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爸,你不知道,肖老師可嚴厲了。他板着臉往那一坐,不說話,就夠我們辦公室三個人吓破膽了。”葉依伸了伸舌頭,夾了顆豆子嚼。

“嚴師出高徒,有人替我管教你挺好的。”葉振啓輕輕揉了一下葉依的頭發,微小的一個動作足以證明這是一位慈父,甚至有些溺愛。

肖意看在眼裏,心裏想着自己之前算是造次。人家千金小姐不過來體驗一下生活,自己何必如此認真。

“小肖多大了?”葉振啓又饒有興趣地看着他。

“二十九。”肖意回答。

“虛歲吧,比我們家依依大六歲,”葉振啓與一旁的陳近交換了一下眼神,笑着說:“挺好的。”

席間,陳近葉振啓他們三個閑聊起了股票投資什麽的,葉依明顯聽着有些無聊了,撇着嘴在那玩手機。

葉振啓看了一下時間,對她說:“你如果不想呆在這裏了,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

“讓肖意送吧,他沒喝酒。”陳近不失時機地加了一句。

“也行,”葉振啓朝肖意笑笑,“年輕人一起比較有話題,跟我們這些老頭子太悶,那就勞煩小肖了。”

“我很榮幸。”肖意笑着答應,楊羽在這裏他實在別扭,正愁沒機會離開。

肖意先去了停車場,早早地将空調打起來,等葉依上來時已經有些涼快了。兩人雖然認識半個來月了,這樣單獨的相處還是第一次。先是沉默了一會,葉依看肖意正低頭設導航,男人認真時候的樣子很有魅力。

“肖老師,我能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

肖意微微愣了一下,握着方向盤的手松了松,說:“你說。”

“你……有女朋友嗎?”葉依感覺臉有些燙,她特意将目光轉向窗外,夜幕下車水馬龍,星星點點。

肖意搖了搖頭,目光盯着前方。

“你……大概也看出我爸和陳所的意思了,”葉依停頓了一下,這個時間有點久,久得肖意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等着下文。

葉依鼓起勇氣,繼續說:“其實,我挺喜歡你的氣質的,從我來所裏實習的第一天開始。”

肖意沉寂了幾秒,開口說:“謝謝。”除了謝謝,他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麽。

“我知道,我應該不是你所喜歡的類型。”葉依有些苦澀地笑了一下,“所以我也想通了,你這麽嚴厲,我們如果真有機會一起,我還不被你罵死啊!壓力好大。”

肖意沒有說話。

“我應該也不差吧?”葉依目光随着車外的燈光,臉頰微微有些紅暈,“總有一天,我能遇見一位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的人,我才不要這麽被動掉價呢。所以你別有壓力了,我會去跟我爸說的。”

肖意第一次認真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這個女孩子,她有自己的态度自己的堅持,雖有些稚氣卻不失真誠。

“你……以後還在天行實習嗎?”

“當然啦,我還想争取能留下來呢。”葉依立刻鼓着嘴撒嬌,“肖老師,大師兄,以後的考核能不能別那麽嚴啊?”

“這事我說了不算。”肖意笑了笑,認真地說,“但是我相信你可以通過。對了,你也別叫我肖老師了,我大你幾屆,要不你跟張重他們一樣叫我老大吧。”

“老大?”葉依覺得挺好玩,“你是不是聽着覺得特別威風啊,一出去後面跟幫小弟。”

“他們瞎喊的,喊着喊着也習慣了。”肖意笑笑,車已經開到一個高檔小區門口。

“要不要上去坐一下?”葉依收拾了身邊的包,詢問。

肖意搖頭:“太晚了,不上去打擾了。”

葉依也不堅持,下了車,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喊:“明天見,老大!”

肖意唇角扯出淡淡的笑意,朝她揮了揮手。他回到家已經十一點左右,一出電梯就看見門口坐着一個人,靠着門邊睡着了。

“你幹嘛呢?”肖意上去踢了他一腳,“怎麽不進去?”

肖數揉了揉眼睛,站起身來:“你沒給我鑰匙啊。我今天一出門,回來才想起沒鑰匙。”

“你就在這裏等了一天?”肖意打開門。

“那我也沒那麽傻,外面溜達了一天,晚上才過來。”

“怎麽不給我打電話?你不是有我電話嗎?”

“怕打擾你辦正事。”肖數朝他身上嗅了一下,“有應酬吧,沒喝酒?”

“也沒什麽正事,”肖意看他朝自己湊過來下意識地躲開,從茶幾抽屜裏拿出一串備用鑰匙,“你拿着吧,別丢了。”

肖數拿了鑰匙,往沙發上一躺,說:“我今天找到工作了,來,給哥一罐可樂慶祝一下。”

肖意從冰箱拿了一罐扔給他,問:“什麽工作?”

“前面不是有個挺大的花木城嗎?就幫他們裝卸一下苗木,我看離這裏也不遠就打算先幹着。”

“又是搬搬擡擡的活?”肖意皺了一下眉頭,想說什麽還是忍住了。小時候,肖數的學習成績不差,若不是家裏那場變故,他可能就不會落得如此。肖意倒不是可憐他,就是覺得小時候那麽優秀的一個人終歸是可惜。

肖意去房間拿了睡衣洗澡。餐桌上的手機恰巧響了,肖數想他進去沒多久應該還沒洗,拿了手機給他送過去。他輕敲了一下門,門卻順勢被推開了。肖意正站在盥洗臺前解扣子,敞開的襯衣裏露出白皙結實的胸脯和平滑的小腹,肖數在那麽一瞬間有些恍惚。

肖意側目看他,皺了一下眉,冷冷地問:“什麽事?”他一個人住的時候洗澡并不鎖門,今天習慣性地忘記上鎖。

“你的電話。”肖數遞了過去,轉身離開。他想到這事忽然有些好笑,小時候兩人常常脫了只剩褲衩在小溪裏捉魚玩鬧,摟過抱過一個被窩也睡過,現在竟然就那麽生疏了。

肖數想就脫個上衣有什麽了不起,他以前還偷偷看過肖意換衣服。那次兩人玩很晚,累得澡都沒洗就睡在肖意家裏。早上朦朦胧胧聽到肖意媽在房門外喊肖意把衣服換下來,肖數就在被窩裏看着那個消瘦的男孩子逆着光背對着自己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脫下來,在清冷的早晨露出整個身軀,光滑的背脊,修長的雙腿,還有引人遐想的臀部……那時候他就覺得自己挺奇怪的,要看也看女生啊,男孩子有什麽好看的。

電話是陳近打來的,問了一下關于葉依的事,肖意随口敷衍着挂掉了。他在衛生間裏呆呆地站了一會兒,鎖上門,繼續脫掉了剩餘的衣物。

肖意從衛生間出來已經換上了睡衣,有幾縷發絲垂下來,搭在眉上。肖數斜躺在沙發上,一邊漫不經心地玩着手機游戲,一邊瞥他一眼,這人盡管是男的,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韻味,讓人心癢癢。

“你……明天幾點上班?”肖意忽然開口問。

“七點半,怎麽了?你想送我?”肖數把手機一扔,笑着看他。

“嗯,第一天上班別遲到了,早點睡。”肖意貌似随意地叮囑着,進了房間。他半倚在床前,随手拿了本書看。他喜歡哲學,沒事的時候看上幾眼,窗前的書架子裏塞着很多《理想國》《忏悔錄》之類的書籍,也不深究,純粹是讓自己心靜的一種方法。

他生活一向簡單,沒有太多愛好,除了工作應酬餘下的時間就一個人呆着,也不怕寂寞。肖數的到來讓他有些不适應,一個人的平靜生活似乎被打破了。但幸好肖數還懂分寸,沒有過分攪擾,他的這種狀态還在勉強維持着。

早上肖意出了房間,看到肖數還在睡覺,睡姿五花八門,毯子就一定在地板上。他嘆了口氣,上去推了對方一把,腳下忽然感覺踩着一團紙巾,低頭一看,上面有些粘稠的液體。他感覺一陣惡心,整個人發麻。

“肖數!”

肖數從沉睡中被吼醒,眼神無辜,他看到對方一臉愠怒的樣子,奇怪地問:“怎麽了?我又惹你了?”

“你昨晚上在我沙發上幹什麽了?”肖意面色鐵青。

肖數看了一眼地上的紙巾,頓時明白了他發火的原因。昨晚睡不着随便看了一小片子,自給自足了一回,這事在成年男人這裏是最尋常不過,但經不起大清早地有人跑過來質問。他原想口頭流氓一下,但看到對方眼裏的厭惡,心裏就有些不樂意了:“你跟我裝什麽純啊,你不是明知故問嗎?你不做嗎?”

“趕緊收拾幹淨,我警告你,下次還讓我看到這個,你就可以滾了!”肖意白了他一眼,跑到衛生間收拾自己的鞋子去了。對于潔癖者來說,一分鐘都等不了。

肖數還靠在沙發上郁悶,一個快三十的男人至于為這點小事動怒嗎?小題大做。他心裏雖然這樣想的,還是乖乖的收拾了地板上的紙巾。昨晚有點激動,然後就有點犯懶,早點扔垃圾桶了也就沒這事。至于為什麽激動睡不着看片子,一是因為熱的,另一個原因卻是因為看到了肖意脫衣服的樣子然後開始一連串聯想,罪魁禍首還是他。

肖數看着蹲在衛生間裏使勁刷鞋子的肖意,忽而有些想笑,這個人還是挺可愛的。為了彌補錯誤,他跑去外面買了早餐回來,在桌子上擺好了,才叫肖意過來吃。

肖意走到桌前,看着他拿筷子的手,問:“你手洗了嗎?”

“洗了。”肖數扯了半根油條塞嘴裏。

“再去洗一遍。”

“我真是服了你了!”肖數啪地扔掉筷子,跑去衛生間洗了手,坐回椅子上,一臉郁悶,“你小時候不這樣啊,受什麽刺激了嗎?”小時候捉魚捉蝦玩泥巴,沒見他潔癖成這樣!

“受不了你可以搬走。”肖意淡淡地說,挑了個香菇青菜包吃。

“我不搬,”肖數一臉耍賴的表情,“我将是你的潔癖終結者。”

閑扯中時間過的很快,肖意看了一下表,快速把碗碟收拾了一下,催着肖數:“快點,要遲到了。”

肖意開車把肖數送到花木城,瞥了一眼他随意的穿着,說:“第一天上班穿成這樣可以嗎?”

“真講究,就搬個木頭,我難道西裝革履?”肖數笑着下了車,回頭問,“你要不要下來看看我的工作環境?”

肖意估算了一下時間,先去邊上停了車,跟着肖數走進花木城。這裏面挺大,至少有七八百畝的面積,是省內比較大的花木集散地。放眼全是大大小小的店鋪和各式花木,過道上停着很多裝卸的貨車。

肖數走到最東邊的一家鋪子,門口也正好停着貨車,裏面出來一穿着圍裙的中年男人,看到肖數就招了一下手:“小肖,來啦?快,把這些女貞搬上車。”

“我去幹活了。”肖數小跑過去。

肖意站在不遠處,看着對方一趟趟地在鋪子跟貨車之間來回跑,一會兒背後就濕了一片。雖然才八點不到,太陽已經非常毒辣,人站着不動都難受。他呆了幾分鐘,默默地轉身走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