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她想起了卞之琳的《斷章》: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油菜花地時這天、這地、宙湖、油菜花和冷然是她眼中的風景,她覺得這是此行最大的收獲。而冷然呢?即便這幅畫落成了,她仍不敢肯定他的想法。

從他們認識開始,便是她一直受他恩惠、呵護和幫助,她承着他所有的付出,卻從未給予。她,在他眼中,是不是很惹人厭煩?

冷然的落款只是一個簡單的‘冷’字,揚筆一揮而就。

畫手一驚,這個速度,這種工筆,真的是出自以為醫生的手嗎?心中對冷然的佩服更是增了幾分,毫不吝惜贊美:“就算是我畫這樣一幅畫,速度和落筆也肯定沒你快,你肯定你是一名醫生而非畫家嗎?”

冷然從梯子上下來,白色襯衣上淬了黃色的顏料,就像暮天裏金黃的油菜花,攢足陽光雨露,鮮豔盛開。手上也沾染了些,他很自然的接過她遞給她的濕紙巾,細細擦拭手上的顏料。

“我的的确确是醫生沒錯。”說完擡頭打量着自己的畫作,緊抿下唇,沒有表情起伏,“把這幅畫毀了吧,和這廊子裏其他的畫風不符。”

池小墨咯噔一下,支支吾吾半天沒能說上話,她真的不想毀了這幅畫。可遍觀廊檐內的畫,全是梅蘭竹菊、仿的名家山水,唯獨這一副現代風,在這整個畫廊裏顯得格格不入。

畫手點點頭,道:“行,重新畫一副就好了,就是可惜了這一副畫。”

他将手上顏料擦幹淨,謙和有禮的點頭稱好,彼時雨勢已經漸小,霧蒙蒙的細語飄在空中,視線遠方形成一團團白綿綿的雲霧,像極了孩子手中的棉花糖。

她想要留住那副畫,卻沒有一個正當的理由,她望着冷然的下颚,好陌生,又好熟悉。她和他相處的時間不長,對他也不是很了解,像今天這幅畫,就是最好的見證。

冷然見雨勢小了,也沒支會她,便踏足于青城的青石板鋪就的長廊中。

她跟在他身後往落腳的旅館走去,霧水蒙蒙的落在她頭上,宛如一層薄紗,□在空氣中的磚塊上了年月,上面有一層嫩綠的苔藓,顏色深淺不一,彰顯着青城的悠久歷史。

雖然心情不佳,但路過冰糖葫蘆攤位的時候,還是狠狠的流了一把口水。一個吃貨的心,你甭猜,猜來猜去也不明白。

義診的第一個目的地是離青城鎮不遠的一個村莊,由肖超計劃,從這個村莊開始,往後去的地方,條件也就會更艱苦。由于沒有旅舍,他們只能散落了住在農戶中。肖超對冷然不僅沒有好感還心生嫉妒,而他們又是師生關系,她便受了牽連,兩人便被分到了當地一戶最貧困的農家。

池小墨還是第一次見到生活這麽疾苦的地方,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連房子都是竹屋,外面只要下雨,屋子內就泥濘不堪,落不得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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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冷然背着包站在趙家門前時還是掩飾不住的震驚,她過慣了舒坦日子,從來不知道在中國大陸上,有着這樣貧瘠的土壤。

趙媽媽見門外有人時,便知是來村子裏義診的醫生,忙喜出望外的迎接:“兩位快點進來坐,俺一早便知道有兩位醫生要住在俺們家,今天特意在這裏等着你們的。”說罷将他們引進屋。

池小墨看了眼如稀泥般的堂屋,腳上穿着白球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才好。正在為難時見冷然若無其事的走了進去,跟在趙媽媽身後坐在了一張椅子上,她也跟了進來,白球鞋上瞬間沾上泥漿。

家裏就兩張椅子,池小墨沒坐,站在冷然身後沒說話。

趙媽媽原本就黑紅的臉頰滿是愧色,指了指另一張椅子道:“俺家是整個村子最貧困的,俺漢子出去給娃娃掙學費去了,就剩俺在家看着娃娃,要是有什麽對不住的地方兩位不要介意。姑娘,你坐在這邊。”

池小墨瞥了瞥桌子上的布鞋樣板,勉強能聽懂她話中的意思,可她也不好意思,這裏就兩張椅子,要是她坐了,人趙媽媽就完全沒地方幹活了。

她還未出口拒絕,就聽見冷然清淺的回道:“她沒事,站着也好。我們就是借您的地方住幾天,您該幹什麽就幹什麽,我們自己能處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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