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謝唠叨和白女王上線
“嘩啦”驟響。
繁華的酒肆被白光縱力一劈,整條街鱗次栉比的樓宇屹立不倒,唯有一幢一樓四底精致花樓,反從表面生硬撕開一道裂縫,像妖魔兇悍睜開的惡眼,從裂縫中透出被繁華假象所隐蔽的罪惡。
濃臭的血腥迎面撲來,劇烈充斥着每個人的鼻尖。
沒有任何遮掩,周遭夜游的人群先後見到此可怖景,紛紛尖叫着逃離。
戚九冥冥中并不能聞血的氣味,忍不住捂唇欲嘔。
白式淺冷漠:“咽下去。”
戚九乖乖又咽回腹內。
謝墩雲亦被眼前的詭谲現象駭然,回首想替戚九反駁白式淺一句。
結果銀光閃逝,甚至沒有看清對方的樣貌,白衣闌珊又重新隐藏在傘底去。
裝神秘。
白式淺推戚九一把,“走,咱們進去瞧一瞧。”
戚九搖頭,那漂浮在花樓面前的裂口簡直堪比萬年不漱牙的臭嘴,沒吓死也得熏死。
謝墩雲大約摸準他的命脈,自說自話道“哎呀,大事不好,花鯉魚這下子可躺倒庖夫的案板上去了。”
戚九滿地撿了一塊碎瓦,狠手準準扔進幻彧表面的裂縫中去,“大人!大人!您在裏面嗎?”
回應的僅是空蕩蕩的瓦石撞擊聲,溢出來的氣息都沾染了怪谲的血紅。
“走走走!”謝墩雲也推着戚九的肩膀,“不就是陰森一點點,恐怖一點點,若是個貨真價實的老爺們,就別婆婆媽媽的。”像是故意演給某人看得,面露無畏與嬉笑,将戚九孱瘦的身體搡入。
三人先後走進黑魆魆的縫隙,裏面殘敗不堪的危房才是正真的花樓,白式淺自闊袖間掏出一顆炫亮的明珠子,彈指一送,明珠子便如流星一般繞着四下急速旋轉。
第一層的所有紅紗燈籠陸續燃起。
紅豔豔的光束遍及八方,滿地的杯盤桌椅狼藉觸目,最可怕的是泛白的牆面潑着深深淺淺的血痕,被紅光渲染,斑駁得令人頭皮發麻。
血跡裏有醬黑色的舊痕,有的甚至是最新鮮的,沿着牆體,一滴,一滴,往下滴淌。
一切均暗示這裏曾遭受過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戮,不禁令三人倒吸一口涼氣。
謝墩雲舉手點了一滴鮮血,置于鼻間嗅了嗅,又放入舌尖一舔。呸道“禽血淡,人血鹹,死的應該全部是人。”
三人間的氣氛瞬間凝結成冰,不由警覺打量着四周的環境,提防可能來自各個角度的襲擊。
白式淺輕聲問道“這間房裏可有築幻師遺留的煙氣?”
戚九死死盯着觸目驚心的血跡,“沒有。”縱使紅燭影響視覺,但是頹廢的花樓裏完全沒有築幻師的遺跡。“我的鼻子很尖,樓坊間分明充斥着腐爛的氣味。然而屍體并不在第一層。”
謝墩雲取下一盞燈籠,三人借助搖曳的紅光,蹑手蹑腳沿着木質樓梯朝上走去。
樓梯間,俨然有人拖着屍體上樓,條紋狀的血漬一路朝上。
幾人越發小心謹慎起來。
小心翼翼路過二三層,除卻漸漸濃臭的腐屍氣息,暫且相安無事。
嘎吱,嘎吱......
木板與靴子摩擦的聲音回響在空寂的樓中。
謝墩雲道“你不是能遁形的大神嗎?怎麽走路也會有聲音?”
分明在找麻煩。白式淺冷酷一戳戚九的後脊,“控制一下你的心跳,吵死人了。”
戚九的後背簡直冰錐刺激,全身緊繃的皮膚走電似的,自腳底橫沖直撞,敲擊貫首。
“啊啊啊!別戳我!怕着呢!”
手裏的紅燈籠甩飛出去,碰撞在前面的樓梯上,燈籠裏的蠟油傾撒,引着火苗将整個燈籠燃燒了起來。
謝墩雲罵道“笨小九,你想把整幢樓燒個幹幹淨淨嗎?!”罵罵咧咧,用腳将地上引燃的火苗踐踏個灰飛煙滅。
整個樓層瞬時陷入某種極度的黑暗中,陰風卷着血腥,習習而來。
白式淺索性收起紙傘,半冷揄道“你也是豬。”
好黑,好吓人,最可怕的是,對方是誰,會在哪裏隐藏,完全不知道。
戚九道“謝哥,你下一層去,再取個燈籠回來。”
謝墩雲道“能遁形的大神,你方才點燈的明珠子呢?別小氣,再掏出來一顆應應急嘛!”
身後幽幽蕩蕩,黯然的黑色僅能隐約看清彼此的輪廓,現下,身後竟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
白式淺居然悄無聲息地溜走了!
謝墩雲當即啐道:“什麽玩意兒啊,虧老子還覺得他言辭鑿鑿有些血骨,誰知道比小九你這個軟腳蝦跑得還快......不對啊......媽的!”語氣急轉之上,“是那個家夥哄咱們進來的,怎麽能叫這龜孫子先跑了呢?”
回首拍拍戚九的肩部,“傻小子,且走吧,咱倆都被那個遁形人給騙了,沒理由再蹲在這裏當活靶子。”
戚九擡着頭紋絲不動,恍如木雞般,從驚丢的魂魄中緩然扯回一縷,抖手摸下去。
謝墩雲:“男人的手,不能随便亂摸,摸出了感情,會出事的。”
戚九猛一把托起他的下颌,強迫他服從自己的指示,“你瞧,在樓梯的底面,密密麻麻地刻着許多繁雜字符!”
謝墩雲眯起眼睛:“小九,你是熊瞎子坐月子——吓熊了嗎?這裏上下左右都是黑的,你當哥哥是貓頭鷹嗎?”
不是!并不是!
謝墩雲的唠叨令他陡生火氣,最令人絕望的是,他能看見的東西,反而其他任何人都看不見。
方才有紅燭照明,所以遮蔽了戚九的視野,可是失去光源的瞬間,詭跡便在他目光所能觸及的任何一個角落顯現。
全是波雲詭谲的字符!
除了樓梯間的底面,花樓的第四層牆體均是手掌大小的符號,自黧黑中散發出淡淡的赤黃色光澤,但是字裏行間反如受傷的肢體,緩緩往下滴淌着未知的汁液。
戚九冥冥中想起花樓第一層的斑駁血痕和流淌的新血,禁不住猜測着每一個字符都是由新血畫出,腳底便不受控制,開始沿着字符往樓上走走去。
謝墩雲緊随其後,完全不敢放松警惕。
待走至花樓的最後一層,眼前的混黑終于被窗牗間透射的月光淡淡掃去的時候。
“啊!!!”
一陣刺破人心的驚聲尖叫,終于劃破整幢花樓的死寂,極致的恐怖,便如靜谧的大海陡然掀起的彌天高浪,襲擊向每個人的心尖。
“全讓開!”是白式淺冷淡的聲音,戚九被謝墩雲一把扯開,無數個紅色的燈籠像橫沖直闖的羊群一般,紛紛灌入第五層中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空隙。
而驅趕着燈籠的白影,更像是高揚皮鞭的牧羊人,冷冷撐着紙傘,跟在紅彤彤的光華之後,愈發耀眼。
原來他真是去取燈去了。
謝墩雲心裏暗操了一聲,想指着白式淺的鼻子一頓諷刺。
一個紅燈籠狠狠撞擊在他的臉上,當即錯過看清對方容貌的機會。
白式淺仿佛什麽也沒做過,從謝墩雲的手裏扯過戚九,“小子,這會子滿屋子都是光亮,你總看得清了吧?”
戚九雙手一掙,擺脫兩個人的鉗制,很不開心道“正相反。”
蜂擁而至的十數個燈籠交相輝映,豔紅色的光芒疊加成一個更加乖張的紅色光繭。
繭中以幾十具腐爛的屍身為法壇,而正中間則躺着一位披頭散發的妙齡少女,她的四肢被無數根黑色的頭發緊緊包裹着,纏繞着,猶勝一條人面蟲身的怪物,在屍體間聲嘶力竭地尖叫着。
無數的字符最終彙聚在法壇之下,而法壇之下,汩汩湧出的新鮮血液,恰滋潤着每一個字符,此情此景再被紅光曝照,血腥得越發奪目,殘忍。
謝墩雲一把捂住戚九的眼睛:“別怕啊,哥保護你。”
白式淺反而凝着眉,這種感覺甚是不妙,不由道“看來,此事必須得由鯉錦門親自來處理一下了。”
與此同時,在花樓的頂層,慘白的月光下,僵屍般站着一個形容枯槁的年輕少婦,身間衣裙褴褛,上面沾染了醬紫色的血污,猶勝一株開敗的枯梅。
她的眼中雖然有目無珠,白粼粼得空泛,卻像饑餓的斑鸠死死盯着花樓內的戚九三人。
懷裏的嬰孩尚未睜開雙眸,不過稚嫩的口唇間噙着魔鬼才會擁有的笑顏。
“無妨,白骨,”她咿咿呀呀地稱呼生出自己的女人,“比起這些蠢貨,俨然我們的機會更多。”
嗯。
柳白骨拂手拍打着嬰孩的背脊,極近寵愛。
眨眼,一人一嬰消匿在蒼茫的夜色之外,了然融入無窮無盡的黑淵深處。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各位,最近考試考得我心焦力竭,這幾天才無恥斷更的,對不起o(╥﹏╥)o 後天繼續更文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