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無論是袖手旁觀還是落井下石都不可取。人雖不在,只怕今日發生的一切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也不知這一回的試探,到底有幾分敲點。
正走過禦花園,“皇姐。”玉冠束發,一身明黃的少年君王迎面而來。他身量不足,卻端的好相貌,宛如仙童一般。
“皇上此刻不是應該在國子監?”平安見禮之後,微微颦眉道。
方梓書一愣。他到底年幼,還不能很好地掩蓋自己的情緒。便是這一愣,讓平安覺察了事端,正是這時候,近侍前來向平安彙報。
平安的臉色未變,只是眼神凝住。
“皇姐息怒。”帝皇道,“太傅并無對皇姐不敬之意,只是生性迂腐了些。”
平安微微眯起了眼。這時候朝霞如匹,潋滟的光芒映照着宮錦,将那一身素色也染上了斑斓。玉簪反射的光和她眼底的幽芒一并落進帝皇的眼。
他竟是一怔。
“既然太傅執意如此,那也不可勉強。那便賜金百兩,着人護送太傅衣錦還鄉。皇上以為如何?”
“皇姐的安排甚好。”方梓書颔首。“那朕便先回宮了。”
“皇上慢走。”
“公主,王太傅也太妄自尊大了。”鴛鴦不平,“帝師之尊,卻還如此不知分寸。”
平安搖頭道:“你卻不知。文人向來多傲氣,本宮以女子之尊監國,自然惹得許多人不快。而王太傅飽讀聖賢之書,越發容不下這樣的事情。一時氣憤上頭提出辭退也無可厚非。”她頓了頓,卻隐隐有了笑意,“何況他那一套之乎者也,本宮也不想叫皇上學去。如今他自動請辭,倒也省得本宮開口做惡人。”
“公主心裏已經有合适的人選?”鴛鴦被一點,當下便明白過來。
“卻也不知道,他肯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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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鯉在清澈的湖水裏游來游去,自若悠然。平安望着湖面的粼粼波光,道:“叫一只飛鳥困在湖水與錦鯉為伍,你道如何?”
第四章東風報春春未徹,紫萼迎風玉珠裂 [本章字數:3887 最新更新時間:2013-08-02 14:25:54.0]
冬雪來得很急,一點預兆也不曾。雪色輕輕,一夜無聲已經落滿整個帝都。
蒼樹滿枝的雪白,宛如梨花壓頭。一地的草色也被雪覆蓋了厚厚一層。那些香氣冷凝在雪中的梅花透出別樣的豔色。寂靜的庭院,卻有一只爐子燃火,火苗微小,倒是不滅,默默地煮着什麽。那些水汽慢慢纏繞上來,凝成的白煙很快消散在空氣。
爐子邊上是一張輪椅,椅上的人一襲藍衣,因為手中捧書也看不見形容,只是捧書的手卻是十指修長,看一指翻過書頁,端的從容。
“冬雪煮茶,也只有薛先生有這樣的閑趣。”清冷的聲音落下,蜿蜒出冰淩的花。翻書的手指微微一頓,藍衣人置書于膝,露出一張清俊的面龐,突然出現的人并沒有使得他眼中出現驚訝意外之色,扶在輪椅上的手指微微曲起,輕叩。“長公主。”
來者正是平安和鴛鴦。
鴛鴦在平安的身後偷眼瞧他。年級極輕,約莫雙十,容貌倒是極好,氣度從容不迫,好似世家的公子。只是,鴛鴦的目光落在他的輪椅,再瞧他的臉色,目光漸漸生疑。身體有疾,臉色發白,是先天不足之症,只怕連風一吹都要咳嗽半天的病弱之人。即使知道長公主不會挑錯人,鴛鴦也暗自擔心這人尚有多少時日。
藍衣人似乎察覺到什麽,擡眸來望她。
那目光澄澈洞明,仿佛能看穿人心底去。鴛鴦一怔,連忙垂眸,卻能感覺到自己不知道何時慌亂的心跳。
好厲的一雙眼。
平安慢慢坐下去。“平安不請自來,打攪薛先生的雅興,還請先生見諒。”
藍衣人含笑:“不敢。五年一別,公主風華更勝,叫含意驚嘆。不知道公主來此找含意有何貴幹?倘若公主有興致,來找含意飲茶下棋,含意樂意之至。但是。”他頓了頓,“如果不是,也請公主見諒。”
竟是出言堵死了。
平安道:“薛先生不聞朝政,平安一直是知道的。”素手執壺,茶水盈杯,袅袅的清香散開,暈開一片白。“只是今時今日,平安卻要求先生破例。先生擅棋,不如與平安賭一局如何?”
藍衣人望着她。
“倘若平安贏了,便請先生出世。倘若平安輸了。”平安端起茶盞遞給他,擡眸對上他的端視,一字一句道,“平安永遠不再打擾先生。”
藍衣人的眼眸微微眯起,眼中有什麽光一閃而過。然後,他伸手接過了平安的茶,慢慢飲下。
鴛鴦靜靜地退了出去,将院子的門合上。
她記得長公主曾經告訴過她,薛含意乃是先朝第一棋手韓風的入室弟子。韓風不但下得一手好棋,而且精通書畫,更是才華風流,是少有的才子,只是被摻和進奪嫡争皇位的風波,站錯了六皇子的隊,被後來順利登基的二皇子,也就是先皇以一杯鸩酒賜死。
因此,薛含意以恩師為鑒,即使盡得真傳也不肯涉入朝政之事。
而如今公主以棋藝相賭,孤注一擲,不知道有幾成勝算。
薛含意的童子侍書正在門口掃雪,見她站在門口忐忑不安,不由得意一笑。“這世上沒有人的棋藝可以勝過先生,你再緊張也沒有用,贏的人一定是我家先生。”
長公主在遷去潛陽之前,常常會來找先生下棋。他作為薛含意的童子,自然了解兩人棋力的差距。
鴛鴦不語,只是別過頭不看他。
侍書見她如此,也扁了嘴巴,默默地低頭掃雪。
雪已經開始融化,從枝頭一滴滴地落下來,晶瑩而透亮。
門被輕輕推開,平安走了出來。
秀美的臉上瞧不出一點可端倪的神色。鴛鴦小心翼翼地問:“長公主,這棋可是贏了?”
平安腳步未頓,道:“自然是輸了。”她說的極為輕松,“與他比棋藝,本宮從沒有想過會贏。”
鴛鴦不解:“那公主為何......"
“本宮說過,這是賭局。”她道,“棋雖然輸了,所幸這局是本宮贏了。”
那時候她提出與薛含意以棋相賭,的确沒有存過僥幸贏的心思。
她執黑子,固守城池;他執白子,步步相逼,攻勢雖不急迫,卻是将黑子重重圍困。
大局定。
“多年不見,長公主的棋藝越發精進。”薛含意落下最後一子,擡眸望她。
“可惜依舊不如薛先生。”平安垂眸望着面前的棋局。黑子重重,将白子的出路都堵得水洩不通。“是平安輸了。”
她口中認輸,神色卻是淡淡。素色的衣袖一枝秀麗的紅梅綻開,皓腕凝霜雪。她曲指而叩,指着中心的黑子道:“此子便是如今的趙國。”手指一移,點向圍困黑子最近的白子道,“此,便是燕國。燕國其後為魏國,楚國和衛國。”
薛含意眼光一凝。
“趙國地大物博,周國一直虎視眈眈。先皇英武,積威至今,使不敢犯。如今皇上年幼即位,外戚權臣各有心思。趙國難保有一天會淪為刀俎魚肉。平安以趙國相求,望先生看着趙國百姓的份上,随平安回宮教導皇上。”
盈盈一拜,以國相托。
薛含意看着她良久,突然輕聲笑起來。“正道如何,卻原來是在這裏等着我。"他的目光落在平安發端的白玉簪上,慢慢道,”長公主話至于此,含意敢不從命。“
鴛鴦喜得右手握拳敲擊自己左手掌心,道:“果然沒有長公主辦不到的事。”
平安的眼中隐隐有一分笑意 ,道:“若真是如此,那才好呢。”
“長公主,那我們這便要回宮了?”
平安聞言,腳步一頓。“當然不,既然出了宮。”秀眉上浮現一抹冷意,“那就順便去探望邵大人的‘病情’。”
邵府氣派,門口的石獅子都是極為威武。
“什麽人?”
“我家主子要見邵丞相。”鴛鴦道。
守門人一聲讪笑。整個帝都的人都知道這是丞相府邸,從不敢有人來尋事。他雖是守門人,平日所見,卻也是朝中重臣,皇孫貴胄。不曾想今日兩名女子,無轎攆無華飾,布衣百姓也敢直言要見丞相?眼神中不免添了幾分輕蔑。“笑話,你可知道這是丞相府邸,豈是相見就能見的?你以為你家主子是誰?”
“趙國長公主,平安。”聲音極清極淡,仿佛薄雪落在枝頭。冰霜容貌,寸寸精致卻滿是肅殺之意。守門人原是不信,待要驅趕,不經意間對上平安的眼睛,卻是渾身一顫。清冷的眸,望過來的時候竟是攝人心魂,好似看穿心裏去。他見過那麽多權貴,這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