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方瑾言雖說身份尊貴,同他示好……
方瑾言雖說身份尊貴,同他示好的女子也是比比皆是,可若說聽過最為震驚的示愛詞,林予恩當屬第一。
大多喜歡方瑾言的女人,看上的不是他的親王爵位,就是他手握重兵,換言之這些女人比起愛他,更怕他、更敬他。
而林予恩所述的傾慕之情,更像是不求回報的。
方瑾言俯視着面前楚楚可憐哭得厲害的女子,聲音略帶溫柔道:“你喜歡孤?你見孤的次數加起來還沒三次。”
方瑾言第一次見到林予恩,是在林予恩的封妃大典上,景帝為了林予恩大赦天下引萬人側目。而林予恩卻坦然的坐在景帝的身側,仿若這一切本就是她該得的。
第二次是在林予恩的生辰宴上,景帝為她建造了一座獨有的宮殿,勞民傷財不說還為了那宮殿增加稅收,導致民不聊生。外頭的百姓叫苦連天,坐在殿內的林予恩卻是坐享其成。
林予恩不去愛那個給了她榮華富貴的男人,卻來說愛慕方瑾言這個曾經差一點兒要殺了她的男人。
方瑾言不信。
連林予恩自己都不信。
準确來說原身的的确确是不喜歡方瑾言的,原身對這宮廷之中的男子都沒有任何的情感。原身早就對男女之情不抱有幻想,她唯一所念的不過是自己和弟弟能在這虎狼之穴中安然活命,以至于她心甘情願的做了那人人喊打的妖妃。
“王爺,您還記得,十年前饑荒之年,您曾對一個饑腸辘辘的小女孩施舍了一塊兒糕點嗎?”
林予恩擡起頭來輕聲對方瑾言道。
十年前景帝還未登基,先帝四處征戰,成年的男子都被迫背井離鄉征戰沙場,原身的生父就是這樣死在了戰場上。饑荒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伴随着饑荒而來的瘟疫,原身的母親死于瘟疫。
那個時候原身不過也只是個八歲的小女孩,她在街上乞讨,卑微如同蝼蟻,她嬌小的身軀瑟瑟發抖的靠在一戶富貴人家的門外,用她那雙滿是污泥的手撿起剛剛那位少爺掉下的一小塊兒糕點。
原身還沒來得及藏起來,就被那富家少爺看見了,那富家少爺剛剛因為貪玩兒受了父親的責罵,正愁沒處撒氣,看見原身撿自己掉落的糕點,上去就是一腳。
原身年紀小身子單薄,受了富家少爺的責難,卻依舊是低着頭護着那一小塊兒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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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家公子的拳打腳踢,沒有換來原身的一句求饒。
她既是卑微的又是倔強的。
這就像是作為蝼蟻對着不公平的世界最後的反抗。
後來,一輛馬車經過這位富家少爺的府邸,富家少爺這才停了下來。
來人正是十幾歲的方瑾言。
而原身也才知道,這座府邸的主人是太子太傅。
也就是景帝的老師。
方瑾言此次來訪是借着和富家公子套近乎的方式來問太傅索要一些書籍。
其實那一次才是方瑾言和原身的第一次相遇。
只是那個時候原身實在是太過狼狽不堪,渾身破爛的麻布和灰撲撲的臉蛋連太傅家中的下人都不及。
不過方瑾言在諸位皇子中也算不得體面,非嫡非長生母又不得寵,在諸多皇子中容易被忽視,否則也不會屈尊來見太傅之子。
原身的遭遇讓那時候不得寵的方瑾言心生憐憫,方瑾言将本來要送給富家公子的糕點施舍了一塊兒給原身。
而這塊兒糕點原身并沒有自己食用,而是給了那時餓得奄奄一息的林予骁。
這個細節在《帝後》一書中着重描寫了,也為林予骁後來沖冠一怒做了鋪墊。
方瑾言細細地回想着十年前的事情,但其實他早就記不得了。方瑾言這輩子都想着如何從不起眼的皇子爬上萬人矚目的位置,哪裏會記得曾經無意間的一個施舍。
方瑾言良久都不說話,林予恩便知道這個男人定然是忘得一幹二淨了,畢竟那時候原身的樣貌跟普通乞丐沒什麽兩樣,方瑾言這樣的身份不記得也是尋常事。
林予恩繼續聲淚俱下道:“王爺……不記得了。妾身卻記得真切。若不是王爺,妾身怕是早就不在這世上了……妾身如何不為王爺着想……”
林予恩身上沒有帕子,只能将淚水撒在薄被上,她哭得越是真切,方瑾言就越是信她一分。
“孤知道了。”方瑾言淡淡地看着林予恩哭紅的雙眼道。
方瑾言沒有多言,甚至沒有再繼續打探玉玺的下落,他看似鎮定的從屋子裏走出去,實則在林予恩眼中,更像是落荒而逃了。
像方瑾言這樣滿細胞都是事業心的男人,此刻卻忽略了“玉玺”一事,定然是心緒不定了。
換言之,林予恩的演技非常成功。
翌日,知道林予恩小産後的原著男主方瑾宇匆匆忙忙的到了方瑾言的書房門口。
林予恩沒了孩子,這件事情似乎是變得容易了起來。
方瑾宇進門的時候,方瑾言似乎神色有些恍惚,像是在想什麽。
“六哥!那女人你到底怎麽想的。到底還殺不殺她?”
這些日子方瑾宇總是隐隐約約覺得方瑾言有些不大對勁了,尤其是聽說方瑾言為了林予恩肚子裏的孩子,殺死了齊姑娘之後。
這個齊姑娘其實是大有來頭的,她的生父是景帝手底下的丞相,方瑾言能夠順利攻入帝都少不了這位丞相的裏應外合。
然而,方瑾言居然為了林予恩殺了齊姑娘!
方瑾言微微擡頭,他清楚方瑾宇心底的疑惑,淡淡開口道:“如今帝都已經是你我的囊中之物了,景帝的丞相沒有留着的必要。”
“六哥,你知道我好奇的不是這個,我只是不明白,你真的喜歡上那個妖妃了,還是另有打算。”
方瑾宇就站在方瑾言的面前,雙目死死地盯着方瑾言,想從方瑾言那平靜的眼眸中看出些蛛絲馬跡來。
不過讓方瑾宇失望的是,方瑾言在聽到方瑾言提起林予恩時沒有絲毫的變化,就好像他真的和林予恩并沒有多大的交集。
方瑾言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很深,哪怕是對方瑾宇也不會有絲毫的透露,他直截了當道:“孤不會喜歡她的。”
方瑾言這句話看似是對方瑾宇說的,實則是對他自己說的。聽林予恩那一段話之後,方瑾言便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裏,像這樣看似掏心掏肺的愛慕之情,說不動心是假的。
但比起動心,方瑾言的理智占據了上位,一夜未眠後得出的結果就是,比起美人之情,他更想要萬裏江山。
方瑾宇算是松了口氣,哪怕是要留着林予恩一條小命,也決不能讓她勾搭上方瑾言,不然豈不是讓方瑾言成了下一個景帝?!
“那六哥,現在你打算怎麽辦。她與……你的孩子沒了。”方瑾宇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下了。
方瑾宇覺得林予恩已經沒有價值了,斷然不應該讓她再留在武王府裏,實在不行把她關起來、流放都成,起碼要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這樣沒名沒分待在武王府裏,時間久了會被外人揣測,反而對方瑾言的聲譽有損。
“再等等。”
方瑾言思考良久之後,只說出了這麽三個字。
方瑾宇剛想問為什麽,卻聽方瑾言口中忽而間又說出一句話來:“過幾日,一定殺了她。”
方瑾宇微微一愣,方瑾宇本以為方瑾言已經不想殺林予恩了,可這番話的意味卻十分奇怪。
方瑾言不喜歡旁人揣測他的心思,哪怕是方瑾宇也不行。
方瑾宇便也不敢多問,只道:“她失了孩子,必然悲痛,過段時間也好。”
“八弟,你幫六哥做件事情。”
方瑾言忽而站起身來,對着方瑾宇面色肅然道。
方瑾宇向來聽方瑾言的話,只是方瑾宇未曾想到方瑾言居然讓他去繡院取了一件衣裳。
這件衣裳當初也是景帝吩咐繡院為林予恩縫制的,只是景帝覺得顏色過于內斂便舍棄在了繡院裏。
那日方瑾言看林予恩穿得簡陋,便忽然間想起了這間遺留在繡院的衣裳,想着她要死了,也讓她死得得體些。
也不枉她費盡心思讨好自己那麽長時間。
然而這些都是方瑾言的想法,抱着衣服的方瑾宇可不是這麽想的。
方瑾宇滿腦子的聖母思想,促使着他以為,方瑾言只是好面子,不敢說出自己喜歡上林予恩了,這才用這樣的方式暗示他。
方瑾宇走到林予恩的院子門口,由侍衛推開了門。
方瑾宇本以為林予恩痛失孩子應該面色憔悴哭得泣不成聲,卻不成想眼前的林予恩面色紅潤,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赤足翹着二郎腿坐在雕花紅木椅上,手上還拿着一顆剛剛端上來不久的冬棗,滿臉悠閑的看着手上的一本滿是黑白圖畫的冊子。
這個女人果真沒有心肝。
方瑾宇心裏罵着,可面上卻和善的将衣服遞給了她:“換上吧,六哥的心意。”
“方瑾言送來的?”林予恩的眼睛放出了亮光,心裏有些難掩的驚喜。
林予恩穿入這具身體之後,最好的那件衣裳沾染上了景帝的鮮血,之後穿的都是下人的衣服。林予恩這具身體本就被金尊玉貴的養了這些年嬌貴得很,那粗布穿久了身子很不适應。
方瑾宇蹙眉看着林予恩道:“你現在都敢直呼六哥姓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