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惡果
第十章惡果
少有的閑情逸致與商允對弈,幾局皆是铩羽而歸。商允便道承讓,卓文挑眉就笑,他何曾讓過?
都言晉州偏安一隅,永寧侯商允更是草包一個。如今看來商允心思不過盡數精于棋藝養花,日子過得實在安逸,就沒有再多一分耗在朝堂政事上。
其實,有人是聰明得很。
眼見卓文收子就是沒有再繼續的意思,商允便也合上棋盒。“難得卓文兄雅興,今日我做東去脆悅樓小酌一杯如何?”
卓文慢悠悠擡眼,瞥到院外身影,緩緩應了聲好。既是外出換身衣裳再來,商允就起身送他。行至怨門口,才看見卿予原來在石桌上曬書。昨夜大雨,商允的書擱在窗檐下,沾濕不少。
卿予想他定是心疼不已,正好今日陽光正好,便拿出苑子裏曬。久置石桌上又怕展黏,每隔片刻就要翻面,算是細致活兒。日光透過樹葉的脈絡投下,一襲曼妙身影就好看得令人傾心。
卿予總能清楚他的心思。
算是将卓文送至門口,便跑去卿予處,我來我來。
卿予剜了一眼,你來只有添亂子。怕熱的人向來是他,到時候還得一邊給他扇扇子一邊曬書。
商允不以為然,自顧去翻書本。不過片刻,額頭已是大汗涔涔,卿予只得擦汗:“你看看。”
商允臉上挂不住,就輕咳兩聲:“那收了,明日再曬。”
明日若是下雨呢?卿予不依不撓。
“那後日再曬。”
卿予與他一處,他便總像個要人照顧的孩子。只是兩人都忽略了門口的身影,凝神看了許久。
卓文走得漠然。習慣是件可怕的事情,卿予對商允的照顧便是習慣,興許她自己都不知曉。而這個事實,卓文都刺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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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候起,他失了這種習慣。
【往常最期許的事,便是從平遠侯府日夜兼程去往四海閣。每每如此,便有一襲明豔身影坐在後山門口的古樹上,蕩着雙腳,雙手撐着枝幹,笑顏盈盈等他。
“文哥哥!”她有世上最好看的眼睛,和唯獨屬于他的傾心。他便總是将這般喜悅掩飾得極好,只喚聲:“青青。”
“伸手!”她不滿嘟囔。
他下馬,仰面看她,待得雙臂張開點頭,她就松手跳下,他牢牢接在懷中。年複一年,古樹上的少女已是芊芊身姿,還是毫不避諱撲到他懷中。他很有技巧的栽倒,擁着她在草地裏翻滾。
能吃的豆腐,無一落下。】
想來最好的時光莫過當時,直至如今思念像海,滾滾襲來,輕易淹沒在窒息的壓抑中。于是整整八年,他失了這般習慣。
盡數賦予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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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予在,顧言便跟随沒有一道外出,卓文帶着樊彭,恰好四人。商允不喜歡悶在雅間,還是挑的臨窗位置,卓文客随主便。
認得平遠侯的人京城不在少數,卿予和樊彭就各自守在身後。卿予是女子,斟酒和布菜便是由她來做。卓文也未多看她一眼,反是和商允飲酒慢談,一派優雅清閑。
這般節奏商允在晉州就習以為常,卓文餘光瞥過樓梯處。
樊彭和卿予也接着反應過來。腳步有些急促,步伐卻不輕飄穩定,謹慎期間,兩人都略微上前一步。
來得卻是一女子,手中并無利器,卿予記不得在哪裏見過。
她徑直向前是往商允處而去,樊彭就退至一旁,卿予在他無需多管閑事。卓文見到是她,眉間稍有一蹙,卿予忽然想起來是上次在杏雲樓見過的香柔。彼時她要敬商允酒,被自己攔了下來。
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卿予沒有多在意。直到她沖到桌前,抓起桌上酒壺就往商允頭上撒去。卓文微楞,不知卿予為何不阻止她,只是上前擋在商允身前,酒水潑了她一臉。
卓文就看她,閉眼,捏緊衣袖擦臉。
商允驚呼:“卿予。”将要起身卻被她攔下,卿予語氣一冷:“不知姑娘是何意?”
卓文知曉她在怒意邊緣,她的性子倔,從前更少有受過這等氣。如今能忍成這般,已和年幼時的莽撞沖動換了模樣。
他不在的八年,她變了不少。
她語氣雖輕,其中的厲色不見,香柔慌亂中就尖聲壯膽,指着商允喊道:“就是你,就是你把我害成這樣!你這個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卿予和商允皆是一怔。
卓文目光瞥過,樊彭已将人捂嘴拖了出去。“勿被這些人饒了雅興才是,卿予姑娘,對街有布莊,去換身衣服的好。”
商允才反應過來。
卿予搖頭:“不礙事。”商允就起身替她擦臉,臉上脖子上都是,商允心中隐隐不悅。
樊彭還未回來,鄰桌不識這桌之人倒是議論開來。
“先前那個不是杏雲樓從前的頭牌香柔姑娘嗎?聽聞溫婉賢淑,才學過人,怎麽會如此失禮?”明顯怔忪。
有人就笑:“杏雲樓頭牌?那是從前的事了,據說前些日子惹怒了王侯貴人,成了笑柄。魯國公二公子就将氣撒到她身上,便從杏雲樓的第一才學佳人,淪為坊間接客的紅牌。”
“她不是杏雲樓的座上賓嗎?一擲千金,要與其吟詩作對的人絡繹不絕,一股子冷清孤傲,怎麽會淪落到坊間接客?”
“誰知道呢?指不定得罪了誰,不過王侯貴族的新鮮勁兒一過,只要花花銀子便可以嘗鮮。我便嘗過,還一連去了三日,銷魂得很。”
“再怎麽都是昔日的頭牌,沒有相好的罩着?像你這樣的都可以連上三日,那她日日需得接多少客人?”
“許是沒停過?”笑聲有些戲谑。
“畢竟是魯國公二公子捧上來的人,莫不是開罪了惹不起得人,怎會連二公子都不護她?”
“只可惜了那樣的妙人兒,今晚領你去玩玩,她的妙處可多着。可別說我沒告訴過你,人越多越有意思。”
……
卿予已聽不下去,才道要去布莊換套衣服。
卓文只面無表情飲酒,先前就提醒過她,是她不聽。商允便也不講話,一頓飯倒是失了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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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夜裏,卓文都在外屋看書。她卧床而眠,他也從不饒她。外屋的燈光很弱,屋內又有檀香,她睡得安穩。
一切好似過去一般,他看書,她陪着他,各自不擾。
過了三日,她終于忍不住問他:“香柔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卓文斜眸睨了她一眼:“難得你主動與我說話,便只是想問香柔的事?”語氣不甚調侃。
她避開,剛推門而出就被他一把扯回懷中:“是我做的。”然後又是若無其事看書。
“她不過一個弱女子,究竟惹你什麽,你至于這麽對她?!”他一句話,就可以讓她萬劫不複。
“你心裏就是這麽想我的?”他不怒,反而自嘲。
她不說話,他也就不說話,只是将她攬在懷中看書。呼吸聲很近,卻不平穩,他知道她憋了話在心頭。
果然,下一句就刺耳得多。
“我怎麽忘了平遠侯本就是這般喜好?只是我和香柔不同在于我只需伺候你一人,她就該被扔到青樓去遭千人蹂/躏?!”
饒是早有心裏準備,這般話自她口中說出,卓文眼中還是掩不去怒色。“我拿你當什麽,你自己清楚!我若真要你伺候,你還是今日這般模樣?”
卿予惱羞成怒,拼命掙脫起身,他則環得更緊,語氣卻恢複了平和:“不鬧了好不好?是我說重了,下不為例,你也再勿說那些惱人的話,我聽了同樣不好受。”
卿予怔住,不知他近日為何換了一人似的。
“若是怕一個人睡不着,就在這裏陪我,我從前也是這麽抱着你看書的。青青,容我一次?”語氣謙卑,目光灼灼逼人。卿予別過頭,靠在他肩上。他唇角微挑。
屋內檀香味很重,她又在服藥物,不多時就已睡着。
下半夜的時候被苑中的響動驚醒,才發現睡在床榻,卓文不在屋內,聲音是從苑外傳來的。
和衣而起,她不便露面,就隐在削開的窗戶往外看。侍衛押着人,卓文冷眸相看,地上跪着的人就是香柔。
卿予一驚,不知他要作何,他便開口:“那日香柔姑娘在我酒中加些了份量的媚藥,委實害我不清。忍到傍晚回府才與夫人歡好,實屬不易。”
那日?卿予想起見香柔時是與商允一處,卓文也在杏雲樓?
酒中下藥,他口中所說的傍晚,是她來了偏苑。那晚他前前後後要了她幾次,她到後來都記不清。
全然是拜香柔所賜
是!香柔也不隐瞞,反是氣勢洶洶:“都說你平遠侯不近女色,你當衆折辱于我,我就要看你落得身敗名裂下場!”
作者有話要說: 丢存稿箱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