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白果肉。
這還是塞維爾第一次在他人面前将這具嫩白的身體全部暴露出來。他背對着埃爾溫,食指和拇指哆嗦着撚起內褲濕軟的一角,将這點濕透的布料沿着腿根往下拉,卡在臀縫中的底褲被扯下去的時候牽出了幾條黏糊的銀絲,然後徹底露出自己渾圓濕潤的屁股來。
他身材纖細,雙腿、胳膊和腰腹幾乎沒有幾塊肉,摸起來瘦削而細弱,精巧的骨骼好似能夠被輕易捏碎。
但他是能夠哺育後代的Omega,胸脯和屁股上生着軟綿綿的薄肉,透亮的肌膚下藏着乳香和奶汁,臀縫和大腿內側的罅隙都像是可以用來盛載精液的性器官。被Alpha輕輕一捏,他就能晃着那點豐盈的屁股小聲哭噎,兩腿卻顫抖着打開,柔軟的陰莖自腿間垂落,臀瓣與腿根銜接處圓潤得像撐開的小傘,顯得肉欲又清純,淫蕩又可愛。
埃爾溫就這樣用熱烈的、緘默的眼神注視着他,他卻毫無察覺地縮了縮腿,想要把濕潤的內褲踢開。但被淋浴水溻濕的布料可憐兮兮地黏着他的腘窩,脆弱的纖維表面透着一層薄薄的肉色,像極了一條捆住雙腿的綁帶,綁帶邊緣甚至勒出了一點兒軟軟的白肉。
塞維爾有些着急,又不好意思當着埃爾溫的面不知廉恥地翹起屁股去彎腰扯內褲,只好從鼻腔裏發出微弱的哼哼聲,聲如蚊吶:“埃爾溫……你、你能幫幫我嗎……”
Alpha短促有力的吐息聲在淋浴落下的雨聲裏依舊清晰得可怕。塞維爾不知道自己的說話聲是否被水聲淹沒,但埃爾溫的手指還是勾住了他的小腿,略顯粗粝的指腹掃過被布料纏繞着的膝蓋,然後将這散發着羊水般濕熱味道的內褲緩慢推下去,落在他光裸的腳邊。
塞維爾松了口氣,剛想擡起腿來,卻又感覺到自己擡高的腳踝突然被死死握住了——Alpha緊繃的手掌像鐐铐般圈住了那截細瘦的踝骨,讓他動彈不得。随後,一股滾燙的氣息沿着他的腳踝往上緩緩推移,掠過小腿肚、膝蓋窩、大腿後側繃起的軟肉,最終抵達他敏感的大腿根和臀肉。
他吓得渾身發抖,被掩藏在臀縫裏的肉穴因為害怕而收縮着肉嘟嘟的小口。但埃爾溫強硬地拉開他的腿,鼻尖湊近了他顫栗着的下體,鼻梁抵着他的腿肉,讓他退無可退。
此時,Alpha如此專注地、甚至稱得上貪婪地盯着他即将容納陰莖的肉穴瞧,每一次呼吸都掀起一陣呼呼的熱風,濃烈的信息素便像蛇信那樣穿過縫隙往深處鑽。塞維爾不禁嗚咽出聲,臀肉不受控制地顫了顫,紅嫩的小穴皺縮着、蠕動着,突然又像失禁般激動地吐出幾股腥甜的體液來。
“唔……唔啊!”他白軟的小腹顫抖着,随即被埃爾溫抓住右臀,往一旁掰開,活像饑餓的食客撬開牡蛎,恨不得立刻将他整個人都吞吃進肚子裏去。
埃爾溫灼熱的唇齒貼上了他滑溜溜的穴口,靈活的舌尖就着漏出的情液輕輕一卷,又在淫靡的漏水聲裏含住了肉鼓鼓的穴口,接着陡然一吸,便叫Omega猛地痙攣起來,在帶着哭腔的尖叫聲中潮吹。他的尿道裏淅淅瀝瀝地冒出白精,後穴裏噴出洶湧甜膩的潮水,随着腹部的激烈起伏一連噴出了好幾股,大敞着腿,像被搞壞了膀胱的小狗那樣噴汁。
埃爾溫閉上雙眼,被這波迸濺而出的溫熱汁水淋得滿臉黏膩,嘴唇卻依舊緊貼着湧水的穴肉,猩紅的舌尖舔過塞維爾濕漉漉的肉穴,喉間發出斷續的吞咽聲。他緊皺着眉頭,神情卻像吸毒般沉醉,高熱的吐息毫不留情地噴灑在塞維爾通紅的臀縫間,刺激得Omega應激性地戰栗,喉嚨裏抽噎得更厲害了。
塞維爾的左腿仍然被Alpha握在手裏,像剛出生的幼鹿那樣站不穩腳。他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會被埃爾溫這樣硬生生舔到高潮,腦袋還沉浸在快感的餘韻裏發暈,又感到埃爾溫的手掌移動到了他微微抽搐着的腹部,随後扶住他的胯骨,将他轉過身來。
他暈乎乎地睜着眼睛,被白茫茫的水汽模糊了雙眼,本能地想要抓住Alpha肌肉緊致的手臂,如同溺水者想要拼命抓住水中浮木。但他不需要自救,埃爾溫就直接撈起了他,将他嚴嚴實實地抱在了臂彎裏。他的脊骨蹭上凝結着水珠的瓷磚牆壁,兩腿間則擠入了Alpha肌肉繃緊的、熾熱的軀體。
“……啊、啊!”塞維爾半身懸空,兩條細瘦的腿在空中驚恐地亂晃。他只能依靠牆壁和埃爾溫的身軀借力,兩只手胡亂扒拉着Alpha的肩膀,這讓他感覺很不安,再加上那根緊貼着他屁股勃起的堅硬陰莖,他的臉頰便被羞恥燃燒得滾紅,話語到唇邊都變成了斷續軟糯的嗚咽,“埃爾溫……等等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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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爾溫的金色鬈發被蒸騰的水霧弄得濕淋淋的。Alpha把淩亂濕軟的發絲往腦後抹,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端正又淩厲的五官,然後低垂着眼睫,湊上來親了親他喘着氣的嘴唇,把他親得像一尾脫水的魚,只知道徒勞地撲騰着腿。
埃爾溫就是在這個時候插進來的。塞維爾的喘息聲半路噎在喉嚨裏,旋即變成了一連串颠簸的、破碎又不堪的哭喘。
無論被操過多少次,他依然無法适應埃爾溫的尺寸。明明對方的年齡比他小,那根青筋虬結的陰莖怎麽能長得這樣大,像怪物的生殖器一樣又硬又粗,嬌嫩的肉穴幾乎含不住。Omega的穴口就這樣被迫撐到最大,環住陰莖的肉腔使勁哭泣,随着越來越深的插入擠出淅淅瀝瀝的潤滑液來。
還好埃爾溫這回的動作很溫柔,梆硬的陰莖順着柔韌的腸道擠壓,一點點沒入Omega甜滋滋的身體裏。直到陰囊貼緊塞維爾柔潤的臀、龜頭徑直頂到深處的軟肉裏,他才抵着羞答答的、封閉着瓣膜的生殖腔,鉗着塞維爾的細腰狠狠地動起來。腫脹的陰莖首先退出一截,白皙的臀瓣間便露出漲紅的、青筋暴張的柱身,然後猛地插回去,腸肉還沒來得及用甜蜜的親吻來挽留他,立刻又被操穿,龜頭直直撞上生殖腔柔弱的瓣膜,腔內晃蕩的液體發出清脆粘稠的咕嚕聲。
“嗚!嗚……!太大了……不……”塞維爾被這樣猛烈的操幹弄得七葷八素,手指慌亂地抓着他的肩胛,每一次深深的插入都擠出一聲啜泣,信息素像湧泉般溢滿了整個隔間,随着沖刷而下的水流激蕩回旋。
他抖個不停,屁股肉在被操進深處時一彈一彈地跳,兩條無力的腿被蒼白霧氣缭繞着,腳趾蜷曲着搭在Alpha的後腰上搖搖晃晃。Omega的身體很軟,又像通體瑩白的蕈菌那樣嬌嫩易碎,柔滑的腰臀線條被埃爾溫抓在手裏,伴随着喘息、抽泣與混亂的水聲扭動,不知道究竟是想要逃開,還是想要被插得更深些。
“……塞維爾。”埃爾溫低聲喊他的名字,他就嗚嗚地哭叫,用那對水光潋滟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人,嘴唇顫動着一邊喘一邊嗚咽着說:“幹嘛……你、你慢點……”
“生殖腔,”埃爾溫低喃着,用綿密的吻和他溫柔地親熱,陰莖卻來回搗弄着Omega身體裏最隐秘幽深的防線,“我想操進去,塞維爾,你能讓我進去嗎?”
塞維爾的生殖腔在短短的一夜裏被粗暴地侵入了兩次,現在卻是頭一回被誘哄着向Alpha主動敞開腔口。半掩着腔體的瓣膜本就被Alpha粗長的陰莖磨得露出了一道狹縫,此時終于徹底放松了緊縮的腔口,怯生生地含着深埋在腔外軟肉裏的龜頭密密匝匝地吮吸。
摻雜着Omega信息素的腔內體液像溫泉般流淌出來,澆濕了埃爾溫勃勃跳動着的陰莖。這個年輕的大男孩兒眼底頓時泛起亢奮的猩紅,下一秒便捏緊了塞維爾後腰的凹陷處,将碩大的陰莖猛地貫穿了晃蕩着淫水的腔體——
男性Omega的生殖腔只是一只藏在身體裏的小肉壺,內部神經敏感異常,光是插入便足以讓他們尖叫噴水。再加上Alpha致命的、充溢着愛意與欲念的信息素,一旦沿着标記産生的鏈接傳來,便會産生一場吞噬頭腦的海嘯,神經末梢被多巴胺和信息素侵蝕,然後被席卷而來的快感刺激到精神高潮,身體肌肉像被注射了神經毒素般潰不成軍,不受控制地流淚、射精甚至失禁。
“……啊啊!”塞維爾的身體果然像遭到電擊般劇烈地彈跳幾下,猛地仰起下颌,眼瞳潰散,足弓緊繃,剔透瑩白的胸乳驟然顫抖。
情意相通後的性交太過激烈,主動求操的生殖腔太過敏感,前所未有的酥麻感自腹腔內竄出,沿着脊骨直通大腦,讓塞維爾的腦子瞬間短路。他只能聽見自己瘋狂的喘息聲,還有喉嚨裏迸發出的無聲尖叫。
他的反應太強烈了,以至于Alpha沒能扣緊他跳動的身軀,兩人狼狽地摔倒在了彌漫着濃霧的地板上。他吞咽着陰莖的腸壁還在發着抖,被操得噴水的肉穴一縮一縮地抽搐,又被埃爾溫擡高了那兩條綿軟的腿,按在光滑的地板上接着操。埃爾溫的陰莖強壯且兇狠,每一下都搗進生殖腔裏,将軟爛的肉壁撞得變了形狀,然後猛然抽一大截,堵不住的清液便從Omega的肉穴裏噴湧而出,惹得塞維爾痙攣不已,上面像下面一樣止不住地流淚。
在連續不斷的、咕啾咕啾的交媾聲中,塞維爾的高潮被無限拉長,蜜桃似的嫩紅乳尖在斜落的水流裏亂顫,肉穴泛着熟透的嫣紅。熱氣騰騰的水霧混合着他淫亂的體液味,随着一波波潮噴濺滿了埃爾溫赤裸精壯的腰腹肌肉。
但Alpha仿佛毫不在意,專注又認真的模樣性感異常。他用那滾燙的陰莖把Omega操得兩腿濕軟,嗓子哭啞,臉頰被蒸汽熏得酡紅,像只荒淫又饑渴的雌兔那樣合不攏腿,到最後只能被從屁股裏榨出小股小股的水來,疲軟的陰莖在腿間無力地耷拉着。
埃爾溫呼吸狠戾又沉重,額間的青筋突突跳動。他在某一刻猛地抽身,陰莖脫離塞維爾的肉穴,悍然搏動。高熱的雨霧讓他生殖的本能錯以為自己依然置身Omega溫暖的孕床,冠狀溝下的一截柱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膨脹成結,沉甸甸地壓在塞維爾起伏不定的綿軟腹部上——
然後,他喉間發出低啞的咆哮聲,張大的尿道口裏湧出幾大股濃稠腥膻的精液,随着下意識的挺胯全部濺落在塞維爾的下腹、胸脯和不斷滑動的咽喉處,甚至還有幾滴白精噴濺到了Omega潮紅的臉上,讓本該被灌飽精液的男人恍惚地閉上雙眼,不住地喘氣,唇齒間露出一點點殷紅的舌尖,模樣迷茫又懵懂。
這樣的塞維爾實在太誘人了。埃爾溫粗喘着,再次俯身壓住塞維爾癱軟的身軀,生澀地舔舔對方的嘴唇,低聲說:“再來一次?”
Chapter.21 紐帶
塞維爾的脊背被地板和滾燙的淋浴弄得熱紅一片。當埃爾溫将手指伸進他兩腿之間,替他摳出體內積累的精液時,目光所及便是Omega微微拱起的背脊和蛇一般柔軟的脊骨。
Omega難為情地敞着腿,大腿內側的軟肉仍在輕微地搐搦。埃爾溫的手指緊貼着他瑟縮的腸道擠壓、旋轉、刮撓,每一次屈指都能搗出清亮的咕唧聲,帶來細細密密的酥麻感,讓他悄悄羞紅了臉頰,根根顫抖的睫毛像是凝着淚霜。
埃爾溫的手指有些笨拙,最初甚至有些弄疼了他,到後來才順暢地将精液從他身體裏導出來。輕微結塊的糊狀白精混合着滾熱的水流,觸感黏滑濕熱,沿着他緊致的腿根往下蜿蜒流淌,最終在嘩嘩水聲裏流進了地漏裏。
“當初……在拍賣場的時候,”塞維爾在隔間溢滿的蒸汽中開口,嗓子還有些啞,“我還以為你找不到我了。”
埃爾溫沉默了一下,手指維持着撐開穴口的姿勢,許久才低喃着回答:“……我确實差點找不到你了。”
“唔……這是我的問題,我不該亂跑的,”塞維爾輕輕地吸吸鼻子,“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埃爾溫搖搖頭,用那帶着疲倦意味的低沉嗓音說話:“我聽周圍人議論才知道拍賣會發生了什麽,然後順着他們的話找到了你。這是我疏忽了,居然沒有料到這樣的意外會發生在自己的家人身上,”他的話語略微頓了頓,又沉着聲音說,“塞維爾,我不知道該怎樣感謝你……”
“你、你不用這樣,我才應該感謝你……”塞維爾的後頸也泛起紅暈來,聲音被傾瀉的水流沖刷得溫順又模糊,“要不是你,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過清除夜……”
他在朦胧水汽中仿佛聽見埃爾溫發出了一聲似笑非笑的喉音。他有些驚訝,下意識地想要回頭看,卻發現埃爾溫的表情裏并沒有笑意。Alpha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恢複了那副冷靜而幹脆的模樣,從他身體裏抽出了手指,關停了花灑,又用浴巾将他渾身裹得嚴嚴實實,最後和他一同走出了浴室。
現在距離清除夜過去還有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塞維爾披着浴袍去給埃爾溫找換洗衣物——他們的身材差距很大,塞維爾只好從室友不要的衣服裏撿些合适的給埃爾溫。
當他拿着幾件款式簡單的短袖和運動褲回到客廳時,已經能夠看見窗外被爆炸産生的火光照耀得漫天通紅——鋼筋和塑料被焚燒時産生的熱浪和黑煙撲騰着玻璃,有燒焦的惡臭從窗戶的縫隙裏滲進屋子裏,讓他難受地皺起鼻子。
埃爾溫就坐在沙發上,望着窗外沉思。塞維爾靠近了,才發現Alpha的面前還擺着自己的電腦,屏幕上正是那篇關于撒加裏的采訪。
塞維爾頓時緊張起來。他知道埃爾溫應該早就看過這些報導,但還是會沒來由地感到不安,所以他走近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電腦屏幕按滅了,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去瞧埃爾溫的臉色。
“嗯?”埃爾溫擡起眼睛來,平靜地看着他,從喉嚨裏發出疑惑的輕哼,“怎麽了?”
塞維爾躊躇着說:“……我只是想查查跟你有關的新聞,你沒有生氣吧?”
埃爾溫的表情沒有絲毫改變,只是緩慢地眨了眨眼睛,随後搖了搖頭。
“沒有,”他說,“你查到了什麽?”
“……唔,我知道你家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也知道了一些關于撒加裏的事情,”塞維爾輕聲說,“但是、但是我還是有些疑惑……”
埃爾溫沒說話,而是用那對深邃的藍眼睛靜靜看着他,像是等待着他把話說完。
“我在想……為什麽會有人想要将你們趕盡殺絕呢?”他繼續說,“我搞不明白。還有,那個在夜場上願意花大價錢将你們送上斷頭臺的人——他們是誰呢?”
埃爾溫的眼睑微微垂落下去,安靜地反問他:“你沒有看到撒加裏最後的下場嗎?”
最後的下場?塞維爾愣愣地搖頭,随後聽見埃爾溫用淡漠的口吻說:“我的父親有一個名單。一個牽連着整個上層社會,記錄着幾乎所有政客、商業人士和司法人員在迪特裏希産業下進行過消費的賬單——”他的語速極緩極沉,“消費內容主要是非法的情色交易。迪特裏希主要涉及的領域讓他成為了最龐大的Omega供應商,也是唯一的、最安全穩定的供應商。”
“啊?”塞維爾瞪大眼睛,感到一陣膽寒,“那麽……那麽撒加裏他……?”
“撒加裏最初曝光的東西并沒有給誰構成威脅,”埃爾溫說,“但他知道不少事情,因為他和我父親的關系非常……親密。”
塞維爾不知道埃爾溫說出“親密”這個單詞時是什麽感受。但Alpha嗓音沉靜,神情平淡,說起撒加裏來活像說起一個陌生人:“……撒加裏在後來的采訪中暗示,想要将這份名單公布——你能料想到那是什麽樣的場景嗎,塞維爾?世界将天翻地覆。”
“我的父親努力了大半輩子,如此不擇手段還只是觸及到了上流社會的門檻,”他說,“他原本想要将名單作為自保的籌碼,但撒加裏的舉動卻讓那些上流人士震怒。”
“那……然後呢?”塞維爾吞了口唾沫。
埃爾溫閉了閉眼睛,暗啞的聲音像是從胸腔內發出來:“撒加裏在睡夢中被人分屍。蓋布裏奇在知道這個消息後就立刻把那份名單藏了起來,因為這是禍根,也是能夠保住性命的唯一途徑。”
“但是……你和凱茜依舊遭受着生命威脅,”塞維爾啞着嗓子說,“……就因為這份名單。”
“我們是棄子,”埃爾溫說,“無論對于蓋布裏奇,還是‘他們’,我們都是可以被清除掉的東西。死人是不會多嘴的。我的母親早就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早早地帶着凱茜躲遠了,但她永遠都不會想到意外會像今天這樣發生。”
“可、可是……”塞維爾突然想到地牢裏的游戲,“我們相遇的那個游戲……你去參加那個游戲,不是在自投羅網嗎?”
埃爾溫忽然沉默了,随後遲緩地扭開臉:“……我不該和你說這些的。”
他的側臉線條冷硬而堅決,眉骨與額發落下的陰翳遮蔽了深陷的雙眼,明明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塞維爾卻莫名替他感到哀傷。Omega不由得難受地絞緊了手指,又忍不住想要追逐着埃爾溫移開的目光。他湊過臉去,綿軟細膩的呼吸淺淺地灑在埃爾溫繃起的嘴角上,喃喃細語:“但是,你都和我說了這麽多了……”
“……政治是複雜的東西,也是愚蠢的東西,塞維爾,它可以如手術刀般精準、優雅且致命,也可以像火藥,一點火星就能炸成碎片,”埃爾溫啞着嗓子說,“不同政黨內部衍生出各種派系,各個派系又因為不同的政治觀念、金錢利益、名譽和欲望彼此勾結、牽制,況且……”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塞維爾如有所感地盯着他瞧,接着看見他微微睜開那對純粹的、天藍色的眼睛,聲帶震顫的聲音低得像是在訴說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況且,我拿着那份名單。”
塞維爾呆愣地眨眨眼睛,後知後覺地張大嘴巴,幾乎是用氣聲發出一點聲音:“啊……?”
“有人會想要我死,”埃爾溫的嘴角揚起微笑,那份笑意卻如刀鋒般冰冷,“……但也有人想要我活着。”
“那……你該怎麽辦?”塞維爾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你參加那個危險的游戲……是想要接近他們嗎?你是在試探他們之間的平衡點嗎?”
他急切地想要知道更多,哪知道埃爾溫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溫柔地親了親他喋喋不休的嘴,手指緩緩撫摩過他仍然殘留着咬痕的腺體。
塞維爾被刺激得一個哆嗦,尾椎骨酥軟得像是要融化,差點癱倒進Alpha溫暖的懷抱裏。而埃爾溫含着他的嘴唇輕柔地舔吻,淺金色的眼睫倦怠地顫動着,嘆息似的說:“不要再問了,塞維爾。”
“我好累,”年輕的Alpha柔軟的眼睑垂落着,嗓音低啞地說,“讓我好好睡一覺,好嗎?”
塞維爾說不出話來了。
他感到眼眶發酸。他從來沒有想到埃爾溫對他示弱會是在這樣的場合——沒有威脅,環境安穩,目光裏全部都是彼此。
哪怕在最危險緊急的時刻,Alpha都表現得那樣倔強堅韌,仿佛沒有人能夠徹底打垮他。但現在,Alpha又在這個只有他能看得到的隐蔽角落裏朝他低聲傾訴——他好累,他需要休息,他只想将這一晚發生的所有荒誕事情抛諸腦後然後一覺睡到天亮。
塞維爾知道埃爾溫不再是那個需要被人寵愛的孩子了。但他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或許在逃亡的空隙裏,他曾無數次看着這個念頭轉瞬即逝,而此刻,這個念頭前所未有地清晰明确——
他想要愛他,只想要愛他,想用自己簡陋的愛澆灌他被清除夜、被外界傷害得殘破不堪的身軀,想用吻、體液和信息素告訴他——你永遠可以在我面前卸下所有防備,我想成為你的錨、你的休憩站、将你與愛連接的紐帶。
我希望自己在的地方就是你可以停泊的港灣。
“睡吧,”塞維爾聽見自己柔軟的聲音響起來。他的手指舒緩地插入埃爾溫濕熱的發間,在Alpha嘴唇上落下一個輕盈的吻,“睡吧,埃爾溫,你該好好休息了。”
埃爾溫的臉龐靠向他,微燙的呼吸掃得他臉頰瘙癢。他沒躲開,在親吻埃爾溫的嘴唇後轉而軟軟地吻了吻對方的額頭。埃爾溫的眼睑因此微弱地顫了一下,卻沒有睜開眼睛,而是乖順地被他抱進懷裏,腦袋輕輕地靠上他的大腿。
如果放在以前,塞維爾絕對不敢想象迪特裏希家的獨子會這樣安靜地睡在自己腿上——埃爾溫本該是天之驕子,本該是守護某個優質Omega的騎士。他就是被這樣養大的,要聰明、要優秀、要做一個體貼禮貌的小紳士。但當他被家族傾覆帶來的災難捆綁住,剝光了扔進煉獄似的苦痛裏炙烤,便意識到自己長久以來活在錯誤的、沒有暴力與血腥的溫室裏。在真正的世界裏,每一天都像清除夜一樣随時可能成為他人生中的最後一天。
于是他改變了,逼迫着自己變得不擇手段心狠手辣,把那個會撒嬌偷吃小甜餅的男孩殺死,埋葬在那一身披着冰霜的鋼筋鐵骨裏。
塞維爾垂着眼簾,茶褐色的眼珠微微轉動,細細端詳着埃爾溫困倦的臉龐——他睡覺時怎麽能這麽乖巧呢?如同戀家的孩子重新回到母親的懷抱,乖得不可思議。
那個男孩真的死去了嗎?
塞維爾知道自己心底裏早就有了答案——埃爾溫豎起的尖刺和眼神中流露出的兇狠冷酷從來都只會留給外人。這個大男孩曾那樣保護凱茜,那樣小心地将蓋布裏奇的頭顱藏進琴盒,又那樣溫柔地吻他的嘴唇。
這樣眷戀着家人、眷戀着來自他人的溫度與愛的孩子,怎麽可能死去呢?
埃爾溫從來、從來都是一個好孩子啊。
Chapter.22 擊潰
清晨七點,人類清除計劃結束的鐘聲在紐約市遍布灰霾的上空飄蕩。
塞維爾覺得這是一種久違的感受,仿佛這座城市在做了一夜惡夢後轟然驚醒。玻璃窗外傳來脈搏般湧動的車流聲、心髒般跳動的人聲、骨骼生長般接連不斷的咔咔聲——那是圍攏着屋子的鐵幕被機械拉起的動靜。消防車、救護人員和警察在十二個小時後再次湧現街頭,晃動的藍色警燈和刺耳的鳴笛充斥着整個世界。橫陳在街頭的人形被搬進車廂裏,送往醫院或停屍房,地面殘留的血跡被高壓水槍噴出的水柱沖刷得一幹二淨,空氣中焦灼的血腥味和焦味逐漸褪去。
人群狂亂的尖叫與歡呼終于消失,只剩下一片斷臂殘垣似的呻吟和嗚咽。
空氣中因為爆炸、燃燒和硝煙而産生的血紅色濃霧像退潮的海水般一點點潰散,塞維爾卻還能嗅到瘋病将人腦熬煮成一灘爛泥的惡心味道。他的手指抽搐似的彈動着,驀地意識到——無論公共服務如何回歸正軌,蔓延到人腦內的火焰都無法被澆滅。這股病态的火焰如同擴散到骨髓裏的癌症,讓他們時時刻刻遭受着病痛與熱疾,掙不脫,逃不過。
他們從來都置身在高熱的熔爐中。
這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美利堅正在遭受炙烤,疫病催生瘋狂,惡行掃清罪惡,燃燒撲滅火焰。如同氨基與羰基縮合,阿馬多裏重排,類黑素、還原醇和一系列揮發性物質在熔爐中誕生。他們的肉身熬過了清除夜無盡的焚燎,即将迎來新生,但伴随着新生而來的不僅僅是熟透的醉人焦香,還有潛伏在黑暗裏的致命危險。
就像美拉德反應。
塞維爾不知為何突然冒出了這樣的念頭,卻又覺得用這個詞來形容他一晚的經歷無比恰當。
他聽見自己舒緩隽永的嘆息聲,随着連續敲響七次的鐘聲在室內徐徐回蕩。他放松下來,但算不上完全松懈,因為埃爾溫在聽見鐘聲後略微動了動,讓他不禁靜悄悄地屏住呼吸。而後,在他的注視中,埃爾溫焦躁地皺緊了眉頭,眼珠在單薄的眼睑下轉動,好半天才抖着睫毛、睜開那對像玻璃一樣純淨剔透的藍眼睛。
他們的視線在寂靜的空間裏交彙了。奇怪的是,他們彼此間沒有言語,只有冗長的沉默。
塞維爾忽然感到不安,也感到無所适從——清除夜已經過去了。如果說昨晚發生的一切是一場浩蕩的噩夢,那麽現在,鐘聲敲響,世界複蘇,夢也該醒了。他們要用理性的、穩健的目光重新審視這個世界了。
他的手指仍然搭在埃爾溫的臉側,但埃爾溫微微扭開臉,撐着沙發坐墊緩慢地坐起來。于是,他的手指便從埃爾溫的臉頰滑到了那寬闊的肩膀上,觸碰到了Alpha滾熱的皮膚,像是觸摸到了一片燎原的野火,神經反射告訴他該縮回手了,但手指卻執拗地停留在原地。
“……塞維爾,”埃爾溫依舊維持着扭開臉的姿勢,低聲說,“我該和凱茜離開了。”
塞維爾不詳的預感終究成真了。
“不,你明明不需要走的……”他睜大了眼睛,嘴唇顫抖起來。
埃爾溫在他看不見的角度裏閉了閉眼睛,随後冷硬而堅決地站起身來,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塞維爾慌忙地跟在他身後,膝蓋差點撞上茶幾的尖角。埃爾溫的冷淡态度讓他慌得渾身冷汗,語無倫次,怎麽都想不通這一切都發展怎麽會變成這樣——
“埃爾溫、埃爾溫……你為什麽要走?你怎麽能走?”他慌亂地說,“你标記了我,你和我做愛……”
他看見埃爾溫在卧室的房門前停住了,肩胛骨在紙片般單薄的衣服下隆起銳利的線條,卻始終沒有轉過身來。他怔怔地看着埃爾溫決絕的背影,眼圈已經通紅一片:“你喜歡我,我也……我也喜歡你啊。”
許久,埃爾溫才用漠然的嗓音低聲回答:“我會給你一筆錢,塞維爾,你可以去醫院把标記去除掉。”
“……你這是什麽意思?”塞維爾聽見自己哽咽的、不可置信的聲音。
“這一切……本不該發生的,”埃爾溫說,“我不應該标記你。我本應該忍住的,但我沒有。”
“但它發生了!”塞維爾已經快要哭出來了,“你不能這樣殘忍!要是你走掉的話,這個标記……這個标記就是你唯一留給我的東西了!”
埃爾溫用亘久的沉默回答他。塞維爾哆嗦着,聽得見自己肺葉收縮的顫栗聲,聽得見自己心髒痙攣的抽動聲,也聽得見埃爾溫用柔和的低音說了聲“抱歉”,随後是短促的、擰開門把手的清脆咔噠聲。
“你不覺得現在說道歉太晚了嗎!”塞維爾的聲音緊繃得甚至有些嘶啞,“你在怕什麽,埃爾溫?你難道、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對我很殘忍嗎?”
彈簧壓縮,軸承旋轉,然後是一聲輕巧的嵌合聲。
塞維爾急促地喘着氣,看見埃爾溫冷漠地推開房門,即将踏入漆黑的卧室裏,如同即将踏入無光無熱的深淵。他幾乎是驚懼地看着這一切發生,身軀卻不顧一切地撲上前去,死死抱住了埃爾溫挺得筆直的腰杆,手指深深地抓緊了Alpha的衣角,聲音從嗓子眼裏一點點擠出來:“你……你是在害怕什麽?告訴我吧,埃爾溫,算我求你了……”
“……你會後悔的,塞維爾。”埃爾溫的臉微微轉過來,但塞維爾只能看見他線條剛毅的下颌角,淺金色的鬈發在光與暗的交界線裏顯得一半暗淡一半耀眼。
塞維爾睜圓的眼睛裏溢滿淚花,喃喃着反問他:“為什麽?”
“你不會想要和我在一起的,”他說,“你會被盯上,你會被殺害……就像撒加裏那樣。”
“……可我不怕這些!”塞維爾的聲線顫抖着,“我會證明給你看的,給我一個證明的機會,埃爾溫……”
埃爾溫半掩的眼睫在那雕塑半棱角分明的臉龐上灑下濃郁的陰影。他長久地呼吸着,胸膛随着平穩的呼吸緩緩起伏,被Omega用那兩只纖瘦手臂抱住的地方卻像是遭到了火燒,疼得如同生生剝去了皮肉。于是,他的眉宇隐忍似的皺起,聲音輕得像是嘆息:“……但我怕。”
“那就讓我和你在一起,”塞維爾濕軟的臉頰貼着他的後背,像小動物般嗚嗚哭泣,一小團濕漉漉的水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