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那麽厲害的人，我哪敢惹……
回到片場後, 時星河果然沒有總是湊過來找她，一整天下來都是走正常的拍戲流程。
溫越心裏長松一口氣，她也沒想到, 居然就這樣成功的解決了危機, 至少在劇組剩下的時間, 她不用那麽擔心被拍到什麽了。
第二天，很不湊巧有男二女二親密的戲份, 劇情是女二重傷未愈，男二悄悄來看她, 兩人最後緊緊相擁在一起。
女二人設是腹黑聰明果決，卻背負着仇恨, 男二是天真莽撞的世家公子，自從對女二傾心之後，便一片癡心為她，奈何因為兩人身份對立，女二前期一直冷落他，不給他回應, 這次她受傷男二默默為她做了很多, 也打動了女二，是兩人感情突破的重要節點。
一句話總結, 這場戲不止是擁抱，還必須演出虐戀，炙熱, 纏綿。
開拍前，溫越坐在床邊跟姜宣對詞走戲。
“你腿老抖什麽啊？”溫越用力地抿了一下唇，一巴掌拍下去：“不許抖！”
“不是我要抖，是它自己要動的。”姜宣欲哭無淚地望着溫越：“我害怕, 阿越。”
“怕啥？他就是嫉妒你的帥氣，把他當空氣就行了。”
姐姐你能把他當空氣，我不能啊！姜宣偷偷用餘光瞥了眼面無表情在旁盯着的時星河，痛苦地在心裏吶喊！
這時候又沒他的戲，他卻一直站在旁邊。
姜宣現在就是如芒在背，如坐針氈。
“阿越，要不我們待會兒輕輕地抱一抱算了吧？”
見他這慫樣，溫越十分不欣賞。
她演這麽多年戲，也算不上為戲有多瘋狂，但是态度絕對是認真的，絕對不能因為自己的因素影響到戲的本身。
她啧了一聲，用劇本敲他腦袋：“你專業一點好不好？你現在是演員，就因為一點小影響改這麽重要的戲，心态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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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來還想把時星河給弄走的，現在改變主意了。
她下床幾步走到時星河面前，指着姜宣對他說：“待會開拍的時候，你給我死死盯着他，只盯着他，眼睛都不要眨，鍛煉他的抗幹擾能力。”
時星河靜靜地看住她片刻才說：“所以你這是把我當工具人？”
“對啊，不用白不用。”溫越又奇怪地瞥他一眼：“而且這時候又沒你的戲，不是你自己跑過來的嗎？你不跑來我會找你嗎？”
時星河牙關一緊，擡手去按她的腦袋，溫越反應飛快地躲開。
“想暗算我，門都沒有。”
她冷哼的聲音傳到時星河的耳朵裏。
時星河好笑地搖了搖頭。
“唉！世風日下啊，我們高高在上的時老師怎會淪落至此。”傅晴從外面走到他身邊，嘴裏可惜地長嘆着，眼裏卻全是幸災樂禍。
時星河恍若未聞，冷冽的眸子繼續盯着溫越那邊。
“姜宣，你給我支楞起來啊，要是待會兒演得不夠深情，或者讓我出戲，我就到微博上發你的黑照。”溫越回到床邊對姜宣進行訓話。
姜宣大驚：“什麽黑照？”
“嘿嘿，多着呢，趁着你不注意時拍的。”
別人或許是說說而已，但是姜宣知道溫越是說得出做得到，他偶像包袱可重了，忙不疊地認錯：“別這樣嘛，溫老師，我會認真拍的。“
“對，就得這樣，心中有戲了，不管旁邊是誰，咱甩都不甩！”溫越拍拍他的肩膀，一臉贊賞。
姜宣年紀小，又是第一次演戲，前期幾乎都是靠溫越來教，雖然他願意聽她的，學得也快，但到底還是青澀，經驗和實力都不太夠。
一條拍下來，與溫越自然又動情的演技相比，他雖然已經很努力了，但情感調動的得不夠。
簡單一句話就是接不上戲，有點突兀。
幾人圍在監視器旁邊看了看，張導說不行，還得再來。
姜宣此時已經顧不上時星河了，他只感覺懊惱，因為這種戲不能拍太多條，拍多了容易情感透支，他怕自己拍不好，連累溫越。
結果就是越想演好越緊張，越緊張，越演不好。
第二條演的比一條還不如。
“沒事，你放輕松點。”溫越沒有給他壓力，用紙巾輕輕擦掉自己的眼淚，讓化妝師幫忙補妝，一邊對垂頭喪氣的姜宣說：“腦子裏別想些亂七八糟的，也別顧慮我。”
不過照他這狀态，再不調整也很難演好。
就在此時，一直在旁默默圍觀的傅晴眼珠子一轉，上前一把把姜宣給拽起來，又把時星河給推出去：“來來來，讓咱們的時老師做個示範。”
時星河能紅，自然不只是因為他那張臉，他的演技讓人沒得黑，指導一下姜宣是綽綽有餘。
而且他是前輩，咖位也比姜宣大，讓他出來，也不會讓姜宣面子上過不去。
“可以可以。”導演看熱鬧的笑聲從喇叭裏傳來，跟着起哄：“兩位老師給我們來一遍，姜宣先到旁邊休息一下。”
這也算是大家一起給姜宣解圍了，他長松一口氣，身體終于沒那麽緊繃了，捏着劇本站到一邊，準備認真觀摩學習。
時星河目光直勾勾盯着溫越，在床邊坐下。
溫越一臉矜持地挪了挪屁股，遠離了他零點零一米。
“對了，時老師，劇本。”姜宣想起自己的那一長段臺詞，準備把劇本遞給他。
時星河都沒回頭看他，只道：“不用，我看她的就行。”
說着便不由分說把溫越手裏的劇本奪過來了，溫越虛着眼睛瞄他一下，撇撇嘴，懶得跟他計較。
結果，他拿到手才掃了半分鐘不到就還回來了。
溫越：“這麽快？”她吃驚地翻了翻，“他的臺詞有三頁呢！”
“方才他演的那兩遍我已經記下了。”
……行行行，你厲害。
溫越奇了：“既然你都記住了，那你還拿我的劇本幹嗎啊？”
時星河微微一笑：“我只是想看看你又在劇本上塗了什麽鬼畫符。”
“謝邀，那是筆記！”溫越拳頭梆硬。
“嗯，寫得挺好。”時星河竟然很認真地誇起她來了：“你很用心。”
溫越本來以為他又要毒舌，結果他居然說起了好話，這把想接着打嘴仗的她弄得都有點措手不及。
既然他都記住詞了，她也不想浪費時間了，把劇本塞到枕頭下，然後閉眼稍稍醞釀了一下情緒，再睜眼時整個人都沉斂下來，肉眼可見進入了角色狀态，嗓音也低了些：“不多說，開始吧。”
兩人都沒走戲，就這樣直接開始了。
姜宣看過時星河以前的作品，他從未演過這種純真傻白的角色，加上平日裏跟他相處太多了，他高冷疏離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雖然對他的演技信任，可演出來之前，他着實是有點沒辦法想象。
最後事實證明，他想太多了。
他才晃了個神，就從監視器裏看到時星河望向溫越的眼神就變了，那雙原本總是充滿冷冽的黑眸此時如有水波蕩漾，清亮而純真，且充滿了少年人的滿腔炙熱。
完完全全就換了一個人。
雖然還穿着薛景的戲服，可姜宣已經完全看不到原本角色的痕跡，他現在就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是那樣的自然而然。
還沒開始說臺詞，姜宣就已經深深地認識到了自己跟他的差距。
他全程愣怔地站在旁邊看着屏幕，同樣的戲份由他們兩人的演繹，不管是眼神，情緒，臺詞都拉滿了張力，讓看得人就不自覺地跟着沉浸其中了。
此時，他們已經不是演戲，而是戲中人。
最後一幕，時星河将無聲落下眼淚的溫越給緊緊抱進了懷裏。
溫越的手擡起，緩滿卻堅定地回抱住了他。
兩人緊緊相擁。
這場戲就到此結束了。
結果，片場良久的沉寂，沒有一個人說話，時星河摟着溫越的手也一直沒松開。
這樣的安靜持續了有将近十秒，溫越終于忍不住了，一手抹着眼淚，一手想把時星河推開。
“松開。”
出戲之後，兩人之間徹底沒了方才那種纏綿悱恻，牽動人心的情感流動。
“OK。”張導終于意猶未盡地出聲：“可以了可以，非常不錯。”
時星河卻沒有松開，微微偏頭，貼近她低聲說了一句：“演得很好，很棒。”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溫越的耳朵上，癢癢的，溫越敏感地抖了抖身體。
“我當然知道我很棒。”溫越推不動他，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直接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別趁機占我便宜。”
她手下絲毫沒留情，時星河嘶了一聲，吃痛地放開她。
“你還真是翻臉不認人。”時星河咬牙切齒說了一句。
溫越伸出手臂，格擋在兩人中間，很嚴謹地說：“戲外了，請離我一米以上。”
她全然一副“諒你也拿我沒辦法”的樣子，時星河恨不得狠狠捏她的一把。
可誰讓是他自己妥協答應她的呢？
“時老師，溫老師，我能跟你們聊一會嗎？”姜宣平日裏是有點怕時星河的，但此時也顧不上了，他剛才看了他們的表演有點感悟了，把正要起身的時星河給按得坐下，他還有些東西想向他們兩個人請教。
時星河餘光淡淡瞥了眼溫越，卻道：“我沒問題，但是她讓我走。”
姜宣忙對溫越說：“你別趕他走嘛。”
溫越反駁：“別聽他瞎說，他那麽厲害的人，我哪敢惹他。”
時星河：“……”
“這個人怎麽回事？一天到晚就喜歡胡說八道，騙小孩子很好玩嗎？”溫越指責完他，一臉微笑地拍了拍床邊的位置對姜宣道：“來，你坐下吧，還有哪裏不明确的可以問。”
不得不說，姜宣确實是有點悟性在的，經過示範和點撥之後又拍了一條，較之前要好很多。
雖然比不上時星河，但對他自己而言是個很大的突破，導演也誇了他。
傅晴也為他鼓掌，鼓勵他。
少年人的情緒就是起伏大，之前還喪得不行，現在難題解決了，還被人表揚，立馬就喜笑顏開了。
等一回頭，也不知道溫越和時星河剛才發生了什麽，溫越憤憤地抱起枕頭就往他身上砸，時星河用手準确無誤地接住，冷哼一聲。
姜宣趕緊上前一邊牽住一個人的手腕，脫口而出：“爸爸媽媽和好吧，別吵架了！”
他這是小號上網沖浪學來的口癖，一時沖動說出口就有點後悔了。
畢竟線上和線下的世界還是不一樣的，他也太得意忘形了。
他內心尴尬正要想說點什麽補救，卻見時星河眼神微微晃動了一下，然後別開了視線，嘴角小幅度揚起。
“誰跟他吵架？我只是伸張正義。”
溫越念念有詞地穿好鞋子之後，也不理他們了，飛奔去找傅晴說話去了。
“……”姜宣反應過來，這兩人都沒去否認他前面那句話= =
休整時間，姜宣四下張望了一圈，終于看到了在角落裏玩手機的助理小吳。
姜宣自己跑過去，準備找他拿水喝，結果聽到他的叫聲，小吳吓一跳，手機都掉地上了。
姜宣彎腰幫他去撿，他忙說：“不用不用。”撿起手機看也不看就裝兜裏了。
這個助理才換了不到半個月，姜宣跟他也不太熟，雖然覺得他有點怪怪的，但也沒多說什麽，找他拿了自己的水瓶就轉身走開了。
溫越拍完這場戲就可以收工了，她興高采烈地找上同樣有時間的張琪和袁珂一起吃飯，本來以為可以跟以前一樣開開心心聊聊天，可才聚在一起沒多久她就敏銳地察覺這兩人都有點強顏歡笑。
幾經追問袁珂才嘆氣地告訴她，家裏給的壓力大，這部戲演完了，他很可能就退圈了。
溫越瞬間就沒了吃東西的胃口。
想往娛樂圈擠的人無數，但能出頭的就那麽一些，有不知道多少人被現實打敗夢想，半途而廢的。
林落，她，她男神柏峰，袁珂和張琪就代表了最普遍的四種人，火了混出頭的，不火但能混下去的，火過但過氣的，還有就是每天都在為未來發愁，在混不下去邊緣徘徊的。
她何曾不想幫他們？奈何她自己也沒這個資本，演了六年多的戲，目前這個女二就是她能拿到的最好的角色了，別提說介紹好的資源給他們。
“哥，你是不是有什麽困難？”溫越身子微微前傾，問坐在對面滿臉疲倦的袁珂：“你別不好意思，需要多少錢，我先借給你，先撐過去再說。”
袁珂有些感動地笑了笑，擺擺手：“還不至于，我手頭還算有點積蓄，餓不死。只是——”他嘆氣：“也快三十歲的人了，家裏催着我結婚，我現在這個工作在他們看來有今天無明日，極其不穩定，就想盡辦法的逼着我回家了……也不是鬧這一天兩天了，眼看着也沒什麽盼頭，我還不如回去随了他們的願。”
還記得他以前年輕的時候，多意氣風發啊，就算演着不起眼的小配角也能大膽地暢想自己大紅大紫後的生活，可現在，他看着只有灰心，他已經被磨平了棱角。
溫越臉都皺起來了，她發現坐在身邊的張琪也在那猶猶豫豫，聲音猛然拔高：“你不會也要退了吧？！”
“我還沒到那天，不過……”張琪小聲說：“我家裏現在也有這個意向了。”
張琪之前一直沒告訴她，她被林落打得臉腫的那天，她媽突然殺過來看她，結果可想而知，坐在她房間裏哭了一天。
雖然她沒有像袁珂家裏那麽強硬，但也開始用“在家裏幫你找了份好工作”來試探她的态度了。
張琪拍拍她的肩膀：“別不開心啊，就算我倆退了，以後也還是朋友啊。”
溫越腦子裏回憶着當初三個人在美好單純的樣子，一手托住臉頰悶悶地不吭聲。
當然不妨礙他們還是朋友。
可如果他們自己累了，想退了，她沒話說。
但現在是迫于現實才不得不放棄，她心裏堵得難受。
“老板，我越姐發微博了！”在溫越發微博的第一時間，盛昭就很積極地向時星河報告。
這時候他還在片場拍夜戲，不過剛好這時在短暫的休息中，聞言時星河轉過頭，接過他的手機來看。
文案就只有“分享圖”片四個大字。
下面是她和張琪袁珂的九張合照。
時星河一一點開看了，微微蹙眉。
“看我越姐笑得多開心。”盛昭呵呵樂着。
時星河卻說：“她心情不好。”
“啊？這不都笑着嗎？怎麽就心情不好了？”
時星河緩緩轉過臉看他一眼，那目光充滿了鄙視。
“所以，你到現在都找不到女朋友。”
盛昭嘴快：“你又找到了？”
時星河冷冰冰地盯着他，眼神像一把殺人的刀，盛昭捂着嘴趕忙跑了。
時星河拿出自己的手機，剛準備給她打個電話，導演那邊喊他要開始了，他只得暫時擱下。
最後等到收工了才打過去，三遍了對面才接。
接電話的不是溫越，而是另一個小心翼翼的女聲：“喂？你好。”
“你好。”時星河問：“你是張琪？”
“啊？是，那個是我。”張琪對上他明顯有點慌，說話結結巴巴：“你、你怎麽知道是我？”
“我看到她發的微博，你們在一起。”時星河問：“她沒自己接電話，是怎麽了？”
“也沒怎麽……就是心情不好喝了點酒。”
喝酒了？腦子裏頓時竄過一些鬧哄哄的回憶，時星河言簡意赅：“你們在哪兒？”
張琪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更慌了：“那個，時、時……”
“直接叫我名字。”
“好的，時老師，那個您不用過來了，我們會把她好好送回酒店的。”
“我過去看看。”時星河又說：“位置報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