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車禍
所謂生
濃重的消毒水味鑽入了鼻腔,耳畔傳來滴滴答答的點滴聲響,整個世界靜得可怕。楊齊輝擡起沉重的眼皮,醒了。
“你可是醒了!”第一個映入視線的是抱着登記表的護士,看見他醒來還略略有些驚訝,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算你命大,發現的及時,不過也算是到鬼門關溜達了一圈。”
“你先躺着別動啊,我去給你叫醫生。”護士看楊齊輝沒什麽反應,就推門出去了,出門前還不忘把輸液瓶換了一瓶。
楊齊輝躺在病床上,耳邊只是嗡嗡嗡的響,頭也疼得要命,感覺整個腦袋像是被什麽東西填充上了一樣。他不覺有些發愣,眼前的一切——包括這個小病床上令人窒息的味道,都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他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看見什麽東西了。
他想換個姿勢躺着,但一動骨頭就像散架一樣,但大多地方就是根本無法移動,全部被厚厚的石膏禁锢住了。這時候他才想到,出了那麽嚴重的車禍,能撿回一條命來都不容易,渾身繃帶還是最好的結果。楊齊輝腦子裏又突然湧現出當時車禍的畫面——自己和車一起失去了重心,沖下了天橋,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當時的一瞬間,楊齊輝清醒了大半,覺得自己這回必然是死定了。所以醒來後除了迷茫,還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感。
楊齊輝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被包成了木乃伊模樣,光是躺着都覺得一身上下都是累贅,沉重的石膏讓他喘不過氣來。
醫生推門進來時楊齊輝正準備掙紮着起身,被很及時的制止住了:“你還得多躺幾個月,你渾身上下就沒幾處完好的地方。我一會給你做個全身檢查,如果沒什麽問題,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去了。”
“好……醫療費的事……”楊齊輝開始吞吐,公司破産已經讓他欠下了一屁股的債,從他開車在路上狂奔就沒想過要活下去,在當時,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出個意外,可以一死百了。
“你朋友已經給你墊上了,放心吧。”醫生的表情稍微有些怪異,沒有人會相信一個能夠開着名牌車的人會掏不出醫療費。
“朋……友?”楊齊輝擡起頭,目光正對上門外往裏偷偷窺探的鄧懿,不由地笑起來。
鄧懿依然穿着一身髒兮兮的牛仔褲,腳上一雙看不清原本顏色的球鞋,臉上還挂着痞氣的笑——打扮得還是那麽邋遢。
鄧懿是從小和楊齊輝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從幼兒園到高中他們都在同一所學校,一直到後來鄧懿高考落榜,楊齊輝考上大學創了公司再到公司破産,兩個人也都一直聯系着,從來沒有生分過。
醫生又絮絮叨叨的囑咐了一會,讓後就讓鄧懿忙着去辦轉病房的手續了。楊齊輝好不容易安靜下來,開始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怎麽也安心不下來,一會想想公司破産的事,一會想想自己的傷,最後繞來繞去,又回到了自己欠下的債上。
楊齊輝知道鄧懿肯定已經幫自己墊上了不少錢,或許連這回住院的錢也是鄧懿幫忙交上的。楊齊輝不敢想,除了自己賠進去的所有資産,光是欠鄧懿的,就應該有十大幾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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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齊輝忽然覺得自己很失敗,小半輩都搭進事業裏了,可結果換來的卻是一屁股的債。
正胡思亂想着,鄧懿進來了,大大咧咧地往病床上一座,沖楊齊輝晃晃手中的手續單,依舊嬉皮笑臉道:“走走走,去普通病房去,一會有護士小姐來推你,別窩在床上了。能坐起來不?”
楊齊輝閉着眼,慢悠悠道:“你說呢?”
鄧懿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是,坐得起來也就怪了,光手術費就吓我一跳。我那煙酒店一年也掙不了幾個錢,這回一下子全被你折騰光了,那可是我的養老錢啊!”
“你才多大,怎麽就想到老了。我看你這什麽都不當回事的性格,我都成這樣了你好像還挺高興。就憑這點,你絕對能長命百歲,雖然說能不能子孫滿堂我不敢說,但活個百八十年的我可敢打保票。”
鄧懿反駁道:“我怎麽高興了?你要是死了,後事都得我來給你辦,你說說還有誰能管你?難不成還要把你的前男友找來?他不是在你公司破産後立刻跟別人跑了嗎?你還能指望誰管你的死活。”
鄧懿繼續哼哼:“還有,我到現在都結不了婚沒女朋友,還不都怪你。人家姑娘一聽說我跟你天天混在一起,還以為我也是個基佬呢——”
護士推門而入,鄧懿的後半句話被生生截斷了,臉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走進來的護士是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女孩子,長腿瘦腰。應該是進來時聽見了什麽,臉上的表情也豐富的很,一會用眼睛偷瞟瞟楊齊輝,一會瞟瞟鄧懿,最後呈出會心的笑。
“走吧,我推你到普通病房。”護士小姐又回過頭對鄧懿道:“那間屋原本住的病人上午剛走,你先去收拾一下,然後直接把這位先生推過去就行了。”
楊齊輝看着鄧懿和護士點頭哈腰的,忍不住從身後擰了他一把,讓他注意點形象,眼球都快要飛出去了。
鄧懿也像是報複一般,一路上把推車推得飛快,讓楊齊輝差點把五髒六腑都噴出來。
普通病房的待遇并不是很好,雖然說單獨房間已經很不錯了,但是污濁的牆面和奇怪的氣味,讓楊齊輝大皺眉頭。
“你就省省吧,已經很不錯了。”鄧懿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我看這比我家還幹淨呢,你居然還嫌棄。”
“也是,我現在是什麽樣你也知道,也沒資格挑三揀四。”楊齊輝自嘲的笑笑。
“知道就好,”鄧懿一邊收拾病床一邊挖苦楊齊輝,“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去,我看你以後還是跟我一起經營個小雜貨鋪吧——诶,這是啥?”鄧懿從枕頭底下抽出來一把小藏刀。
鄧懿的手指不過是在刀刃上輕輕碰了一下,就劃出來一條口子,甚至他還沒反應過來,口子就開始冒出了血珠子。
“誰他媽這麽缺德?!”楊齊輝聽着餓鄧懿罵街,默默地接過去小藏刀,把刀柄在掌心細細地摩挲起來:
這是把挺漂亮的小刀,開過刃了,很鋒利。做工也很精巧,刀柄上刻畫着些細小的花紋,在花紋中,楊齊輝看見了一個很有藝術感的變了形的“梁”字。
見楊齊輝半天沒說話,鄧懿以為他被吓到了,于是忘記了自己手指上的上,得意道:“算你命大,還好有我在,要不是我幫你收拾了枕頭,你就死定了——說不準半夜一翻身,刀子一戳後腦勺,你就真完蛋了——說吧,怎麽謝我?”
“請你吃大餐呗,不過錢你得先幫我墊上。”
“得了吧,你還是先把欠我的錢還上吧,我就能謝天謝地了。”鄧懿給了楊齊輝一白眼,然後轉身沖門外喊:“你們想出人命啊!”
“看我怎麽搞定護士小姐,”鄧懿小聲對楊齊輝說,“你配合着點,如果你成功配合到了我有女朋友的那一天,你的債就可以免除三分之一。”
護士确實匆匆忙忙地進來了,不過這來的不是個小姐而是個四五十歲的大媽,看上去一臉兇巴巴,鄧懿的膽氣和興致瞬間消散了三分之二。
“是這樣的,你看……”鄧懿尴尬的笑着,遞過去小藏刀,“您看看是不是醫院裏丢在這的……”
“你說這個啊——”護士皺着的眉頭松開了些,“是一神經病留在這的,就是今天上午剛走的那病人,他下午肯定會回來拿的。”
“神經病?”楊齊輝倒是皺起了眉頭,心裏暗想有這麽在侮辱人的麽,這醫院快不能待了,誰知道等自己走了以後又會被別人說成什麽。
“可不是,”護士一提起來那個人就頭疼,“那人幾乎是月月要進醫院,有的時候甚至一個星期就進一次急診,每次都是半死不活的,多少次了,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你知道嗎——”護士壓低聲音,“他肯定是神經病,動不動就自殺。”
看鄧懿和楊齊輝都傻在一邊,護士似乎對自己的演說效果很滿意:“要說第一眼看見他吧,還不覺得這人有病……反正他一會肯定來,你們自己看看我說的對不對吧……”
楊齊輝看着護士得意洋洋的出了門,愣在那裏沒有反應,鄧懿叫了半天也沒回過神來,這把鄧懿吓了個不輕:“天啊,你不會看上那個大媽了吧!還是說你還在想那個神經病?得了吧,這世界上神經病多了,你想都想不完,當個故事聽聽就算了,你還想考究啊。”
楊齊輝擺擺手:“我看你就是個神經病,光思量你一個人就夠了,我要真想把全世界的人都琢磨個明白,那你現在就看不到我了。”
鄧懿拍拍他的肩膀道:“有志氣,越來越像我了,以後我們可以比賽脫口秀了。”
楊齊輝還想反駁什麽,突然就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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