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乘勝
話音剛落,便是一個巴掌拍在後腦勺兒上,與此同時,一顆不明飛行物體結結實實地擊中了嘴角。
“啊喲啊喲!”
小卒兩聲慘叫,穩住身子一看,才知适才那一巴掌是蒙都尉打的,而那擊中他嘴角的不明飛行物,原來是從槐樹上飛過來的一顆花生米。
蒙千寒也擡頭看去,正對上百裏斬在樹上抛來的媚眼。
“大蒙蒙,那小子說我什麽呢?”
小卒子一吐舌頭,心道百裏大人沒準兒還真是只妖精,大老遠的看着,竟能發現我在說他壞話。
心裏這一念叨,後腦勺便又挨了蒙千寒一下。
“小子,先前的還沒交代清楚,這會兒又腹诽是吧?”
小卒子簡直快被逼瘋,為免再挨揍,便想都沒想,心裏話脫口而出:“小的以為,百裏大人是只蛇妖,不然,便是只狐貍精!”
“哈哈哈……”
一句話逗得蒙千寒和百裏斬都朗然大笑起來,百裏斬利落地從樹上飛起,空中地上幾個起落,一溜兒風般轉眼便到了小卒子近前。
那小卒子還未來得及反應,便看到一青色條狀物體從百裏斬袖子裏游了出來,頃刻間便爬向他脖頸。
“媽呀!蛇啊!”
小卒子趕忙伸手去扯纏在脖子上的東西,一摸才知道,不過是條青色束帶。
“哈哈哈……”百裏斬又是一陣笑,之後一叉腰,道,“是了,我就是妖精,既已做回妖精,便再不是什麽大人!”
小卒這才想起,百裏斬前些日突然辭官了,忙賠笑道:“是了是了,百裏妖精,适才小的叫習慣了,妖精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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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腦勺又挨了蒙千寒一下,小卒抱着腦袋,頭也未敢回,一溜兒煙跑遠了。
打發走外人,蒙千寒裝得一臉嚴肅,鄭重道:“阿斬,你雖是無官一身輕,誰也管不了你,但你也不能成天介在這兒泡着,軍事重地,閑人……”
百裏斬截道:“我哪裏是閑人?我可是在看護我的人唉!”
百裏斬所說“我的人”,自然是指蒙千寒,這話令蒙大将軍登時羞紅了臉,怔着沒話可駁。
百裏斬接着道:“再說,有我在,便能考驗你那些丘八們的定力,我只是在樹上待着,他們一個個兒地就都失了魂兒,趕明兒個到了戰場,變數頗多,他們還甭打仗了呢!”
蒙千寒心道,您這麽會耍妖,如若戰場上站了一排您這樣兒的,那倒真不必打了呢。
嘴上可不敢半點兒忤逆,哄着騙着說道:“嗯,那個,白朗托付我多加看管小凡,可我這幾日實在抽不開身,不如……你擔待着點兒?”
百裏斬抱着胳膊,閑閑道:“小凡那孩子,這次做得還算厚道,施計令王缜加倍信了他,又借着王缜之力懲治了王貴妃,還救了那一窩的奴隸,一箭三雕呢。”
蒙千寒喜道:“原來你一直在監視他!”
百裏斬挑眉:“哼,若論邪魔外道,我百裏斬可是祖師爺,一個小凡算得了什麽?他一舉一動都在我眼皮子底下,要是做了什麽傷天害理之事,我便第一個懲治他!”
一擡胳膊,拳頭輕磕在蒙千寒胸口上:“您啊,就放心吧。”
蒙千寒嘿嘿傻笑,繼而又問:“那依師弟高見,小凡他下一步又會怎樣?”
百裏斬嗤笑一聲,道:“哼,以他的性子,下一步,當然是要去攻克皇上喽。”
***
玉兒感到自己快被小凡折騰死了,才消停了幾天,小凡的鞭傷還沒好利落,大半夜的便又起身上起了妝。
他一上妝就準沒好事!
玉兒心裏憤憤地想,面上還得怯怯地行,服侍着小凡妝點妥當,又聽他問:“敬事房那邊都打點好了?”
玉兒忙回道:“嗯!安排了不得寵的蕭才人侍寝!”
“送禮的時候怎麽說的?”
“都按殿下事前吩咐的,不過暗地裏疏通一下,是給蕭才人娘家行個順水人情,蕭家人老早就想為女兒打點,給久未侍寝的蕭才人一個機會。”
小凡滿意地點頭,對着鏡子,露出邪魅的一笑。
玉兒松了口氣,不知道小凡這次又要幹什麽,還好她被安排的差使僅是着人買通敬事房,安排蕭才人侍寝,餘下的便都交由阿戶去辦了。
小凡再次披上大紅衣衫,此回卻并未鋪張,而是趁着夜色,令阿戶背着他,悄然夜行至乾祚宮去。
他不會武功,又才受了鞭刑,身子本吃不消這番折騰,可他一路愣是咬牙堅持着,在心裏反複默念:小凡,你只有你自己,你要贏!
皇帝一見侍寝的是姿色平平的蕭才人,臉上便顯出不悅,然近日國事繁忙,王貴妃那一家子也攪得他頭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便也就忍了。
蕭才人倒是乖覺,深知機會來之不易,便盡心盡力地伺候。
兩人正自纏綿,忽而陰風陣陣,撩動龍榻四圍的帷帳飄然亂舞。皇帝覺察不對,忙停了動作,倉促穿好衣服。
蕭才人還以為自己令皇帝提不起興致,便恹恹地也将衣服穿好,臨下床前,幽怨地看了眼皇帝,卻見皇帝驚悚地盯着黑暗中的某處。
蕭才人順着皇帝目光看去,只見燈燭照耀的邊緣,幽暗之中站着個紅衣黑發的人影,似魂似魅,駭得蕭才人張口便要尖叫。
卻還未來得及叫出聲,便聽那紅衣人幽幽說道:“皇上,坤華深夜來訪,有要事求谏,還請皇上令蕭才人暫且回避。”
蕭才人一聽便覺奇怪,坤華,不就是樓月來的質子麽,他能有什麽要事求谏,竟敢深夜擅闖皇帝寝宮?不過倒也穩住了心神,到底來的不是鬼,而是個大活人。
蕭才人頗為乖覺,見皇帝仍面色冷峻地盯着那紅衣客,便極通情達理地低聲道:“皇上,臣妾暫且先到暖閣候着了。”
皇帝聞言忽而一個激靈,似是感到一絲困窘,卻欲言又止,眼睜睜看着蕭才人走出寝宮,目送的眼神,似是看着個一去不返的人。
站在殿下的小凡向前走了幾步,姣美的面容便顯露在燭光之中,黃暈晃晃,紅妝妖嬈,他的臉,柔中透着壯烈,美中摻着陰險。
皇帝看清這張臉的時候,驚悚地倒抽了一口氣。
***
“你、你你……”皇帝伸出顫巍巍的手,指着小凡,“你,就是真正的刺客!”
小凡嘴角輕挑,笑道:“皇上英明。”
皇帝又将近日諸多怪事想了一遭,便又将事實猜中了幾許:“定是你故意去找王貴妃,她本欲揭穿你,反而中了你的圈套!”
小凡道:“怎麽,皇上您舍不得麽?”
這句話質問到皇帝心坎兒裏去了,他哪裏是舍不得,王貴妃再也出不了長泰宮才好。
又一聯想起王缜對王貴妃的狠絕,便恍然大悟,怒道:“你這麽晚來朕寝宮,必是居心不良!”
“呵呵呵……”小凡掩袖輕笑,妖嬈道,“皇上,您哪裏是什麽昏君,原來如此英明呢。”
皇帝頓生惶恐:“朕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總要謀害朕?!”
小凡聞言,竟是面露悲苦之色:“皇上,奴才是苦命之人啊……”
邊說邊緩緩向龍榻前踱着步子,輕飄飄的身子,似是鬼魂蕩過來似的。
“你、你別過來!快、快來人!”皇帝駭得直往龍榻深處爬,可雖喚着來人,聲音卻微弱得聽不真切。
小凡此時已屈腿跨上了榻,前傾着身子,壓向皇帝:“皇上,別叫人來,讓奴才……将苦水都細講給您聽罷。”
說完,小凡便将身子貼在皇帝身上,皇帝冷汗淋漓,卻真的不敢再叫喊。
他心裏清楚王貴妃為何在小凡這條陰溝裏翻船,不正是小凡他拿準了王缜醋意大發便失了理智!
如若今夜被王缜知道小凡在他的龍榻之上,那麽王缜必會給他這堂堂皇帝以顏色!
皇帝顫着聲音道:“你、你來朕這裏,就是為了構陷朕與你有染嗎?”
小凡擡頭,悲傷地看着皇帝,幽怨道:“皇上,奴才是為皇上着想啊!”
轟隆一聲暴雷,窗外忽而電閃雷鳴,夜風穿堂,将燭火瞬間吹熄。
幽幽電光下,皇帝看着小凡的唇角開合,聽到的那一番話語,竟令他誤以為墜進了狐貍精的妖洞裏頭。
恰在此時,暖閣裏傳來一陣喪心病狂的嘶喊,一聲驚雷,炸裂了庭院裏的一株古樹。
***
王貴妃信誓旦旦地違抗王缜指令,帶着一衆太監婢女,冒着驟雨夜闖乾祚宮。
禦前伺候的奴才們都慌了手腳,匆忙起身後紛紛在皇帝寝宮門前跪倒。
禦前太監忙上前阻攔,道是皇帝與蕭才人睡下了,硬闖進去可是大不敬的罪過。
王貴妃一揮衣袖,給那老太監一個耳光,篤定道:“哼,你們這幫狗奴才,當真以為,陪皇上睡的是那個平庸貨色麽!”
說着,手底下幾個太監便硬将門撞開,王貴妃忽沖沖奔向龍榻,雷聲陣陣,電光晃晃,陰風嗖啾,帷帳翻飛。
王貴妃沖到榻前,見紅衫黃褂癡纏在一起,便心中大喜,一把薅住那紅衣人的頭發,将那人提了起來。
“好你個賤.奴,這回被本宮抓個現形!”
“啊——”
卻聽手裏那人連聲尖叫,兩只指甲尖尖的手瘋狂地向上抓她。
王貴妃大驚,此時恰又一個電閃,藍光照處,王貴妃才看清,手裏抓着的人,當真是蕭才人。
皇帝狼狽披上衣服,怒喝道:“貴妃,你不在長泰宮閉門思過,大半夜擅闖朕的寝宮,你瘋了不成?!”
“我……我……”王貴妃忙松開抓着蕭才人的手,在榻前跪倒,“皇上贖罪,臣妾聽探子密報,說是……說是……”
說是樓月質子深夜密會皇帝?
王貴妃這才恍然,竟是又被那個奴兒擺了一道!
皇帝怒道:“哼,貴妃娘娘果然賢良,為争風吃醋,便養着密探,專查朕夜裏都寵幸哪個妃嫔!”
王貴妃惶然擡頭,才欲開口分辯,卻在此時,紅衣加身的蕭才人猛然尖叫起來,兩手狠抓自己的頭發,又撕扯身上衣服,不一會兒便蓬頭爛衫,又是嚎哭又是狂笑,誰都看得出來,她已瘋癫了。
“哈哈哈哈,皇上,快來寵幸臣妾啊!臣妾等了好久啦!哈哈哈哈……”邊說邊瞪着眼睛撲向皇上。
禦前侍衛忙上前,将發瘋的蕭才人拖了出去。
王貴妃看得心驚膽戰,這一晚頃刻間竟是諸多變故。
本是派暗士盯住凝月軒,今夜傳報,假扮坤華的那個奴兒由侍衛背着潛入乾祚宮,王貴妃便篤定他是要以色.相迷惑皇上。
她便遣了幾個手下,擅自破禁,夜鬧乾祚宮,必要将那奴兒捉.奸在床,好讓她的親哥哥看看,他所疼愛的人,是個多下.賤的貨色。
口中連聲認錯,鼻子卻嗅到了一股似曾相識的味道。
王貴妃猛然擡起頭來,急道:“皇上,定是凝月軒裏的那位來過了!”
皇帝一拍榻前木欄,怒道:“放肆!朕的賢妃,竟疑心朕與外邦使節有染!”
“臣妾哪裏有誣陷!分明是嗅到了曼陀羅花味道!”
皇帝怒駁:“是那蕭才人,為讨朕歡心,便偷服了西域巫師給的暖.情.藥!”
“呃……這……”王貴妃始料未及,一時無言以對。
皇帝續道:“朕見她精神恍惚便覺不對,問過後,她便悉數招了。适才你也見了,她服藥過多,已然瘋癫了。”
王貴妃一聽駭然,深知大勢已去,再堅持也是自取其辱,遂一咬牙,忍着淚道:“皇上!求皇上念在臣妾情深失智,饒了臣妾這一回吧!”
說完便悲泣着連連磕頭。
皇帝一擺手,扶額道:“算了算了,都跪安吧,朕頭疼得厲害。”
***
王貴妃從乾祚宮裏出來,便冒着大雨直奔凝月軒去,路上挑着轎簾問道:“那邊可提前派了人去?”
雨中急行的随從答道:“娘娘放心,就在娘娘出了長泰宮之前,奴才便派暗士将凝月軒圍了!”
王貴妃放下轎簾,臉上露出陰險笑容。
你這個奴兒,就算令你逃出了乾祚宮,本宮也要揭穿你夜不歸宿,再随便給你扣個罪名,暗.娼,私.通,再或探子細作,本宮非要除了你不可!
正自得意盤算着,忽而轎子在雨中停了,王貴妃剛要掀簾責問,卻聽一個奴才貼近了低聲告會:
“娘娘,凝月軒去不得了,一刻鐘前,王缜将軍夜訪,現正與樓月王子……呃……”
王貴妃恨恨地将拳頭捶在轎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