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是不想拍……
其實很想拍的。很想很想非常想。
天後的mv，甚至比那些電視劇的女四號都能混臉熟，粉絲的受衆群體也比較廣泛。又是舞蹈相關，子桑對自己的舞蹈天賦很自信，路人稍微了解一下，這都是很招蘇的技能。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這都會是件讓人心情愉悅的工作。
但是，不能拍。
姚林只是小小t市一位副市長，姚家那位老大爺卻是有辦法能讓這支mv過不了審核的。
嚴重一點，不單單是mv，對于鐘離然這個人……她在姚林面前牙尖嘴利是姚林懶得和她計較，認真起來，蔣千林也沒什麽能掙紮的餘地，何況她一個戲子出身的普通人？
戲子……這是姚家老大爺對這個行業的稱呼。戲子上不了臺面，是下作的營生，他不喜歡，所以他把自己投到蔣千林手下，限制着自己在這個圈子裏的發展。三十年，永遠都不會有出頭之日。
但這并不能讓他心底的氣徹底舒暢順和，畢竟從根本上來說，他是希望子桑不要踏入這個行業的。
現在冒出來一個女人，要帶着他的外孫女在這個讨厭的圈子裏有所發展，還是個和他家女孩傳出緋聞的女人，他會怎麽想？
子桑呼出一口氣，覺得有點悶。
這是第二次了。以為會有轉機，懷抱了欣喜和期待，卻轉而變成更深的絕望，這是第二次。
真不想再體驗第三次了，實在是……有些痛苦。
子桑在家裏睡了兩天，桑芸清夫婦一直沒有回來，車鑰匙卻在門口的五鬥櫃上放着，蜂蜜水已經被擦幹淨了。等到第三天，子桑終于安不下心，爬起來出去找人。
那對蠢材夫婦能去的地方實在是太有限了。他們兩個人過着完全封閉的生活，世界中只有對方和自己，就連子桑這個親女兒，有時候也會生出“融不進去”的感覺。
他們倆沒什麽朋友。桑雲舒是個悶葫蘆，跟學校裏的同事也不活絡。子桑一問，他們都茫然地表示：“說起來有幾天沒看到他了，幾天來着？就是好幾天呗，這我肯定不會記得”。
以至于到了這會兒，子桑回到車裏，竟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哪裏找他們。
會不會回家了？
子桑又開回去，上樓看了一眼，靜悄悄的，出去時候什麽樣，回來還是什麽樣。
子桑摔進沙發中，有點後悔。
那夫妻倆，這麽多年了，到底過得什麽生活？親人離棄，孤苦無依，貧困、疾病、歧視、怠慢。這些他們從來沒說過。現在一家人的生活好起來了，子桑也就忘記了那些艱難的歲月——畢竟她的經歷并不深刻。
自己的童年，除了名字難以接受，其他時候并沒有太糟糕。連考試失利，姚家老大爺搬出姚林的輝煌歷史碾壓，桑芸清也要多給自己買一支冰棍，誇獎兩句。
我們淑鳳已經很棒了！！
雖然後邊還會再加一句“沒有倒數呢”……
那他們呢？一步步從困苦中走出來，他們有沒有忘記那些生活？
子桑想着想着，心底有點發酸，收拾好心情，重新爬起來，下樓，鑽進車裏。
落在車裏的手機上有兩個未接電話，子桑回撥過去，免提之後扔在副駕駛座上，一邊倒車。
電話很快接通，是田田的聲音。
“子桑嗎？你等等啊，阿然姐馬上回來。”
子桑這會兒真沒心情等，伸手點了挂斷，換擋開出了小區。手機又響起來，子桑開免提，這次是鐘離然的聲音。
“小桑，你在哪兒？”
“什麽事兒？”
“請你喝咖啡，順便再讨論一下mv的事情。”
真是陰魂不散啊……子桑是真不相信她見過姚林之後，沒有做出些什麽猜想。就算不了解內情，也應該能感覺得出來，mv找自己來拍，絕對沒什麽好處。
那還這樣糾纏下去，有什麽意義？
子桑直接挂了電話。
鐘離然繼續打，子桑沒接。過後，換成蔣總裁助理裴南的電話。
裴南：“你們家真窮地揭不開鍋的話，可以先找蔣總預知些片酬的。”
子桑：“能不能直接給。”
裴南：“……不還可能行不通。”
蔣千林在旁邊吼：“不是可能！是根本不可能！”
子桑嘆口氣：“蔣總有事情能不能自己給我打，總讓你傳話，耗的不是他家的電。”
機器人·裴南：“也沒有什麽很嚴重的事情，就是有人看到你爸媽現在在千影基地做群演。”
子桑：“…………”
我家的父母真會玩兒……放着編制內的工作不去打卡，跑到大雪地裏混盒飯。
子桑深呼吸三次，冷靜下來：“好，我現在去接他們。哪個組？”
裴南：“《嫁妝》。”
子桑：“呵呵，那個‘有人’就是鐘離天後吧！”
裴南：“我沒承認。”
子桑挂了電話，憂傷惆悵的心情全被打散了。現在她真想把桑芸清夫婦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頓！玩兒什麽不好，大冬天去做群演，《嫁妝》現在在拍夏天戲啊！吊帶裙、超短褲輪番上，一把年紀了也不怕凍出個老寒腿！
而且還是鐘離然的劇組。姚林代表的姚家，對鐘離然是什麽态度，他們倆是瞎的聾的！？根本沒看出來嗎？！
這個時候居然還組團往上撞，腦子裏有坑是不是！
子桑趕到千影基地，心裏窩的火簡直是成倍成倍的往上翻，燒得她想把整個千影基地給拆了。
桑芸清一身清涼夏裝，凍得臉都青了，看見鐘離然的時候先擠出一個笑，大老遠叫道：“寶貝兒！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
子桑呵呵：“你把你那張臉皮撕掉，我就找不到你了。”
桑芸清揮手在她肩頭推了一把：“看你說的，我又沒打算躲你，撕什麽臉？”
蠢樣子和以前一模一樣，好像根本沒有吵過架一樣。
子桑：“你衣服呢？還有你老公呢？”
桑芸清往裏邊指了指：“衣服在你爸爸懷裏，你爸爸在裏邊等我。”
子桑：“去換衣服，回家。”
桑芸清往後退了退：“我不。我還沒演完呢！”
子桑額角的青筋都快崩出來了：“我說回家。”
桑芸清很堅持：“不行，我要演完今天的戲份！”
非主流導演在後邊喊了一嗓子，桑芸清回頭應了一聲，轉頭跟子桑交代：“你稍微等等，很快的！我馬上回來！”
非主流眯着眼睛瞅了半天，子桑看到他的嘴型做出“哎呀媽呀”的感慨，然後他轉身就跑了，完全把子桑當成什麽毒蛇猛獸。
鐘離然到底從哪兒找來的導演……怎麽是這種貨色……
正想着，鐘離然披着棉衣過來了，寒暄也沒有，很熟絡地問：“你爸媽怎麽跑來當群演了？”
子桑：“……好玩兒。”
鐘離然挑眉，顯然是不相信的，但是“我大方又體貼，就算你說了假話，我也不跟你論那麽真”。
鐘離然：“我讓田田給你泡杯咖啡，這次帶來的膠囊還可以，你嘗嘗。”
子桑根本不委婉地拒絕她：“不用了。我沒有十塊錢付給你。”
話音還沒落，田田已經端着咖啡出來了：“十塊錢可不夠買這杯咖啡的——你們要站在這裏喝嗎？”
子桑：“不然呢？”
田田：“不然到裏邊去嘛！暖和，還能坐下來慢慢品咖啡。”
鐘離然贊許地看田田一眼，上道，突然開竅了，真是好隊友！
田田莫名其妙地回望鐘離然：“阿然姐你喜歡站在這裏？”
鐘離然：“……”這貨根本沒解讀出來我的深層含義！？我招她的時候怎麽沒發現她這麽呆啊！
子桑一臉同情：“你早就該換助理了——還有導演，哪兒找的企鵝空間非主流？”
鐘離然擺擺手：“你別看那小孩兒不着調，他以前是做服裝設計的，後來轉行當導演，一直沒遇到好機會。新人麽，缺一個平臺，還是很容易上去的。”
子桑：“……你真是立志成為光輝聖母的女人。”
鐘離然：“那你也讓我的光輝普照一下不行嗎？”
子桑立刻擺正心态：“不行。”
田田：“……兩位……能不能到裏邊坐着聊……端着咖啡很痛苦的——子桑你爸爸在裏邊，到裏邊去吧！”
雖然這個助理有點不懂眼色，但是誤打誤撞的功力還是很強的！鐘離然表示很滿意。
桑雲舒看到子桑的反應，顯然沒有他老婆那麽沒心沒肺。他第一反應是想和子桑打招呼的，嘴巴都張開了，又想起來自己正在和閨女冷戰，硬生生轉過頭，不搭理子桑。
鐘離然探究地看子桑一眼，從田田手中接過一杯咖啡，徑直走過去：“叔叔，來杯咖啡暖暖身子？”
子桑在旁邊的折疊椅上坐下來：“他哮喘不能喝咖啡。”
鐘離然恍然大悟狀：“是我疏忽了！田田，去換杯果汁，要熱的。”
子桑：“不用麻煩，他什麽都不喝。”
桑雲舒還是用後腦勺對着這個方向。
鐘離然了然，也不多刺探什麽，轉而勸子桑：“這次mv的構想，我有參與，完全是圍繞你開展的。你再考慮一下？”
子桑很堅定：“沒有考慮的必要。”
“其實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你想想——”
“去拍吧。”
說話的是桑雲舒。他轉過頭，看着子桑：“你媽媽希望你去拍。姚家那邊的态度，你媽媽說，不用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