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許婉快步上前,破開重重人群,想要一睹曾紀諾真容。

周圍的人見着她一身修道之人的裝束,自動地給她讓開一條道。

而她身後的沐辭朝一邊說着:“借過,謝謝。”一邊暗暗掃過衆人,隐在眼底下的是深深防備。

人群中心是一張簡易木桌,上面擺放着龜甲、銅錢、簽子等占蔔用具,而那個所謂萬千少女夢中情人的曾紀諾正給人看手相。

陽光從東南面側灑下來,給衆人蒙上一層燥熱。可曾紀諾不同,他周身淺淺光芒溫而不燥。

他的長相屬于陽光男孩那一類型,眉尾稍彎,清澈大眼眼尾微微下垂,平添一份無辜,有對深深酒窩,一抿唇便顯現了,一颦一蹙間就像個鄰家哥哥。

這般陽光純淨的男孩,真的會寫“愛信信,不信滾”嗎?

“姑娘啊,你這手……”曾紀諾摸着對面姑娘的掌紋豔羨道,“怎麽保養的?摸上去甚是光滑啊!”

許婉默默翻了個白眼,也許人真的不可貌相。

被誇的那個姑娘捏着手帕,捂嘴偷笑道:“曾先生說笑了,我不過是天天用獨家秘方塗手罷了。”

“什麽秘方?”曾紀諾好奇問道。

見他們兩個要越聊越偏,在烈陽下排隊的衆人愁得拉下臉,一副有苦難言的模樣。

圍在最前面的許婉及時制止道:“咳咳,後面還排着人呢,別占着茅坑不拉屎!”

剛要開口的女孩被噎回了聲,又羞又惱地瞧着許婉。

曾紀諾也憤怒地擡頭,道:“你,後面排隊占茅坑去!”

頓時,人言啧啧,衆人掩面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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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敢這麽兇我?許婉狠狠地瞪了曾紀諾一眼,排隊就排隊,她可不會像曾紀諾那樣假公濟私。

她冷哼一聲,潇灑地轉身,甩袖離開。

身後的沐辭朝向那女孩說了聲對不起後,也跟着走了。

但這麽長的隊,許婉肯定是不會排的,這得排到什麽時候?

所以她打算先去踩點,摸清市場。來招生總得先知道這裏的學堂教什麽,收多少學費吧?

好容易擠出人群,沒走幾步,許婉就回頭對沐辭朝說:“我們分頭去打探消息,看看這裏的學堂是如何經營的,巳時回這裏會合。”

當然,她是不會回來這兒的,沐辭朝這尊大佛還是早送走為妙。

哪料沐辭朝并未上套,指着她背後,“善解人意”地說道:“不用這麽麻煩,去那問問就夠了。”

許婉順着他的手指望去,是一家字畫店,賣文房四寶的。讀書人皆要賣筆墨紙硯,所以字畫店的老板一定對讀書人和學堂很清楚。

“……”她雖萬般不情願,但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麽理由,只得應道,“好。”

在沐辭朝的詢問下,他們得知這鎮子不大,就四個學堂,有近五百個學生,家境多是一般。學費是月結,一個月加中午飯錢是半兩銀子,月初月中各放兩天假。學堂裏一般教四書五經、簡易算術、地方志異、通識常理……

了解完大致情況後,沐辭朝向老板道過謝,從腰封中掏出碎銀,買了把白玉骨扇,還打賞了不少小費。

老板喜笑顏開,親自送他們出店門。

初夏早上的陽光已經有了燥氣,在樹蟬鳴叫聲的烘托下,讓路上行人無端地生出煩悶,步履匆匆,急切地想找個避陽的地方。

許婉下了店門口的階梯,氣鼓鼓問道,“你不是沒錢嗎?”

欺騙在先,破壞計劃在後,讓她如何不對沐辭朝生氣?

“我以為許姑娘看不上這點小錢。”沐辭朝搖着扇子誠懇道,他的眼角卻含着微不可見的笑意。

“哼!午飯你請,不!接下來的費用都你來出!算是對我救你的報酬。”

“好。”沐辭朝爽快地答應。

接着他們又假裝要為弟弟找學堂,随意去了間學堂做實地考察,更詳細地了解學堂的運作。

從學堂出來後巳時已過,許婉活動着脖子,對沐辭朝說:“去吃飯嗎?你請客!”

“好,許姑娘想吃什麽?”

經過這幾個小時,許婉的氣也消了許多,她就近找了個酒樓,點的菜也很平常,一素一葷一湯,沒有趁機敲詐沐辭朝。

他們坐在二樓靠窗位,風景好也幽靜。

突然,樓梯口出現一個耄耋老翁,拄着拐裝,步履蹒跚。

其實樓下也有空位,為何要上樓來吃呢?許婉不解地注視着他上樓。

“看什麽呢?”沐辭朝順着她的視線看去,也發現了那個老者。

“你覺不覺得他很眼熟?”許婉邊盲夾着菜,邊看着剛上樓的人,道,“也不是眼熟,就是,嗯……一種氣場,很難解釋。”

“嗯?”

許婉終是忍不住好奇,開啓神識,辨認那個人的氣息。

她輕聲驚叫道:“居然是……”

“曾紀諾。”沐辭朝與她異口同聲道。

“你怎麽知道?”許婉震驚地看向沐辭朝,按理說沒了修為的人,是不可能用神識來辨認人的。

沐辭朝神态自若,挂着淺笑,幽幽地說:“他腰上芥子袋的花紋和曾紀諾的一模一樣。”

“這樣嗎?”許婉歪頭,秀眉微蹙,揶揄道,“你看得可真仔細。”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沐辭朝并非善類,平易近人、與人談笑風生只是沐辭朝的僞裝。

就在他們談話間,曾紀諾已經入座,顫巍巍地舉起手,沙啞着聲喊道:“小二,來只白斬雞。”

“好嘞!”

不多時,小二就布好菜,曾紀諾收起瞌睡,大快朵頤。

在窗戶旁的許婉一直在偷偷地注意着他,時不時地瞟上幾眼。

“怎麽?許姑娘看上人家了?”沐辭朝別有深意地笑問。

許婉白了他一眼,道:“我在想怎麽把他招進鷺鳴宗。就憑他那張臉,一定能騙不少小姑娘進宗。”

“許姑娘樣貌也不差,若是再打扮一下,必貌若天仙,定會有癡情男兒追随其後,何苦去求別人?”沐辭朝笑道,眼尾微微上揚,風揚起他頰邊兩撮劉海,模糊眼中神色,看不清是真摯還是輕浮。

要是換了別的小姑娘,一定被沐辭朝誇得五迷三道,可許婉已經做過半年多的社畜,上次誇她漂亮的還是作弊被抓的學生,目的是想讓自己放他一馬。

她對沐辭朝的真實目的很是懷疑。

她冷聲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嗯?”沐辭朝神色一怔,“許姑娘莫要誤會,我只是想……”

許婉冷漠臉,不入套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聽他的花言巧語:“不用解釋,我不想聽。”

說着她又瞥了一眼遠處的曾紀諾,卻不料正對上一雙渾濁的眸子。

曾紀諾也在疑惑地打量着她!

仿佛做賊被逮個正着,她心虛地別過頭,對靜立在一旁的小二說道:“再來只白斬雞!”她的聲音極大,仿佛特地說給某人聽似的。

“你吃得完嗎?”沐辭朝掃過她面前還剩不少的飯菜,問。

直到餘光瞥見曾紀諾收回目光,許婉才長舒一口氣,轉頭回沐辭朝道:“反正我不會浪費就是了。”

約摸兩刻鐘後,曾紀諾終于吃飽喝足,拄着拐杖老态龍鐘地下樓。

許婉抓起桌上最後一塊雞翅膀,跟了上去。

看着桌上一掃而光的飯菜,沐辭朝莞爾一笑,慢條斯理地起身跟上。

為了不引曾紀諾懷疑,許婉故意拉開了些許距離。

她站在店門口,邊等沐辭朝去櫃臺付錢,邊留意着曾紀諾出店後的行蹤。

只見曾紀諾拐進了不遠處的小巷,沒了身影。

“快點!”她着急催促道,不等沐辭朝,快步出門追尋。

還未等她走到小巷口,一抹熟悉的身影從巷口裏出來,換回初見時的那身年輕裝束,月白色大袖袍,衣袂飄飄,仙風道骨。

許婉立馬停下腳步,側過身,假裝是在挑選米鋪裏的米,暗地裏卻是在注意着曾紀諾的一舉一動。

幸好,曾紀諾沒有左顧右盼,而是徑直在不遠處的榕樹下,重新支起白幡,路過的群衆蜂擁而上。

不能讓別人搶了先!許婉不惜用上疾影術,快速出現在占蔔攤的桌前,将剛追上她的沐辭朝再次甩下。

還在芥子袋裏掏家夥事的曾紀諾微微擡眸,見着是她,臉垮下大半,沒好氣地問:“你算什麽東西?”

許婉:嗯?好像有哪裏不對?

她想了想,皮笑肉不笑地道:“xxxx!”

此言一出,身後衆人皆是駭然,原本喧鬧的街道剎那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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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許婉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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