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心髒博物館20

【心髒博物館20】

江遲說: “他想見你,可你一直在躲他。”

許晝退後一步。

江遲那只鞋跟在地上碾轉的腳站直,她就勢往前走了一步,“噠”的一聲站定,鞋跟落地的聲音很突兀。

“你一共躲了他三次。第一次,是在長寧小區裏。”

許晝一愣,長寧小區,白思語的家。

江遲說:“那卷記錄白思語罪證的錄像帶……在許夜手裏。”

“那天晚上,他就在白思語的家裏等你,可你一直沒來。

——原來,白思語家的第三個人是許夜。

許晝腦袋裏嗡嗡作響,她記得那天,草叢裏都是蚊子,她就在樓下等楊循光,楊循光一個人上去,在白思語家裏捉到了那個小姑娘。

“第二次,是在常萬麗的奶茶店,他看到你和江鳶在倉庫打架,你輸了。”

——那次,許晝透過高牆的人臉面具,看到兩顆漆黑的眼珠。她以為是受害女童的家屬,以為是那個伺機報複的白思語家屬。

原來居然是許夜。

江遲說:“許夜去拿那只被搶走的黑匣子了,可他看你喜歡,就沒再多說。”

許晝懵懵的——黑匣子?哦,江鳶藏在宋蒙屍袋裏的那個H-X雪鹽樣本。

原來許夜是去找那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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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遲說:“第三次,是在青牛宮,他就在第三座大殿裏,可你一座大殿也沒進去。他很失望,就走了。”

許晝傻愣愣地笑了笑,忽然覺得眼前一片模糊,渾身像是被抽幹了力氣,她現在只是軟趴趴地立在這兒,只要一陣風,她就能躺倒在地。

怎麽這麽冷啊。

江遲說:“他一直在你身邊。是你不肯見他。”

“我不肯見他?”許晝笑了,她突然覺得這個地方不但又冷又潮,還很黑,她不喜歡,她懵懵懂懂地轉過身,仔細瞧着遠處緊閉的大門——其實她也看不清,但就知道你有扇門,她要出去,她要回家去。

腳步不受控制地走起來,但奇怪的是,腿不太好用了,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吃力,從江遲的角度看,許晝就像是剛會行走的幹屍。

“瘋了。”江遲搖搖頭。她三兩步快速追上許晝,高跟鞋噠噠噠的聲音格外響。

她捉住許晝的肩膀,卻立馬被許晝掙脫。

“放開!”

許晝跄踉了一下,很快找到重心,她不想管周圍發生了什麽,只想快點找到那扇門,她要回家去。

可江遲又去拉她。

“別碰我!”有什麽東西從眼角落下來,許晝的聲音都是顫抖的,“你放開我!”

江遲扭住許晝的兩條胳膊,又往她的膝關節踹了一腳,其實她也沒用多大力,可許晝就像是易折的紙片,立馬跪在地上,力量迅速流失,江遲覺得手上的人一墜,許晝上半身已經趴下去了。

江遲慢慢松開手,許晝的胳膊一寸寸從手裏蹭過,最後軟綿綿地落在地上。

她略微弓起的後背好像在顫抖。

看不太清,屋裏沒有照明設備,窗外的日頭似乎已經沉下地平線,金色的夕陽已經不見了,清冷的月光也沒探進來。

看來今晚是個陰天。

江遲無聲地嘆口氣,三千裏流水長江,三千裏長空月明,許晝孤獨的背影就像是一根刺,刺進了她心裏。

可她也有自己的孤獨啊。

她狠下心,伸手朝許晝抓過去——

***

咖啡店裏。

曹萌還是垂着頭,她臉色很難看,那只從杯子上滑下去的手,一直安靜地放在桌面上,一動不動。

——許夜沒有死。

還借助鑫海基金會的幫助洗掉了身份。

警方對于許夜三緘其口,是因為他們從來沒找到過許夜的屍身。

那場大雨過後,一切仿佛蒸發。

這就是當年最大的秘密。

而許晝的生母早就亡故,心髒組織留下的照片裏,紅夫人的确是個女人,所以根本沒人會猜到接替的是許夜。

楊循光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之前有個線人,叫宋餘,年紀不大,還很皮,因為他才能太突出了,所以被我收編了。”

“他有個朋友,姓江……叫什麽我不清楚,只知道這兩個人關系很好,有時候忙起來了,他這個姓江的朋友也會幫忙。”

曹萌擡眼看他。

楊循光說:“可前不久,局裏出了問題,發現有奸細。”

當時許晝告訴他,宋餘串通了許夜以前的線人,把她送去了大明山,大明山有人布好了局,如果不是白檐突然出現,她根本逃不出這個局。

可後來白檐失蹤,許晝對那晚發生的事說的含糊其辭。

楊循光知道,他所掌握的信息,其實都是許晝的片面之詞。

楊循光說:“有個人檢舉奸細是我那個線人宋餘,我雖然懷疑,但為了萬一的概率,還是找他談了話。”

說到這兒,楊循光又自嘲地笑了一下,“你猜怎麽着,宋餘居然很平靜的承認了,他說自己一共幹過兩次,一次偷偷摸摸在市局給我送信,一次……就是設局陷害許晝。”

“他還告訴我,自己那個姓江的朋友——他口中一直稱小江的那個人,叫江遲。

楊循光對曹萌說:“所以你告訴我江遲這個名字,我一點也不驚訝。反倒是開始注意到你,你究竟是什麽人?”

他定定看着曹萌:“如果我真的沒猜錯,你還是許夜的線人。”他嘆了口氣,“我和許夜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他是個什麽人,我很清楚。”

“我相信他,他本性不是這樣,當年我們一塊辦的案子,樁樁件件他都是付出了真心,那些付出的東西絕對不是裝的。“

”所以,他會變成這樣,我猜測多半和那樁貪污案有關,那裏頭一定有更大的隐情。”

曹萌沒說話,她拿起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

“當初,許晝的生母,那個真正的紅夫人,雖然現在已經死了,但當年是真實存在過去的,之前她幹了什麽,還是能查出蛛絲馬跡的。”

“而你——那麽多年前就背棄了紅夫人,而且是冒着巨大的生命風險,所以我覺得你不會回頭再去替她辦事。”

曹萌她張了張口,發現自己什麽也說不出來。

楊循光:“現在局勢很危急,我被卸職,被真空,我什麽也探聽不到,許晝也被誣陷成了嫌疑人,如果你願意,我想和你合作。”

曹萌看向他——楊循光眼睛很亮,眸光清澈,此番定定看着自己,句句在理,字字懇切,她頓時啞口無言。

半晌後,曹萌說:“他的确還活着。當初确實是太失望了,那件貪污案對他影響很大,可……現在他不是主要的問題,我們出了點別的狀況,很棘手。”

楊循光問:“什麽狀況?”

“江遲。她已經不受控制了。C市這些日子接連發生命案,并不是我們的手筆,這都是江遲的私人行動。”

“她殺害這麽多人,目的是什麽?”

“情感投射。”曹萌說,“當年紅夫人——也就是許晝生母還活着的時候,收養了江遲,但紅夫人這個人很冷漠,不懂照顧人,江遲對這事兒一直耿耿于懷。後來她發現了許晝的存在,所以很可能把她的憎恨轉移。”

“這些日子,死亡的人數太多了,而且頻率越來越高,江遲太焦慮了,她經過特訓,這樣的人瘋起來很恐怖。”

“而且……”曹萌憂心忡忡,“在她沒有完成最後的目标之前,是不會停下來的。”

楊循光呼吸一滞:“她最後的目标是……”

“許晝。”

“她恨許晝。”曹萌目光有些閃躲,“這也是我來接近你的目的,許夜控制不住江遲,他擔心許晝出事。”

這時候手機響起來,曹萌一共三部手機,一部做生意用的,一部和許夜聯系用的,最後這一部的號碼,她那天走之前,特地留給了沈傲。

她慌亂的在包裏翻找起來,等電話接通,她立馬說:“沈傲?”

“什麽?”

“啊?真去了?”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幫我拖住她!你怎麽……算了算了!就知道你這個玩意靠不住。”

電話挂斷,曹萌看向楊循光,楊循光心已經沉到底下了。

曹萌咽了口唾沫,說:“許晝……可能出事了。”

兩天前,沈傲給了許晝江遲的地址,并和許晝約定,如果兩天之後她沒聯系他,他就會通知曹萌。

曹萌有點崩潰:“沈傲那玩意就是個擺鐘,他明明答應我拉住許晝,可還是告訴了她江遲在哪兒,許晝這孩子想不開,去自投羅網了!”

這頭,沈傲沒想到電話挂的那麽快。

也對,女人生氣了,那還能好好說完話嗎。

他給曹萌又發了短信——我說了,他們不會讓許晝活下來的。我不告訴許晝,這小姑娘也有別的招。你都拉不住她,更何況我呢。

沈傲有點生氣,剛才曹萌的口氣算怎麽回事,怎麽還責怪起自己了?她會不知道她去找江遲嗎?許晝都快把“我要了結這事兒”寫臉上了。

等等。

沈傲突然一愣,曹萌這個樣子,她現在……是不是正在和什麽人在一起?

果然,曹萌的電話又打回來了。

沈傲特地等了十來秒才接通。

曹萌說:“你把江遲的地址給我。現在發我,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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