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水果硬糖21

【水果硬糖21】

許晝有點恍惚:我以前是什麽樣的?

住在福利院裏,能有什麽樣?

吃糠咽菜,看人臉色,每天盼着表現好一點能有人領養走呗。

再上個臺階,就是盼着有人在意有人愛,盼着能這個世上有個存在的理由。

不過不得不說,沒被領走前的日子,還真是不怎麽樣。

許晝自嘲地說:“誰跟你基因一樣。”我連我爸媽是誰都不知道。

張一寧又重複一遍:“我們都是一樣的,別看不起誰。”

許晝笑:“我還真沒看不起你,但我和你真不一樣。”

張一寧攥酒杯的手一緊。

許晝的那個笑就是笑,沒有諷刺,也沒有挑釁,只是在敘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我有人教,沒有走上歧途。”

張一寧說:“是,你是幸運。”頓了頓:“你是遇見了了好人家收養,但你是怎麽遇見他的呢?”怎麽遇上許夜的呢?

許晝又開始恍惚起來。

張一寧說:“我記得當年那個名額可輪不到你,你怎麽被收養的,用的什麽手段,要我提醒你嗎?”

許晝笑容凝固,心底一角似乎被掀開,驚濤駭浪洶湧着往上翻,她拼命往下壓,問了句廢話:“你查了我?”

說完就覺得這話太多餘,張一寧不查了她,怎麽能對她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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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一寧卻說:“沒有,就是碰到了個人,她和你很熟。”

許晝渾身一震,心裏那點不安在擴大,那是樁她不願提及的往事。許晝覺得自己怎麽這麽矯情,往事一沓一沓的。

張一寧喝了口酒,把杯子放在保險欄杆上,許晝才開口:“過去的事都過去了,老陷在裏頭這輩子永遠好不了。”

張一寧:“你還真是一點愧疚都沒有,你活着,她就永遠好不了。”

許晝沒什麽耐心:“随便,你願意怎麽說就怎麽說。”

兩個人又陷入沉默。

在吵架互相損這個層面,許晝不愧是和張一寧做過朋友的,言語上插刀子,她其實也挺擅長。

許晝率先打破沉默:“借着詐死抹去自己身份,又隐藏自己的存在,廢了這麽大功夫,折騰這麽一大圈,最後還得找我來,你挺成功的啊。”

又說:“周燦、白思語、張晴晴三個人背叛你,還陷害你那位左膀右臂的孫正非,不對,也談不上陷害,他本身也不是東西。現在他進去了,你也暴露了,張一寧,你這個組織不行啊。”

孫一寧不甘示弱:“也不是不太行吧,醫院裏你不是挺害怕嗎?”

許晝面色一冷:“果然是你幹的。”說着上前幾步。

“是啊。”張一寧笑笑,“都是我幹的。”

許晝揚起手就要打她:“為什麽?”

張一寧抓住許晝的胳膊:“不為什麽,你既然知道這些,那你別來啊。”

許晝說:“你個人魅力太大,我想你了不行嗎。”

張一寧沒想到許晝會這麽說,她手頓時有點抖;“啊?”

許晝開門見山:“我來找你,肯定也是有求于你,當年你不是什麽好東西,我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咱們都挺尊重對方的,現在我不想撕破臉,搞得很難看,你處境艱難,我處境也不好,互利互惠行不行?”

張一寧說:“行。”

“你先松手。”

張一寧把手松開,兩個人坐到天臺邊。隔着保險欄杆往對面那幢建築上看。

天臺的風很冷,對面的狙擊手也很緊張。

楊循光窩在臨時的指揮車裏,一邊聽許晝和張一寧的談話,一邊聽布控在周圍的便衣報告情況。

便衣報告說,新時代廣場上的人有些很不配合,他們非要進去。

楊循光對着對講機:“全部扣下,封鎖大廈,”又點了幾個人的人名,“嫌疑人已經決定合作,現在天臺情況穩定,你們準備跟我上去。”

想要生擒張一寧,只能上去抓她,43樓,跳下來人就沒了。

天臺上。

張一寧撥開被被風吹到臉上的頭發,說:“我這裏有盤錄像,白思語爺爺墜樓那天,在她家裏錄的錄像,記錄了從頭到尾的事。”

許晝側頭看她。

張一寧解釋:“張晴晴已經背叛我了,我總要留點東西威脅她吧。本來那天很平靜,但張晴晴非得鼓動白思語殺人,白思語心智不成熟,還是個腦子不正常的,我讓孫正非過去,去錄像,到時候直接斷腕,舍了這兩個小丫頭。”

許晝說:“你和孫正非不是情侶關系,你能控制他無非是你手裏有他犯罪的把柄。”

“嗯。”

“那你不怕他臨時倒戈,和那兩個孩子合作,一起背叛你?”

張一寧挺坦誠:“想過。”

許晝:“那你還讓他去?”

張一寧:“沒辦法,我只能信他,而且……”頓了頓,“兩個人這麽多年了,說一點感情都沒有也是假的再。再說了,你不也說我個人魅力大,想我嗎?他就不能覺得我個人魅力大,不背叛我嗎?”

見許晝一時語塞,張一寧皺起眉盯着許晝看:“難道你騙我的?”

許晝:“……”

兩個人似乎回到了大學時代,但她們心知肚明,不可能的,一個罪犯,一個警方派來的,兩個人能這麽平靜的交談,只能說明天臺下頭在醞釀一些事。

兩股人流正在較勁。

***

大廈裏。

工作人員和便衣都在努力清人,現在快十一點了,人本身也走得差不多,但當中幾層的辦公樓層裏仍有加班的人。

那些小白領坐在電腦前,手邊一杯咖啡,背後一張靠枕,正盯着電腦噼裏啪啦地敲着鍵盤。他們頭頂嵌在天花板裏的長條燈管亮着光,角落裏的空調機放着冷氣。

像無數個加班的夜晚一樣,大家各做各事,毫無交流,辦公區裏十分安靜。

直到外賣到來,才開始有人說話。

一人說,人人都開始說,像是打開了閘門,說話的人越來越多,受到這氣氛的感染,不吃宵夜的人也伸伸懶腰從座位上離開,打算借着這點時間活動一下四肢。

辦公區突然活絡起來。

外賣員似乎來得比平時晚,由于經常送這層的外賣,和大家混的很熟。

他拿着兩摞餐盒進來,輕車熟路地放到靠近門口的那張深藍色大方桌上,招呼大家過來:“同志們,開飯了!”

有幾個小姑娘先過來,她們隔着塑料袋往裏看:“我不吃了,都這個點了,怕胖,我就看看,聞聞味。”

幾個小夥子餓的不行,沖過來撕開塑料袋,随手拿起一盒就開始吃,還不忘調侃:“現在不吃,一會兒別喊餓啊。”

“聞聞味,忍得住嗎?”

“我看着幾位仙女也不胖啊?”

“你們真不吃?”

“你們不吃我們全包了啊。”

有人拿起多餘的往外賣員手裏塞:“哎,來來,一塊吃點,別客氣,都這麽晚了別着急送東西,補充補充體力。”

外賣員沒拒絕,都這麽熟了,他抽出筷子“哎”了一聲。

小職員邊吃邊問他:“哎,師傅,你怎麽今天來晚了啊?”

外賣員師傅說:“嗨,這不是你們這棟樓下面封樓了,閑雜人等不讓進。”又壓低了聲音問:“你們這……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

“出事?”

“出什麽事?”

“我怎麽沒聽說?哎?八卦王,你知道怎麽回事嗎?”

“不知道啊。”

大家正沉浸在探尋八卦裏,突然,門外傳來一聲尖叫,像是爛俗恐怖片裏突然爆發出來的那種撕心裂肺的尖叫。

叫聲持續了八秒,把辦公室裏所有人的疑惑都給震下來,只剩下恐懼。

辦公區裏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面面相觑。

有幾個膽子大的人,在叫聲停下後,慢慢在往門口移動,想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麽。

有人小聲問:“是惡作劇吧。”

“……是吧。”

幾個女同事抱成一團,略微站起身,慢慢移動着往後躲。

當中有個年紀不大的女孩,頭發一絲不茍地梳在腦後,穿職業裝,腳踩高跟鞋,她也像其他女孩那樣往後撤,但臉上卻很平靜,甚至還有一絲欣慰。

***

天臺上。

許晝假意哼了一聲:“廢話少說,別跟我套近乎。”

張一寧笑起來:“開個玩笑,你怎麽還這樣。”

大學裏,張一寧經常和她開玩笑,但那會兒的許晝面子薄,不愛說話,總被張一寧逗的滿臉通紅。

回憶這東西,總是能狠狠絆人一下。

許晝摸不清她是不是拖時間,于是直接問:“錄像帶在那裏?”

張一寧說:“我找你來,不是為了給你這盤錄像帶,我是為了和你交換,你別這麽兇,你還用的上我。”

許晝:“嗯?你要我的什麽?”

張一寧身子傾斜過來,靠在她身上,夏夜裏天臺上的風有些涼,吹過來帶起發梢,許晝能聞到她發頭上洗發水的味道。

張一寧剛才喝過酒,她身上還有酒味,兩種味道混在一起,許晝的聲音突然就軟下來:“我想幫你,你別做這些事了行嗎?”

張一寧拖長調子“嗯”了一聲,然後說:“已經由不得我了,你比我清楚,我回不了頭。”

許晝說:“你不是說,我們是一樣的嗎?”她微微側過臉,看靠在肩膀上的姑娘,“你告訴我錄像帶在哪兒,我幫你脫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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