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宅鬥不如種田25

鐘起淵跟孟氏、鐘初鳶前往洛陽之時, 發現雲家的馬車也裝了不少行囊。雲翊出來為從宛送行,鐘初鳶見狀,便問:“雲姐姐也打算出遠門嗎?”

從宛微微一笑, 目光落在鐘起淵身上:“嗯,兄長回來了, 爺娘身邊無人侍奉,所以我想去洛陽照顧他們。”

孟氏和鐘初鳶十分高興她們路上還有從宛做伴, 鐘起淵眼神卻耐人尋味。

知道從宛這是為了監視她,她也沒有生氣, 而是來到從宛的馬車前, 問:“我們的馬車太小了, 雲小娘子介不介意載我一程?”

從宛瞥了鐘家的馬車一眼, 兩匹瘦馬勉強能拉四百斤重的貨物,孟氏、鐘初鳶與馬車夫, 加上一些行囊剛剛好,若是再擠一人, 那兩匹馬怕是不堪重負。

她微笑道:“歡迎。”

鐘起淵上了從宛的馬車,車廂裏只有一排座位,她便坐到從宛身旁去。

一股熟悉的草藥味鑽入從宛的鼻中,這氣味她經常在鐘家聞到, 但此刻的草藥味卻淡中帶着一縷幽香, 顯然是鐘起淵身上的香味。

馬車緩緩駛出,車輪發出了輪軸摩擦的轱辘聲, 在這個靜谧的車廂內被漸漸放大。

從宛瞥了鐘起淵抱着的盆栽土豆一眼,問:“用得着特意帶上它嗎?”

“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完成任務,脫離這個世界了,我自然得帶着。”

“你倒是有信心能完成任務。”

從宛話剛落音, 鐘起淵便扭頭看她。

“做什麽?”從宛心口虺虺。

“這是你第一次談及任務。”

從宛自知身為審核員,立場應該保持中立,最好別介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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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她只在幕後審核實習宿主與系統,她既不能聯絡系統,也不能跟實習宿主讨論任務相關的事情。可如今以本體前往小世界來執行任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她一時沒憋住。

鐘起淵将盆栽擱在腳邊,拍拍手将塵土拍幹淨,雙手抱胸靠在身後的板上,向從宛展現了她的自信:“這個世界受限不多,要完成任務并不困難。”

從宛翻了個白眼:“但是要你安安分分不搞事卻很難。”

鐘起淵扭頭看她:“審核員應當公正不阿,怎麽能先入為主呢?我向來循規蹈矩。”

從宛抽了抽嘴角:“……”

按照系統所言,曾經身為反派系統的宿主的她雖沒有違反主神空間的規則,可也鑽了規則的漏洞,導致主神既無法抹殺她,又無法安心地讓她繼續執行任務,因此才将她流放的。

從某方面來說,她确實循規蹈矩,只是這人心裏是真的沒點數。

鐘起淵盯着她,眼神漸漸危險:“你在罵我?”

從宛吓了跳,面上依舊波瀾不驚:“我罵了嗎?宿主就能空口白牙污蔑人?”

鐘起淵道:“無需你開口,你跟這傻子系統一樣,心裏想什麽都擺臉上了。”

從宛語塞。這麽輕易就被人看出自己在想什麽,她不要面子的嗎?

躺槍的系統:“我是傻子系統,你就是傻子宿主了啊!”

“你幾歲?是初代系統?不是的話,你也能和我相提并論?”

系統:“……”

在侮辱系統方面,你還真是不遺餘力。

“宿主,你真是太讨厭了。”

——

鑒于鐘起淵一行人到洛陽的心情不是十分迫切,因此馬車的速度并不快,每走一兩個時辰便會停下來歇息一個時辰。如此到了黃昏,一行人也不過是從阜縣到了鄰縣。

鄰縣恰好是州城治所,夜裏實行宵禁,她們便找了家邸店住下。

雖說她們都不缺錢,可她們也舍不得一人住一間房,孟氏打算讓兩個女兒睡床上,她自己趴在桌上将就一晚。從宛見狀,便道:“孟嬸與鳶鳶一間房,讓鐘姐姐到我的房間來吧!”

鐘起淵抱着她的土豆盆栽就過去了,跟在從宛的身後進房,道:“用得着盯這麽緊麽?”

從宛愣了下,反應過來這人以為自己是為了監視她才與她一間房的。

好心當成驢肝肺!

從宛擡手開門:“那你去跟孟嬸睡,換鳶鳶過來。”

鐘起淵一把按住門框,将門關了回去:“你愛盯就盯吧,反正你都盯了這麽長時間了,多這一個晚上不多,少一晚上也不少。”

從宛翻了個白眼。知道她愛腦補,又擔心說她自作多情會讓她惱羞成怒,幹脆不做解釋。

不過鐘起淵的腦補也不無道理。那一把火,雖然沒驚吓到她,可也讓她意識到鐘起淵的危險之處。

鐘起淵此番氣勢洶洶地去洛陽,顯然要搞事,她不去盯着點,到時候靠系統來通風報信那就太遲了。

想到這兒,她又扭頭打量鐘起淵。

在其他人眼裏,這人是“鐘祈願”,長相結合了孟氏柔和的五官,與鐘造硬朗的臉型,氣質淡泊随性,不像行事狠厲之人。

而在她的眼中,鐘起淵所呈現出來的是她原本的面貌。五官立體,顴骨略高,看着清冷知性,眼神淡泊又帶着點威懾力,也不像是行事極端之人。

是“人不可貌相”還是說,鐘起淵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才做出這麽暴戾的事情的?如果是後者,目的是什麽?

鐘起淵給土豆盆栽澆好水,又扯開腰上的縧帶,将道袍解下,在伸手去解中衣衣帶時,突然擡頭對上從宛的視線。

從宛的目光因她的動作而從她的臉上挪到她的手上,于是便落到了她的腰側。須臾,她回過神來,擡眸,便對上了鐘起淵揶揄的目光。

從宛:“……,你幹嘛?”

鐘起淵繼續解衣帶,一邊解一邊道:“脫衣服,你盯着我看了那麽久,沒看出來?”

從宛啞口無言。

為什麽說得她跟個色狼似的?她壓根就沒有那意思好吧!

她又問:“脫衣服幹嘛?”

“洗澡睡覺啊,不然你以為我脫衣服是為了勾引你?”

從宛:“……”

她鬧了個大紅臉,別開臉去:“你說話怎麽總是這麽下流?”

“我說話下流,我脫衣服時你盯着我看就不下流?”

從宛自認為自己行事光明磊落、堂堂正正,被鐘起淵如此污蔑,便有些氣急敗壞:“你!我又不是故意的,誰讓你這麽突然,也不知會一聲。”

“送水來的大娘進進出出的多少趟了,你垂涎我的美色,神游太虛沒有發現,還要怪我太迷人?”

從宛發現越說越扯不清,氣呼呼地翻身上床,背對着她不去看她。

“我吃虧了都還沒有生氣呢,你氣什麽?”鐘起淵嘀咕着,脫了衣服繞到屏風後去泡澡。

從宛聽着不遠處傳來的淅瀝水聲,越想越氣。這裏是她的房間,她好心收留鐘起淵,這人怎麽還這麽不識好歹,要洗澡也是自己先洗才對吧?!

想到這兒,她又翻身下床,快步繞到屏風後。剛要開口便看到鐘起淵搭在浴桶邊沿的胳膊,而那人一臉惬意地泡在熱水中,像是在度假村泡溫泉。

系統:“哇,宿主有C哦!雖然是70C。”

從宛:“……”

為什麽連系統都這麽下流?

“假的,她打了矽膠!”

系統:“……”

鐘起淵睜開眼,挑了挑眉:“吵不過我,越想越郁悶,所以重振旗鼓,準備與我再戰一回?”

從宛道:“都幾千歲的人了,我才不會像你這麽幼稚呢!”

她探頭看了眼這個浴桶,長長扁扁,剛好能讓一個人躺着把腿伸展開來,兩個人雖然有些勉強,但她跟鐘起淵都不胖,也不是不能擠一擠。

她強勢地宣布:“這是我花錢住的房間,要洗澡也該我先洗。”

鐘起淵看出來從宛是認真的。

“我沒阻止你洗啊,不過你如果不介意我已經在這裏泡過了,那你就進來吧!”說着,她縮起腿,讓出了剩下半個桶。

其實從宛說完後就有些後悔了,尤其是看見鐘起淵的大幅度動作後,她的臉色漲紅,燥熱一片。

本以為自己是被氣紅了臉,可她的眼睛壓根就不敢亂放,心跳加速,仿佛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她才明白,自己哪裏是生氣,分明是因為意識到自己将鐘起淵看光了,而感到羞恥罷了。

她轉身回到床上。

剛躺下,讓冷風吹了會兒又冷靜了下來。再度從床上坐起來:“她有的我也有,我害羞個屁啊?!”

系統說:“還是不一樣的,她是70C,你是B。”

專業、資深審核員從宛破了防:“滾。”

她面不改色地重新站在鐘起淵面前。

鐘起淵:“……”

她問系統:“審核員發神經,有沒有什麽救治手段?”

系統:“沒有。”

“你也覺得審核員發神經了?”

猛然反應過來鐘起淵挖了個坑等自己跳的系統佯裝什麽都沒聽見。

從宛深吸了一口氣,神情毅然,仿佛要奔赴戰場。

鐘起淵道:“你這來來回回的,不像是要洗澡,反而像是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偷看我洗澡。你是準備對未着寸縷的我動手了?”

從宛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她扶着浴桶邊沿,惡狠狠地瞪了鐘起淵一眼,步履匆匆地去找雲家的婢女:“讓邸店備熱水,我想沐浴。”

鐘起淵洗了把臉,從已經涼了的水裏出來,換上幹淨的衣衫,然後早早地躺下歇息。

雲家的馬車再寬敞舒适,在減震方面也仍舊比不上現代的車輛,坐了這麽久馬車,體魄強悍如她,骨頭都快散架了。

從宛回來就看見她像條鹹魚——哪怕她洗澡了,也是一條洗幹淨的鹹魚——似的躺在床上,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我睡床,你打地鋪。”

鐘起淵一動不動:“這床這麽大,擠擠就行。”

“馬車要擠,浴桶要擠,床也要擠,你是覺得我盯你盯得不夠緊吧?”

“這不是正好方便你近距離監視我嘛!”鐘起淵一翻,滾到床的內側去,抱着被子就佯裝沉睡。

從宛氣得咬牙切齒,卻始終做不出跟她幹架這麽粗暴的事情來,只能忍氣吞聲了。

等她洗完澡翻身上床,便毫不客氣地将被褥全部扯過來蓋着。鐘起淵毫無反應,像是睡着了。

從宛看着她,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滋生,她們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可心裏卻覺得她的睡顏,自己看了很多次。

正如當年她第一次見到鐘起淵時,心底沒由來地生出了一絲雀躍。她以為是在為自己出差可以摸魚而感到歡愉,如今細細想來,更像是她在歡喜鐘起淵的出現。

想着、想着,她似乎又不怎麽生鐘起淵的氣了。

一覺睡醒,鐘初鳶雀躍地提出想去逛州城。正好鐘起淵打算改陸路為水路,跟着漕運的官船沿着運河北上洛陽,而官船還需兩日才會出發,因此她們還要在州城多待一段時日,鐘初鳶便拉着從宛在周圍逛了起來。

兩日後,她們又收拾了行囊到城外碼頭登船。

漕運的船為了能及時趕到洛陽,中途停船的次數很少,因此不出一個月時間,她們便到達了洛陽。

雲家的仆役早早地便等在了碼頭處,因摸不準什麽時間到,故而每日都會派人前來等待。鐘家反而隔三差五才派人來瞧一眼,鐘起淵她們到達時,碼頭上并無鐘家仆役的身影。

洛陽的碼頭離洛陽城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從宛便對自家仆役道:“再去備兩輛馬車,送孟嬸她們回鐘家。”

鐘起淵反而攔下她,道:“不必,我們去道觀落腳。”

鐘初鳶也點頭:“上次我跟姐姐就是在道觀住的,我們可熟悉那兒了!”

從宛看向孟氏,後者也只是點點頭。

從宛心想,估計鐘造已經知道鐘起淵放火燒田的事情了,這會兒怕是還在生鐘起淵的氣,又或者以為母女三人會趕着地到他跟前去伏低做小。

孰料她們的反擊才剛開始。

她微笑道:“我讓人送你們到道觀去吧,若是住得不舒坦,就到雲家來。”

孟氏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等她們在洛陽城南的芙蓉觀落腳後沒多久,鐘造便也收到了母女三人到洛陽的消息。

他心情複雜,既想趕快到她們面前耀武揚威,見一見她們那畏懼自己的嘴臉,又厭惡見到她們。

散了值,他也沒有立刻回去,正好有下官宴請他,他便欣然應邀,直到快到宵禁時間才摟着新得的美人回去。

周氏等他回來,想與他說孟氏母女三人并未來鐘家,反而在道觀落腳的事情,結果還沒說出口,便被他不耐煩地打發了。

因魏王屠殺長安舊世家重臣,又逼皇帝遷居洛陽的霸道舉動,導致洛陽人心惶惶,衆世家生怕自家成了下一批刀下亡魂,于是紛紛向魏王表忠心。

還有的人也急于拉攏投靠新晉魏王親信心腹的新貴們,原魏王掌書記、如今的戶部尚書鐘造便成了他們的目标之一。

他們送錢又送美人,鐘造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地收受賄賂,但那些美人他卻是來者不拒。

有了這麽多美人在後院,原本最受寵的周氏在這些美人的對比下,也漸漸失了顏色。故而這會兒鐘造在尋歡作樂,連周氏都想不起來了,更何況是他所厭惡的孟氏。

第二日,他早早地起來趕去上朝。等散了朝,才突然想起孟氏昨晚以及今日早上似乎都沒有出現。

他還沒差人回去問,便遇到了雲鼎。

他跟雲鼎打招呼,雲鼎便與他說了兩句客套話,然後扭頭離去。

鐘造心中不滿,覺得雲鼎自從手握重兵後,是越發不将他放在眼裏了。

這時,石玄微走了過來:“鐘尚書。”

鐘造恭敬地回禮:“三公子。”

石玄微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些異樣,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便問:“可是下官身上有什麽不妥之處?”

石玄微搖頭,微笑道:“非也,只是想說,鐘尚書與雲統軍關系似乎很是親近。”

鐘造一頭霧水,他是從哪裏看出他們的關系親近的?

石玄微又道,“畢竟郡君剛到洛陽,便到雲家做客,可見兩家的關系之親昵。只不過……”

鐘造階官為正四品的正議大夫,身為他的正妻,命婦诰封便是郡君,因而石玄微說的“郡君”正是孟氏。

鐘造沒來得及多想,心一提,忙問:“不過什麽?”

“郡君實在是溫柔賢惠,還很善良,她之所以随兩位道長住到道觀裏頭去,也是因為放心不下兩位道長吧?!”

鐘造終于知道從昨天至今天,他到底忽略了什麽。

孟氏并沒有如他想象的那般腆着臉住進鐘家大宅,也沒有乖乖地等着給他道歉,更沒有想着巴結他,反而一聲不吭帶着女兒住到了道觀裏頭去。

而住到道觀裏頭去後,她也沒想過回鐘家見他,而是先去拜訪雲家。

這讓他的面子往哪兒擱?!

難怪雲鼎跟石玄微的眼神那麽古怪,雲鼎壓根就不是不将他放在眼裏,而是對他赤|裸裸的輕視、蔑視!

至于石玄微,肯定不是真的好奇他跟雲家的關系,而是在變相地提醒自己,他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他不知如何作答,只能語焉不詳地回應幾句。

待石玄微離去後,他立馬派人回家打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在此期間,也有一些跟他不對付的同僚提及此事時明褒暗貶,他在大庭廣衆之下無法發作,只能生悶氣。

一個時辰後,打聽消息的人回來了,道:“主母沒有住進家裏,她跟小娘子住在芙蓉觀。”

鐘造氣急敗壞:“她這是什麽意思?”

那人為難道:“主母似乎不知道鐘家在哪裏,碼頭處也無人迎接,恰逢小娘子要住道觀,主母便跟着住了進去。”

鐘造一噎。

他不可能承認自己想給孟氏一個下馬威,所以并沒有讓仆役日日去碼頭等着。

于是他将責任推到了管事的身上。待他回家,便怒斥了管事以及周氏:“雲家的仆役日日都到碼頭候着,從早到晚,你們是如何辦事的?淨讓雲家看我們的笑話!”

周氏在他面前我見猶憐地哭一會兒,他便心軟了,但那管事便沒這麽幸運了。鐘造如今官威很大,為了以儆效尤,管事被趕出了鐘家。

周氏見這麽大個肥缺,便提議讓自己的表兄替上。

鐘造還在氣頭上,道:“現在是讨論讓誰當內知的時候嗎?讓孟氏她們早些回來才是正事!孟氏住道觀裏去,你為何不告訴我,害我今日在同僚面前丢盡了顏面。”

周氏有些委屈,鐘造也懶得聽她辯解,徑直去了年輕貌美的美人那兒去過夜。

周氏去找鐘雀媛哭訴,可往日在她面前表現十分乖巧的女兒,這會兒卻很是不耐煩:“小娘你該知道阿耶如今位高權重,身邊十幾歲的美人嫩得能掐出水來,你如何與她們比?有點自知之明都知道該改變策略才能保住你在阿耶心中的地位。”

周氏很是生氣,但也知道她說得有道理,便問:“那我該如何?孟氏跟她那兩個女兒也回來了……”

鐘雀媛一驚:“她們回來了?!”

周氏罵道:“她們前日便回來了!你日日圍着三公子轉,心思都在男人身上,連家裏發生的事都不上心!”

鐘雀媛了解到她們回來後不曾回家來,反而是去了道觀,還落了鐘造的臉後便松了口氣,道:“怕什麽?她們越是跟阿耶對着幹,阿耶便越不喜她們,她們奪不走屬于我們的東西!”

她如今已經跟石玄微生米煮成熟飯,只待石玄微登基為帝,她便是妥妥的妃嫔。以石玄微如今對她的熱乎勁,及她的出身,當皇後妃子有些難,但她想跻身“九嫔”肯定沒問題。

而鐘初鳶出了家,無緣嫁人生子,這場仗,怎麽看都是她贏了!

如今孟氏母女遭了鐘造厭棄,鐘雀媛可以想象鐘初鳶的處境有多艱難和落魄了。她十分興奮,想立刻到鐘初鳶面前去耀武揚威,如果有機會,她甚至想讓鐘初鳶體會自己前世的遭遇!

待鐘造休息在家,鐘雀媛便去他那兒打聽孟氏母女的消息。而鐘造經過幾日的深思,決定派人去将孟氏接回來。

不過馬車空着去,也空着回,并帶回了孟氏的話:“道觀住着挺好的,你既無心請我回家,那便別來打擾我等。”

“她又在拿喬!”鐘造憤憤道。

鐘琯道:“還是由孩兒去将娘她們迎接回來吧!”

鐘造很滿意他的機靈,默許他去接人。不過他也沒能将人接回來,甚至心情還有些複雜:“阿姊她在城外置辦了幾十畝田,還打算買一座莊園住下。”

鐘造氣炸了:“讓人綁她們回來!”

鐘琯心想,他爺怎的糊塗了?洛陽的田地多貴啊,周圍的田幾乎都被權貴占了,鐘起淵能置辦幾十畝田,那是用錢能辦得到的嗎?

好在他打聽清楚了,道:“阿姊的田是跟大公子買的,因為阿姊說她要種土豆,土豆十分高産,能解決軍糧的問題。”

鐘造:“……”

他呆滞了片刻,聲音都拔高了許多:“什麽豆?”

“土豆,據說是阿姊從嶺南帶回來的,而且阿姊放火燒田之前,剛好收了一茬,一畝足足有三十石。不過這些土豆都給了雲家,大公子已經派人到望仙鄉去取種了。”

一畝稻田最肥沃的田能産五石米,而這土豆一畝便能産六倍于米,難怪大公子會二話不說便給鐘起淵弄來那麽多田。

魏王石洪雖然挾天子以令諸侯,可天下還有許多擁兵自重的藩鎮不服,不僅沒有交稅,還要問朝廷要糧饷。魏王不慣着他們,難免會興兵,而每到打仗,首先要解決的便是糧草問題。

鐘造身為戶部尚書,主管戶籍財政,最清楚糧草的需求與支出。因此鐘起淵直接找大公子獻上土豆,若真的解決了糧草問題,那定是大功一件。

想明白之後,鐘造的心情也十分複雜。

他以為自己能拿捏住鐘起淵,孰料鐘起淵轉頭就找了個強硬的靠山,順便坑了他一把。——大公子石玄明身為石洪的嫡長子,将來也必定繼承大位,鐘家若能與他拉進關系,也算是一種投資。可得知自己的庶女與三公子石玄微的事情,并且接到石玄微抛出的橄榄枝後,卻傳出鐘家站隊大公子的事情,那他就裏外不是人了。

阻攔鐘起淵與石玄明接觸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他要麽跟鐘起淵劃清楚界限,要麽舍棄石玄微而投靠石玄明,又或者腳踏兩只船,幹脆兩邊都下注。

他還未拿定主意,鐘起淵便已經猜到了他的想法,所以當初跟石玄明接觸時,她事先說明了:“貧道乃出家人,雖俗家姓氏為鐘氏,但已脫離塵世、心靜無為。獻計解決糧草問題也不過是為了天下蒼生,故而貧道不求名利,只想安安靜靜地修行。”

石玄明道:“我明白了,這幾十畝田我便贈予道長,等栽培出足夠的土豆做種後,這幾十畝田的收成便完全歸道長所有。而有我在一日,我便能保道長清靜無憂一日。”

事後,麾下問他:“大公子,為何不直接與鐘尚書詳談?”

石玄明勾了勾唇,道:“你還不明白嗎?她已經與鐘造劃清界限了,而且她這是在幫我。”

他說着,臉色微沉,“老三近來大出風頭,四處造勢稱自己戰功累累、文武雙全,我呢?雖被阿耶安排在後方監國、處理政務、主持大局,可又有誰看得見我的功勞?我若不主動出擊,将來必為老三所魚肉。”

這兩年,石玄微娶了侍衛親軍都虞侯之女,又打了幾場勝仗,便有人天天在石洪面前稱贊他。石玄明處處被他壓一頭,心裏早已産生不滿。

他太需要一份功績來對抗老三,以維持自己長子的地位了。所以鐘起淵獻出土豆時,他幾乎不怎麽考慮就應下了她提出的要求。

既然選擇跟鐘起淵合作,鐘造那邊他就需要晾着了。

當鐘造發現石玄明遲遲沒有讓人來與他接洽的意思,而石玄微又對他産生芥蒂時,他才意識到事情的發展并不如他想象得那麽理所當然。

明白孟氏是鐵了心不會配合他之後,他才收起大家長的自高自大,親自前往芙蓉觀找孟氏。

他觀察孟氏,發現孟氏越發端莊大方,比起小家子氣的周氏,她更符合當家主母的形象。只是她被鐘起淵帶壞了,不以夫為綱,反而縱容女兒處處與他作對!

考慮到利益,他只能忍氣吞聲,放下身段認錯:“是我疏忽,沒有讓人到碼頭接你們。”

他還不忘甩鍋,“可你們回來了,也該派人來說一聲呀,我定會及時派人去接你們的!”

孟氏冷眼看他狡辯。等他說完,才道:“呵,你若真有心,就不該逼我們來這兒,也不會過了這麽多天才來見我們。”

短短一句話便撕開了他虛僞的面孔。他一直在等着她們服軟示弱,而從未将她們當獨立的人來對待,更不曾給予她們尊重,一言一行都流露出了他的傲慢與自大。

如此之人,孟氏自不會給他留情面。

鐘造目光一沉,放話威吓:“你以為在這滿地權貴的洛陽,沒有我的庇佑,你們能有好日子?別以為給大公子獻什麽土豆就能獲得大王的青睐!只有男人與權力才是你們立足的根本,兩者都沒有,你們遲早會被厭棄!”

孟氏微微一笑:“滾。”

鐘造鐵青着臉色離去,回去後便嚷嚷着要休妻。

孟氏便去找魏王妃告狀:“他憑什麽休妻?我還想休夫呢!”

魏王妃見證了這對怨偶異地多年,每次見面都起沖突的矛盾過往,道:“既然爾等都想休棄對方,那和離吧!”

本朝律令夫妻離婚是不予懲罰的,孟氏哪怕再嫁也不會有非議。

孟氏道:“和離可以,可小女兒初鳶得歸我,以及當初我奉養公婆,又無過錯,他還需賠償我嫁妝。”

她與鐘造早已形同陌路,只是鐘造一直顧忌名聲而不敢休妻,她便懶得主動提出和離。如今鐘造要休妻,她正好能占領道德高地,将鐘初鳶的撫養權争奪過來,另外又讨要回她的嫁妝。

鐘造一聽,便有些後悔了。

但鐘雀媛哪裏肯放過這個好機會?她便利用鐘起淵投靠石玄明這事來挑起石玄微的嫉恨之心,讓石玄微暗地裏給鐘造施壓,逼迫鐘造與孟氏母女三人劃清界限。

周氏也對正室之位虎視眈眈,還有他後院那群新進的美人,在他枕邊各種吹耳邊風。

在他們軟硬兼施、威逼利誘之下,鐘造最終答應與孟氏和離。

孟氏擔心她與鐘造和離後,鐘造會給鐘初鳶亂點鴛鴦譜,所以以孟家子嗣單薄又怕自己老無所依為由,争取到了讓鐘初鳶跟她另立女戶。

一般夫妻離婚,妻族沒落,妻子又沒有依靠,便算晚景凄涼了。可衆人發現孟氏跟鐘造離婚後,不僅沒有哭哭啼啼,反而搬到了洛陽城往西南三十多裏遠的靈山下一座莊子裏,過起了“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恬靜生活。

這怎麽跟想象中不一樣呢?

對了,這一切一定是孟氏裝出來的,她壓根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開心!

衆人心想。

然後他們在靈山偶遇了與雲母、從宛攜手同游的孟氏,她們一路歡聲笑語,出入還有婢女仆從,不見半點愁容。

反倒是鐘造在忙着娶繼室時,被爆出他的庶女鐘雀媛與石玄微私相授受的事情來。

石玄微身為魏王的三公子,他後院有多少個女人都沒問題。可問題是,鐘雀媛雖是庶女,卻也是一位正四品的正議大夫、官至戶部尚書的高官的庶女。未經父母做主,他們便私相授受,實在是有辱斯文。

雖然大家都不怎麽批判這對年輕男女,可魏王妃卻頗有微詞,認為先是鐘造的發妻孟氏要與他和離,後有他的庶女勾引自己的兒子,這怎麽看都是鐘家的問題:

鐘造當初若對發妻好點,讓發妻管家,教導子女,別讓妾侍親自撫養孩子,便不會養出鐘雀媛這等不知禮義廉恥的女兒的!

魏王妃還問石玄微:“你怎的這般糊塗,與那樣的女子扯上關系?”

鐘雀媛自幼便倒貼石玄微這事,魏王妃是知道的,但她見石玄微懂分寸,從未與她過分親近,便不再理會。

孰料這才過了幾年,他就忘了當初的立場。

石玄微心中一凜,也知道他這些年志得意滿,便得意忘形了。加上鐘雀媛主動獻身,他又不是柳下惠,便順勢接納了對方。

如今此事已被人揭露,他若是不收了鐘雀媛,恐怕會有損他的名聲。——他已經猜到此事估計是他的兄長所為,所以哪怕他娘不喜歡鐘雀媛,他也要将鐘雀媛收到身邊盯着,免得再給對方攻讦的機會。

鐘雀媛歡喜地進了石玄微的後院,鐘造那邊卻因為魏王妃的話而愁容滿面。

作者有話要說:鐘反派:你把我看光了,你就是我的人了。

從摸魚:???是不是反過來了?

鐘反派:你是我的人了,所以你可以把我看光?

從摸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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