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從山上回來,許婉給清鶴宗的長老寄去信,指明要南淮和映雪去參加試煉。
清鶴宗的那幾人雖有所懷疑,但仍是應約。
畢竟大宗裏的試煉含金量總不會太低,錯過就可惜了。
七月七日,南淮和映雪如約而至,許婉等人早就準備好行李,人一齊,五人便乘中宗特有的法陣去往集訓地。
各宗一般建在山腰或山頂,但集訓地不同,建在一開闊平原,遠遠眺望,看不見邊際。
此次比試大會,大宗的長老們合力在平原中心構建出半徑為一裏的圓形結界,結界邊緣分布着二十八個秘境入口,對應二十八個星宿。
在結界中心,一純白玉石大平臺漂浮在兩人高的空中,其上零散地站着近十個長老,皆是中老年之輩,面容嚴峻,不怒而威。
許婉一行人隐在人群中倒也不是很紮眼,但浮臺之上的某人還是一眼就鎖住許婉,眸底幽深,而臺下人一無所覺。
“能認出哪個是蘇氏的人嗎?”曾紀諾壓低聲音問道,眼睛掃過臺上那幾個端着架子的“活神像”。
許婉沒擡頭,用神識掃過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雙唇微微翕合:“我找找看。”
不知是否因為道行不夠,她一無所獲,漠然睜眼,掃視浮臺,搖搖頭:“找不到。”
曾紀諾有些失落,但也沒說什麽,反正這次遲早是要和蘇家交鋒的,也不急于這一時。
待巳時一到,臺上一人出列,主持大局。
這次比試共有二十四個中宗參加,每總各挑選一秘境,先到先得,不得相重。
秘境內入口處皆散發光芒,其光芒越刺眼,危險程度越高,相對的,能得到的奇遇就越難得。出口在秘境的某一特定地點,開放三天,期間就算找到出口,試煉者也可選擇不出去,而是去尋找新的奇遇,只要在最後一刻出來便好。
因此很多試煉者都會拖到最後一刻才抽身,但若是試煉者不幸錯過時間,也可以通過長老手中的傳送錐回到現實,只是在秘境中得到的靈物會全部留在秘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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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交代完規則,臺上的人一聲令下,衆人魚貫而出,皆往方才就隊內商讨好的入口湧去。
許婉意不在此,動作也就稍稍慢了些,還好南淮和映雪反應機敏,一早動身,又借着位置優勢,搶到個不錯的秘境。
五人一入秘境,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密林,高聳入雲的杉木将天空劃分成一塊塊小天地,光輝經過重重切割,最後化為柔柔白光,地面上的人勉強能看清來路。
許婉看着杉木,猜想這裏是北部的杉林,環境還算不錯,有些珍惜靈藥和靈獸,難度不大,只是她這次的真正挑戰……
“南淮師兄,這裏你資歷最高,不妨就由你帶路?”她道。
一旁的南淮早就環顧四周,對現下處境有大致的判斷,也沒多想,點頭應下,和映雪走在前頭。
她和沐辭朝、曾紀諾交換眼神後,默默跟上。
密林本沒有路,五人全靠兩棵杉木之間的空隙穿行,頭頂偶爾傳來鷹鳴。
許婉擡頭望去,似乎在那一小塊的蒼穹中看見了一雙眼。
每個秘境的一切情況都會被在境外的長老們實時監控。
可二十四個秘境,三天時間,十幾位長老不可能全都留意觀察。所以他們一般在試煉的中後期開始打坐養息,只有秘境中的警報響起時才會分神查看。
換而言之,只要警報器不響,秘境裏的人是死是活,外面的人幾乎是不會注意的。
留意到許婉的分神,沐辭朝也放緩腳步,輕輕牽上她的衣擺,默默引着她向前走去。
走了小幾十步,許婉才注意到衣擺上突然多出的一雙手,困惑望去,入眼是沐辭朝波瀾不驚的側臉,映着點點柔和日光,猶如一尊精雕玉琢的石像,在指引林中迷路的旅人。
在那刻,她心中積攢許久的不安消失大半,步伐也輕盈了些,漸漸跟上了大部隊。
在主角光環的庇佑下,短短一下午他們就采到不少靈植,映雪還收服一只靈寵。
那只靈寵形似白兔,尾巴卻像松鼠,也不怕生,尤其是對映雪,格外親昵,緊緊趴在她肩頭,趕都趕不走。
所以映雪就開開心心地接受了這個不速之客,帶着它繼續在林中穿梭。
天不知不覺黑了,一行人還沒有找到出口,但也不急,随便找了個空曠的平地,打算休息一晚再出發。
沐辭朝和映雪都是火靈根,生火不過是一響指的事情。
五人圍着篝火坐下,相顧無言。
“嗚嗚……”深林中野獸的低吟聲忽遠忽近,似在警告這些不速之客,吓得靈寵直往映雪懷裏拱。
映雪輕撫着靈寵的長耳,忽地擡眼:“許婉道友為何會選我們二人?”
被叫到名字的許婉驀地回神,回應那道直接而純粹的目光,她也沒拐彎抹角,真誠回道:“因為你和南淮師兄是宗裏的佼佼者,自是要優待些的。”
這個答案顯然不是映雪想要的,她和南淮相望一眼,被火苗相映的瞳孔裏光影明滅,丹唇微揚:“聽說許婉道友曾愛慕過南淮,我還以為是這層原因,看來是我狹隘了。”
在場另外四人臉色皆變了變。
“……”
感受到四道熾熱視線,許婉有些不自在,卻也沒慌神,依舊大大方方道:“年少時分不清愛慕和慕強,引人誤會,但我相信清者自清,便不做解釋,要是對你造成困擾,我在這兒向你道歉。”
“言重了,倒也不是我困擾,說開了就好。”映雪笑眼盈盈,“無論如何,多謝給我機會參見這次的試煉,期待明天我們一起并肩作戰。”
許婉看着這個率真燦爛的女子,禮貌點頭:“我也很期待。”
五人靜坐片刻,約好守夜順序,圍着火光打坐,各自睡去。
這一夜很平靜,連周邊的野獸也沒有靠近結界一步,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天剛蒙蒙亮,微弱陽光中,許婉輾轉醒來。
坐了一夜,全身早就僵硬,她活動活動脖子,骨頭發出輕微的嘎吱響。
響動雖輕,但仍然驚動了一旁的沐辭朝。
“醒了?”
許婉點點頭,撐着地站起身。坐了一夜,她的腿有點麻,一時間竟站不穩,搖搖晃晃。
“小心!”沐辭朝直起身,托住了她的手肘。
“謝謝。”
待她全然站穩時,沐辭朝才松手。
“有異樣嗎?”許婉活動着手腕,居高臨下地問。
淡黃陽光從上而下地落下,籠了她一身,柔得不像是人間之物。
沐辭朝抿了抿唇,搖搖頭,“沒有。”
盡管他們壓低聲音,但還是驚擾了其他人。
“什麽時辰了?”曾紀諾迷迷糊糊地起身,“坐得我這身骨頭都僵了,今晚一定要躺着睡。”
南淮牽着映雪站起:“那今晚就睡玉繭裏。”
“嗯。”映雪拍拍衣上塵土,環顧四周,野獸早已逝于黑暗,唯有林鳥在啼鳴不息,可未見有鳥獸,冷冷清清,追溯不到鳥啼聲。
“今天一定要找到出口,”她道,“這裏有點詭異。”
靈寵一下跳上她的肩頭,靠在她耳邊,嗚嗚叫着,似在提醒什麽,可惜在場沒一人聽得懂。
許婉比她更知此行的危險,但又不便明說,只好隐晦地提醒道:“這一行是有點危險,大家一定要小心,如果真的遇到什麽險情,我也會觸發警報。”
盡管警報結界大概率已經被破壞了。
聞言,映雪笑得爽朗,揉着靈寵的下巴,道:“許婉道友未免過于緊張,來幻境不就是來試煉的嗎?要是遇到一點危險就打退堂鼓,那我們來這兒的意義在哪?”
“你說的是,”許婉沒多做解釋,“這次試煉我們一定能收獲不少。”
五人又說了一些閑話,制定大概的計劃後,便依着引燈的提示行進。
未過多久,道旁傳來窸窣聲。
“小心!”走在最前的南淮停下腳步,祭出器武橫在身前,護住後面四人。
映雪應聲而止,沒理會往自己脖子旁縮的靈寵,抽出自己的劍,與南淮并肩而立。
另外三人反應也不慢,交換眼神後,各自站開,與南淮和映雪形成五芒星站位。
還未等護身結界完全建立,幾頭野獸從角落裏沖出,将五人團團包圍。
那野獸近兩人高,四肢粗壯,面似黑猩猩,雙眼發紅,吼聲如雷,與方才矯健的身姿格格不入。
“八只猿獸,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不好。”南淮打量這群不速之客,尋找突破點,“大家小心,不要被沖散。”
說完,他便提劍而上。
幾乎是同時,五人形成的五芒星面積迅速擴大,五人如離弦的箭沖向“黑牆”。
“逸城,拜托了。”許婉在心裏默念道。
可她手上的鯨落卻沒有任何回應,祭器的亡靈以靈魂養器,早就沒了六感,自然也無法回應她。
猿獸身形極快,用盡全力的許婉只削掉對方手臂上的一撮棕毛。
“奇怪這些猿獸怎麽會這麽敏捷?”另一角的映雪發出疑惑,身影變幻,穿梭在兩只猿獸之間,卻是一只也沒傷着。
“你們看它們的瞳孔!好像有符印,似乎是被人操控了!”許婉邊高聲提醒道,邊躲開猿獸從上而下的大黑掌。
南淮聞言擡眼看去,果不其然,那雙近在遲尺的眼确實冒着不尋常的紅光,再仔細看去,還有暗紅色的符文:“是禦獸訣!這個秘境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