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藺嘉禾走進病房的時候,看到桑知酒對着一桌子病號餐發呆。
她有些擔憂:“知酒,怎麽了?
“沒胃口嗎?”
桑知酒回過神,放下筷子跟她打了個招呼。
藺嘉禾将她的病歷本往桌上一放,苦惱說道:“你這個狀态……明天真的能出院嗎?要不我再去找醫生說說,讓你多住幾天?”
桑知酒連忙擺手:“別別別,我不想再呆在這兒了。”
其他還好說,要是樊霧這個禽獸不肯放棄,天天往這兒來堵她,那她這病可能真就好不了了。
她對藺嘉禾解釋道:“我不是沒胃口,我,我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藺嘉禾關心道:“什麽事?你說出來,我幫你一起想!”
桑知酒猶豫了兩秒,憋不住開口道:“嘉禾,你有沒有遇到過這樣一種情況?
“就,就一個你原本以為非常讨厭你,你也非常讨厭她的人,其實一直都在偷偷暗戀你。”
藺嘉禾十分詫異:“誰暗戀你啊?”
桑知酒本想糾正她抓錯了重點,話還沒出口,差點被藺嘉禾下一句話吓出心髒病。
她問:“樊霧姐嗎?她暗戀你啊!”
桑知酒瘋狂搖頭,恨不得現場搖出一盤豆腐腦花。
她緊張到有些結巴:“你……你怎麽會想到她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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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其實全世界都知道樊霧在暗戀她,只有她因為當局者迷,一直都沒看出來?
就離譜!
但下一秒,藺嘉禾開口解釋道:“啊,你說的不是樊霧姐嗎?”
她摸着下巴:“因為我們認識這麽久,印象中被你讨厭過的人……好像只有樊霧姐一個……”
兩人大學時期就是同班同學兼室友,關系非常好。
桑知酒在大三時期陰差陽錯走進影視行業,藺嘉禾為她忙前忙後,畢業後就順理成章成為桑知酒的經紀人。
在藺嘉禾印象中,桑知酒有些時候确實嬌蠻,但她性格其實很好,不記仇,很少有能讓她挂在嘴邊讨厭的人。
硬要說的話,似乎就樊霧稍微符合這個條件。
桑知酒硬着頭皮否認:“我只問你有沒有經歷過這種情況……又不是說我自己……”
藺嘉禾歪頭,一臉“你當我傻呢”的表情。
桑知酒氣悶,鼓起腮幫子:“不跟你說了!”
藺嘉禾連忙找補:“別別別,那我不亂猜了。”
她拉了張椅子,在桑知酒身邊坐下,仔細分析道:“既然兩人原本是互相讨厭的,那那個人是怎麽确定另外一個人實在暗戀她呢?
“會不會搞錯了?”
桑知酒皺起鼻子:“不可能搞錯!”
藺嘉禾:“為什麽?”
桑知酒想了想:“咳,因為那個讨厭的人給另外一個人暗示了呀!”
她越說越激動,甚至開始手舞足蹈起來:“就,就那種你知道吧,很油膩的那種,暗示自己欺負對方的行為是出于不善言辭的愛意。
“強行希望扭轉兩人之間針鋒相對的關系。”
藺嘉禾若有所思扶着下巴。
桑知酒帶着點期許詢問道:“想明白了吧?”
藺嘉禾點頭。
桑知酒剛想舒口氣,就聽她說:“一聽就感覺是你自己想多了。”
桑知酒氣得恨不得錘兩下桌子表達自己的怒火。
不過轉念一想,她也能理解藺嘉禾。畢竟樊霧這件事做得實在隐蔽,她又不可能大肆描述細節來佐證。
當然,最關鍵的是,藺嘉禾遠沒有自己來得睿智心細,看不出來實在太正常了。
想到這裏,桑知酒昂起頭,憑空生出滿腔驕傲。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眼見桑知酒看着自己的目光從憤怒轉為同情,藺嘉禾不滿敲敲桌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別人就算了,咱們認識多久了?當年我因為太過相信你,陪着你大半夜不回宿舍去逮貓,被記了處分之後才發現你心愛的手鏈其實被你放在另一個手包的事情還少嗎?”
桑知酒擰眉,義正言辭:“好漢不提當年勇!”
“……這成語是這麽用的嗎?”藺嘉禾扶額。
桑知酒揮揮手,嘗試抓回她的注意力。
“你別老打斷我啊!
“反正現在暗戀的事情已經實錘了!但是後面兩個人可能還要見面呢,你說這可怎麽辦啊?多尴尬啊?”
藺嘉禾認真琢磨了一下:“這有什麽好尴尬的?
“反正兩個人不是一開始就互相讨厭嗎?至少表面是這樣的。被暗戀那個只要裝作沒這回事,繼續讨厭對方不就好了。
“這事哪有你想的那麽複雜,快把飯吃了吧,再拖下去都涼了。”
桑知酒聽話端起飯碗,但仍心有餘悸補了一句:“就怕那個混蛋不死心,觊觎着對方的魅力,準備來一套死纏爛打。”
藺嘉禾認真盯着她看。
桑知酒一咯噔:“幹什麽這樣看着我?”
因為情緒激動,此時桑知酒臉上紅撲撲的。她本來就長得貴氣好看,最近又分化成了Omega,顏值往嬌美的方向跨進一大步。
藺嘉禾肯定道:“啧,知酒,你現在真的有被別人死纏爛打的本錢。”
桑知酒一愣,揪住對方言語中的漏洞:“你什麽意思?”
藺嘉禾開始反思這句話是不是有些冒犯到她,就聽她緊接着龇牙反駁道:“什麽叫‘現在有’?
“我一直都有的好嗎?!”
怎麽不太聰明的亞子?
藺經紀人挫敗扶額。
反應過來後,她開口道:“如果你的猜測是真的,我勸你還是躺平吧。
“以你的……咳,就算對方不是樊霧姐這種級別,感覺你也活不到V章就得被拿下啊……”
桑知酒沒聽明白:“啊?”
藺嘉禾掩飾地笑了笑:“我開玩笑的。你快吃飯吧,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天就要出院了。”
提到出院的事情,桑知酒才冷靜下來。
她應了一聲“嗯”,埋頭開始和面前的病號餐作鬥争。
藺嘉禾終于放下心,左右看了看沒什麽好操心的,轉身出了病房。
玩笑歸玩笑,她倒不至于完全沒将桑知酒的話放在心上。
在走廊上找了張長椅坐下,她拿出手機,想了想,給江夢之發過去一條消息。
[嘉禾吖:夢之姐,不好意思在這個時候打擾您。]
[嘉禾吖:您和樊霧姐下午過來探望之後,知酒的反應有些怪怪的……我想請問一下,樊霧姐那邊……對我們知酒,應該沒什麽想法吧?]
兩人都是資深經紀人,有些話不需要說得太明白,對方自然能領會其中的意思。
江夢之立刻就看懂了藺嘉禾的意思,所以,她對着這兩條消息困惑皺起眉頭。
樊霧對桑知酒能有什麽想法?
江夢之差點當場笑出聲,但反應了過來之後,整個人愣怔在原地——
怎麽感覺……好像打開了一種全新的思路?
她偷摸看一眼沙發上正發着呆的樊霧。
自從下午探病回來之後,樊霧的興致就不太高。但江夢之拿不準是因為桑知酒,還是因為那個在車上和她發消息的神秘人。
她走上前,試探問道:“今天忙了一天,不早點休息嗎?”
樊霧渙散的眼神重新聚焦,拿起手機:“嗯,知道了。我重新給樊雨挑一份禮物就睡。”
禮品袋丢失,按她回去尋找的情況來看,大概率是找不回來了。
樊雨很快就要回國,重新買一份是最好的選擇。
但實際上,樊霧的手機屏幕還定格在聊天軟件的頁面上。
下午她問出那個問題之後,詹月柔說自己要開始拍戲,沒有第一時間回複她。
等到新消息提示再次傳來,已經是夜裏。
[月柔柔:很抱歉,當時沒有考慮太多,可能冒犯了您。]
[月柔柔:我其實一直是您的忠實粉絲,所以臨走之前……忍不住私心想在您身上留一點痕跡……]
[月柔柔:如果因此給您帶來困擾,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樊霧看到這些回複,心裏不知道為什麽有些不是滋味。
她起身前往衛生間,用洗手液認認真真洗了一遍手。回來之後,給對方發過去一句“沒事”。最後,她又給詹月柔轉過去另一筆補償款,打算将這件事就此畫上句號。
江夢之還站在旁邊,樊霧擡頭看了她一眼:“時間也不早了,江姐,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江夢之揉揉鼻梁:“我還早着呢。”
樊霧挑眉:“怎麽?”
江夢之幹脆道:“桑知酒身上有個電影項目,本來下個月就要開機了。
“現在她分化成Omega,已經不适合這個角色。關導演跟我熟,提前跟我打了招呼,準備正式解除合同。”
樊霧喃喃道:“關導?這個資源對桑知酒很重要,突然撤掉太可惜了。”
江夢之點頭:“可不是。”
她雙手環胸:“不過還好,現在他們那邊時間緊,我會想辦法将項目選角留在公司內。這樣一來,南露還不至于遭受損失。”
樊霧想了想,突然笑了一下。
“這可不容易。
“不過……我怎麽感覺從頭到尾,受委屈的只有小朋友一個人?”
江夢之暗暗觀察她的表情:“對啊,桑知酒受委屈了。”
她試探道:“你要不要給她發個消息,關心她一下?”
樊霧有些詫異:“為什麽?”
想起前不久剛發生的事情,她自嘲道:“她那麽讨厭我,怎麽也輪不到我去關心她吧?”
江夢之道:“啧,你可真絕情。不能當你‘妹夫’就不值得你關注了?”
說是這樣說,但其實樊霧這句話讓她松了一大口氣。
她一邊拿起自己的外套,一邊用手機給藺嘉禾回複,嘴裏還抽空對樊霧囑咐道:“那我先回去了,你最近狀态好,要保持住,別熬夜了。”
樊霧點點頭,将她送到門邊。
随着門“咔嗒”一聲關上,江夢之的消息也順利發送了出去。
[江夢之:放心吧,不會的。]
[江夢之:我會看着她。]
[嘉禾吖:那就好,辛苦夢之姐。]
隔着幾公裏的距離,南露兩位大經濟人不約而同舒了口氣。她們同時心滿意足收起手機,将這一章揭過去,準備回住所好好休息。
但江夢之萬萬沒料到,就在她邁開步子的那一瞬,剛關上門的樊霧不知道從哪兒生出些荒唐的欲望。
她打開手機,發現聊天軟件裏,桑知酒根本沒加她好友,于是從公司通訊錄中翻出對方的手機,發了條短信過去。
[陌生人: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