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涯吻過來時,李新新剛喝完一罐葡萄味的美年達。
她長了顆蛀牙,根管治療年初才做到一半,剩下的一半她準備等年假了才去做。這種碳酸飲料對她來說是奢侈品,每次喝完,她都要細心的把牙齒刷上一遍。
手裏剛擠好牙膏的牙刷被男生突如其來的擁吻碰到了地上,李新新看着眼前無限放大的帥臉,她眼珠子轉了一圈,目光聚集在天涯鼻梁上的那顆小痣,又慢慢轉到他微閉着的那對黑天鵝羽毛一樣漂亮的睫毛。
十秒左右,天涯結束了這個吻。
啊,李新新在心裏想,天涯可真是好看的男孩子。
牙膏是前一陣子在網上風很大的網紅愛心牙膏,透明的膏體裏面是一顆顆略顯騷氣的粉色愛心薄荷片。
李新新眼睛做賊一樣在掉在天涯襯衫上的那一片牙膏上面掃了一眼。
她腦子裏突然飄過買這盒牙膏的時候,那位非常具有銷售天賦的導購說的宣傳語。
甜蜜愛心,清新口氣,更近親密。
确實挺親密,都親密到天涯身上這件不知道是什麽牌子,但是他穿着一看就很貴的白襯衫上了。
兩個人一吻分開,李新新一只手擋在身前,抵在天涯的胸膛上。
薄荷味,葡萄味,還有天涯身上的淡淡的洗衣液精油的味道混在一起。
洗手間的密閉空間裏,嗅覺就更加敏感,李新新剛把牙刷撿起來,鼻尖抽動一下,打了一個噴嚏。
“李新新。”天涯面無表情地從洗手臺上抽了張紙,擡手在她鼻子上擤了一下,“你是不是又過敏了?”
“哎!好像是,最近不是春夏交接嗎,過敏了。”
她拿着紙,半擋着自己的臉,“啊,天涯啊,你剛剛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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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把她甩在水池裏的牙刷拿到水龍頭底下沖幹淨,甩了兩下水,又拿起那盒號稱用了就能更加親近的牙膏。
他的手指細長,骨節也圓潤,指甲修的整齊,就跟那些婚戒宣傳圖上面的手模一樣。
這人長得好看吧,也就算了,手好看,擠個牙膏都跟人彈鋼琴一樣,怎麽看都一股藝術氣息,仿佛他手裏不是在擠牙膏,而是在翻琴譜。
李新新接過擠好牙膏的牙刷,也沒說謝謝。
天涯也沒說話,就跟沒聽見她的問題一樣。
刷完牙,李新新把牙膏和牙刷放回原處,沖鏡子裏的自己眨了眨眼,她最近愛上了看網絡小說,今天她又看到早上五點才睡。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就跟國寶一樣,她感覺自己現在要是穿件黑白套裝,出門興許就能被動物園抓走。
也是,不像十八歲的時候了,哭一整夜那皮膚第二天還水當當的,別說是黑眼圈,皮膚連缺水都不帶缺水的。
她看了一眼身後倚着玻璃門的十八歲少年,在心裏嘆息,時光不在時光不在。
十八歲的天涯自然是不知道女人在鏡子前面是會想這麽多的,他擡了擡眼,說:“李新新,你牙膏蹭我衣服上了。”
…
這不是你自己湊過來才蹭上的嗎?
“那我給你洗洗?”李新新看着那已經因為接觸到空氣開始融化的粉色薄荷片片。在心裏盤算着這衣服要是送去幹洗需要多少錢。
天涯目光在她這停了又一個十秒,笑了一聲,轉身去了客廳。
自己雖然距離十八歲已經有九個年頭了,也聽過三歲一代溝這個說法。
但是也總不至于三個代溝是他一聽到自己問話,就自動屏蔽吧?
感情這是倆人之間安了個問題屏蔽儀?
這套房子是李新新剛租的,搬進來得急,也沒怎麽看房。
簽合同那天中介跟李新新說:哎呀,你不要看這房子客廳小,可它卧室大呀。客廳客廳,客人來才需要的,現在的年輕人都網絡社交的,要客廳幹嘛呢,現在流行躺平,時間不都是在床上度過的嗎?
其實無論中介怎麽說,李新新肯定也都會租下來的。中介說這話,可能是無心,但她聽着就覺得有點心酸了。
都說秦桧還有兩三個朋友呢,她搬過來一個月了,還沒有…也就一個客人來了。
而且這位客人,顯然與這個中介口中年輕人不需要的客廳格格不入。
不知道是不是現在的小孩營養跟上了,李新新瞅着坐在客廳那張折疊小沙發上的天涯怎麽說也有一米九,他那雙長腿窩在沙發和小茶幾之間窄小的空間裏,委委屈屈的。
要不讓他去卧室裏坐着?
李新新被自己腦子裏冒出來的這個想法吓了一跳。
她看到天涯在打電話,客廳實在太小,她要想不聽他說話,只能回避到卧室裏去,關上卧室門的時候,她還是聽見了天涯跟電話裏的人說了這裏的地址。
半分鐘後,卧室的門被敲響,打開門,門外站着的人仿佛是從地板上拔地而起的一棵植物,挺拔秀氣,卻又委屈巴巴地無法在這狹小的空間裏昂首挺胸,“等下我的助理送衣服過來,你幫我收一下可以嗎?”
原來是打電話讓人送衣服過來,李新新點點頭,又問:“你幹嘛?”
“洗澡。”他走向了洗手間,李新新覺得他一擡頭就能碰到自己的天花板,她在心裏想,或許要把客廳的天花板重新裝一下。這樣吊的太矮了,自己一個人住還不顯局促,來個個子高的就怎麽看怎麽壓抑。
天涯進到她家裏的這半個小時,她想了很多。
想到最後,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被門鈴從神游中拉回時,她才猛然想起,天涯是怎麽找到自己這裏的?
他來自己這裏又是幹嘛的?
助理是個三十歲出頭的男人,叫張軒。
李新新在李明嘉過生日的時候見過張軒,天涯那天有場音樂會,來不及晚上八點切蛋糕,就讓他的助理先把禮物送到了李家。
那時候跟現在一樣,也是她去接的張軒。
張軒看到開門的是李新新,愣了一下,眼神擦着李新新身子露出的那半邊空掃了一眼屋內,沒看到天涯。
又一想都讓自己送衣服來了,他還能光明正大的在客廳坐着嗎?
“李小姐,這是天涯的衣服。”
李新新看了一眼紙袋子,接了過去,“張助要進來喝杯茶嗎?”
張軒連連擺手,“不了不了,還麻煩李小姐別忘了提醒天涯下周一的音樂會。”
???
今天不是剛周五?
客廳的沙發也是房東提供的,她也從來沒在這坐過幾次,每次都是一下班就直奔浴室,洗完澡就回卧室躺着。
也許中介說的對,現在人在客廳裏确實都不社交,都跑到網絡裏了。
有事沒事發個朋友圈,關心你的朋友自然會去看。想跟你聯系的人,敲敲你的微信,一兩秒鐘就能發過去內心的思念。
那天涯來自己這裏是幹嘛的呢?
她翻了翻微信,兩個人的最後一條是天涯發過來的。
“你等我回去。”
日期是上個月七號。
那天也是她從李家回陽城的日子,逃難一樣,她收拾了兩件衣服,還好是夏天,不然恐怕那天背出來的小包就略顯勉強了。
這一個多月,他的聊天框已經被順位到了最下面一個。
她好久都沒翻朋友圈,手指一劃就點開了天涯的頭像。
卡通的黑白鍵可可愛愛,和他彈的九尺斯坦威除了顏色,沒有一點會讓人産生把這兩個聯系到一起的想法。
她定定地看着那個卡通頭像,聽到洗手間開門的聲音,聞聲回頭,少年的腰間只系了一塊浴巾。
脖子上也搭了一塊長絨棉的毛巾,頭發上的水還在往下滴着。
一雙眼睛被水汽給渲染的像是從最漂亮的江南水鄉的水墨畫裏裁出來的一樣,望着你,水淋淋,濕乎乎。
望進了心裏。
“我沒找到吹風機。”天涯看着她手上的手機,她按了下關機鍵,屏幕黑了下去。
“在洗手臺上面的收納櫃裏,我給你找。”
兩個人又回到了他剛進門的狀态,她拿着剛擠好牙膏的牙刷給他開了門,又轉身進了洗手間準備刷牙。
他跟在後面。
李新新從櫃子裏翻出吹風機,她一個人住,經常什麽衛生棉,面膜,用不到的紙巾都塞進收納櫃,吹風機翻出來,纏的亂七八糟的電源線帶出來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
李新新趕緊撿起來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垃圾桶裏有幾團揉的皺巴巴的紙,空氣裏有她的沐浴露的味道,也有她身後的人身上的味道。
“應該是上一個租客忘在這裏的。”她沒由來的想要解釋。
天涯找到牆上的插座,把電源線拉整齊,“你幫我吹吧。”
“啊?”
天涯已經把吹風機有遞回了她手裏。
“你要不要先穿衣服?”她指了指客廳,“剛剛張軒送來的。”
腰上被一雙大手圈了起來,腳下一瞬的失重,她就像是被家長提起來的小孩子,被提到洗手臺上坐下了。
這樣她一低頭,能看到他耳朵尖上的一顆淡紅色的痣。
天涯微微低頭,額前的美人尖在她眼前,在生活裏美人尖生得這麽好看的人不多,李新新忍不住擡手碰了碰。
吹風機是她在網上買的,當時她看了評價,評價有人說聲音好像打雷,有人說一點也不大,又快又方便。
确實不大,最大檔的風力,她都覺得耳邊都是自己狂動的心跳。
也确實很快,不到五分鐘,烏黑漂亮的頭發幹燥舒爽。
看着那個美人尖從眼前退開,李新新想要從洗手臺上跳下去,卻被天涯按了回去。
那個美人尖又靠近了,不對,是更靠近了,她後背貼着身後的玻璃。
長方形的,貼在牆上的。她微微側頭,從鏡子裏看到天涯的清俊的下巴,和自己有些慌亂的目光。
她想要推開他,卻被他反握住手。
“姐姐。”他的美人尖抵在她的發際線,兩個人的頭發不知道是誰的勾了誰的,“你怎麽不等我?”
他确實該叫自己姐姐,李新新又不敢手上跟他硬來,他的手可是上了幾百萬的保險,磕了碰了都是事。
“天涯,你來我這裏是幹嘛的?”她的心跳的越大聲,說出的話就越沒底氣,越小聲。
他用鼻尖蹭了蹭她,聞着她說話時的薄荷氣息。
虔誠又鄭重,“我是來和姐姐接吻的。”
作者有話要說: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