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許婉覺得刺眼,忙後仰了稍稍,眉眼間泛起淡淡的警惕。

“你這般看着我做什麽?”她嗔道,白皙雙頰在晨曦中隐隐有些緋色。

對她的疏離,沐辭朝也不惱,道:“還沒宣布,現在才公布完各宗門的績效。”

她舒了口氣,還好,自己沒錯過。

“鷺鳴宗墊底。”耳邊幽幽地飄來一句。

“早料到了。”她随口應道,又瞟了一眼高臺上。

還未等她直回身,沐辭朝忽地靠近,繼續道:“你昨晚是沒睡嗎?今日竟這麽困,要不是我看着你,扶着你,恐怕你都要摔到漓火師兄的背上了。”

原來他還是記得那句話的。

站在前頭的漓火本是專注盯着臺上,猛地聽見自己的名字,禮貌性地側身看了一眼兩人,微微揚起的眼尾似在詢問。

許婉臉皮薄,飛快将沐辭朝推開,向漓火回以微笑:“師兄。”

“莫再打鬧,”漓火淺淺笑着,令人如沐春風,囑托道,“馬上就要宣禮,一切以大局為重。”

許婉讪讪地答應。

對方眼底的肅穆她豈能沒看到?

與她的局促截然相反,沐辭朝倒是一臉從容,理了理衣袖,揖禮道:“是我們唐突,接下來就看師兄的了。”

漓火點點頭,轉回了身。

他身後兩人也斂起臉上多餘情緒,齊齊望向臺上,靜待暴風雨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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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司禮絮絮叨叨地說完各宗功績,進入正題。

“……且于各宗之中,清鶴宗最為強盛,其弟子能力出衆,于本月初七在叱咤海降服華清,取其內丹,實為各宗弟子學習之榜樣。因此,為承天之道,本宗宣布,禪位于……”

“且慢!”

空曠的廣場之後兀地響起一清朗男聲。

這聲音用了內力,尋源并不難,衆人尋聲望去,只見是鷺鳴宗的弟子。

漓火站在隊伍最前面,在四面八方疑惑目光之下,從容不迫地從芥子袋中取出一物,高舉示人。

“此乃赤媚之皮囊,本宗弟子昨夜于禾田鎮所獲,赤媚之修為略高于華清,按古制,其中宗之位應予鷺鳴宗。”他的聲音清冷,卻字字有力,清晰的傳到衆人耳裏。

臺上氏族的人眯起眼,仔細地打量這個突然冒出的“黑馬”。

漓火也不懼,視線直直地對上最中間的夏侯韞。

兩人目光糾纏,似有電光火石,誰也沒有要移開的意思。

在周遭一片雜亂的議論紛紛中,有個聲音格外刺耳:“這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你們偏偏是在昨夜遇到赤媚,并恰巧收服了它?”

漓火剛欲移開視線,找出那個不服氣的人,好好說道一番,卻被人搶了先。

“既然有人能在我們将華清打成重傷之時出現,為什麽我們就不能在昨夜收服赤媚呢?”

一直吊在鷺鳴宗隊尾的曾紀諾幽幽開口,滿臉不屑:“再說,清鶴宗那幫家夥取華清內丹時,除了我們可有人證?而我們可不同了,禾田鎮的許多百姓都看見我們是如何與赤媚大戰三百回合,并取下它的皮囊。”

他的話無疑是顆重磅炸|彈,在近千人中引起不小的轟動。

“沒想到還有這般內情,清鶴宗這次确實做得不怎麽地道。”

“誰不想做中宗之主呢?用些手段也是人之常情,可沒想到機緣如此,真是白忙活一場。”

“是啊是啊,還讓人捅了出來,大庭廣衆的,多丢人啊!”

……

許婉靜靜地聽着,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出聲的,她只想居于幕後。

顯然,沐辭朝和她一樣的想法,安靜地站在漓火身後,淡淡地盯着眼前背影,無喜無悲。

臺上的夏侯韞未曾理會閑言碎語,只冷冷打量漓火,以及他手中的赤媚皮囊。

這皮囊顯然是剛從獵物身上拔下來的,還隐隐散發着妖氣,淡淡的,卻悠長,一直飄到臺上,隐隐約約,絲絲縷縷。

可單是從這若有若無的的氣息中,夏侯韞也能察覺到赤媚生前強大的內力。

在他印象中,鷺鳴宗一直是個平庸甚至是無能的宗派,所以當清鶴宗的陸雲岳說要并納鷺鳴宗時,作為現任夏侯氏大長老的他,沒多想就颔首同意。直到前幾天,有暗衛回禀陸雲岳與蘇氏來往密切,他才開始重視起來。

明年蘇氏的六合道總司的職務就要卸任,各氏族暗潮湧動,壯大自己的實力、給別的氏族下絆子雙管齊下,他不得不防。

雖不知道陸雲岳和蘇氏在私底下有什麽交易,但夏侯韞下意識地想要破壞,現下便是最好的機會。

于是他正了正神色,用術法隔空将那副紫紅皮囊取來,握在手中裝模作樣地端詳幾瞬,似在權衡。

臺下衆人早就收聲望向他,安靜而急切地等待他做出最後裁斷。

片刻之後,肅穆渾厚的聲音響起:“按宗族祖規,此次應是鷺鳴宗勝出,成為下屆中宗各宗之魁首。”

此言一出,無疑在廣場的人海中掀起一層巨浪,但礙于氏族的威嚴,全部斂着神色,只在眼睛處露出些許驚訝、幸災樂禍、好奇,各種情緒皆有之。

不同于鷺鳴宗的舉宗同慶,清鶴宗全宗都黑着臉,畢竟眼看着要到嘴的肥鴨子飛了,擱誰都高興不起來。

南淮一向平靜如春水的面容此時也像是渡上一層寒冰,劍眉微蹙,垂眸低思。

隔着人海,許婉遠遠地瞥見那張陰郁的臉,揚起的淡笑瞬息僵住。

完了,她好像拔了男主一根金手指。

原書中似乎有十幾章是在寫南淮代表禽息中宗去參見比試大會,最後得了個什麽了不得的東西,現在全被她破壞了,會有什麽後果嗎?

見身邊人驟然沉郁,沐辭朝疑惑,俯身輕問:“怎麽了?”

她從擔憂中回過神,扯上方才未完成的笑,搖搖頭:“沒什麽。”

反正劇情崩得不是一點半點了,最多到時候随便找個理由讓南淮去大會,應該也差不多。

想到對策的許婉頓時輕松不少,再望向臺上時,司禮已經将中宗印信交予方世平手上。

許世平雙手托着印信,一雙似鷹般的眼中,透出許婉從未見過的堅定光芒,一改往日的随意慵懶。

一時間,許婉有些晃神。

在原來的世界,父親這個詞于她而言,一直與酒精、暴力緊密聯系在一起,她從未和她爸好好相處過,甚至沒好聲好氣地說過一句。

如今在這個修真世|界,她竟然有個視自己為掌上明珠的父親,處處為她着想,寵着她,護着她,她怎能不感恩?

她小心翼翼地維持這一段“偷”來的父女情,她這幾天不眠不休地奮鬥,其中很大一部分也是為了許世平,她想為她的“父親”守護好鷺鳴宗。

不知不覺間,她的眸子帶上了與許世平一致的堅毅。

慶禮結束,夏侯氏族的人離開後,各宗弟子陸續離開,不少清鶴宗的弟子在半路上截住鷺鳴宗的路,出言挑釁。

作為少宗主,許婉禦劍飛在最前頭。

她冷冷地瞧了領頭弟子一眼,道:“祭天禮繁忙,本宗弟子須盡快回去,不宜在這些無聊的小事上浪費時間,還請各位讓開。”

“難不成你們是怕了?”清鶴宗的弟子自動忽略她的話,繼續挑釁。

許婉不願與他廢話,直接祭出修為,深藍的光芒霎時籠罩在她周身,那是出竅上境的道元才有的光芒。

剛才還态度嚣張的弟子微微地縮了縮身子,但人扯着嗓子,正想再吼幾句給自己和身後的同門壯壯膽子,就見許婉身後那幾個男子也祭出修為,一個比一個強勁。

最高的那個已經達到空冥上境!而他們的大師兄南淮才将将達到空冥,自己絕不是他的對手!

“讓開!”許婉淡淡開口,卻氣勢十足。

那些清鶴宗的弟子果然咽了咽口水,齊齊地讓出一條路。

許婉冷哼一聲,目不斜視的乘劍離開。

各宗宗主在弟子離開後,也相繼下山,剛才在空中的那一幕被他們看得一清二楚。

有好事者開口道:“許兄當真教出一個好女兒!”

許世平像是沒聽出他的話外意,笑盈盈道:“過獎。”

在衆人身後,陸雲岳極輕地哼了一聲,繞道離開。

許世平餘光捕捉到他的背影,臉上的笑多了一分諷刺。

回到鷺鳴宗,許婉等人開始為過幾天的祭天禮忙活起來,那些外門弟子想回家的可以讓內門弟子送其回去,但大多數人都好奇地留下看熱鬧,因此鷺鳴宗乍一看也不算太冷清。

到了祭天禮的那天,宗門中來的人不多,全是長老、大弟子這一級別的人。

而夏侯氏族的人準時到,準時走,多一刻都不願待,多一個眼神都不願給。

祭完天,衆人轉移到宴客廳,飲酒聊天。

在人群中,許婉一眼就看見了南淮,可能這就是主角光環吧?

經過幾天的沉澱,南淮似乎已經放下,面上仍是那副春風化雨的淡笑。

即使這樣,許婉依舊不願與他有過多的糾纏,只看了一眼就移開視線。

在靠門的角落,曾紀諾在悠閑地喝着酒,這幾天大家都在奔忙的時候,就他沒影兒。

想到這兒,許婉氣不打一處來,準備同他去說道說道時,卻瞧見在另一個角落裏,映雪和沐辭朝正在争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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