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宅鬥不如種田21
違背原則是不可能違背原則的。
從宛明知鐘雀媛對她的存在産生了疑惑,也沒打算強行篡改鐘雀媛的記憶。
況且對方關注的重點似乎不在這裏:
知道從宛的身份之前,鐘雀媛只是覺得這個漂亮的女子有些礙眼而已,并不覺得一個村姑能威脅到自己。可得知她是雲鼎唯一的女兒後,鐘雀媛便将之當成了勁敵。
“雲家嫡女”這個身份毫無疑問是配得上石玄微的,若是這兩人先看對了眼,那她“先在石玄微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記憶”的算盤就落空了。
所以,返回汴州的路上,她都防着二人有獨處或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孟氏跟從宛都沒眼瞎,從宛便不必說了,連孟氏都看出來她的用心。實在是看不上對方的那點,孟氏選擇坐雲家的馬車,也不願意跟這個庶女待一塊兒。
鐘雀媛自是求之不得,倒是石玄微看見後,關注點便随着孟氏落到了雲家的車駕上。他發現雲家這位小娘子只有在投宿時才會下馬車,其餘時間都待在馬車裏。
她的行為十分大家閨秀,只是他在意的卻是這個過程中,除了他、鐘雀媛以及孟氏之外的人,幾乎都會忽視她的存在。
他讓人将水與幹糧送過去,侍從只會準備孟氏的那一份。
他提醒侍從:“裏面還有一位雲小娘子。”
侍從猛然驚覺,連忙補充:“屬下立馬再多備一份幹糧。”
事後,石玄微又問那侍從:“你怎會出如此纰漏?”
那侍從惶恐道:“屬下一時想不起,還望三公子寬恕!”
第二天,石玄微又讓另一個侍從過去送幹糧,對方的反應與昨日的侍從一模一樣。
石玄微意識到這興許不是侍從的問題,他漸漸地對這位雲家小娘子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Advertisement
從宛察覺到他的試探後,暗暗嘆了口氣:“該說不愧是男主嗎?這份敏銳非同尋常。”
她稍微提高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後來的幾日,都沒再出現侍從忽略她的情況後,石玄微才改變之前的想法,認為只是那兩個侍從的記性太差了。
順利到達汴州後,石玄微隔着馬車簾子問從宛:“雲小娘子需要我派人護送你回雲家嗎?”
“三公子美意,我家小娘子心領了。只是雲家已有人來接,便不勞煩三公子了。”這麽多年一直跟在從宛身邊的乳娘道。
話剛落音,便見一輛馬車緩緩停在城門處,馬車裏傳來一陣咳嗽聲。馬車夫對着馬車裏說了什麽,那裏便走出一位身形消瘦的俊俏郎君來。
“雲翊見過三公子。”
來人正是雲家郎君,“雲從宛”的兄長雲翊。
石玄微下馬上前,溫聲道:“從佐見外了。”
雲翊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從宛所在的馬車上,道:“宛娘,哥哥來接你回家了。”
從宛在乳娘的攙扶下從馬車上下來,又囑咐馬車夫道:“替我送孟嬸回鐘家,不可有所怠慢。”
孟氏十分不舍地朝從宛揮了揮手,道:“改日嬸再登門拜訪。”
“孟嬸可得照顧好自己,不要讓鐘姐姐與鳶鳶擔心。”
“嬸省得。”
道了別,雙方便在城門分開了。
鐘家離節度使的府邸比較近。當初鐘造被石洪請到身邊當幕佐時,石洪為了拉進與他的關系,特意給他安排了近一點的宅子。而雲鼎要帶兵操練,因此住的離校場較近。
兩家一南一北,相隔了好幾條街。
孟氏到鐘家宅邸後,石玄微便先回去複命了。鐘造的妾梁氏以及女兒都收到了消息,來到中堂迎接她。
梁氏本是孟氏的陪嫁婢女,因孟氏懷着鐘祈願那會兒不方便同房,鐘造便收了梁氏。
雖然梁氏也很快就有了身孕,讓鐘造大為掃興。但梁氏會讨他的歡心,後來又生下了鐘琯,這才讓鐘造另眼相待,給帶到了身邊。
這些年沒有正室壓在頭頂,梁氏的日子過得還算逍遙,只是她始終沒有忘記:鐘造再怎麽不喜歡孟氏,那也是鐘造明媒正娶的正室,輕慢不得。
周氏不同,她這些年一直都是鐘造最喜愛的女人,是鐘家實際上的女主人。多年來的養尊處優讓她放不下身段去讨好孟氏,所以她先精心打扮了一番,才慢悠悠地出現。
周氏原本想着要給孟氏一個下馬威,讓她知道誰才是鐘造最愛的女人。結果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卻被孟氏那樸素的打扮也無法遮掩的容顏給比了下去。
一個長年累月幹農活的鄉下婦人,為何還是這般膚白貌美?!
她這般美貌,尚且需要敷胭脂水粉來遮住臉上的斑點,孟氏素面朝天,為何卻看不到一點皺紋?!
她驚愕地叫道:“你——”
孟氏瞥了她一眼,沒有理會她,而是問梁氏:“鐘造呢?”
梁氏有些恍惚,孟氏以前似乎不曾指名道姓地喊過自己的夫君吧?
她不知,早在鐘造在書信上咒罵鐘起淵早點死在道觀的時候,孟氏就看透了他,并且不再需要仰仗他,也不再認為他是她的天。
當所有的“敬”與“愛”都消散,她也不必再扮演賢妻良母。鐘造不尊重她,她也就沒必要尊重對方。
周氏插話道:“官人自然是有公務在身,哪會天天閑坐在家!”
孟氏眼神銳利地盯着她:“我讓你說話了嗎?一點規矩都沒有,難怪教出來的女兒也是不守規矩、沒有半點廉恥之心的賤貨。”
周氏愣了。而鐘雀媛被她在大庭廣衆之下羞辱,氣哭了,二話不說便跑回屋。
周氏看見女兒,還有什麽想不明白的?那日女兒留下書信,說與兄長一塊兒去迎嫡母,她瞞住了這個消息,沒敢告訴鐘造。
沒想到她都還沒訓斥鐘雀媛,孟氏便當着大家的面給說穿了,而且還借此機會狠狠地羞辱了她們母女。
周氏又羞又怒,羞恥鐘雀媛的不懂事,害她在孟氏面前擡不起頭。又惱怒孟氏敢教訓自己,她難道不知道,自己才是鐘造的最愛嗎?!
打定主意等鐘造回來後好好地告孟氏一狀,眼下她先示弱:“姐姐……”
“區區賤妾,如何喊得我為姐姐?懂不懂規矩?鐘造就是這麽教你們規矩的嗎?”孟氏厲聲訓斥。
梁氏驚愕地待在旁邊不敢開口,心裏又暗爽。
孟氏左一個“賤貨”,右一個“賤妾”,罵得周氏險些昏厥。周氏恨不得跳起來跟孟氏對罵,然而這麽多雙眼睛盯着,她怕梁氏會趁機在鐘造面前說她的壞話。
然而要她一直隐忍她也辦不到,所以裝出一副被罵了的委屈模樣,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孟氏問梁氏:“我的房間在哪兒?”
梁氏忙不疊帶她去歇息。
原本周氏想安排在偏院,但鐘造知道石洪也關注此事,就讓周氏騰出房間來給孟氏。
當然,他覺得周氏受委屈了,為了哄她又給她買了不少東西。她這次趁機戴出來炫耀,沒想到給下馬威不成,反而還被氣哭了。
孟氏沒管後院的這些女人。她長途跋涉,身體再健朗也有些吃不消,還是得好好睡上一覺。
等她醒來時,天色已近黃昏。梁氏身邊的婢女來請她,說是郎君回來了。
鐘造在中堂,聽周氏哭訴今日家中發生的事情,他的心頭早已火冒三丈。待孟氏一出現,他便怒斥:“孟氏你太過分了!”
怒斥出口後,他便愣住了,有些難以置信:這是他的發妻孟氏?她怎麽跟十年前一樣,一點兒變化都沒有?
孟氏卻冷冷地看着他:“我如何過分了?”
鐘造回過神,怒意剛消下去,看見周氏那淚眼婆娑的模樣,火氣又上來了。當然,他沒有挑今日之事來說,而是指責孟氏放任兩個女兒去雲游四方。
孟氏道:“願兒已經出家,你還管得到她的頭上不成?”
“那初鳶呢?她也出家了不成?!”
孟氏的眼神幽深:“你說呢?”
“你——”鐘造大駭,“她也出家了?你為何不告知我?!”
“我這不是來了嗎?”孟氏含糊其辭。
鐘造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孟氏,你太過分了,你這簡直、簡直是不配為人母!”
“那你便配為人父了嗎?平常你何曾想起她們?若非為了利益,你怕是都忘了自己還有兩個嫡女吧?”孟氏反唇相譏。
鐘造氣得目眦盡裂,擡手便要打孟氏。結果孟氏并非他想象中的弱女子,不僅不準備挨打,反而先發制人,狠狠地賞了他一耳光:“這是替願兒打的,你這些年少不得咒她死吧?世間有你這般狠心的父親嗎?”
鐘造懵了,她趁機打了第二巴掌:“這是替鳶鳶打的,平日她需要你的時候你壓根想不起她,等你為自己的仕途準備利用她時,你又打算犧牲她,你配為人父嗎?”
第三巴掌打完,她才紅着眼睛道:“這巴掌,是我替自己打的。我嫁給你二十多年,一心為你,孟家供你讀書,供你成才。而我為你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奉養雙親。還不顧親友的勸阻,拿出自己的嫁妝來補貼你,補貼這個家。結果呢?結果你是如何對我的?如此狼心狗肺,打你三巴掌算輕的了。”
鐘造惱羞成怒,便要收拾她,她渾然不懼:“你敢動我一根汗毛,我便要讓你名節盡毀!”
鐘琯忙上前拉住鐘造,小聲嘀咕:“阿耶,嫡母明日準備去拜訪夫人的。”
鐘造指着孟氏,心中的怒氣消不掉,又無法宣洩,他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周氏尖叫一聲,忙指責孟氏打傷了自己的夫婿,是為大不敬,也不賢惠。
孟氏冷哼一聲,轉身吩咐呆若木雞的梁氏:“我餓了,讓廚房備些吃的。”
梁氏:“……”
她回過神來,竊喜:周氏以為來了一只羊,實則是請回來了一頭猛虎吧?往後有她好受的了!
鐘家的動靜鬧得有些大,第二天便傳到了石洪以及節度使夫人的耳中。石洪也十分吃驚:“孟氏是這般兇悍的性子嗎?”
節度使夫人剜了他一眼,道:“這叫貞烈。”
石洪:“……”
石玄微在一旁陪他們,聞言,便道:“依孩子那幾日的觀察,孟氏并非那等兇悍之人,她待人溫和有禮、又大方得體。她此次上汴州帶了不少自己種植的草藥,悉數交給了孩兒,說這些草藥炮制後,敷在傷口處有止血之效。孩兒也讓底下受傷的将士用了,發現确有奇效。”
石洪道:“真有效,那就跟孟氏多買一些。至于他們夫妻的事,我們便不要插手了。”
節度使夫人對孟氏即同情,又欽佩她的貞烈,道:“孟氏受了二十多年的委屈,不過是打他幾巴掌,确實不值得我們操心。”
石玄微心下稍稍一頓,轉頭說起了雲家還有一個小娘子之事。
鐘家嫡女皆出家,他便沒必要再花心思在鐘家上面了。本來想着靠娶一個家世不錯的妻子為自己增添一點助力,可沒想到鐘造寵妾滅妻會造成如此後果,他往後也要引以為戒才是。
好在他剛發現,雲家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