他扭頭問:“小花,你那兒還有我以前在公共空間傳的那些照片嗎?”
“有。”
“給我看看。”
華初堯拿出手機,翻到一個相冊遞給他,“都在這裏面,你想找哪張照片?”
“找我小時候的。”付奕铎邊翻邊應,“我記得有兩張。”
付奕铎離開前把情侶空間解除,删掉了自己手機裏所有東西,還好這些華初堯都保存了下來。他翻到自己想要的照片,傳到自己手機上。
“好了,回家。”
“恩?”
“不散步了,回家,我要畫畫!”
華初堯看了看這剛散了一小段的山路,又看了看付奕铎振作的神情,只能說散步真的有用!
付奕铎又把自己關在了畫室裏,鑒于這次他每回從房間出來都心情不錯的樣子,華初堯便不管他了,反正他那房間有扇落地窗,明媚亮堂,如何也不會悶出病來。
即便關在畫室的時間日漸減少,但每回華初堯問起畫的進度時,他都說沒畫完,等完全出關重新坐在院子裏練筆時已經時值八月末,繪畫比賽的初賽截稿日剛過。
“比賽的那幅畫,畫完啦?”華初堯突然問。
付奕铎沒擡頭,認真畫着手上的練筆,“恩,畫完了。”
“沒然後啦?”
“恩?”付奕铎感受到了身邊人的怨念,停下筆擡頭茫然地望着他。
華初堯傲嬌地将臉轉向另一邊,“不給我看看?”
付奕铎聞言沉沉笑起來,故作讨打一般地湊過去,眨眨眼,“不給。”
華初堯瞪大眼。別說畫是什麽樣兒了,就是連原稿什麽時候寄出去的華初堯都不知道。
“等着吧,如果能進決賽就等決賽結束再給你看,如果沒進,那就永遠不給看了。”付奕铎說。
風輕輕拂過,牽起付奕铎的嘴角,眉眼間的溫柔和愛意讓華初堯看出了神。
若真有心要看那幅畫,上比賽官網就好,初賽的畫在整個評選期都會公開展出,評選期和準備期一樣長。然而華初堯卻是一笑,不看就不看吧,不看那幅畫他也知道朵朵有多愛他。
華初堯微眯起眼,不動聲色地朝着付奕铎靠近一點兒,和他一同享受這傍晚的餘韻。
山間風雲變幻,景色日日不同,華初堯在兒幾月也絲毫不見厭煩,有那麽些瞬間會覺得他和付奕铎就是兩個老頭兒了,認真體會垂暮的靜谧。
剩下大半輩子,三十年,五十年甚至一百年,日子就如此他也樂意得很。
這倆月華初堯盡心盡力為店裏奔忙,順道算了算店裏的開支,五月到八月的利潤剛好能平掉整年的成本,若是付奕铎定價再高些,肯定有的掙。
只不過他不願意,在這兒就圖個平淡。
準備比賽的緣故,是否要給客人畫畫全憑付奕铎心情和狀态,加上來來往往的客人大多也行程匆忙,住一晚打個卡便離開,畫牆上新增的畫不算多。
不過還是留下了好多有趣的記憶。
四嬸兒同華初堯說七八月的暑假一過就沒這麽多人了,也就國慶那幾天會再熱鬧些,往後再熱鬧就得明年。
然而正巧這旅游淡下來之初,店裏便來了一對夫婦,付奕铎沒多做介紹,只是說他們倆來店裏熟悉熟悉,至于熟悉什麽華初堯不太清楚。
這對夫婦姓白,和四嬸兒好像是親戚關系。華初堯隐隐覺得這個故事背景耳熟,但沒想起來是哪回事。
直到有一天他們倆人來了興致喝兩杯,中途付奕铎突然叫了他一聲:“小花。”
“恩?”
“挑個日子我們出發去西藏吧。”付奕铎裝作随意說,“從川西小環線到康定,再上318國道。”
華初堯驚訝地張了張嘴,半晌才說:“好。”
“回程的話走青藏線,在這兒這麽久,攻略沒少聽,總算派上了用場。”
華初堯聽付奕铎這看似平淡實則感嘆的語氣,便沒有打斷他,端起小酒杯和他碰了杯。
今天喝的梅子酒,釀的時間比其他幾種果酒都長,味道濃郁。
付奕铎喝着喝着,姿勢就成了手肘都支在桌面、雙手捧着小酒杯,看着有幾分憨。
他呼出一口氣慢慢說:“我先和你認個錯,有件大事兒我沒和你商量就自己做了主,你不許怪我。”
“恩,不怪,咱家你做主,你說了算。”華初堯饒有興致地配合。
付奕铎笑一聲,“白叔他們倆是白木的父母,白木那事兒之後他們就把當時經營的那間民宿賣了,去了隔壁縣生活,前些日子我讓四嬸兒把他們叫回來了,這店……”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擡頭看向木質的天花板,随後視線繞一圈下來落在他的房間門,房門後的那些塗鴉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他才緩緩繼續說:“我賣給他們了,價格不高,當初來這兒他們于我也有恩。”
“還有皮卡車,也一起給他們了,到時候出發就只能開你那輛車。”付奕铎長長嘆口氣,“還有點舍不得。我當初走的時候也這樣舍不得,你那晚沒回來,我也看着家裏的牆看了好久……”
“朵朵……”華初堯啞着嗓子出聲。
付奕铎哽咽着飲下一口酒,“小花…我發現我還是怨的,以後你別丢下我好不好?你到哪兒我都跟着,然後…帶我回家。”
付奕铎的眼眶裏有一層水霧,燈光映在他的瞳孔裏,襯得水霧透亮。他就這般委屈地盯着華初堯,華初堯心中一緊。
“好。”華初堯鄭重應下,“往後我都帶着我家拇指先生。”
付奕铎重重點頭,“恩,拇指先生可能掙不了太多錢,只能靠你養着,不過我吃得不多,養我不費勁。”
“費勁,怎麽不費勁!”華初堯破涕為笑,“我必須要用全部的愛來養,你說費不費勁?”
“好像是挺費勁。”付奕铎笑着回。
當夜下了一場雨,秋後的涼風從大門卷進來,兩個喝過酒的人都輕輕打了個寒顫,他們從隔着桌子面對面到相鄰而坐,再到依偎在一起,曾經那些計較和苦痛都被這場雨悄悄打散,沒入山林。
他們自此出發,便是人生新的征程。
作者有話說:
略略短小~完結倒計時了呀~
39 旅途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喂,這個歌真的很沒情調诶!”
“你剛剛哼了兩句的,我聽見了。”
“華初堯,換首歌!”付奕铎生無可戀,拿出自己的手機敲敲打打,“我發朋友圈了啊,說華初堯居然喜歡聽坐上火車去拉薩。”
華初堯伸手捂住車載藍牙控制臺,不讓付奕铎切歌。付奕铎要不是顧忌打一架影響行駛安全,早就一巴掌呼過去了。
“你發,不發是我老婆!”華初堯大笑着跟他頂嘴。
那晚付奕铎提了自駕去西藏後第三天他們就出發了,花了一天時間善後——辭職、民宿交接、帶着華初堯跟大家告別,又花了一整天時間收拾行李。
這次離開便沒打算回來,付奕铎在這兒兩年,要清理的還挺多。
但真需要帶走的除了畫和畫具,其他沒多少東西,能留下的就留下,沒太大必要帶走的索性捐了或者丢掉,算是為這兩年畫上一個句號。
至于畫……大部分都是華初堯不能看的——這兩年陪他熬過的點滴,他仔仔細細裝箱封箱,打發華初堯去收拾旅行用的行李去了。
然而讓華初堯收拾的結果就是剛開封沒喝多少的梅子酒率先上了車,付奕铎吵他也白搭,華初堯就差拿膠帶将酒罐子貼車上,誰也不許動。
付奕铎也只好丢下一句“酒鬼”進了屋,不再管他。但是沒多久華初堯又叽叽喳喳鬧起來,把付奕铎給鬧騰到了衣櫃前。
當初華初堯來川西的時候沒想到會留這麽久,帶了春夏的衣服,沒帶冬季厚衣服,九十月進藏已經算冷了,付奕铎說緩兩天走,他們去鎮上采買,華初堯死活不同意,非得第二天走。
付奕铎這才發覺華初堯并沒有特別喜歡留在這裏。
還好付奕铎衣服一貫喜歡寬松的,華初堯挑着試了一遍能将就着穿,這陣鬧才消停。
華初堯一直處于興奮狀态,恍若回到了十八歲,這麽多年的沉澱和閱歷通通丢到了犄角旮旯,不顧形象地在院裏院外來回蹿,經過門檻還時不時躍起做個投籃的動作。
付奕铎任他野去,自己在店裏溜達,樓上樓下每間房都看了個遍,拿着抹布在前臺擦了又擦,指尖都是滿滿的不舍。
最後他進了自己房間,開了落地窗邊的暖光燈,對着燈光一坐就是兩個小時。
這兩年的日子盡管難熬,卻是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過下來的,情緒緩慢也厚重,一點點碾過時光才得到今日的幸福。
也許他還是有點怕,所以才會提出先去西藏,但不管怎樣,他把手遞給了華初堯,從今往後總有人牽着,膽小也逃不掉了。
兩人情緒沒同步,也不強求待在一處,華初堯知道比起自己的安慰,讓他自己待着會更好,不然就他這興奮勁兒指定招罵,各自幹各自的挺和諧。
不過到了晚上就沒法分開,總得躺在一個被窩裏,華初堯小心翼翼地征求付奕铎的意見,說要準備一個旅途歌單,付奕铎揮揮手說累了得睡覺。
于是有了這首坐上火車去拉薩。
華初堯偏頭看了眼付奕铎,還好,朵朵還算開心。
“好啦好啦。”華初堯從褲兜裏摸出手機遞給付奕铎,“手機給你。”
付奕铎瞪他一眼,将手機接過來,先切歌再點開歌單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歌删掉。
“老婆。”華初堯喊。
付奕铎沒擡頭,“嗯?”
華初堯一笑,“謝謝老婆!”
付奕铎茫然擡頭,看見華初堯眼底的光一愣,臉上頓時熱起來,“該我說的,小花,謝謝。”
“親一個。”
“好好開車。”付奕铎害羞低下頭,在手機屏幕上戳。
等幾個小時的車程過去,剛停下車,華初堯便急不可耐地探身過去,誰知速度過快,被安全帶猛地一扯,付奕铎在一旁低低笑出聲。
付奕铎望着他,伸手解開了華初堯的安全帶,無需多言,華初堯傾身而吻。
綿柔的吻落在唇上、鼻尖、眼睑,代替他訴說一聲又一聲的“謝謝”。
感謝過去那些年初戀的轟轟烈烈,感謝錯失兩年誰都沒有放棄對方,感謝他們之間越發濃厚的愛。
這趟旅程他們走得很慢,因為付奕铎之前開民宿,這一路他們都選擇住民宿,碰到脾性合得來的店他們會多住兩晚。
過了折多山,适應海拔差之後,遇上有緣的民宿老板,華初堯甚至會拿出他的梅子酒邀請老板喝一杯,而付奕铎往往捧着速寫本坐在一旁畫華初堯。
有一回民宿老板笑說他們是他見過最勇的客人,高原竟然能走到哪兒喝到哪兒。
華初堯應下:“有人管,我就喝這一口而已。”
偶爾遇上天氣好的夜晚,他們會背着帳篷找個開闊的地方躺大半夜,然後被凍得受不了灰溜溜回到民宿房間,一覺睡到中午再慢慢出發。
本就不着急的路途,兩人換着開車,更顯輕松。
等到了拉薩,一晃竟過去二十天。
拉薩林芝挨着逛了個遍,本還想繼續往前去到日喀則,結果聽聞肖爍定下了婚期,他們在吃驚之餘只能卡着時間往回走。
“這年頭還流行閃婚?這三個月他經歷了什麽?”付奕铎完全不知道情況。
華初堯除了攤手也沒法回複。
茫然歸茫然,但他們還是忠心祝福肖爍。
付奕铎當天晚上也跟着華初堯喝了一口,他舉起酒杯沖華初堯說:“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難得見付奕铎表現出如此…中二,華初堯樂翻了,笑得直抖。
付奕铎嫌棄瞥他,哼一聲放下酒杯畫畫去了。
這本速寫本已經畫掉一半紙頁,他不許華初堯看,有一次被鬧得煩了,他翻了幾張舉到華初堯面前,嘴上還不怎麽客氣:“看吧,讓你看個夠!”
華初堯說:“哪看得夠,你得拿給我,我自己翻。”
“不行!”
付奕铎這句“不行”沒多狠,華初堯還從中聽出了嬌嗔,更勾起華初堯的好奇心,某天趁着付奕铎睡着,半夜起來翻行李。
之前付奕铎給他看的都是他單人的畫,而這本速寫冊裏更多的是他們倆,飯桌上的他們,打鬧的他們,還有在被窩裏賴着溫存的他們,每個動作都藏着他們之間那份細膩的愛。
以前只喜歡畫風景的人,在這趟全國最美的旅程上卻只看見了他們自己。
華初堯将速寫本合上放回原處,若無其事地鑽回被窩緊緊摟着枕邊人。
風景好似過眼雲煙,最美的還是在身邊。
不得不說,經過這次比賽主題畫的練習,付奕铎畫自己已經信手拈來,紙上那人的神韻氣度比起本人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華初堯想,送去比賽的那幅畫應該畫得很棒吧。
繪畫比賽初賽結果在肖爍婚禮的前一天,毫無意外地通過了初賽,也正是這天,他們倆才知道了新娘是他的前女友,當然,現在是現老婆。
他們已經領了證。
據說他們複合的那個爆發點是付奕铎和華初堯。肖爍從川西回來,首先扛下了那個酒店的項目,在征集設想的過程中他放下了臉皮去找了前女友。
肖爍說他見證了一段了不起的愛情和柴米油鹽的平淡生活,他不想錯過自己的人生,如果像華初堯他們兜兜轉轉兩年還是那樣,不如現在就行動,他家丫頭還沒跑這麽遠呢。
肖爍這次沒再為他現老婆改變什麽,依舊留着那頭板寸,平日依舊穿着白T黑T,兩人的相處好像因為這點小細節反而更加自然。
心定了,後面的事再難也沒那麽難熬,死皮賴臉三個月,也不再說什麽看看合不合适,直接拉去民政局領證結婚。
華初堯和付奕铎知道這麽一段後,不約而同想起當初在林芝時說的那句“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既然愛着,就不要因為一些事錯過了。
華初堯是伴郎,跟着瘋鬧了一整天,酒喝了不少,中午敬酒擋酒,清醒一下午,晚上他們哥幾個喝,最後喝到新郎醉得無法洞房才收了場。
他搖搖晃晃地撲到付奕铎身上,長舒一口氣:“有老婆在,喝醉也不怕冷了。”
付奕铎抱着他笑起來,過去兩年的心酸終是過去了。
“恩,我在。”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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