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結局
“師尊，這是什麽？”李楠祁指着穿着一襲華服的白胡子老人手中的水晶球，略有些奇怪地問道。
“這個，就是你們今天的課題啊！”老人慈祥和藹地笑了笑，将手中的水晶球向上一抛，然後伸出手指點在上面。
水晶球放出了耀眼奪目的光彩——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色彩，好像這個世界上都不曾存在過。
坐在各自位置上的幾人神色不一，沉浸于自己的往事中，或喜悅，或悲傷，但一定都是記憶中銘刻得最深的事。
“醒來！”老人一聲淡淡地呼喚，就像是天地大道的一聲震和一般喚醒了癡迷的幾人。
幾人猛地驚醒，喘着粗氣，頗有些狼狽。
“這個——”看着臉色慘白的幾人，老人摸了摸自己長長的胡子，笑道，“就是時間。”
“時間！”盡管還沒有正經地學習過，但沒有人不知道時間的高深莫測。
“沒錯。”老人一拂長袍，席地而坐，“今天我就給你們簡單地講講時間。”
“就我們目前的研究看來，時間就像是一條永不止息的長河，向前奔流，絕不回頭。”
“但也不排除會有一些擁有大神通的人，溯洄從之，去尋找曾經的過往，或是去消除曾經的遺憾。”
“當然，時間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所以做出了這種事的人，無論成功與否，一般都會受到天地大道規則的懲罰。”
“還有另一種情況，就是被卷入了星空深處的時空亂流，然後運氣極好的沒有死去，又運氣極好地回到了過去。這種情況是規則所允許的，但是如果想要平安地度過在過去的時光，那麽同樣不能修改時間。”
“當然這種情況的話，偶爾也是可以修改時間的。譬如你要修改的對象——不屬于這個世界。那麽你對他做什麽，規則都不會妨礙你。但是當你做完了這些事情之後，時間的改變會慢慢地向未來蔓延，如果有一點東西和未來不一樣，都會造成無法預知的變化。所以當你們修改了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之後，記得把他在原來的時間中會做的事做完。”
“最後，因為許多古籍都已經遺失了，所以那條河的名字也漸漸被人們所遺忘。”
“但是我們三天之宮的三天志上有清楚的記載。”
“那條河，”
“——叫作潇|湘。”
……
睜開緊閉的雙眼，葉潇|湘有些迷惘地看着遠方的落日。
“接下來，我要走完異皇走過的路，麽？”葉潇|湘握了握手，聲音是少年的軟糯，“送葬之徑……呵。”
“沒想到最後，終結你們生命的，是想要拯救你們的我啊。”
葉潇|湘起身，迎着落日，緩步向天邊走去，手中拿着一幅畫卷。
“三千界圖，斷卻因果。”
“我可真是無恥啊。”
“殺了你們，還要斷了所有的因果。”
“不過是為了自己不受血戮的天譴。”
他就這樣一路走着，走着。
途徑了幾座小島，相逢了幾位在海上探險的修者。
然後當他走後，那些島，那些人，都消失了。
“送葬之徑……呵。”
然後他在殺了異皇後恢複深棕色的眼睛，再一次一點一點地被墨綠色所覆蓋。
他自嘲的時候，那軟糯的聲音，也漸漸夾帶着一些沙啞。
雙重奏鳴。
然後在一座島前，他停下了步伐。
“離水……島。”辨認出了島上那塊磨損得不輕的石碑，他有些艱難地呢喃道。
掙紮了許久，他終于下定了決心，一步步向着離水島走去，三千界圖在風中搖曳。
随着他艱難地步伐，他的身形迎風而長，當他踏上了那座小島的時候，已成了青年模樣。
然後他去喝了杯酒。
然後他用沙啞的聲音買了單。
然後他走了。
墨綠色的雙眸滿是冷漠，沒有悲傷。
走的時候他的步伐很輕快，就像是掙脫了什麽桎梏。
然後他就走完了那條異皇曾經走過的路。
最後，他沒有回三天之宮。因為那時的他還和活着的師兄弟們聽着還未離世的師尊講的課。
他随意找了一處福地，布了一座不大不小的陣法，便開始等待時光的蔓延。
他要等到一切結束再離開，防止自己修改時間。
歲月流轉，滄桑變化。
那個叫月澄離的小男孩變成了葉潇|湘，然後被那個曾在觀星臺上看透一切的華服老人收為弟子，然後那朵墨綠色的火焰與葉潇|湘相融合，卻被老人用生命鎮壓。然後那位老人留下了最後的遺囑，悄然死去。然後是那場盛宴，那座巍巍雄關，那個名叫逐神的往事。
一切終于完結，葉潇|湘睜開雙眼，他知道，是時候回三天之宮了。
在回去之前，他做了一件事。
他用他那墨綠色的眼睛看了一眼星空。
只是一眼，然後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死了。
連死相都一模一樣。
當葉潇|湘步步走向雲層之上的三天之宮時，他突然感覺到了一陣奇怪的波動。
那……是屬于時間。
“不可能啊！我明明走完了送葬之徑然後——”葉潇|湘有些驚異地呢喃，然後他猛然意識到了什麽，沖進了三天之宮，将目光投向了那顆水晶球——那顆放在九萬級臺階之上，那座墓碑前的那顆水晶球。
那顆叫做時間的水晶球。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着，看着水晶球內不平靜的波動。
最後，他終于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他頹然地低下了頭。
如果李楠祁在這裏，或許他同樣能夠解答時間被修改的原因。
原因在于離水島。
因為離水島在常人眼裏太過普通。
沒錯，是因為它太過普通，甚至普通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時間告訴了他，離水島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遠古，有另一個名字，叫作滄海守望者。
而後來神淪之後，滄海守望者便隐世了，只留下了一座普通的離水島。
島上的人不過是他們的一絲靈魂做成的幻影，即使是湮滅了也沒什麽關系。
但是……葉潇|湘随手抛下了手中捏着的三千界圖，步步走向天外。
三千界圖，斷因果。
一切沾了因果的，都将毀滅。
所以當時間蔓延而來，死亡的滄海守望者，遇上了活着的滄海守望者。
一切都亂了。
當葉潇|湘走在神淪之地的邊界時，他突然感覺到時間的浪濤被抑制住了，一切都歸于了沉寂。
他回頭看去，想要知道為何會這樣。
他看到了一雙眼睛。
一雙巨大的眼睛。
然後他嗤笑了一聲，離開了這個世界，跨入了無盡的星空。
他的身後，一只巨大烏龜馱着背上高大的墓碑緩緩地向星空飛去。
那個墓碑曾被人叫作神山，它甚至比烏龜的背還要寬。
而那只烏龜，沉眠了太久。
在它沉眠的時候，它被人叫作——
神淪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