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沐辭朝也不惱,淡淡道:“在等你。”

他的聲音輕輕柔柔,卻給了許婉堅定力量,令她不似方才那般煩亂無措。

許婉四下張望,偌大的外廳就沐辭朝一人,未見其他人,她問:“等我幹什麽?南淮呢?”

“不知道,你一進去他就走了。”沐辭朝背手而立,從容答道,“應該是找那位映雪姑娘了吧?”

他特意把“映雪”二字咬得特別重,仿佛在試探什麽。

只見許婉面上波瀾不驚,漫不經心應道:“哦。”

自己真是傻,男主當然會第一時間找女主了,又怎會在這等她?

現在最要緊的是如何保住她和她爹的命。

按照原劇情,她爹本不會死,現在卻因為她篡改劇情,讓她爹身陷囹圄。

在原世界,她和她爸的關系冰冷到極點,甚至可以說她從小都未怎麽感受過父愛,而許世平卻是對許婉極致寵溺,雖說本意不是對她,但現在她占了這具身體,得了這份寵愛,她就要守護住許世平,讓其能安享晚年。

因此,她迫切地想要找出解決之法,可腦子卻是一團漿糊,不知該從何處入手。

身前的沐辭朝見她一臉憂愁,關切問:“在苦惱什麽?”

“沒什麽。”許婉勉強勾起一抹淡笑,道,“我們回去吧。”

沐辭朝不再追問,與她并肩而行,出了會客廳,踏在冷清的青石板路上,發出細微而清脆的響聲。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沐辭朝終是沒忍住,開口問道:“是因為南淮嗎?”

許婉心中混沌,沒有細想,誠實回答:“不是但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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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沐辭朝側過頭,疑惑地凝望着她。

“不是他,但與他有關。”許婉望着遠處盛開的荷花,若有所思,“你聽說過蝴蝶效應嗎?”

“那是什麽?”

“世間萬物一切都是聯系的,一處的蝴蝶輕輕扇動翅膀,卻可能引發另一處的海嘯。”許婉解釋道,“你還記得曾紀諾為我批的命格嗎?”

“嗯。”

那日,曾紀諾的河圖洛書顯示了她兩個結局,都不得善終。

“當初我做了一些事來改寫我的命運,可同時卻也讓別人命懸一線,你說我該怎麽辦?”她微昂着頭問,眼睫撲閃,像只受驚的蝴蝶。

沐辭朝停下腳步,溫柔而堅定地回望着她:“既然事已至此,不如盡力去補救。像改變自己的命運一樣,将他也從深淵中拉回來。”

“如果是對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呢?”許婉激動地湊近稍稍,微握的雙拳隐隐發顫,“我冒不得險的。”

“那就盡你最大最大的努力去彌補。”

“是嗎?”她聽罷若有所思地喃喃道,“盡力去彌補?可應該如何彌補呢?”

沐辭朝擡手整理她被微風吹亂的額前碎發,貼心道:“不如你同我說說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幫你想想辦法,一人計短兩人計長。”

臉上拂面而來的溫熱呼吸,令得許婉瞬時回神,她慌忙擺擺手道:“不用了,我不想把你也牽扯進來,我自己解決就好。”

“我不怕被牽連,你……”沐辭朝眼神似有星辰,柔情萬千。

“你不必再說了,”許婉避過他熾熱目光,道,“這件事我自己會搞定,你不要插手。”

他還想說什麽,可許婉不想再聽,一揮手,馭上劍,眨眼間消失在清靜小道。

“為什麽?”留在原地的人望着她離去的方向喃喃道,神情落寞。

檀香萦繞,煙霧缭缭,修習室內寂靜如死地。

許婉輕手輕腳推門而進,不敢打擾在內打坐的長老,找了個角落位的蒲團,閉目靜坐。

這是她每天的修煉項目之一,屏氣凝神,适合想對策。

那個什麽蘇道哲說到底就是為了清理門戶,可又不想張揚,所以采取了讓清鶴宗吞并鷺鳴宗這個迂回的辦法。

一宗之主無端消失會引人猜疑,但若是宗裏尋常弟子或是個普通修道者死于非命,恐怕激不起什麽風浪。

所以要想不被人牽着走,不如破罐子破摔,直接挑明祖輩所犯之罪,引天下人關注,也許蘇氏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可祖輩究竟曾犯了什麽罪?

方才應該向父親問清楚的。

許婉有些懊惱地睜開眼,卻驚覺窗外蒼穹之上布滿紅霞,金光從雲縫裏透出,輝映大地。

原來已經這麽晚了。

她從蒲團上起身,雙腿發虛,差點摔倒,未吃午飯的她感受到了饑餓,肚子也傳來咕咕聲。

這響聲在安靜的修習室內格外刺耳,幸好旁邊的牛鼻子老道們專注冥想,并未在意。

許婉臉頰微微發燙,腳底抹油般逃離,奔向清歡殿。

看來她的修為還不夠深,辟谷不了多長時間。

吃飯的時候,她遇到曾紀諾,這家夥在人界游蕩了一整天,到飯點才回來。

她捧着自己的食盤曾紀諾對面,神秘兮兮地問道:“你還記得上次為我批的命格嗎?”

曾紀諾咬着肉片擡眸,一雙好看的桃花眼裏盡是疑惑,咽下口中食物後,道:“記得,怎麽了?”

“你能為我再占一卦嗎?”

“不能,”曾紀諾想也沒想地拒絕,“卦不二占,這是命道的基本準則。”

許婉有些急了,放下手中碗筷,懇切而真摯道:“但我曾逆天改命,結局也早就變了,再占一次應該可以吧?”

可曾紀諾依然是那副不以為意的模樣,道:“命運轉輪早已被天道刻上符號,你所謂的改命不過是天道讓你改的,你的結局不會變,誰都不能違抗天道。”

“不是嘛!意識可是具有能動作用的,我命由我不由天!”許婉振振有詞地反駁,“做人不能那麽悲觀消極,要懂得反抗才行!”

曾紀諾慢條斯理地吃着飯,抽空道:“那你慢慢反抗吧,我就悲觀地吃飯,填飽我消極的肚子。”

見他如此油鹽不進,許婉轉變策略,開始旁敲側擊:“那你能再為我解一下上次的卦嗎?我可以試着把陳安安調到你那個班。”

果不其然,曾紀諾眸中閃過微光,也放下手中碗筷:“當然可以。”

回憶當日卦面,草原上是一片火光,待熊熊烈火燃盡後,一切歸于平靜。

他思忖片刻後,向許婉揭卦:“你猶如偶然落入草叢的火種,燃盡一切,但這燎原的火終究會熄滅,你也沉寂于灰燼處。”

“沉寂于灰燼處……”許婉低聲将最後卦語重複一遍,神思恍惚。

“師姐。”

門口處傳來沐辭朝的喚聲,許婉收回神思,向其看去。

一身青白長衫被晚霞浸染,濃烈的紅在他身上只剩下暖意,并不張揚。逆光的臉上隐隐挂着笑意,淺淺淡淡,似有若無。

許婉喉嚨滑動,剛想出聲回應,身後卻傳來欣喜的聲音:“小天!”

門口的人僵在原地,如墨的眸子微微顫抖,愣愣道:“雪兒姐。”

雪兒姐?許婉回頭望去,是名白衣女子,冰肌玉骨、月華覆身、亭亭玉立、溫婉端莊,而她身邊站着南淮。

看來她就是女主映雪了。

而她口中的小天?如果沒記錯,應該是魔尊龍淩天。

沐辭朝就是龍淩天?許婉也不是沒懷疑過,但是每次都被沐辭朝義正言辭地否認,她便不再多想。

沒想到……

果然是她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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