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今日的鷺鳴宗甚是清靜,外門弟子全都放假,內門弟子昨日在山下玩得瘋了,大多還沒起身,而這山上更是靜得出奇,連鳥聲都斷斷續續。

愈是靜愈是讓許婉感到不安。

記憶中男主集訓回來後,并未來過鷺鳴宗,因為按原書劇情,此時的鷺鳴宗早已不複存在。

原書中,她也參加了為期半個月的集訓。

回來之後,物是人非,鷺鳴宗合并于清鶴宗,從此在宗譜上消失,原來的長老和弟子不是歸于清鶴宗門下,就是入世歸塵。而她爹,昔日的宗門之主也寄人籬下,成了清鶴宗的末位長老。

但是現在,鷺鳴宗依然立于世,還隐隐有崛起之勢,嚴重脫離劇情。不知這個世界有沒有自動修複劇情這一說?如果有,又該怎麽修複?

下山時,許婉滿心憂愁,腳步匆匆,不安地擺弄十指,嘴裏還念念叨叨。

沐辭朝不知她所慮,只以為是因為南淮。

他在鷺鳴宗生活的半個月來,偶爾聽內門弟子講過許婉單戀南淮之事,但他一直沒放在心上。

原因有二,一是許婉從未提起過南淮這人,至少在他面前沒有,二是一路相處下來,許婉沒心沒肺的,不像是有心上人的樣子。

可如今看來,是他想得簡單了。

他收劍追上許婉,并肩同行,問道:“師姐在擔心什麽?”

聞聲,許婉欲語還休地看了他一眼,望着前路虛空,嘆了口氣,道:“你不會明白的。”

現下男主親自出馬,來強拉回劇情,在男主光環下,她能守得住鷺鳴宗嗎?如若不能,她就會歸于清鶴宗門下,過着仰人鼻息的生活,最後說不定依然會為男主擋劍而死,想想就心悸。

“因為南淮嗎?”沐辭朝問,不自覺地握緊手中的劍柄。

許婉沉浸于憂愁中,沒察覺出對方不自然的語氣,不假思索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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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聲輕響,沐辭朝手中木質劍柄出現裂痕,幾片細小碎片随風而落。

木屑刺破肌膚,傳來微痛,令他神思清明幾分。

他斂起眸中落寞,強顏歡笑地寬慰道:“一切都未成定數,師姐還有機會。”

忽地,他減輕了音量,幾乎是含在口中,緩緩道:“無論是誰,都比不上你半分。”

出神的許婉自是沒聽見他的後半句,聽沐辭朝如此寬慰自己,她驀然不再那麽沮喪。

是啊!一切都未成定數,現在沮喪也太早了。

“謝謝你!”她轉頭道。

看着她臉上微微的笑意,沐辭朝雙唇緊抿,臉上是揮之不去的陰郁。

抵達會客廳後,許婉只看到陸雲岳和南淮兩人在和她爹商議事情,并未看見所謂的姑娘。

她內心疑惑,翩然入廳,乖巧道:“爹爹,叔父好,師兄好。”

鷺鳴宗和清鶴宗同屬于一個中宗,所以她一直喚南淮為師兄。

廳內三人皆齊齊望來,清鶴宗的兩位從未見過沐辭朝,不由好奇地多瞧了幾眼。

等剛來的兩人坐定後,她爹對許婉說道:“這次喚你來,是想讓你一同參謀合宗之事。”

說着,他瞟了一眼本不該出現在這的沐辭朝,眼神複雜。

許婉沒多想,直接道:“為何要合宗?鷺鳴宗還未落魄到要茍存于別的宗門之下吧?”

“婉兒,”坐在她對面的南淮儒雅開口,“這是中宗的意思。”

南淮不愧是小說男主,一套素淨道袍讓他穿出遺世獨立、風華萬千的氣質,青絲束起,俊朗的外表又讓他擁有年輕人的朝氣。說起話來更是讓人如沐春風,卻有着讓人臣服的霸道力量。

許婉一時晃神,愣愣地看着他。

這就是男主嗎?面如冠玉、清冷孤傲、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難怪原身會對他心動。

耳畔傳來沐辭朝的輕咳聲,令得許婉猛然回神。她現在身邊可是有風流公子沐辭朝、小奶狗曾紀諾的,雖然他們的內在與外表并不相符,但她也算是見過“世面”了,又怎麽會在南淮這一棵樹上吊死呢?更何況這棵鐵樹以後會對別的女人開花。

“那就讓中宗的宗主來同我們說。”她冷冰冰道,完全不給昔日青梅竹馬的師兄面子。

“放肆!”陸雲岳拍桌,怒目圓瞪,吼道,“你這是什麽态度?”

一旁主人座上的許世平跟着渾身一顫,面露哀傷。

完了!他的陳年梨木雕花桌!肉疼!

敢這麽打傷他的寶貝,還罵他的女兒,真是太不知好歹了!

他收起先前的和顏悅色,冷峻着聲,回道:“那你想要什麽态度?你我都是一宗之主,平起平坐。據我所知,南淮不過是你門下百名弟子之一。可婉兒是少宗主,以後會承我衣缽,成為宗主,又何須對別宗弟子客氣。”

說得好!不愧是她爹!許婉在心中給她爹瘋狂鼓掌。

“你!”陸雲岳氣極,“南淮可是我親傳弟子!”

許世平倒是一臉平靜:“那又怎樣?我宗內的弟子皆得我真傳,每一個都是我的親傳弟子。”

座下,許婉輕輕笑出聲,她第一次見把貧窮請不起先生說得這麽高大上的。

惱羞成怒的陸雲岳終是坐不住,但又不能向潑婦罵街那樣與那父女倆對罵。

他徑自拂袖起身:“我言盡于此,這鷺鳴宗我是勢在必得,你知道你自己得罪了什麽人,最好不要再多做掙紮,無用的!”

說完,他看向許世平,果然瞧見對方臉色一變,望着虛空,瞳孔微微顫抖。

他得意地收回視線,對走到他身邊的南淮說道:“你和映雪先留下,別讓他們耍花招。”

映雪?果真女主也來了嗎?許婉有些自暴自棄地勾起唇角,要修羅場了嗎?

當然,她這些微小表情都落入了沐辭朝的眼。

待陸雲岳離開會客廳,許世平才回過神,面色是罕見的嚴肅,道:“婉兒,你随我來,我有話要單獨同你說。”

“哦。”許婉雖是不解,但還是乖乖随他進了內堂。

內堂就樸素很多了,尋常桌椅,雕花也是平平無奇。

“爹,有什麽事嗎?”她站定在許世平身後問。

許世平拿出法器,在房間內結下結界後,才放心入座,道:“爹恐怕是保不住這鷺鳴宗了。以前見你喜歡南淮,本想着讓你去清鶴宗安度餘生,可現在南淮身旁已有別的女子,爹怕你受委屈,所以去不去清鶴宗你自己拿主意吧。”

“爹,您多慮了。現在鷺鳴宗雖說沒落,但不至于消隐于世。我相信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在民衆心中重建威信,拜入門下的修行弟子會日益增多,鷺鳴宗終會重振旗鼓。”許婉條理清晰地向她爹分析道。

哪知許世平油鹽不進,道:“婉兒,事情沒你想得那麽簡單,他要的是我們一脈消失在修真界。”

“誰?”

“蘇道哲,六合道大長老之一。”

六合道管理道中所有的宗門,其地位不言而喻,可總道門的長老為何會盯上這窮鄉僻壤的鷺鳴宗?還非要他們消隐呢?

許世平重重地嘆了口氣,不再清明的眸子閃過微弱光芒,繼續解釋道:“原本,我們也姓蘇,是蘇氏側脈,只是我的父親,也就是你的爺爺犯了禁忌,被流放至此。如今蘇道哲成了蘇氏門主,他眼裏一向容不得沙子,怕是要對我們趕盡殺絕。”

聽得這等家族密事,許婉久久怔在原地,消化着這一切。

她以為自己擁有劇本,沒想到還有隐藏副本,應該是原世界為了修補劇情而衍生出來的設定,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我是躲不過了,”許世平繼續道,眼中盡是疼惜,“但你還小,不該為此事搭上自己的後半生,我費盡半生修為才練得一粒隐元丹,你服用後,會隐去你身上……”

即使在寬大鶴氅下,他依然瘦削。

許婉看着心疼,急急打斷他道:“我不需要這些東西。首先,這件事我們本沒錯,為何要躲?那些錯都是上代人留下的,為何要我們承擔,不免太不公平了。其次,如果大長老真的要趕盡殺絕,我能逃去哪兒呢?最後,偌大世界,如若沒有父親您,我又何去何從呢?”

“唉!婉兒,你還是那副倔強性子,半點不聽我的。”許世平無奈道,但瞳中總算有了點笑意。

“您就別想那麽多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天無絕人之路,您就安心做你的宗主,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吧!”許婉拍着胸脯安穩道,“我先回去想對策了,您別太憂心。”

畢竟是她更改劇情才會惹出這麽多麻煩的,自己闖的禍就要自己來彌補。

看着她的背影,許世平搖搖頭,這個孩子還是那樣天真,将一切都想得太簡單,道門的力量豈是她能反抗的?

現下該怎麽辦?像她說的那樣,逃是逃不過的,除非逃去流火道,但流火道能容得下她嗎?

許世平坐在空蕩的內堂,形單影只,眉頭緊鎖,望着虛空。

一出內堂門,許婉就見沐辭朝在門口等了,她收起臉上憂悶,強撐起笑,打趣道:“在偷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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