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同

第八章不同

到平遠侯府的時候已近黃昏,商允匆匆辭別。卓文不好跟去,就囑咐碧兒去東苑看看。

商允進屋,顧言就道請大夫看過了,喝了劑藥,卿予姑娘就睡下了。

商允點頭,尋床沿處坐下,輕手摸摸她額頭。顧言是有分寸的人,若是不嚴重,不會貿然去請大夫。

所幸眼下還好,沒有發燒,臉色也算紅潤。

顧言悄聲道,大夫說讓卿予姑娘多睡會兒。她本就有舊疾,又在月事,近日……近日……顧言思忖片刻才找到合适詞語……近日又太累,還是調養一兩日的好。

卿予與侯爺的關系,他不必去猜測,只是大夫那句房事不宜過量,他便明了。無法說與商允,只得隐晦提起。

商允聽到舊疾和月事處就沒有太在意,她之前就說過換水土不舒服,今日大雨驟至,他就隐隐擔心。

知道了,他應得平和,顧言就當他默認。

都出去吧,讓她歇一歇。商允起身,顧言自然不便多待。掩了房門,商允突然想起,又朝顧言道:“你去脆悅樓買些蟹黃小籠包子備着,卿予素來愛吃,若是半夜醒了沒有胃口,還可以将就些。”

顧言就匆匆去辦。

京城果然不是個好地方,商允越發想念晉州。跺回書房,才見書都被窗棂滲入的雨水澆濕了。

平日裏,大凡他看完書卿予都會替他收拾妥當,日前他自己又亂放。雖是閑書,商允還是有些心疼。

窗外的雨還在淅淅瀝瀝下着,好似沒個盡頭。商允就猛然關了窗戶,心情煩躁至極。

五年前和她吵架便是因為陸錦然,到如今,已經很少提及那個名字。若是他從前不認識陸錦然,興許卿予便不會染上這一身舊疾了。商允有些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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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兒向來是會說話的人,雖然沒有見着卿予如何,但短短幾句話就從顧言口中套得信息。

舊疾,月事,大夫看過,服了藥,睡下,交待要多休息。

卓文點頭,同樣吩咐一句勿告訴旁人。

碧兒隐約覺得有異,但知曉本份不該問的就不問,卓文清楚她的性子,才會讓她去做這些事情。

“碧兒,趙媽媽現在何處?”他兀得問起。

趙媽媽是随老夫人嫁入府中的,後來老夫人過世,趙媽媽觸景生情就離開了平遠侯府。但自小對卓文親厚,卓文一直敬重她,離開侯府的時候置了一大筆安頓的費用,每年節慶也都托人送份心意。

做這些事情的便都是碧兒,碧兒自然清楚。“在梧城西郊的一處院落,和兒子女兒住在一起。”

卓文就起身:“把具體落腳處告訴樊彭,讓他備車我要出行。還有,告訴永寧侯一聲,我外出幾日才回,他在府中自便就好。”

碧兒照辦。

卓文轉身去拿櫃子裏的那枚銅錢,別人請不動零星子,他請得動。他與零星子有過恩惠,零星子自會還他。零星子醫術雖好,脾氣古怪卻得很,若非他親自走一趟,是不會搭理旁人的。

再者,就是他要知道,卿予當年被灌了什麽藥。娘親已經過世了,知曉的人便只有趙媽媽。

思忖之際,樊彭已到。侯爺準備周全了,可以上路了。

他點頭稱好。

走得慌,陳舊的花色荷包從袖袋中掉落。隐在小屋一角,并不起眼,卓文也未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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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予就一覺睡到翌日晌午,天色陰沉卻悶熱得很,想是又要有暴雨。顧言不讓她下床,說大夫囑咐卿予姑娘要多休息幾日。

卿予有些渾噩,問起睡了多久,顧言想也沒想就道一日。

一日?

【“若是哪日在我苑中見不到你,你就再也見不到商允。青青若是不信,大可一試。”】

她心中一驚,侯爺呢!

顧言不知她為何這麽動靜,老實交待道:“侯爺去廚房看炖烏雞去了,大夫說要喝烏雞湯調理。”

先前的緊張才松了下來,繼而一抹疑惑浮上額頭,又不好直接問起,便繞了圈子:“侯爺昨日不是與平遠侯同去初雲寺了嗎?何時回來的?”

顧言向來是個沒心機的,知無不言。“侯爺擔心卿予姑娘,傍晚便和平遠侯一道回來了。平遠侯有要事外出,聽碧兒說起怕是要過幾日才會回來,聽聞姑娘病了就讓碧兒來關照着,有什麽需要碧兒就在幫襯着做。所以今日大早,侯爺便去廚房看炖烏雞去了。”

商允這般心性,卿予莞爾。

再就是,卓文離府了,算是近日以來最好的消息。飲盡杯中之水,仿佛身體也舒服了許多,便要下地去走走。

顧言面露難色,卿予姑娘,侯爺會殺了我的。

卿予嘴角微挑,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枕邊的劍已出鞘,穩穩架在他脖子處,再盡一分就見紅。

顧言方才悔悟,在晉州府中,最可怕的人不是永寧侯而是卿予。在侯爺殺死他之前,卿予可以打斷他的腿。

顧言當下臉色就變了,淡定道:“那不耽誤卿予姑娘換衣服,我先出去了。”

卿予遂才收劍,抑制不住笑出聲來。

顧言跟商允的時間比她還久,卻是一個極有意思的人,剛至晉州府的時候,顧言對她多番照顧。再到後來,便是她的“照顧”居多。

一路踱步至廚房,遙遙望見商允在裏面指手畫腳,一旁的人是碧兒。卿予走近些,就聽到他的聲音。鹹了些,她吃得清淡,恐怕喝不慣,重新炖一只?

碧兒額頭三條黑線,已經是今日第四只了。但對方是永寧侯又不好開口,只得點頭。

僅此一句,卿予就無語得很,推門而入:“侯爺,湯鹹了多加些水就好,重炖做什麽?”

碧兒心中寬慰,其實她也是這個意思,只是怕永寧侯講究就沒好意思提起。不過同是婢子,卿予能這般對永寧侯說話,碧兒心中唏噓。

商允先是一喜,繼而耷拉着臉,“不是讓你別下床嗎?顧言呢?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卿予就是笑:“他見到我拔劍,就逃命去了。”

商允一愣。

碧兒手就僵在半空中。平素看卿予模樣,慈眉善目,張口卻是拔劍逃命,笑容就有些尴尬。

卿予上前:“碧兒,多有勞煩。我家侯爺就有這些個毛病,不懂裝懂,勞民傷財。”

碧兒就差臉部沒有抽搐了,這麽說永寧侯。

商允險些笑噴:“卿予,這些個詞語,你還是斟酌着用好些。”

卿予氣得臉一紅,他從來笑話她不識字,并且津津樂道。

碧兒委實不知自己現下該拿出何種表情。

“碧兒你去忙吧,這裏我來就好了,麻煩你一上午了。”卿予不搭理他,卻一眼看到碧兒的局促。

碧兒如蒙大赦,離開的速度比兔子還快。

“你看你把人家折磨得。”卿予沒好氣,走到砂鍋面前聞了聞,頓覺腹中空空。商允就給她乘,卿予搶過:“我自己來,小心燙着你。”

第一碗放到嘴邊吹了吹,才給商允。商允笑着接過,輕抿一口:“味道是極好的,不過你喝真的鹹了些。不是說添些水嗎?”

卿予已乘了第二碗:“侯爺,病人口重,淡了便沒味了,這些常識都沒有?”

商允輕咳兩聲,遂而轉移話題:“昨日讓顧言去脆悅樓買了蟹黃小籠包,接過你沒醒。現在可餓了,我讓他捎些回來?剛到京城,你不就說愛吃嗎。”

想到蟹黃小籠包,卿予就美滋滋點頭,鮮美的湯汁越想越餓。“我們出去吃好不好,一直待在平遠侯府,也想出去走動走動。不如叫上顧言和碧兒,直接去脆悅樓?”

商允眼前一亮,他其實也是想去的,但大夫說她要多卧床休息。

卿予已拉了他手:“江湖兒女,哪裏那麽多顧忌!”商允嘴角微抽,又是這句聽到耳朵都生繭的江湖兒女。

不多時,一行人便行至脆悅樓。商允不喜做作,就在二樓大堂臨街的位置。脆悅樓布置講究,臨街座位處都設有流水與屏風,熱氣便減少了許多。碧兒從前随卓文與馮珊珊來過一次。

那時是和彩荷在雅間裏伺候着。

今日,商允邀了她上桌,還親自摘了一對筷煮與她:“近日多有勞煩碧兒姑娘,這頓我請就不要客氣,自在些就好。”

碧兒受寵若驚。

一旁的卿予和顧言并無異色,想來已是習慣了。永寧侯少有侯爺架子,從他今日與卿予說話便可聽出。

卿予便開口道:“我要十籠蟹黃小籠包。”

碧兒驚詫。

商允剜了她一眼:“如此吃法,只消這一頓便膩味了,你就不能悠着些?明日再來不行?”

碧兒遂笑,永寧侯其實人很好。

卿予就搖頭,還果真不給他顏面。他便不去管她,讓小二選了些特色的菜式,遂又望向顧言。

顧言拘謹了良久,才道:“我也想要十籠蟹黃小籠包。”

“噗”卿予剛飲下的茶水便就噴出,濺了商允一臉。顧言強忍着笑意,卿予就拿絲巾給他擦,商允在臉色挂不住之前朝小二道:“二十籠包子,現在就上,吃不完一個都不許走。”

碧兒也跟着笑出聲來。

小二走後,商允已陰沉着臉轉向卿予,卿予已斟了茶水送至他嘴邊,乖巧道:“侯爺飲茶。”生生将他的話憋了回去。

他想發怒,其實又受用得很,便一飲而盡。

碧兒莞爾,其實永寧侯一行人平素過得快活歡樂得多。怔忪之時,卿予已給她夾菜:“碧兒,在這裏別客氣,要是不積極,一會兒是搶不過他們的。”

碧兒腼腆一笑。

不過片刻,桌上已是一片狼藉。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想起這些章節之前沒有交待年齡問題。

商允與卿予同歲,後續會有提。

今天七夕,happy happy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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