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雪鹽案03

【雪鹽案03】

小店員說完。

楊循光和小張明顯都沉默下來,光天化日之下的自殺,死前還出現了匪夷所思的行為,這怎麽看怎麽覺得瘆得慌。

小張甚至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胳膊,他小聲問楊循光:“楊隊,你覺得這真的假的啊?”

楊循光說不上來,從業這麽多年,這種情況……

死者自殺前出現詭異的行為表現,且呈現出來的狀态是興奮。

怕不是個十級神經病。

正常人哪兒這麽缺腦子啊。

除非……

楊循光走到窗邊,透過幹淨寬敞的落地窗往外看去——外頭商鋪林立,走的都是文藝複古風,一家比一家裝修精致,斜對過有個“貝利奶茶店”。

楊循光想:除非死者死前産生了幻覺。

這樣既能解釋他自殺前往玻璃上畫畫的詭異行為,也能解釋為什麽他腦子缺斤短兩。

楊循光看向屍體,屍體扶趴在血泊裏,但貼在地上側過來的臉上,很明顯能看到翹起的唇角。

小店員說他死前很快樂。

這或許是多巴胺和血清素大量分泌的結果。

楊循光抿起唇,一個很大膽的猜測從心底冒出來,這個男人,死前很可能服用過什麽非法的致幻藥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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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市最近幾年沒聽說過什麽惡劣的服藥案件,這種情況也幾乎沒有見過,所以很可能是一種新型的致幻毒藥。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真就麻煩了。

楊循光腦袋裏突然閃過一絲亮,法醫在查李海月死因的時候,說她中毒。

小張和小店員站在一塊,沒過去,楊循光一個人站在落地玻璃窗旁邊,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他的發上,閃出星星點點的光。

等待的這段時間很漫長,楊循光略微有些焦慮,他不住翻看手機,一直沒有許晝的消息。

宋蒙租住的房子,她卧室裏的東西,還有物業所說的合租夥伴,樁樁件件都在指向許晝。

從張晴晴失蹤案開始,許晝就一直出現在各種犯罪現場,她目睹了兩次跳樓,每次都是第一個接觸到嫌疑人的人。

她知道部分內情,參與過紅星福利院,了解嫌疑人。她甚至還提供出江鳶的信息——她知道江鳶有個“換皮”的怪癖。

在沒被許夜收養前,她到底是個什麽人?

紅星福利院到底是個地方?

如果……江鳶不是好東西,那許晝就是嗎?

紅星福利院那樣的生活環境裏,許晝真能獨善其身嗎?

楊循光想的出神,卻也出奇的鎮定。

他站在窗戶邊,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斜對面那家“貝利奶茶門店”。

他沒注意,在他身後,那個略微落在小張身後的小店員,先用手撥去額頭上栗色的碎發,然後也朝着他看的方向看過去,臉上有意無意的露出一個笑容。

***

法醫和痕檢來的很快,跟着市局的人一塊來的。

整個咖啡店被警方拉上警戒線保護起來,現在是淡季,學生不放學,工作的人沒下班,這條街上沒什麽人,冷冷清清的,挺方便警方辦案。

小店員被楊循光同事拉着錄口供,兩個人面對面坐在靠門的那桌。

楊循光跟着技術人員去看店裏的監控錄像。

店裏裝了三個監控,一個沖着收銀臺,一個沖着進門的門口,還有一個正好沖着死者出事的那片區域。

楊循光示意技術人員先調死者出事的監控。

畫面一幀一幀滾動起來,楊循光站在技術人員身後,扶住他的肩膀,意思是,要冷靜。

監控畫質挺好,比較清晰地記錄了當時發生的事情。

和小店員交代的基本一致。

上午十點之後,這個男人就一直坐在桌子這兒辦公,十點十分,服務員端上來一杯咖啡,他随手拿起來喝了一口,之後就繼續辦公。

沒挪地方,也沒有其他人再來過,畫面跟靜止似的。

十一點零三分,這人忽然從座位上站起來,抄起桌面上的餐刀,往自己右手的指腹劃,他動作比較笨拙,餐刀也不鋒利,切了半天才停刀

十一點零四分,他走到落地窗戶邊,猛地咧開嘴,笑的又傻又憨,随着手一擡一摞,落地玻璃窗上被鮮紅的血抹開一幅畫面,場面十分詭異。

技術人員事先沒被劇透,看到這兒,忍不住深吸了口氣:“我的天,這神經病吧?”

楊循光按住他肩膀的手用了點力,那意思:接下來更神經病。

他畫的正起興的時候,像是想到了什麽,動作突然一停,片刻的靜止後,他反身拿過桌上的餐刀,對準自己的小腹就是一頓亂紮。

血噴湧而出,流淌下去的洇在他衣服上。

這一轉折突發起來,看的技術人員小李半天沒回過神。

畫面的最後是他面朝地摔趴下去,發出極大的一聲響,殷紅的血在他身下蔓延開一大片。

技術人員勿自喃喃:“這是怎麽……回事啊?”

楊循光讓他把監控整體往前調一些,調到這人進來之前。

技術人員覺得自己手指僵硬,敲鍵盤的時候好幾次沒按下去。

畫面滾動起來,楊循光緊張地盯着黑白錄像,然後目光一滞,在死者出事之前,他看到許晝走了進來。

技術人員和許晝就在市局有過幾面之緣,當時忙着工作,也沒正眼看過她,所以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楊循光沉默了,他讓技術人員把監控拷貝下來,帶回市局,然後自己随便找了個能坐的地方坐下。

他總覺得不太對勁兒,畫面和小店員的描述沒有問題,但從這人出事到自殺,畫面裏只有他一個人,其他人的反應看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楊循光總覺得,在這個落地窗戶的襯托下,他有點像是……某種關押在這的試驗品。

***

根據死者電腦裏的信息和他随身錢包裏的身份證來看,死者名叫康翰,三十三歲,居住在W市的金光小區,是某上市公司的老總,資料庫裏顯示,他的妻子名叫周安安,沒有工作,在家做全職太太。

楊循光看到金光小區這四個字,眼皮一跳。

又是金光小區。

他打算再去一趟,走前拽上了小張。

小張本來靠在牆角裏挺委頓,聽到楊循光叫他,才勉強打起些精神。

這一路上小張表情很沉重,他沒見過這種場面,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

楊循光安慰他:“沒事,總有原因的。”

小張小聲地說:“楊隊,會不會有鬼啊?我媽上個月去五臺山,給我求了護身符,我壓抽屜底下一直沒帶,早知道今天就帶上了。”

楊循光聽他這個追悔莫及的語氣,忍不住笑了:“別瞎想。唯物主義的社會,那些妖怪出不來。”

小張聲音還是小:“我知道,就是……楊隊,你看過那種靈異吐槽嗎?這個世界這麽大,那麽多解釋不了的情況,說不定就是鬼幹的呢……”

楊循光及時打住他這個想法:“別亂想,要是真有妖魔鬼怪,也早就在我們建國前就都滅種了,這種情況,或許是死者服用了藥物。”

小張問:“藥物?”

楊循光說:“嗯,我猜的,致幻藥物,具體還得等法醫的鑒定結果。”

小張懵懂地點點頭,略微放下點心。

人一平靜,就又想東想西,他又想起許晝:“诶對了,許小姐她?”

楊循光說:“先不用管她。”

剛才離開風吟咖啡館的時候,楊循光的手機終于有了動靜,許晝給他發了一張圖片,是報紙上剪下來的新聞照片。

那是三年前一則很小的報道,發生在仙梨。

報道的是一起激情自殺案,嫌疑人作案前有很奇怪的行為,當地電視臺還用這個案子當噱頭,辦了幾期類似“走近科學”的節目。

嫌疑人是理發店的一名理發師,在傷人前,他用美發的噴霧在牆上作畫,之後用理發的長剪刀捅死了自己。

經過之後一系列調查,警方給出的最後結果是,這位嫌疑人患有精神疾病。

楊循光看了眼地點和時間,三年前在仙梨。

那是周燦跳樓的那一年。

這麽大一件事,這麽獵奇的一件事,被報紙、媒體争相報道,卻沒掀起軒然大波,最後只留下這麽只言片語。如果不是許晝給他發這張圖,他根本沒聽過這件事。

仙梨,三年前,那是許夜管轄的地盤。

有點意思。

精神疾病,楊循光笑了笑,他不相信。

所以在三年前就已經出現了這種詭異情況,但最後卻被人刻意壓下輿論,在風雲席卷大衆眼球前,這事兒就被悄悄撤走了,殘留的電視節目、報紙,估計要查也查不到什麽,許晝手裏這條消息,應該是刻意留下來的。

不出意外,這條線索是許夜留下的。

三年前的仙梨不比現在這兒好多少啊——少女跳樓案,詭異自殺案,兩個案子都出現在那一年,二者相比,明顯詭異自殺能引起人們注意,但最後出現在大衆視野的,掀起讨論的,卻是少女跳樓案。

那……當年周燦跳樓,是不是在為這事兒擋槍?

再換句話說,他們寧可暴露少女跳樓,讓鑫海基金會露出端倪,也要隐藏“精神疾病”案,那“精神疾病”裏面是不是藏着更重要的事兒?

許夜留下線索,肯定是知道了什麽

三年後,在W市,這兩個案子又都同時出現,冥冥之中仿佛一個輪回。

前腳鑫海基金會販賣女童的勾當暴露,後腳這個“精神疾病”立馬也露出了馬腳,真是快的措手不及。

宋蒙出現反常的行為,去公園裏假意傷人,她住金光小區。

康翰也出現了反常的行為,巧的是,他也住金光小區。

金光小區裏到底有什麽?和這些事有沒有關系?

如果有,那金光小區還有沒有其它患有“精神疾病”的人?

還有,是什麽原因導致他們變成這樣了,他們在精神不穩定前,到底去過哪兒,見過什麽人,做過什麽?

楊循光思緒紛亂,斷案講究一個證據,法醫對康翰的屍檢報告是關鍵,這幾天務必得盯緊了。

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麽宋蒙的同居舍友顯示的是許晝,她明明這些天一直住在楊循光家。

在到達金光小區後,楊循光猶豫再三,還是給許晝發了信息:“暫時不要露面,有人要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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