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然後呢？”陳西西對着廁所裏的鏡子補了一下口紅，眉目豔麗，擡手用一條全黑的小香風珍珠發帶把一頭大波浪利落的紮成高馬尾，活生生就像是從小紅書上跑出來的名媛網紅。
陳西西看着鏡子裏李新新一張沒什麽精神的臉，“別跟我說他問你是不是替身，你就說是了。”
李新新很想搖頭，但她現在不想撒謊，她點了點頭，“嗯，我跟他說李明嘉沒說錯，我是把他當替身了。”
陳西西一張紅唇開啓，先是說了句國罵，然後問:“他知道自己是誰的替身嗎？”
“替身這事應該是李明嘉自己猜的。”
李明嘉有個記錄，就是高中有次英語考試，六十個選擇題，他靠猜，完美的錯了五十個。
感情猜東西的本事光在沒用的地方發揮作用了。
“那就是不知道了，那天涯怎麽說的？”
李新新說:“他沒說什麽，在我那住了一夜。昨天早上走的。”
“他沒說什麽？”陳西西聲音是驚訝的，“那你們倆晚上？”
“睡了。”李新新坦白。
只是結束之後沒等她說，天涯自己就去了沙發上睡。
“李新新，我真是不能理解你。”她抿了一下口紅，唇線清晰妖豔，“你怎麽在天涯這前怕狼後怕虎的？我看你以前談的那些也沒這麽扭捏過。怎麽了，因為是天涯，所以你心裏過不去了？”
李新新看着她沒了遮擋的脖子，上面的紅印子一個疊着一個，她上前把她的襯衫領子往上拉了拉，蓋住那片痕跡，“本來人和人之間就沒有真正的理解，你要是理解我，你就不是陳西西了。我說你最近的那位，不知道輕重嗎？你也知道點節制。”
“有什麽節制的。”陳西西切了一聲，“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美男空對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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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說:“你跟天涯談戀愛不挺好的嗎？他知道你在找替身，都沒說什麽呢，上趕着來給你睡，你還推三阻四的。說實話，我見過這麽多男的，做到他這份上的，真不多。也就是他年齡小，心思純，能這麽真心了。偏偏這麽真心的小孩，你是鐵了心往外推。”
李新新知道陳西西這人是天生的享樂主義，她嘆了口氣，“他才十八歲。”
說完李新新又想，難道天涯也有處男情結？因為自己拿了他的初夜，才認準了自己？
陳西西對着她陰陽怪氣地翻了個白眼，“他剛成年那晚上，你不知道他才十八歲？你現在說，晚了點吧。”
“所以我後悔啊。”李新新撇嘴。
“但是你前天給他開了門，還讓他留宿。”陳西西不留餘地地拆穿，“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問問它你怎麽想的？”
她太了解李新新了，膽小，溫順，倔強，死要面子，羞恥心極重。
後悔什麽後悔，不就是覺得自己辣手摧花，內疚罷了。
還是沒有放下戒備享受快樂，不是個當渣女的料。
孺子難教，陳西西反思自己這個老師是不是不太關注學生的學習情況，不然李新新怎麽睡個弟弟還能良心不安。
“能怎麽想。”李新新攤手，一臉的糾結，“他那張臉，我拒絕不了。”
“确實。”
陳西西思考了一下，“擱誰身上誰拒絕的了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小男孩？眼巴巴地喊你姐姐，十八歲的男生那可是號稱擁有全世界最硬的東西。你要是舍不得那就跟他處着呗。”
李新新不理會陳西西的廢話，看了眼時間，她還有二十分鐘開庭，腳下的小低跟工作鞋已經邁了出去。
陳西西踏着比前天更高的一雙高跟鞋跟上來，她們倆要去的法庭門對門。
“你可別說你沒動心。”陳西西腳下的聲音在走廊裏的大理石地板上就跟一挺沖鋒陷陣的機關槍。
兩邊都是安靜的辦公室，李新新覺得這一槍一槍伴着陳西西的話都擦着自己的身邊飛過。她左閃右閃，奈何陳西西是個極佳的狙擊手，她越閃躲，中的槍子越多。
“愛和身體上的快。gan是分不開的，我不是聖人，當然不是例外。”她繳械投降，“所以我才不想繼續下去。”
“那天涯要是再來找你呢？”陳西西對準她的胸口，又一槍。
這句話李新新已經在心裏不知道問了自己幾千遍了，她腳下頓了頓，語速極快地說了一句，“我先進去開庭，不說了。”
推開法庭正門右邊的深褐色木門就進去了。
正在準備的書記員王雲茉擡頭看了她一眼，哎呦一聲，“新新姐，你怎麽啦！”
趕緊把椅子拉開，“你有心事啊，黑眼圈好重。”
王雲茉是今年剛考進來的，剛從學校裏畢業，每天活蹦亂跳的。
她們法院上周剛發的制服，料子硬，黑顏色，款式也不好看。李新新看着她黑色的領子裏面露出來一根粉色的紗帶，幫她往領子裏面塞了一下，“不熱啊，茉茉。”
“熱哩。”王雲茉從電腦旁邊遞過來一瓶水，“剛把空調打開，我也不想穿這衣服呢，硬的硌人。姐，你臉色不太好，要休息一天嗎？”
李新新盯着王雲茉胸口的工作牌，上面是她的證件照。證件照裏面的王雲茉沒有眼前的好看，本來靈動的眉眼嚴肅地板着。
“學會寫判決書了嗎？”她問。
“不會呢。”王雲茉歪了歪頭，“好好學啦，姐你要是累，我一個人顧得過來。”
李新新不說話了，喝了口水，看着桌上的電腦發呆。
原告只來了一個律師，被告只來了一個被告人。
庭長楊慎琴掐着點進來的，她今年快五十了，剛升的正科級，在區法院的法官裏，女性不多。當時李新新就是想着她是個女法官，自己申請調過來的，确實，在楊慎琴手底下，她的工作都很順利。
和陳西西講的一樣，她們結案率不算高，但基本上是因為楊慎琴對工作認真負責，每個案子都要親自全程跟，連判決書都是自己沒時間了才讓她們寫。
楊庭長敲了敲法槌，旁聽席上三兩成群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這個案子立案的時候，李新新剛分到楊庭長手底下，那時候王雲茉還沒來。幾乎所有的證據，筆錄全部都是李新新一個人做的，因此她對原告和被告之間的事清楚的很。
原告的律師看起來挺年輕，是今年剛轉正的，言談舉止間透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勁。每次發言結束都仰着個頭，仿佛是贏得了船票的傑克一樣。
李新新側着頭，看着王雲茉錄入開庭筆錄，時不時小聲點出錯別字。
律師看到兩個人交頭接耳的小東西，嘲諷一樣的嘴角扯了扯。
李新新擡了擡眼皮，也笑。
那律師就覺得無趣，一張臉又嚴肅起來。
她平日裏見過不少這樣的律師，剛踏入這一行，覺得未來無限可期，最看不上她們這些體制內的，覺得她們沒什麽追求。
這個律師跟李新新還有點過節，有一次有份文件需要交接，偏偏這個律師非讓李新新快下班的時候給他送過去。
李新新當時就想反正自己下班回家也順路，結果到了地方就打不通電話了，硬是等了一個小時這律師才接電話。
李新新也沒說什麽，把文件給他就走了。第二天楊慎琴知道了，就跟立案庭知會了一聲，說是以後這個律師的案子不要分過來了，這個案子一直沒排到開庭，其實也有楊慎琴故意拖延的原因。
楊慎琴示意被告發言，李新新推了推錄文檔錄的精神有些發散的王雲茉，“注意一點。”
被告的職業是個汽車修理工，學歷不高，說的話沒有律師那麽模式化，不注意就很容易錄錯。
被告确實沒有法言法語，卻字字句句都是一片赤誠。
不到三十歲的女性修理工，和老公離婚後，卻被老公告上法庭索要孩子的撫養費。
她發言時說自己每個月的工資只有兩三千塊，連律師都請不起，自己的答辯狀都是法律援助中心的人免費幫忙寫的。
李新新知道她說的那個法律援助中心，就在法院出門右轉兩百米的地方，裏面有一些法律志願工作者，基本上都是因為做不了律師的才會到那裏，也有一些實習律師在那裏上班。
能做專職律師的人，一般都不願意去那裏提供援助，因為錢少甚至沒錢。
就像這個被告，幫她寫一份答辯狀，一毛錢她也掏不起。
而原告的律師，估計能拿到一萬左右的代理費。
被告說的聲情并茂，旁聽席上的旁聽人員有共情能力強的，已經哭了。
王雲茉在鍵盤上的手不停，眼睛瞪着，也怕流眼淚。
李新新在心裏嘆氣，民事法庭就是這樣，每個庭都是家長裏短，她看過了太多美滿夫妻最後一地雞毛，也見了不少看起來有頭有臉的人因為雞毛蒜皮而在法庭上公然對罵。
被告面前的牌子是鐵的，黑色的底色，紅色的字體，李新新目光停在上面，發現原來有些掉漆了。身後的法槌敲了敲，楊慎琴說:“肅靜，請保持法庭肅靜。”
“請被告繼續發言。”
李新新的目光轉到這名叫郭萍的被告臉上，郭萍的外表看起來要比她的實際年齡大很多，幹瘦，一雙眼睛像是在臉上凹了下去，目光無神。說話時聲音還有些沙啞，她說一段話，就會停一下，手指不自覺的在桌上扣着桌面。可能因為從事修理工作，她沒有留指甲，修剪的很禿。
這是一個生活的很差的女人，起碼不認識她的人也能從她的外表裏看出她生活的不輕松，甚至可以說艱難。
然後她看着原告律師說:“我已經按離婚時判決那樣，每個月按時把錢打到張軍的賬戶上，如果他一定要告我，讓我漲一倍的撫養費，我沒有錢的。他如果覺得每個月我打的錢不夠養活崽崽，那他可以把崽崽給我養活，我不要他打撫養費。”
李新新聽着她說的，別開了目光。
原告律師一條一條的進行了反駁，雙方一來一往，最後楊慎琴宣布法庭辯論結束，休庭。
李新新只聽到郭萍想要把孩子的撫養權要回來之後心思就飄遠了，過得這麽不好的一個女人。
為什麽也還是想要孩子呢？李新新想不明白，她曾愛過的男人連到現在還想從她身上再撈一筆，為什麽還想要和他的孩子呢？
休庭之後，楊慎琴先走了出去，後面王雲茉把文檔存好，整理文件，問李新新要不要一起。
“我坐一會。”李新新看着已經黑掉的電腦屏幕，“你先去看看庭長怎麽說。”
李新新想，郭萍肯定是敗訴的。她怎麽可能要的回孩子，就算要也要另訴的。
一個那麽瘦弱的女人，說出她的訴求時，表情卻是十分的堅定。
李新新竟然想到了一個詞。
視死如歸。
郭萍也還坐在被告席上，李新新腦子裏亂糟糟的，郭萍走了過來，“新新，這個會怎麽判呀？”
郭萍來法院溝通過好幾次，每次都是哭訴自己的婚姻，人生。
楊慎琴太忙，王雲茉經驗太少，差不多都是李新新來招呼的她。
李新新不敢擡頭看她的臉，“不知道呢，郭姐，你回去等着吧，等下了判決，我們會給你打電話的。”
郭萍笑了笑，說:“新新，剛剛我是不是鬧笑話了？”
“沒，沒有。”李新新看着面前那瓶還剩一大半的礦泉水，“人在法庭上容易激動，沒什麽。”
“我不是激動，我是真的想要崽崽，我...”
“李新新！”陳西西踩着她的高跟鞋風風火火的凱旋，“穩了！”
李新新知道她這是打贏了官司，點了點頭，對着郭萍說:“不好意思啊，郭姐，我朋友來找我了。”
郭萍沒說出口的話，讓李新新更不敢去看她的臉。
陳西西知道李新新這是聖母心又犯了，她扯了扯李新新的胳膊，“走吧吃飯去。”
郭萍其實今年也才29，比陳西西大了兩歲，可是生活的風霜讓她和陳西西看着就像是兩代人。
“那新新，再見啊。”
“好的，郭姐，再見。”李新新被陳西西拉着走，一出法庭，李新新心裏忽然輕松。
“當事人怎麽了？什麽案子啊？”陳西西看着李新新的臉，她最近學習微觀表情學有些收獲，已經能看出李新新不太對勁了。
“撫養費。”李新新說，兩個人走了幾步，她又說，“撫養權，她想要孩子的撫養權。”
陳西西運用自己學會的微觀表情學，分析着她臉上的表情，分析到最後，她扯了扯李新新耷拉着的嘴角，說:“走吧，請你吃飯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設定是男主18女主27，男替身，不會有女主追夫火葬場
男主只愛女主
然後如果看到這裏有不喜歡的讀者可以退出啦，雖然應該也沒什麽人看哈哈哈，我寫文都是想到什麽寫什麽，踩到雷點我先道歉，但不改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