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在這花樓,做的都是迎來送往的生意。
對于這裏的公子而言,一個客人買了你,叫你去換衣服,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沐笙頂着衆人羨慕、嫉妒……甚至是憐憫的眼神跟着管事進入了廂房。
是的憐憫。
一般情況下,公子挂牌接客都是有年齡規定的,這倒不是花樓對這些公子有多好。
一方面是怕年幼的公子不會伺候人,惹得客人不高興,更多的是怕公子們折損太過嚴重。
畢竟喜歡娈童的客人難免多多少少有一些特殊癖好。
沐笙怕嗎?
他自然是怕的。
從小到大在花樓長大的他,時不時的就會看到鮮血淋漓的公子被擡出了房間,很多公子就這樣消失無蹤了。
可是一想到等會來的人是主子,那個把他護在身後的女子,心中不由一暖,長久以往在這花樓裏面要接客的恐懼和陰霾被吹散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連他自己從未曾有過的陌生情緒。
雖然很陌生,但是他…很喜歡。
在一段時間以後,沐笙才知道那種情緒名為安心。
如果說沐笙現在最害怕什麽,那應該就是自己不能讓主人滿意。
想到要是因為自己伺候得不好,而引得主人厭惡,沐笙心中一陣慌亂。
他連忙快走了兩步來到老鸨的身後半步請教道:
“爹爹,等會奴就要去伺候王爺了,不知道奴要怎麽做才比較好?”
老鸨看到自己面前的少年,明明剛剛才因為掙紮哭過一場,雙眼微腫,帶這未散去的紅痕,但是整張臉上已經挂上了甜美和讨好的笑容。
才這麽大點歲數,就有這樣的審時度勢的應變能力和心裏承受能力,再加上這麽一張初見苗頭的傾城之姿,難怪能夠讨得王爺歡心。
老鸨可來不相信王爺之前說要報救命之恩之類的話。
在他看來,刺殺王爺那是什麽級別的事情?
沐笙不過是個半大的公子,昨天那麽大範圍的刺殺,碰着就是個死。
又怎麽會跑去救人?
或者說有能力救人?
他在風月場上呆多了,向來是不信這些女人的話語。
在他看來不過就是賢王看中了人,故意說了這麽一出,好把人光明正大的從花明軒帶走。
當然,聰明如老鸨,他根本不會去向沐笙求證這件事情,若是王爺要是知道自己了解她的秘密,難保不會滅口什麽的。
不過這沐笙還真是好運氣,這王爺看中了,又給了個救命恩人的幌子。
就算日後玩膩了,左右還是要顧及一下的,想來怎麽都比在樓裏面好。
若是如今自己對沐笙多指點一二,左右也能結個善緣。
老鸨看到沐笙半透的薄紗上帶着的傷痕,眼中閃過一絲明悟,笑容越發和藹的為沐笙傳授經驗。
……
蔣天佑和龔舒羽談完了以後,又吃了一些點心,等了片刻。
可是沐笙還沒有出來。
蔣天佑微微皺眉道:“這麽久沐笙那邊還沒有整完?”
錦衣恭謹的說道:“沐笙公子已經梳洗完了,正在等候王爺。”
等我?
蔣天佑心裏有幾分孤疑,換了衣服不就應該出來了嗎?
蔣天佑看了一眼錦衣,看着她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似乎和平日裏面恭敬的樣子并沒有什麽區別,但是就是有種奇異的微妙感。
不過想到回複自己的是錦衣,安全上自然沒有什麽問題。
蔣天佑還是決定去看一眼。
侍者把蔣天佑帶入了後院廂房。
廂房很大,就感覺到有淡淡的水霧彌漫在四周,還能聽到叮咚的流水聲,襯托得房間頗有幾分缥缈之感。
原來是這間屋子隔間有個天然的溫泉。
“主人~”
一聲軟軟的,奶奶的聲音在她身下傳來,原來沐笙正五體投地的跪在她的腳下不遠處。
沐笙身上披了厚厚的袍子,想來是自己自己說了怕他着涼才會有這麽一件衣服。
袍子之下是薄的透明的紗衣。
寬大的袍子難免不夠貼身,使得從蔣天佑的角度能夠看到沐笙若隐若現的肌膚。
剛剛洗過以後擦拭得半幹的烏黑頭發搭在沐笙的身上,承托得他的肌膚更為透亮光澤,就像世間最為上品的剔透白玉。
蔣天佑要是這個時候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她這麽多年在皇宮之中就白待了。
沐笙看到蔣天佑沒有多餘的反應,心裏略微慌了一下,畢竟他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深怕自己有哪裏做的不好,壞了主人的心情。
他把自己的頭埋得很低很低,盡量放輕自己的動作慢慢的匍匐到主人的腳下,輕輕吻了一下蔣天佑的腳裸,奶奶的聲音裏面帶着小心翼翼的語氣說道:“讓奴伺候主人吧。”
蔣天佑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沐笙也就算了。
可是她周圍的人一向知道她心意,特別是從小跟着她的錦衣更是如此。
但是蔣天佑萬萬沒有想到這些人會給她搞這麽一出。
蔣天佑環視了一周,并沒有多餘的人,心裏不由的松了一口氣,要是錦衣把小魚也送過來就有點麻煩了。
蔣天佑随意的走到床邊坐下,她現在根本不可能直接帶沐笙回住處。
花明軒這個地方人多眼雜,自己要是進了沐笙的屋裏面,片刻就出來了。
搞不好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傳自己病入膏肓,這麽影響軍心的事情蔣天佑是絕對不可能做的。
罷了罷了,就在這裏呆一夜吧。
想到此處,蔣天佑說道:“過來吧。”
沐笙聽到主人的話語,緊張得快要跳出胸口的心終于回落了一半。
他怕蔣天佑久等,連忙跪在向蔣天佑的方向爬過去。
蔣天佑看到沐笙還是用剛剛匍匐的姿勢像自己這邊移動,只是動作上不知道為什麽看上去有些遲滞。
白色的大袍子蓋在沐笙的身上,讓他原本纖細的身體看起來圓絨絨的,頗為可愛。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是小沐笙走得太急還是什麽,似乎被絆了一下,整個人就要像旁邊倒去。
蔣天佑下意識的就走過去,接住了小沐笙。
入懷的是柔軟的身體,和淡淡的桃花香。
白色袍子也在這時從身體滑落下來,入目的便是白瓷般的肌膚和大片觸目驚心的鞭痕。
一根鮮豔的紅繩把沐笙的雙手反綁在身後,同時順着身體一路下滑,把沐笙的雙腿綁成了一個微妙的姿勢。
是那種引人遐想,又方便客人們品嘗美味的姿勢。
所以剛剛沐笙的動作看起來才會有些遲滞,畢竟這樣的捆綁,他連完全舒展自己身體,膝行向前的資格都沒有。
蔣天佑看着沐笙那雙濕漉漉的桃花眼帶着一絲驚慌,又要跪下請罪,心裏便軟的不行。
她将白袍攏了攏,蓋住少年受傷的身體,也蓋住了他的狼狽。
動作輕柔的直接把少年抱上了軟床。
沐笙感覺到身下柔軟的床單,整個人更為愧疚了。
他居然連幾步路都走不好。
“主人,對不起,你罰我吧”原本奶奶的軟糯聲音,因為自責而隐隐帶上了些許哽咽。
蔣天佑解開懷中人身上的紅繩,一邊揉着他有些冰冷僵硬的手,一邊語氣輕柔得不可思議的安慰道:“我們沐笙很厲害,要是我被綁成這樣定然是一下子都動不了的。”
哪知道小沐笙一聽這話,不止沒有被安慰到,整個人反而急了起來。
“主人怎麽能和賤奴相比!賤奴本來天生就是被綁被玩的玩意,這是賤奴該做的事情,我……”
“沐笙!”蔣天佑第一次對小沐笙厲聲道:“不準這麽說自己!”
要是換做以前,小沐笙被高高在上的王爺如此說,必然會吓得瑟瑟發抖,不敢多發出一絲聲音。
可是如今,小沐笙只是小臉白了一些,心中并無太多恐懼。
他心中隐隐覺得王爺并不是真的生自己氣,只是不喜自己…輕賤自己?
可是他明明只是個低入塵埃之人。
蔣天佑看到沐笙雙眼迷茫,略微放緩了語氣,耐心的解釋道:“從今天起,誰都知道你是我蔣天佑的救命恩人,你日後的人生早就和以前有雲泥之別了。”
沐笙瞳孔震動,他的小手下意識的抓住主人的衣袖,小嘴一開一合半天,最後終于鼓起勇氣問道:“主人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蔣天佑有些詫異道:“本王不是早就說過,你對本王有救命之恩。”
蔣天佑說完以後看到沐笙雙眼有些迷茫,整個人看起來似懂非懂的樣子,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
花樓這種地方,對公子的□□,其實和訓練死士區別真的的不大。
公子們不過是她們賺錢的工具,從小就讓這些男孩子認為自己天生就是被人玩弄的物件,是依附于人存在的東西。
不論是對主人還是客人都應該溫順服從。
就算面對責罵鞭打,也是因為他們做得不好,所以從小就習慣了把過錯全部放在自己身上。
至于其他的想來是不會多教的,知恩圖報之流自然也就不會了。
所以沐笙才會不懂自己為什麽對他那麽好。
因為對于小沐笙而言,他的世界裏面只有配不配。
作為別人逗樂子的工具,他是不配別人對他好的,即便他救了蔣天佑。
蔣天佑很想耐心的給沐笙解釋,可是她深知有些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改變的。
蔣天佑極為認真的問道:“小沐笙可不可以告訴我,對你而言什麽最重要?”
沐笙原本迷茫的雙眼瞬間就升起了太陽,耀眼又奪目。
他理所當然的說道:“自然是主人對我最重要。”
蔣天佑淡粉色的薄唇露出了淺笑,這個确實是她猜測小沐笙會說出的答案,但是被小沐笙毫不遲疑的直白說出來,心中終究是開心的。
“那是不是我說的話,小沐笙都會聽?”
沐笙仿佛一個迷路的小羔羊,找到了牧羊人,整個人揚起了大大的小臉,肯定的點頭道:“是。”
蔣天佑直視着沐笙的雙眼,肯定的說道:“那沐笙要牢牢記住,我們的沐笙不比任何人差知道嗎?”
蔣天佑的話語和沐笙長久以來的學習截然不同,他不由的有些遲疑。
但是看到面前的主人,才驚然發現以前那些根深蒂固的觀念早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布滿了裂紋。
小沐笙輕聲的答道:“好。”
一句你不比任何人差,對于沐笙而言,猶如黑暗的夜空中透出的光亮,是草原裏的火種。
在未來的日子裏這顆火種終将星火燎原,讓少年的人生變得璀璨奪目。
也讓小少年的脊梁在不知不覺間硬了不少。
蔣天佑看到小沐笙的頭沒有埋像一開始埋得那麽低了,心裏滿意。但是聲音帶着幾分冷冽
“那小沐笙現在可以告訴我,你身上的傷是誰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