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是壞人
“你先別走。”何念不敢把那只剛剛安好的腳放下來，只好一手搭在他身上維持平衡，一手伸在他面前。
徐牧遠看了一眼肩膀，沒說話。何念以為他不喜歡，只好輕輕的松開，身體卻再次站不穩的來回搖。
“別動了。”他把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按，“有話直說。”
“你是不是找這個？”何念攤開手掌。
一枚亮晶晶的戒指安安靜靜的躺在裏面，上面挂着個斷掉的紅繩。
徐牧遠低下眼睛，接過：“怎麽在你哪？”
“你那是什麽奇怪的表情？”何念小心翼翼的問，“這個不是你的嗎？我在牆頭拿到的。”他剛剛好像看了牆頭一眼，所以她猜他是找這個東西。
“是我的，”徐牧遠說，“但沒想到會回來。”
“你好像不是那麽開心。”
正常來講，失而複得的東西不應該有那種欣喜若狂感覺嗎？
“好奇心別那麽重，”徐牧遠眸色很深，“知道的越多越危險，懂嗎？”
何念低頭：“哦。”
徐牧遠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的腿，忽然薄唇一勾，笑了。
“不過你說的對，我心情的确不好。”
他将肩膀上的手猛地往後一拉，何念沒反應過來，“啊”的驚叫一聲，立刻失去支撐點的往前撲去！
他穩穩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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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怎麽樣？”
何念想推開他，可力量太小只能任由着徐牧遠的手臂霸道的橫在自己腰上。
“你、你先放開我……”
何念臉直發燙。
他搖頭，暧昧的貼近她的耳朵：“我要是不放呢？”
“這、這樣不好。”
“哪樣？”
“就是——”
“可你不是知道的嗎？”徐牧遠在她耳邊吹起，“我本來就是壞人啊。”
何念身子用力往後撤。
徐牧遠笑了聲，将她慌亂的樣子盡收眼底，沒等她說完，果真放開了附在她腰上的手，另一只卻按着她的肩膀上。
“試試腳。”徐牧遠說。
“現在不行。”
“我扶着你。”
何念只好小心翼翼的把那只腿放在地面上，在原地輕輕的踩了兩下。
又踩了兩下。
徐牧遠見狀，慢悠悠的收回胳膊，雙手插在兜裏，挑着下巴問：“去不去？”
“去哪？”
“你去和不去只有兩個選擇。”
何念抿緊下巴。
雖然這是個機會，但是……
何念躲過他戲谑的目光，低下頭軟糯糯道：“我去。”
徐牧遠一揚眉：“真去？”他語調平靜，“不怕我對你這樣那樣？”
這個人在說什麽？什麽這樣那樣？！
何念紅着臉咬住臉頰，搖頭。
“腿不疼了？”
“不疼。”
何念耳尖發熱，可她要是不抓住這次機會，別說當一個扛把子的記者，可能連飯碗都端不住。
徐牧遠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緊接着又舒展開了。他再次攬過她的肩膀，慢悠悠的往前走。
何念沒掙脫開，只好低着聲音抱怨：“……你這個人怎麽又……”
徐牧遠吹了聲響亮的口哨。
這就是他所謂好玩的地方？
何念不可置信的指着前面，張口結舌：“這個——”
果然他是故意整她的！
在兩個人面前的是個說露天不露天的攤子，上邊被一個大型的淺棕色粗布籠罩着，布面破舊，滿是大大小小的洞，一縷縷陽光從縫隙裏露出來，星星點點的灑在裏面人的身上，桌子上，飯碗裏。
“進去啊。”
何念：“可是……”
吃飯的人要麽光着膀子露出大紋身，要麽大聲叫嚷着，玩着喝酒劃拳的游戲。她縮縮脖子，沒敢動。
媽呀，何念顫顫巍巍的想，難道這是黑社會的大型聚餐廣場嗎？
“慫什麽？”徐牧遠抵着她的背将她推了進去，對着不遠處的老板大聲喊道，“兩碗牛肉面。”
何念被硬生生按在長凳上，想哭。
老板是個光頭，右臉上有道刀疤，笑起來的時候更加猙獰了，何念蜷起腳趾，抿直嘴唇沒說話。
他用搭在肩上的灰色毛巾擦了擦汗，問：“還是老規矩？”
徐牧遠點頭。
老板看了眼桌子上的號碼，在本子上記錄。過了會兒，光頭老板寫完後沒走的意思，瞄了一眼何念，笑的一臉八卦：“女朋友？”
徐牧遠不慌不忙的坐在何念對面，把玩着手裏的紅繩戒指，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還真是女朋友！”老板聲音興奮的擡高了一個度。
怎麽還不否認？何念用腳輕輕踢了踢他的鞋，徐牧遠卻一點都沒有搭理她的意思，不動聲色的把腳挪走了。
喂！
老板眼睛閃亮亮的，臉上的刀疤居然也變得柔和起來：“好小子，你可算是開了竅。”他拍拍徐牧遠的肩膀，還打算說什麽，何念哆哆嗦嗦的開口：“那個……”
徐牧遠和光頭老板同時撩起眼皮看她。
“不是女朋友。”何念只好小聲解釋。
徐牧遠似乎笑了下，再次低下眼睛，百無聊賴的将紅繩纏着食指上，接下來，再纏上，不厭其煩。
何念又說：“是普通朋友。”
徐牧遠動作停住。
“朋友也好啊，朋友！”老板眼睛迸發出光來，不住的點頭。
何念眨眨眼，這個人怎麽這麽奇怪？他在興奮什麽？
光頭老板語速極快：“我給你說，他這個人雖然看起來是不近人情了點，但——”
“別聽她胡說，”徐牧遠打斷他的話，淡道，“看她可憐，路邊撿的而已。”
何念：“……”
她明明是被拐來的，剛開始居然還以為是什麽秘密基地。
“說什麽呢你，”光頭老板拍拍他的肩，又對何念道，“小姑娘，他啊，外冷內熱，你別往心裏去。”
“我知道，”何念認真的點頭，“他救我好幾次了。”
老板張大嘴巴，更加大力的拍徐牧遠的肩膀。何念吞吞口水，這樣真的不會把他肩胛骨拍碎嗎？
徐牧遠眉頭都沒皺一下，用另一只胳膊準确無誤的捉住老板的手腕，道：“你确定還不做生意？你家那位生起氣來可不得了。”
“對對對，”光頭老板不住的點頭，“你看我都忘了。”說着他趕緊一路小跑的往竈臺沖。
何念望着他的背影，又看看習以為常的徐牧遠，默默地問了句：“他這樣真的能掙到錢嗎？”
“你剛剛說什麽？”徐牧遠把手裏的東西握進手心裏，撩起眼皮看她。
“我問你——”
“上一句。”
兩個人對視了大約五秒鐘後，何念這才意識到他指的是什麽。她的手放在桌子上，無意識的攪在一起，支支吾吾道：“他剛剛問我，我是不是你……”
何念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女朋友。”
徐牧遠：“然後。”
哪還有什麽然後？
徐牧遠：“我什麽時候和你是朋友了？”
何念：“不、不是嗎？”
他雙手環胸，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她。
“你幹什麽？”何念縮了縮肩膀，他眼神銳利，像把她整個人都看透了似的。
“為什麽我怎麽警告你都沒用？”徐牧遠用腳後跟“砰砰”的磕了兩下地，眼神冰涼，“跟我這種人在一起，不怕挨揍？”
“你說過你不打女人。”
“但我說我會做別的事。”
“你不會。”
徐牧遠笑了聲：“為什麽不會？”
“感覺。”
何念是真這麽感覺的。
徐牧遠接住她撞過來的目光，沒躲。
“你媽沒教你不要跟壞人玩？”他問
“你救了我。”何念說。
“救了你。”徐牧遠一邊重複，一邊笑。他站起來，慢悠悠的往外走，“行吧，你坐着，我抽根煙。”
何念點頭，表情乖巧。
他低頭掃了她一眼，又笑了。
何念：“……”
她長得就這麽好笑？
徐牧遠不緊不慢的走了兩步，背對着吃飯的攤子，從兜裏掏出根煙來用牙齒咬着，又從口袋裏摸出個打火機，半攏着手想點上。
沒燃。
又摁了下，還是沒燃。
啧。
徐牧遠煩躁的皺眉，忽然一個紅色的打火機遞到他面前。
“用我的。”
徐牧遠順着手臂看去，接過：“你怎麽在這？”
“你一直沉迷在美色裏，沒看着我。”
“什麽美色？”徐牧遠冷哼了聲，“就是個幼稚園的小丫頭。”
傻了吧唧的，說什麽都不聽。
面前的男人染着一頭火紅色的頭發，他嚼着口香糖，往何念的方向瞅了一眼：“原來你喜歡這口？”
清白色的霧氣慢慢升起，徐牧遠把紅色的打火機扔進他懷裏，道：“顏色還是這麽騷。”
“清晗喜歡紅色。”紅頭發暧昧的笑了聲，“所以我也喜歡。”
徐牧遠吸了口煙，沒接話。
半晌，紅頭發聲音放低，又說：“為了她我什麽都能做。”
徐牧遠掃了他一眼，吐出一個字：“傻。”
兩個人默契的沒在這個話題上多逗留，紅頭發無所事事的用腳尖蹭了蹭地：“你還沒說完呢，”他問，“那個女人怎麽回事？還沒見你帶哪個姑娘吃過飯。”
徐牧遠“嗯”了一聲：“是個麻煩精。”
“要不我幫你解決了？”紅頭發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徐牧遠眼睛一橫，警告：“別動她。”
紅頭發立刻笑的一臉欠揍。
徐牧遠“嘶”了一聲，擡腿踢過去，紅頭發反應極快，迅速躲開。
“我說阮向陽——”徐牧遠拉着長音，狠狠的吸了口眼，沒接着說。
“你叫我全名的時候一定沒好事。”
“我的樂隊永遠歡迎你，”他輕輕突出煙霧，道，“只要你想回來。”
阮向陽笑了聲：“行了行了，我知道。”他把腦袋往旁邊一扭，“你的飯上了，去吧，別讓那小姑娘久等，”他用拳頭抵了抵徐牧遠的肩“這姑娘看着挺幹淨，你悠着點，別傷着人家。”
徐牧遠往那邊瞅了一眼，何念也正往他這邊看，兩個人的目光隔空撞在一起。
“啧，今天怎麽上菜上的這麽快？”徐牧遠彈彈煙灰，“我還沒抽完。”
“還不快去。”阮向陽催促的把他往前一推，“人家都等急了。”
徐牧遠掐滅了煙，長腿一邁，走了過去。
何念看他坐下，心裏的那顆大石頭才算落在地上。她朝阮向陽那邊看了一眼，忍不住感嘆：“好有個性的頭發。”
阮向陽捉住何念的目光，格外誇張的揮了揮手。
這人好看是好看，就是傻了點。
徐牧遠撩起眼皮，看了眼何念又看向阮向陽，接着淡淡的撤回目光：“吃飯。”
何念“哦”了一聲，聽話的轉過頭，把筷子插在面條裏，絆了兩下，沒吃。
徐牧遠挑起一大筷子，塞在嘴裏，嚼。
再一筷子。
何念握着筷子的手緊了緊，小心翼翼的看他：“不辣嗎？”
這麽紅，好像放了很多辣椒啊。
徐牧遠搖搖頭：“快吃。”他嚼的飛快。
看他那個樣子，真不辣？
何念也挑了一筷子，放進嘴裏。徐牧遠停住，把嘴裏的面條吞下去，眼神發笑。
媽呀！
何念辣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嘴裏的卻不好當着徐牧遠的面吐出來，只好艱難的咽了下去。
“水！”她吐出舌頭，大口的呼吸着空氣。
徐牧遠沒動。
嗓子裏像是着火了似的，何念臉色通紅，眼底含着淚，慌張的到處找水喝。
徐牧遠的目光在她豔麗的嘴唇上頓住。
“那個——”何念站起來想去找光頭老板買水，只聽“砰”的一聲，徐牧遠骨節分明的手握着瓶身，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低着嗓子吐出一個字：“喝。”
旁邊有不少人的目光被他吸引了過來。
“謝、謝謝。”何念舌頭都快捋不直了，“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瓶子下去。
徐牧遠的喉結上下動了動，筷子橫着放在碗沿上，緊緊地盯着她看。
何念用手給自己隔空扇着風，舌頭吐出來，眼圈和臉頰都是紅的：“這個也太辣了，你怎麽吃得下去？”
太恐怖了！
徐牧遠繃緊下巴：“喂。”
“嗯？”何念淚眼朦胧的看着他。
徐牧遠漆黑的眼睛裏仿佛包裹着什麽，伸過手去：“徐牧遠。”
她知道啊，她知道。
何念禮貌性飛快的握了下，又趕緊松開給自己扇風，好像這樣舌尖上的辣味就會少一點似的。
徐牧遠低頭盯着剛剛被她握住的手，嘴唇抿住。
真是個怪人。
何念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她用下巴指了指他面前那個早就空空如也的碗，問：“你的不辣嗎？”
徐牧遠：“還好。”
什麽叫還好，這就是傳說中的變态辣吧！
她覺得自己口腔裏的唾液在快速分泌着，舌尖被刺激的發麻。
“還吃嗎？”
何念飛快的搖頭。
開什麽玩笑，這讓她怎麽吃得下去？
“那走吧。”徐牧遠站起來，他很高，投下來的陰影将何念完完全全的籠罩住。
“又去哪？”她大着舌頭問。
徐牧遠沒回答，自顧自的往前走。
何念只好跟上。
她跟在他身後，由于剛剛摔了一下，腳踝酸疼，步字邁不平穩。
“喂，你怎麽走這麽快？”
徐牧遠像是沒聽到似的往前邁步子。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了一段距離，何念的手機忽然發出一陣蜂鳴。她一邊往前追他一邊掏出來看，屏幕上方顯示着一條未讀短信。
點開。
楊楚朦：老板讓我告訴你，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何念：“……”
她就知道沒好事。她剛想收回手機，還沒來得及行動，“砰”一下撞在了一個堅硬的東西上。
“喂，”何念捂着腦袋猛地退後了兩步，“你怎麽忽然停——”幾乎咬着她的尾音，肩膀徒然受力，整個人被壓向牆壁！
何念驚呼一聲，手機“啪”的掉在了地上。
徐牧遠直徑望進她的眼睛裏。
“你、你幹什麽？”何念哆嗦了下。
“這裏沒人。”他低啞着聲音道。
何念慢慢往旁邊移動：“你好好站着。”
別離她這麽近。
徐牧遠擡手堵住她的路。
怎麽辦？徐牧遠一點點湊過來，她下意識的捂住嘴，另一只手橫在胸口處，防止他更加靠近。
“何念是吧？”
她點頭，聲音從指縫中模模糊糊的發出來：“你能不能先——”
“不能。”他打斷她的話，漫不經心的側着臉勾起她耳邊的一小縷碎發。
“你到底想幹什麽？”何念無措道。
“我是壞人，”徐牧遠湊到她的耳邊，玩世不恭的笑了聲，“你說我能幹什麽？”
何念聲音發顫：“你、你……”
這可是白天！
他的手扣住她的後脖頸，一條腿的膝蓋曲起，堵在牆壁上，防止她逃跑。
“我什麽？”
何念扭過頭，盡量不去看他。
徐牧遠又輕笑了聲，将她捂着嘴的手搬開。
唇色因為剛剛的辣椒通紅無比，徐牧遠眸色微深，慢慢低下頭來，何念睜大眼睛，身子僵住。
徐牧遠在就要吻上去的時候停下，漆黑的眼睛繃着隐隐約約一根弦，何念看着心驚。
“現在知道我是什麽人了嗎？”
何念雙腿發軟，只覺着自己腰上那只手的力道又重了重，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好像很害怕剛剛吃飯的那群人，”徐牧遠慢條斯理的低聲問道，“那為什麽不怕我？”
何念身體發顫。
“我跟他們的本質是一樣的。”他輕笑了聲，“還是說，我長得好看，所以就算一樣也無所謂，對你做什麽壞事都可以？”
何念：“不、不是……”
“那是什麽？”
何念手掌抵住他湊到不能再近了的胸膛上，男性荷爾蒙的氣息圍裹在她身邊，她咬着嘴唇，眼神慌亂。
“現在懂我的意思了嗎？”
“懂、懂。”
“記住了，別再來招惹我。”他一字一句道，“這次放過你，下次也許就不會了。”
“而且，”徐牧遠輕咬着她的耳垂，“我還會做更過分的事，知道嗎？”
何念抿緊嘴唇。
徐牧遠低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一下下攏着她的發，似乎在等待着什麽。半晌，見何念沒反應，手忽然捏住她的下巴向上一擡：“說話。”
“知、知道。”她反射性的回答。
他瞳孔黑幽，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何念愣了下，緊接着毫無抵抗力的陷了進去。
兩個人對視了大約五秒鐘，徐牧遠薄唇一勾，手掌暧昧的蹭過何念的腰。
她立刻醒了。
“你知道用這種眼神看一個成年男人會發生什麽事嗎？”他語調平靜，在陽光下，每一個眼神都格外清晰。
何念立刻垂下眼睛。
熱的。
她用舌頭狠狠地抵住上牙，剛剛那瞬間，他的眼神燒得她渾身發燙。
徐牧遠目光在何念發頂上頓住，緊接着，頭上的一個粉色的發卡被取了下來：“這個我拿走了。”
徐牧遠緊緊地盯住住她，過了半晌，才放開桎梏在她身上的手。
“我剛剛不是在開玩笑。”
似乎只有牆才是何念的依靠點，她咬緊下唇，依然沒敢擡頭看他。
“這才聽話。”徐牧遠輕輕笑了聲，伸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頂，走了。
過了一會兒，何念才敢偷偷側過臉去，徐牧遠已經走得很遠，她半虛着眼睛，只能看到他一個遠去的背影。
砰砰砰。
砰砰砰。
何念急促的多呼吸了幾口，慢慢蹲下身去，手捂在臉上。
真是吓死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