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國

五年前,坤華王子只有十五歲,俊逸之美卻已風傳天下,樓月近邦的胡夏國,國王赫連羅,慕名來見,一眼成劫,造下了孽來。

大國胡夏,樓月小國稱其父國,年年使者朝觐入貢,才換得國境安泰。

那年,不可一世的邪羅王,竟大駕屈尊,至樓月國探訪,點名要見那絕世容顏。

坤華王子循禮拜會,邪羅王一見,驚為天人,非要将他納入本國以充床笫。

樓月雖草芥小國,但也絕不能令堂堂王子淪為男寵。

樓月國王公然違抗父國胡夏,邪羅王盛怒之下發兵攻打。

胡夏人以殘暴擅戰著稱,樓月小國怎堪重擊?

亡國在即,幸得中原大周天子援兵相救,擊退胡夏強兵,保住了樓月疆土。

目睹兵衆死傷、百姓哀苦,坤華王子幾次欲以死謝罪,卻被百姓連名請願求止。

坤華王子體恤百姓,深得民心,可是他求死不得,并非表面上的“遂從民意”。

他心裏明白,那些“憂國憂民”的王公大臣,包括他自己的父王,之所以留他性命,不過是借以牽制胡夏的邪羅王罷了。

他們擔心有朝一日,中原大周不再恩賜蔭蔽,邪羅王沒了顧忌,會再次為難樓月。

到那時,他們就會把坤華交出去。

坤華求死不得,但對家國百姓心存疚罪,更為日後可能淪為男寵的命運不甘,他便發誓,雖茍活于世,但有生之年都要用面具白袍遮住這身禍國皮囊。

坤華雖然深受百姓愛戴,但在王室之中卻出身卑微。

他的母親是流亡西域的漢女,被樓月王室收留後便入宮為婢,一日樓月國王對她施.暴,這才納她為妃,生下坤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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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被王室視作下賤之軀,借着邪羅王為他發兵攻伐的事實,挑撥事端者又污诽他為禍國男妖。

自打那次解了樓月之圍,中原大周就成了樓月的新父國,樓月每年進貢玉器和美酒,另派八王爺前往中原為質。

天有不測風雲,八王爺于年初突染惡疾,客死異鄉。

王爺屍骨未寒,周朝皇帝就已降旨,點名要坤華王子接替王爺赴京為質。

胡夏國的邪羅王還在虎視眈眈,中原天子為何又非要招納他?

個中緣由,他不得而之。

他不過是個位卑的王子。

***

“就這?”聽了坤華的講述,白朗竟有幾分輕視之意。

坤華怔了怔,既而自嘲苦笑。

他們在潭邊一塊大石上對坐,白朗仍然緊握着坤華的面具不肯歸還。

他質問道:“所以你就戴上面具?所以你就任人侮辱?”

“我們……誰能抗得過命?”坤華的眼圈又開始泛紅。

“什麽是命?命是在你自己手中,不是在別人的嘴裏!”

坤華不語,望着湖面,凄然神傷。

“切——”白朗竟然發出一聲嗤笑。

坤華又是一怔,疑惑看他。

“行了行了,你狗血撒得夠多了。”白朗手捧坤華的面具,在掌心裏轉了個圈,然後動作自然地扣在自己臉上。

坤華很在意那副面具,但是他更疑惑白朗的态度。

白朗戴着面具,對坤華說道:“坤華啊坤華,你這麽聰明,難道還看不出,胡夏攻打你樓月國的戰役,根本不可能是因你而起?”

坤華的心猛地一顫。

他怎會想不到?只是……他不願去想。

白朗卻并不留情,灼灼的目光透過面具直視着坤華,說道:“你既然地位卑微,胡夏國征你去做個男寵,樓月王室又為何護你?”

坤華支吾:“因、因為我再卑微也是王室……”他心虛,不敢再說下去,更不敢看白朗的眼睛。

白朗卻用手扳起他的下巴,讓他被迫看着自己:“那他們又怎麽舍得送你來我朝當質子?”

坤華無語。

白朗:“樓月王室根本就沒把你當族人!他們假借護你周全的名義,故意引胡夏邪羅王發兵……”

坤華的身體開始顫抖:“不、不是……”

白朗:“胡夏讨伐樓月,如若就此吞并了樓月,胡夏就成為西域大國,實屬我中原大周邊境之患……”

珠玉般的眼淚從坤華眼裏滑落,他把鉗制在下颌的手推開,那只手又快速掐住了他的脖頸。

雖然力道不大,卻讓他逃脫不掉。

“我中原大周不可能坐視不管,必會出兵幹涉,樓月王室便可借我大周之力,擺脫胡夏國幾十年來的強權壓制!”

“不……不是……”坤華已經忍不住連連哽咽。

他想逃脫,白朗的手稍一用力,就把他帶到近前。

“坤華!樓月王室為依附我大周的蔭蔽,不惜與胡夏交惡,不惜百姓安危,不惜兵衆性命,卻又怕被天下诟病,才把你誣蔑成千古罪人啊!”

“不!不是的!”

坤華像突然發瘋一樣,大哭大叫着掙紮,白朗卻在這時放開了他,坤華用力過猛便向後仰倒,他蜷縮起身子,趴在石頭上,掩面抽泣。

“父王……您為何、為何這樣對我……我寧願……寧願去給邪羅王做男寵,也不願……不願背負千古罪名……”

戚戚的哭聲,幽幽的怨訴,讓人心生憐憫。

白朗卻坐在一旁,不言不語。

他摘下面具,把它放在坤華的手邊。

雖然心疼,但白朗知道,與其說些無力的勸慰,倒不如讓他哭個痛快。

他一直安靜地看着坤華,直到坤華哭夠了,抽抽嗒嗒地打起哭嗝,他才沉聲問道:“面具,還要嗎?”

坤華仍不肯看他,擡起袖口倔強抹淚,然後伸手去拿放在地上的面具。

卻被白朗扼住手腕。

“我看你是心甘情願被人糟蹋!嗯?”白朗咬牙切齒,兇惡地瞪着坤華,像是恨不得咬在他身上。

坤華苦笑:“這……由得了我麽?你們點名要我來當質子,不也是想拿我當玩物?”

白朗一怔,他确是有些心虛。

“王貴妃借召見之名在她宮裏逼迫于我,她如若将我當一國王室……不!哪怕是将我當個草民,當個人,也不會如此對我!”

白朗無言以對,坤華他其實什麽都知道,只是不願承認,想要給自己留一絲顏面。

坤華苦笑,趁着白朗失神,試圖掙脫白朗的手:“太子殿下,請把面具還我。”

白朗反應過來,手上又使力攥住了他:“不!”

坤華急道:“還我!”

白朗更急:“不還!”

“還我!還我!還我……”

坤華的情緒突然失控,他別過頭去,泣不成聲。

白朗伸出雙手,試探着搭在坤華腰際,見他并未抗拒,便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

“坤華,我不要你再戴上面具,我要你堂堂正正地活着,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你遭人踐踏,你一定要相信我!”

***

小凡,你要活下去!

小凡,你要活下去!

……

最痛苦的時候,他便是在心裏反複默念着這句,他要活下去,他要做主子們的寵兒。

夜已深,千秋苑西殿裏卻燭火通明。

初踏進這裏時,那些在黑暗中影影綽綽的物件,他此時已悉數受用過了。

這裏每天都上演最羞恥最痛苦的戲碼,這裏的每個少年都被太監“恩師”們傾盡所能地訓教。

小凡是薛公公最“賞識”的,因而對他的訓教也就最嚴厲,好在他現下正受着的,已是今夜的最後一關了。

他身上穿着大周最華麗的禮服,層層華衣罩在身上,繁瑣而雍容。

而訓教之課便是,小凡要極優雅極撩情地将那華衣層層褪去。

他舉止端莊卻透着豔情,優美如舞卻不失铿锵,妩媚多嬌又兼具男兒倜傥,真真兒的助興摧情,即便無龍陽之好者,看在眼裏都會意亂情迷。

他已深知自己的處境,也了然這副身子的用處,是故認命地由着太監們訓教,他雖自憐卻從不抱怨,因為折辱也好,疼痛也罷,只要能吃飽穿暖,于他而言,便日日是好日了。

小凡已将自己脫.光,太監們将他看在眼裏,滿心歡喜,頻頻點頭。

可就在他以為訓教已結束,将一件紅衫覆在身上時,他聽到有人傳報薛公公到。

太監們跟着薛公公久了,一看臉色便知,薛公公今日心情極差,于是請過安後便不敢再上前。

眼看着薛公公走向紅衫透體的小凡,他們面面相觑,心知這孩子今日必是難過了。

“薛、薛公公。”小凡的聲音顫抖得厲害,可他心跳得更極。

薛公公卻似沒聽見一般,面無表情地盯着小凡的臉看了許久,又将目光在他的身上來回逡巡。

“薛、薛公公,奴才、奴才沒有……沒有做錯……”

薛公公聞言,裂開了吃過人似的血紅大口,笑得瘆人。

小凡不禁将紅衫的衣襟緊緊攥住,雙手抱緊于胸前。他本能地退卻了一步,卻被薛公公一把薅住頭發,緊接着一個巴掌掴在臉上,小凡一個站不準,便跌倒在地上。

卻聽那老太監咬着牙,下令道:“來人,堵嘴!”

一句話令小凡驚恐得窒息。

誰都知道,這便是要重刑了。

因為千秋苑的重刑會令人喪失全部理智,慘叫聲根本無法壓制,訓教這些孩子又是隐秘之事,于是便要将嘴堵住行事。

“不!不……不要!薛公公饒命!薛公公!饒了奴才!薛嗚……嗚嗚——嗚——”

一個太監用一塊布将小凡的嘴堵個嚴實,小凡逆來順受慣了,深知再掙紮下去也得不着好兒,便只得趴在地上默默地哭。

薛公公此時居高臨下地打量着那凄美乞憐的紅衣少年,陶醉地聽他嗚咽着哭泣的聲音,極其享受地說:“取鞭子來。”

少年大驚,猛地擡頭,漂亮的大眼睛不停地滾落下淚珠。

那本是一雙極無助惶恐的眼,誰見了都不忍再去施以傷害,可薛公公卻毫無憐憫之心,他是嗜.虐的野獸。

小凡眼睜睜地看着皮鞭高高地舉起,又重重地落下。

大殿裏不斷傳來皮鞭馭風“嗖嗖”聲和少年痛苦的嗚咽,少年身上的紅衫都已被抽打成了破碎的布條,虛挂在鞭傷痕痕的白皙軀體上。

薛公公一邊喪心病狂地抽鞭打着已是半暈過去的小凡,一邊咬牙切齒地謾罵:

“我還以為是到手了個絕貨,誰曾想今日竟給那質子比了下去!小凡啊小凡,你長得好,可卻偏偏和他相像!不知是你命不好,還是我不濟,有他在,你再美也成了東施效颦!”

一直站在一旁的桂公公上前提醒:“薛公公,您這、您這怕是要弄壞了,壞了咱們就送不出去了!”

“有那質子在,他到底是送不出去的!”薛公公暴喝一聲,手上鞭打得更加用力,“現在王貴妃一心撲在那小小質子身上,還會看得上這個東施嗎?”

桂公公驚惶得掩住了口,誰曾想薛公公竟将小凡真正的用途說了出來。

他們确是在為皇上挑選男寵,但每一批受教的男寵中,他們實則都會挑選出最佳的那個孝敬給王貴妃。

給皇上戴綠帽子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因而太監堆兒裏也只有薛公公和桂公公極別的人才知道。

然而薛公公怒火攻心已是全然不顧,直到少年嗚咽的聲音漸漸弱小,直到少年痛暈了過去,皮鞭的聲音仍未停止。

終于,老太監體力不支住了手,他上前一把将地上的少年抱在懷裏,用溫柔得變态的語調道:

“小凡啊,你這張臉,若是讓貴妃娘娘見了也是給她添堵,既然是個禍害,不如,就讓老夫接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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