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只見男孩周身泛起紫光,那是空冥境的修道者才有的光,顏色愈來愈深,光芒愈來愈強,在幾近黑色時,忽地一閃,黑紫光散去,只剩下淡淡的白光。
男孩一身修為盡散,重回築基。
而他的身子瞬間長大,是個成年男子模樣,眉清目秀,高鼻薄唇,下颚線條流暢卻不失有肉。即使靜靜躺在那兒,他的眉眼也有萬種風情。
“這……”許婉面色尴尬,猶豫道,“應該也好養活吧?實在不行……”讓他出去賣笑賺錢。
當然許婉沒将後面半句說出口,她可沒忘記自己曾是個人民教師。
床上的人輾轉醒來,一睜眼便撞上許婉不懷好意的目光,本就跳動緩慢的心咯噔停頓了一下。
他強撐起身子,俯首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許婉微眯着眼,沒有絲毫收斂的意思,一副要把對方吃了的樣子。
她意味深長地笑道:“不謝,不知公子何許人也?”
“在下沐辭朝,年方十八,未有婚配,”看着許世平逐漸和善的目光,男子唇角偷偷挂笑,聲音也清亮不少,“無不良嗜好,喜……”
“停!”許婉打斷他的長篇大論。
這位兄弟,請你清醒一點,這不是在相親!
“我只想知道,你身上的毒是怎麽回事?”許婉收起打趣神色,擺出教導主任嚴肅臉,質問道,“而你又為什麽會在荒郊野嶺暈倒?”
當看到沐辭朝一身紫光護體時,她就心知不妙。她爹修煉了四十多年也才空冥境界,而沐辭朝年紀輕輕竟和她爹同境,定是什麽大佬,她惹不起。
經這一問,沐辭朝像是想起什麽恐怖至極的事,本無血色的臉更加慘白。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是個私生子,母親在我出生後不久就死了,年幼的我被父親藏在人界。前些年父親也死了,大房的人得知我的存在後,就一直派人來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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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說着,他的眼角噙淚,卻倔強地不讓其落下。
“我本想逃去流火道,可還是被他們追上,我極力抵抗方得以茍活。但沒想到還是被他們下毒,我散盡全身修為,才換回這條命。”他聲音哽咽。
許婉:……
說實話,她對沐辭朝的這套說辭是将信将疑的,首先在人界長大是不太可能修習道空冥境界的。再者被人追殺,誓死抵抗後身上竟無血漬?最後追殺的人是如何給他下毒的?
這些都不合常理。
可沐辭朝眼中淚光點點,像是天上星,一閃一閃的,楚楚可憐地盯着許婉,盯得她心生悲憫。
見她這麽猶豫,沐辭朝繼續賣慘道:“我現在無依無靠,滿身修為盡毀,實在不知該漂泊至何處,不說遇到大房的人,就算是尋常野獸,我也……”
他停得很适時,無言卻勝千言萬語。
可他越是可伶,許婉就越是懷疑。
“你好好休息一會兒,別想太多,”許婉勾唇道,“天黑之前走就可以了。”
沐辭朝怔住,一雙星眸不可置信地盯着許婉,喉結微動,但終是一言未發。
兩人相顧無言良久,最後還是許世平出來打破僵持。
“你就安心留下養傷,等傷好再走也不遲。”
許婉:?
“謝謝前輩。”沐辭朝立即感謝道,沒給許世平反口的機會。
但有些東西深入骨髓,比如:窮。
許世平立馬擡手拒絕了他的好人卡,道:“唉,先別急着謝。你在這兒也不能白吃白住,總得交些住宿夥食費吧?我們鷺鳴宗可不是善堂。”
一聽要交錢,沐辭朝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從腰間取下塊玉佩,放在掌心仔細端詳,道:“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物,應該值些錢。”
他戀戀不舍地從玉佩上移開視線,望向兩人,萬分不情願地伸出手:“二位你暫且拿去吧。”
許婉:……
你都說這話了,她還能拿這玉佩嗎?
當然能!
可她剛想站起去接就被攔下,她疑惑地看向她爹。
只見她爹摸着胡子道:“既然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你就留下。錢財乃身外之物,待他日你再還我們這個恩情便是。”
許婉滿頭問號,他爹怎麽翻臉比翻書還快?剛才是誰在哭着喊着宗裏窮的?
“咱們宗有錢?”她不解地問道。
許世平凝望着她的眼,鄭重其事地說:“想什麽呢?傻孩子。”
“那你留他,還不收錢?!”她質問道。
“行善積德是修道之人的本分。”許世平摸着胡子道。
他的胡子很黑、不長卻很修剪得很整齊。
許婉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那你以後別和我哭窮。”
“窮是一回事,行善是另一回事。”
看着相互拌嘴的兩父女,沐辭朝眸中譏笑一閃而過,消失在氤氲的眼眶中。
忽地,許婉轉頭看向他,問道:“你認識龍淩天嗎?”
龍淩天就是刺死她的魔尊。
出神的沐辭朝急忙收起多餘神色,怔住思索了一陣,搖搖頭:“不認識,姑娘為何會這般問?”
“噢,沒什麽,就随便問問。”許婉打着哈哈。
“龍淩天?不是魔道流火道的奇才少年嗎?”許世平疑惑道,“聽說這十年來一直在閉關。”
許婉點點頭,若有所思。
在這個世界,修道之人分為兩大派,六合道和流火道,六合道是正道,流火道是魔道。
但兩個道派本屬于一家,後來因為某些矛盾才分家,修煉的道術在本質上沒有任何差別,而魔道也并非作惡多端,只是與所謂正道相悖,所以被人口占大多數的正道稱為魔道。
真特麽随便!
但這都不重要,現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拯救這個即将破産的鷺鳴宗。
原書中,在許婉集訓時,鷺鳴宗因弟子稀少,被隔壁的清鶴宗吞并,她從此寄人籬下。
雖說以她的實力,在別的宗也吃不了虧,但壞就壞在她喜歡身為清鶴宗大師兄的男主。
為了追求男主,她不斷作死,最後衆叛親離,落魄至極,最後在她死後都沒幾個人悼念她。
慘!
所以鷺鳴宗不能倒,她更不能去清鶴宗。
從沐辭朝那兒回來後,許婉一直在琢磨如何振興鷺鳴宗的事。
經她層層分析後,終于找到鷺鳴宗衰敗的最核心原因所在——缺人。
六合道的每個宗門都有管轄地,保護一方安寧,而轄區內的百姓每月會進貢靈石作為報酬。
鷺鳴宗的轄區地處偏僻,物産匮乏,靈石産出較少,許世平也不強迫進貢量,導致宗內弟子靈石吸收較少,修為自然不高,降妖伏魔漸漸力不從心,在百姓心中的地位逐漸降低。
尋常百姓中偶爾出現個有靈根的人,也會投靠別的宗門,就連宗內的弟子也有不少跳槽的,弟子少之又少,實力大大減弱。
所以想要挽救鷺鳴宗,就要招人進來,量變達到一定程度必然會引起質變。
有了主意,許婉隔天就同她爹說了計劃——開班教學,當然不是只招有靈根的修道者,還有普通人。
“人民群衆才是歷史的創造者。”她如是向她爹解釋道。
“可是女兒啊,他們沒靈根,修不了道,來宗裏學什麽呢?總不能學個寂寞吧?”
許婉早有打算:“凡界學堂教什麽我們就教什麽呗,我們多送幾堂吐納課,占蔔課,還有禦劍免費接送,競争力一下子就提升了,不怕沒人來。”
她說得振振有詞,許世平将信将疑,摸着胡子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拍定主意,讓她帶着宗裏全部家當去坑,不,去招學生進來開辦學堂。
不過許世平也再三要求,她若是遇見其他宗的人,盡量不要發生沖突,更不要使用絕學傷人性命。
聽着她爹滔滔不絕的囑咐,她有些不耐煩地點頭道:“知道了,我去找人,又不是去搶人,能發生什麽沖突?再說,我去的是我們自己的地盤,應該不會碰到其他宗的人,更不會打傷他們。”
說完她就溜了,不想再聽她爹唠唠叨叨。
翌日一早,許婉背着大劍,獨自踏上傳|銷,不,招學之路。
剛下門口階梯,她就被沐辭朝叫住:“許姑娘,我同你一起去,互相好有個照應。”
她轉身昂起頭:“你不怕被人認出來嗎?他們可是會殺你滅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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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爹爹的态度為何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是人性的覺醒,還是道德的複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