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昨晚沐辭朝說的那些話,是真心還是假意?還有那個吻,又是何意?
不知為何,許婉總覺得一切都太快,太過虛幻,就像鏡中花水中月,一觸即散。
“婉兒,在想什麽?”
許世平的一聲輕喚,将許婉從胡思亂想中扯出來。
“沒什麽。只是漓火師兄還有些時日才出關,制伏妖獸也需要一定時間,怕是來不及。”
“咱們鷺鳴宗近年來雖是式微,但多年積澱下的奇珍異寶也是不少,禽息宗的其他小宗都虎視眈眈,只不過礙于最近異軍突起的清鶴宗,不敢貿然插手。”
許世平頓了頓,摸着胡子繼續道:“此次中宗易主,各方都伺機而動,甚至有傳言華清是雲鳶宗故意放出,只為搶占先機,拔得頭籌,壓下清鶴宗。對此,清鶴宗肯定會有所行動,昨日陸雲岳看似在下最後通牒,其實是來試探我的底線,權衡利弊。”
聽她爹分析得這般條理清晰、環環相扣,許婉不禁晃神,這還是她所認識的不思進取、随性從容的父親嗎?
“所以您昨日态度強硬,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她問。
“是,相信他很快會召南淮和映雪回去。我們還有時間與他周旋。”
說着,許世平雙手結印,左手掌心幻出密鑰:“這是萬兵閣結界密鑰,你帶上沐辭朝、曾紀諾兩人,去尋些好材料,進階器武。舒荼那兒,我已交代過,會盡力協助你們。”
舒荼,鷺鳴宗專司器修的長老。
“好,”許婉雙手接下,轉瞬密鑰隐在她的肌膚之下,無影無蹤,“您放心,我一定會守住鷺鳴宗,和您。”
聞言,許世平寬慰一笑,喃喃道:“婉兒,你終是長大了。”
許婉羞愧得雙頰泛起微紅,低聲含糊不清地道:“一切都因我而起,我勢要護您平安。”
從寝殿裏出來後,她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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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牽扯進來的人越來越多,事情越來越複雜,如果只是單純的打怪升級,她還能招架得住,但是中間還夾雜着淩亂的感情線,母胎單身的她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現在已知的是:南淮和映雪已互有好感,沒有自己橫在他們中間,進展好像還不錯;
曾經喜歡過自己的大師兄漓火即将出關,目前還不知道他的感情走向;
最讓人頭疼的是沐辭朝這一條線,原本他應該傾慕女主映雪,可昨夜他居然和自己表白了!還……
許婉絞着手指,埋頭走在屋檐下,轉角時,她一個沒注意,摔進一人懷裏。
撲面而來的是淡淡酒香和青草香。
她擡頭望去,沐辭朝那張豐神俊朗的臉剎那落入她的眼眶,深邃的眸子似仍倒映着昨夜星辰。
臉頰驀然一燙,她急忙往後退了一步,與對方拉開距離,窘迫道:“早。”
沐辭朝莞爾,回道:“早,昨夜……”
像是被踩中尾巴的幼貓,許婉立即炸毛,高聲道:“先不說這個了,我有要緊事找你和紀諾商量。”生生将話題扯開。
晨曦微涼,融在清風中,化在兩人呼吸間。
“好。”沐辭朝語氣寵溺,微微俯首,凝視着身前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子。
明明是一身清冷道袍,竟無端生出一分可愛。
“紀諾呢?”許婉避開他的目光,假裝從容道,但欲蓋彌彰,快速撲閃的眼簾出賣了她。
沐辭朝忍着笑意,提醒道:“許是在清歡殿吧?”
果不其然,他們在清歡殿看見了還在用早膳的曾紀諾。
“什麽?!”
聽完許婉的計劃,曾紀諾驚呼出聲,引得四周弟子紛紛側目而視。
他意識到不妥,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道:“降伏華清?就我們三個?”
“還有我的大師兄,漓火。”許婉糾正道。
“那也打不過啊,”曾紀諾掰着指頭向她分析道,“你,出竅中境;我,元嬰上境;更別提沐老兄,只是辟谷上境。華清一口唾沫星子就能将我們淹死,怎麽打?”
許婉早知他會如此說,幻出掌心密鑰:“這不是把萬兵閣的給你搬來了嗎?道行不夠,法器來湊。上次說好給你的赑屃蛻殼,提前給你,其他你想要的,也都能借你,要是任務順利完成,贈你都可以。”
“出手這麽大方?”曾紀諾不禁有些懷疑,“該不會還有什麽大陰謀吧?”
“反正腿長你身上,到時候情況不對,你就快點溜呗。”許婉轉動手腕,收起密鑰,“雖然我的境界不能在短時間裏得到提升,但你在元嬰上境已經很久了吧,趁這幾天努力一下,我再助你一臂之力,你晉升出竅應該不成問題。至于沐辭朝……”
她看向身側在一直靜靜聆聽的人。
得到對方準許後,她才接着道:“他與我們不同,他本是空冥境,出了點意外才會修為盡失,重新修煉起來很快。”
聽罷,曾紀諾狐疑地上下打量這個坐在對面的男人,仔細想想确實有些怪異。
明明第一次見面時,他是一點修為都無,現下不過半個多月,他竟然已升了兩境,快得離譜。
他絕不是尋常人,這麽年輕竟是空冥境?
曾紀諾隐在大袖下的手指攢動,試圖追尋沐辭朝的過往。
可透過虛空,他看見的是一片荒蕪,貧瘠的土地寸草不生,應該是被人故意抹去痕跡。
他震驚地望向身前男子,但對方黝黑的眸中平靜無波,一如卦象。
沐辭朝察覺他的異動,卻沒有聲張,而是向許婉問道:“那漓火師兄呢?為何我從未聽過他的名諱?”
“……”
這該如何開口?
且不說沐辭朝可能心悅自己,單是自己毒舌讓別人自閉閉關三年,就很難啓齒了。
于是,她避重就輕道:“他是我爹的第一個弟子,三年前受了點刺激,一直在閉關。”
她眼神閃躲,沐辭朝心下明了,事情恐怕不是那麽簡單,追問道:“不知是何刺激?”
“呃……時代久遠,我有些忘了。”許婉誓死不透露半分,“紀諾,你吃完沒?吃完就去萬兵閣,我爹還等我把密鑰還回去呢。”
“哦哦哦,馬上好。”曾紀諾應道,慌忙收勢,整理好餐盤,起身向外走去。
見狀,沐辭朝也不好再追問。
但也不是無從得知,三年也不是很長時間,鷺鳴宗肯定還有別的弟子知道。
一整個上午,三人在萬兵閣左挑右選,終是尋定材料,和自己的器武一起,交予舒荼長老。
但器武也是件靈器,需要主人的指尖血每日澆灌才會認主,所以他們每天還是要去參與鑄煉,靜坐修習。
午後,沐辭朝從鑄煉室裏出來,卻并未和往日一般,在小樹林裏修煉,而是去茗香室找了芷羽。
芷羽是個孤兒,從小在鷺鳴宗長大,三年前的事她肯定知道。
“漓火?”像是聽到什麽禁忌詞,芷羽的臉色一變,反問道,“你問他作甚?”
“聽說他要出關了,想知道一些關于他的事。”沐辭朝真誠道,将自己的小心思隐藏得極好。
芷羽擺弄着手中芍藥,目光深遠,幽幽道:“也是,算算日子大師兄該出關了。當初鬧得這麽大,他臉面全無,去閉關修煉也是情有可原。”
“何事?”
“還不是婉兒那丫頭?不喜歡就不喜歡呗,何苦把人挖苦得這麽慘?大庭廣衆之下,說大師兄老牛吃嫩草、豬拱白菜雲雲,不留一點兒情面。”芷羽憤憤道,好似又見到了那日場景,“大師兄心氣高,哪裏受得了這樣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