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邊哄邊給遲果豆剝雲片糕外面的紙:“可好吃了,你家隔壁糕點鋪子新出爐的——”

遲果豆不跑了,緩緩轉過身來,一臉酸楚的凝視萬芍藥,一雙眼睛撲閃撲閃的往下滴淚,忽的撲倒萬芍藥肩上:“大波兒,我被他睡了,睡了。我已經不是處了,我怎麽辦?你說我怎麽辦?”

嗡!

萬芍藥身子一抖,眼前浮現出雲頂健身房那次——痛悲的心情——

我怎麽辦?我怎麽辦?她也這樣問過,可是悲催的是她連辦她的是誰都不知道。

但是欺負果豆子的人知道,可惡的一臉帥,你爽了就拍屁股走人了?開發完處女地你就跑了?怎麽也得插上标簽擺個喜宴昭告天下一次吧。我們豆子可是認真的。

“特碼的,我找他去!”萬芍藥把糕點塞到遲果豆手裏,氣呼呼的踏步就走。

走兩步,這是在山裏。還是把人勸回去。

“果豆,你躲這也不是辦法,工作不要了?你爸還說明天去學校看你呢。”

“不要了。不要了,我誰也不見。一切都是身外之物,我就在這深山不走了,做義工也有口飯吃,你以後想我就來看看我——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嗚嗚嗚你就把我的骨灰,嗚嗚,撒在高山大海——”

“艾瑪閉嘴!”萬芍藥伸手捂住遲果豆的嘴巴,越說越來勁兒,玄天二地的,怎麽也哄不好了。

見她還在悲悲切切的掩面哀怨,又疼又氣:“果豆,要知道你是系花呀,以後還有大把的好男人排隊等你呢。你要是不回去,我,我找你姨婆勸勸你。”

“哎別去,別和我姨婆說。”遲果豆急忙拉住萬芍藥衣襟。

“我就去,要不你就跟我下山。”萬芍藥就勢拉着她的手腕往門口蹭蹭走。

“我不走!”遲果豆彎腰撅屁股往後使勁兒。

兩人拉拉扯扯的走出小花園,忽然聽見發動機聲。

那輛奔馳豪華商務車啓動。

從大樓裏走出兩個人。

一個,萬芍藥認識。

另一個萬芍藥也認識!

穿着石青藍的襯衫,黑色九分褲。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狹路相逢分外眼紅!

萬芍藥嘴角抽抽,甩開遲果豆拿出百米沖刺的速度幾十個箭步沖到車邊攔住正要上車的離若辰。

“離,總,呵呵,別來無恙!”

呼哧呼哧——沒吃沒睡體力不夠再遠點就跑不動了。

高大軒昂的男人首先看見一張蒼白臉上的熊貓眼,墨翟石般褶褶瞪着他,帶着憤怒,也或許有點害怕,卻獨獨沒有退縮的意思。

眼睛下面的嘴微微喘着,菱角形的唇瓣飽滿粉紅,雪白的牙齒隐隐其中,像魚兒離開了水。

中咒了?哪哪兒都有她。

離若辰迅速從她手裏抽出自己的胳膊,一股涼絲絲的感覺留在肌膚上讓他神色不悅。

“讓開。”

他身子微傾,單手撐在車框上,俯身看着她命令道。另一只手扣上原本敞開的第二粒襯衫扣子。大長腿穩穩的蹬上商務車。

嗬,難道我用眼睛就能強了你?

萬芍藥眼白翻上夾了他一眼立馬靠在車門上不讓車開:“慢着!我有事說。”

離若辰皺眉,手機鈴又響。他眸光一冷對身邊的保镖使個眼色。

保镖會意,順手一推,萬芍藥就身不由己進了商務車,車門無聲一關,瞬間司機已經行駛出幾十米。

“嗷,綁架呀?梨總,我是找你理論的——”萬芍藥捉雞不成反類犬氣的渾身血液冰涼,臉色煞白。

保镖就是上次在金鼎酒店硬是強買情趣用品的大哥,他擡手在萬芍藥肩頸處一點。

“啊,啊——”她竟發不出聲音。

“噓,離總重要電話!”保镖低聲道。

點穴?點穴!額滴神,現在還有這功夫!

“啊啊——啊”幹嘛點我!老男人打電話就得點我啊?

萬芍藥頭皮發涼憤怒的瞪着保镖又憤怒的瞪着離若辰,心裏面彪了他倆好幾句髒話。

手臂都不聽使喚只能用腿踢騰反抗,砰砰踢離若辰副駕駛位置的後靠背,又瞬間被保镖一記掃堂腿擋住。

萬芍藥受了驚又惹了氣,再回頭看,滿目群山頤養院早就沒影了。

遲果豆指不定得怎麽擔心呢。

車廂裏都是老男人清冽的氣息,還有煙味。老男人上車就犯煙瘾點了支雪茄,青煙缭繞中,他背對着她聽電話一言不發,只看見他發際修剪得整齊的後腦勺。

困勁兒還上來,她發現随着點穴的時間增加,連啊都啊不出來了,只能從喉嚨縫裏哼哼唧唧。

沒人搭理她,她不斷的緊張,哼唧渾身上下汗淋淋的。

車窗外山巒起伏窗內陰森恐怖,萬芍藥本來就坐了一夜沒睡再折騰一大天,此時緊張焦慮幽閉恐懼症犯了,喉嚨咕嚕一聲,昏了過去。

悠悠的醒來——

“哦買糕噠!”萬芍藥驚悚跳起,剛蹦下床,确切說是蹦下她的寝帳,馬上又抱着腦袋彎腰伏在榻上。

暫且這樣稱呼她剛跳起來的這張床吧。

頭疼!渾身一點勁兒都沒有。什麽情況?我穿越了?

我怎麽能穿越呢?古代女人多辛苦啊,真要是南北朝以後還得裹腳。

可是自己目中所及,周遭擺設都是古代的啊。

紫檀色家具,雕花木窗透出昏暗的光,手摸着的這種帶帷幔的月洞門的床榻,下床還得踏下兩級臺階,離床一米有隔扇,牆角有花架,圓桌,官帽椅,門口有屏風、屏風外隐約可見羅漢榻、多寶閣……

哎我?這是怎麽?

腦袋有坑了?做夢幻覺?

真穿了?

我去!穿了我得怎麽辦啊?千萬不要是小妾生的庶女啥的身份,攤上個彪悍惡毒的大娘,通常這種爹都自私薄情,再整一沓壞心眼算計害人的姐姐妹妹哥哥嫂子,撬了我的王爺夫君,說我是傻子,再下點藥——

這還活不活了。

萬芍藥冷汗滲出,腦海中看過的小言橋段挨個湧來。

49.就差進來個丫頭或婆子喂她吃藥了

她捂着腦袋光腳踩着地毯往屏風外走,懸着的心這下真吊在嗓子眼兒。

怎麽博古架上連花瓶都是古的。

關于古陶瓷她一直喜歡特意書上查過,眼前什麽青花瓷纏枝蓮天球瓶,什麽魚子紋牛毛紋天青釉的仿汝窯,還有古黑陶——

各個工藝精湛古雅絕倫。

額滴神啊,現在就差進來個梳抓髻的丫頭或婆子來喂她吃藥了。

萬芍藥的小心肝噗噗的。仿佛心靈感應一般就這會子還真走來了腳步聲。

“姑娘你醒了?該吃藥了。”聽聲音不年輕,啞,粗,至少中年以上。

萬芍藥眼前似乎幻化出一個容嬷嬷般的婆子強壯的手臂按着她灌藥的場景,提着的心實在經受不了這種刺激,吭哧一個屁墩跌坐在地。

“不要啊!”

跌的寸勁兒,好巧不巧伸出的腳觸到了博古架,底層架子上的一個天青釉瓷盤啪嗒掉下,崩掉一角。

“哎呦!這可是先生最喜愛的盤子!可怎麽好,很多錢哦,碎了碎了——”人随聲至,一個身子很長瘦骨拉幾的中年女人慌忙放下手裏的水杯和藥瓶,蹲在地上撿那盤子的碎塊,邊撿邊惶恐的啧啧。

萬芍藥爬起來,眼睛重點不在那碎盤子上,卻是中年婦女的穿着打扮。

她梳着齊肩斜劉海發,不長不短是今年流行的發式,不是插花抓髻。

穿的是夏天中老年婦女常見的雪紡面料灰底兒小碎花的半袖加七分褲。

呼——

萬芍藥以手撫胸長出一口氣,這才放下心來。

沒穿越,還在二十一世紀。

但是,在二十一世紀也有疑問吶,我怎麽跑這場所來了?

不像正常的住家。

我——不是在頤養院被老男人抓走了嗎?

然後——保镖點了我的穴——對,難道被老男人賣了?!

哎我去!要是這樣那更驚恐,要知道在現代被賣的後果比穿到古代更可怕。

什麽賣淫賣器官剁手跺腳賣唱讨錢——

想想都恐怖。

呸呸呸!那些和自己沒關系。

萬芍藥趕緊摸了摸自己渾身上下,看缺哪兒少哪沒。

小心翼翼的:“阿姨,能不能問下,這是哪兒?”

“哎——一看就不是個省油的燈——”中年婦女嘆口氣沒回答,小聲嘟哝,她以為萬芍藥聽不見。

冷場半天,把碎點邊兒的天青釉盤子碎片擱在博古架上,起身冷臉對萬芍藥道:“藥和水都在那,你吃吧,我得去給先生打電話。”

說完擰着瘦高的骨架子就走了。

也不告訴這是哪,怎麽一種老鸨上身的感覺呢。

萬芍藥強忍着頭暈,去端水杯,咕咚咕咚下肚,似乎舒服了點。

她才不會亂吃藥呢。

不對,照理兒,那杯水也不該喝的,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啊。

立時又有了心理負擔。

包包不在身邊,也不知道幾點,有種被控制了的恐懼。

不行,她得觀察形勢。

把藥瓶藏起來,偷偷跟着中年女人,忽然肚子叽哩咕嚕一陣響動,艾瑪,餓了。

她的腸胃叫的太歡,驚動了前面的女人。女人非常不痛快的回過頭:“你幹嘛?”

“額,我可能,餓了。我的包呢,出去買點吃的。”

“先生可不喜歡陌生人在家裏亂走,你回卧室吧,我給你端碗粥來。”

半小時後,萬芍藥終于看見了黏糊糊香噴噴的白米粥。

她小心的糾結的接過中年婦女手上的粥碗,米香撲鼻,嗅覺一陣攪動,想吃。

不敢吃。

肚子裏又一陣歡叫,萬芍藥情不自禁的啜了一口。

香!頭暈減輕。

再有點小鹹菜就美了。

鬥雞眼瞪着粥碗,躊躇一會兒——喝吧喝吧,聽天由命。

是福不是禍,是禍——呸呸呸,不是禍!

“謝謝阿姨。現在幾點了?”萬芍藥邊吃邊問,不到一分鐘就滋溜了大半碗稀粥。

餘光忽然發現,中年婦女在怪異的看她,帶着那種高高在上的嘲笑的,這女的不是我施舍連飯都吃不上的憐憫眼神兒。

呃!她被稀粥噎着了。

“都亮天兒了,你以後叫我香香姐好了。”中年婦女下颌一揚,眼角一耷拉,撇嘴晃蕩骨架子走出去。

“......”

明明和果豆媽年紀差不多。

但是她那刁鑽的眼神兒,那張高顴骨大長臉的風格,像巫婆,有沒有。

萬芍藥是個翻篇兒比較快的人,香香姐一走,她的思緒就回到窗戶上,天色比剛才更亮。

一邊啜粥一邊着急,這個點兒都該收拾收拾上班去了。

和胖胡定好的這周開始拼車,現在她有拼車錢了。

等會兒不管這個香香姐說什麽都得把她哄走離開這兒,伺機而逃!

頂上路豪宅。

離若辰洗完澡,将浴霸關閉,通風口的換氣扇呼呼開始轉動。

玻璃移門拉開,男人身上還帶着袅袅的氤氲,見到正常的室溫,變成涼涼的水汽。

黑發很短,貼伏在頭皮,絲絲滴水,眼神被水霧染得清晰透徹,有點冷。

眸上帶着隐隐的幾根紅色血絲,長年熬夜的人的标志。

離若辰昨晚開會快到半夜,囫囵睡了一會兒才洗澡。

心裏不願意去想昨天被阿黔綁上車那位——代孕女。

不過,她什麽體格,點了下啞穴就昏倒了。

既然暈倒就醫,正好可以檢查他想知道的結果。

披了件亞麻的深灰長袍去書房。

秦弦兩小時前已經将醫院的化驗報告傳真到了。

離若辰瞥了一眼,沒動。

精壯欣長的軀幹往沙發裏深陷,坐舒服了,雙腿架在寫字臺上,點了一根煙在空間袅袅的燃着。

深邃的眸子瞅着那張安靜的躺在傳真機上的A4紙凝神。

本意上,他并不想找人代孕。他是願意等珍珍慢慢調理恢複的,在他這個年紀,三十出頭,并不是非急于要後代繼承産業的年紀。

況且,他思想開明,即使沒有血緣繼承人,也不影響他龐大産業的經營,傳承。

但是白天他去接珍珍出院——

從車場出來,遠遠的看見珍珍正在溫泉療養院的小花園邊上逗弄一個婦女懷裏的嬰孩兒。

孩子媽媽很開心懷裏的寶寶有漂亮阿姨喜歡。

50.母性的滿足

倪珍珍騷着嬰兒的小腳丫,嬰兒咯咯咯的笑。真是人世間最純淨最天使的笑聲。

離若辰從車場走過來看見這一幕,心頭沉重,俊俏的眉眼蒙上一層霧,停下腳步靜靜的看。

珍珍康複的可以不坐輪椅了。

穿着小香風的碎花連衣裙,拄着拐杖做輔助支撐。

背影苗條卻不羸弱,有着花滑運動員的底子。

她柔聲細語的和那嬰兒互動的歡樂感染了離若辰,他想象身邊立着的人是自己,珍珍逗弄着他們獨家制造的寶貝該死怎麽樣的天倫之樂。

但是,似乎不可能了。

就是那一次車禍,倪珍珍流産子宮受損無法再生育——

他自責到恨自己,要是早知道珍珍肚裏剛剛有了他們的骨肉,說什麽也不會答應她去海邊度假村。

離若辰蹙眉靜靜看倪珍珍從小嬰兒身上找到的母性的滿足。

看着看着感覺畫風變了。

那孩子已經困倦,哈欠連天,倪珍珍卻出其不意的将孩子從那中年女人懷裏搶過來自己抱着拍。

“哦,哦,寶寶要睡覺了嗎?媽媽拍你哦——”

離若辰心頭一頓?什麽情況?兩家人玩的好?

卻忽然看見那嬰兒媽媽和珍珍撕扯起來,倆個人都要搶孩子。

“我的孩子啊!孩子困了快給我吧,我們要回去了。”嬰兒的母親有點懵,從倪珍珍手上往回抱孩子。

“對呀,我的寶寶要睡覺了,我的寶寶——”倪珍珍驀地轉身,兀自抱着嬰孩邊拍邊走,那低頭凝眸的神态像極了慈祥的母親。

“哎,你怎麽搶啊,把孩子還我!”嬰兒母親急了,臉色煞白,急切的攔住倪珍珍的路,雙手去她懷裏搶自己的寶寶。

她本以為這個特別漂亮的女人是喜歡自己兒子,那曾想是別有用心。

現在人販子都僞裝的這麽高級了?

小嬰兒徹底哇哇起來。

“哎呦寶寶不哭——”

“寶啊,別哭媽媽在呢。”

兩個女人同時哄。繼續搶。

“你瘋了?松開我兒子,我報警了!”嬰兒的母親翻臉狠勁奪過哇哇大哭的孩子掀開衣襟,用奶汁兒安撫哭的紅頭漲腦的寶寶。

倪珍珍手裏還緊緊抓着嬰兒的小腳不肯松。

忽然從樓門裏走出一個白大褂的中年男人隔在兩人中間。

“倪珍珍——這嬰兒有他媽媽喂奶你也準備下出院的東西吧。”

“哦——”聽見主治醫生呼喊,倪珍珍松開抓着嬰兒的手,愣愣的,似乎夢醒一般,紅了臉:“對不起啊,我剛才,糊塗了。”

“遇着個神經病。”嬰兒媽媽立刻裹緊了嬰兒抱着迅速走開。

“倪珍珍,你要知道,你只是暫時和寶寶沒緣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主治醫生眼光從走遠的婦人身上移到倪珍珍臉上安慰道。

“張醫生,對不起,我——”倪珍珍也從那隐沒在樹叢後的夫人抱着孩子的背影處收回目光,看向主治醫生。

眸光柔弱的我見猶憐,驀地發現遠處僵化一般伫立的離若辰。

“辰——”她扔掉拐杖跑的有點歪斜,張開小翅膀一樣的雙臂向離若辰撲過去。那種委屈依戀就像風中飄零的落葉終于找到了樹的根基。

離若辰心弦顫動,快走幾步迎到她撲奔而來的身子,将她的頭按在自己懷裏,大手輕輕揉她的長發:“乖。沒事,別哭,一切都會好的。”

男人思緒到這兒,墨眉擰到出疙瘩,薄削的嘴角也微微抖動一秒。

食指中指夾的雪茄兀自燃燒成灰快要燒到手指,他憚了撣望着那般圓柱形的一攤咖灰色發呆。

後來主治醫生悄悄囑咐他帶倪珍珍去看心理醫生。

白天這種情況,之前已經發生過一次。

曾經溫潤如水光彩奪目的女神,就因為他的粗心,現在成了什麽樣子。

離若辰說不出的自責。

她是女神,她一直是,從小到大都是衆人矚目的焦點。

但是對于一個極為熱愛美好事物的藝術系女生來說失去了完美的身軀,不能做母親,這種打擊,必是難以承受。

這半年,離若辰不敢想這個問題,一想到就還會記起當時車禍現場珍珍昏迷在血泊裏的場景。

這個女人,這輩子,他已經欠下了。

長指打開抽屜從自動煙盒裏又彈出一根煙,往嘴邊送了一下又縮手,将香煙纏在指間打轉。

眼神冷厲的盯着傳真機上乖乖等他的那張紙。

或者一個初生的小嬰兒,讓她當做自己的孩子慢慢撫養,是治愈珍珍心裏創傷的良藥。

或者說,是讓他對珍珍減少一點自責的唯一辦法。

萬芍藥!是嗎!

這個外圍女他反感至極卻挑眉苦笑。

離若辰在莺莺燕燕的身體接觸上是有潔癖的,把持不住的情況除了少年懵懂時代之後幾乎沒有。

也許當時他同意棗核臉的交易,也是潛意識的順水推舟,畢竟,讓他特意去找個女人來為香火交配,他是做不到。

長指把雪茄放到唇上,心裏飚了一句髒話,恨恨地看向傳真機飄出的那張紙,嘴角自嘲的藐了一絲笑。

醫院是權威的醫院,醫生是離家的私人醫生。

和A4紙差不多大的一張紙,此刻展開在他手裏竟有幾分沉重。

離若辰手指摩挲着紙邊兒,睫毛低俯半眯了下眼睛,暗暗道最好一勞永逸。

檢驗項目: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 β-hCG

結果:0.54

單位參考正常值範圍 mIU/ml小于5

一系列術語掠過不看直接看結論:

血HCG結果陰性,尿檢結果陰性。

shit!特麽的該死!

陰性!陰性!

如果說術語他不願動腦琢磨,這個陰性的結果,他是明白。

放了空槍!

握着檢驗報告的手掌直接把化驗報告攥拳揉成一團,揉緊揉皺,彈到牆角垃圾桶邊上。

心情無比沉重!

長身站起來在書櫃和寫字臺之間轉了幾圈兒,又重重的坐下,拿起桌上的固話。

“秦弦,我記得陳廣和的太太好像婦科醫生,你馬上和他太太約一下——”

秦弦剛要睡下,摟着新歡。

當然摟新歡不是他輕薄,事實上是秦弦是個循規蹈矩比較死板的中年喪偶鳏夫,單了好幾年,這才找到一個離異無孩少婦對上眼。

51.幹柴碰到烈火

幹柴碰到烈火本着矜持的原則兩人足足憋了兩月才上手。

所以兩人熱情澎湃骨碌上床還沒開始滾床 單呢,就被離若辰一個電話打消停了。

“額,恩,好的離總。知道了。內什麽,就約他太太沒有陳醫生是嗎?”秦弦迅速聚攏着剛剛渙散的意識,歉意的拍拍挂着他脖頸的栗園的肩頭,趿拉着拖鞋翻身下床接老大的電話。

不敢不接,不接就得去非洲。老大就這麽鐵腕。

好在這位怪癖脾氣大難伺候的老大也不是經常半夜打擾他的私生活。

除了一兩次半夜約他去街邊啖小吃,三四次半夜找他暢談人生,外加一次山裏養老院看星星。

“恩。”電話那邊簡單的肯定。

“哦,好的好的,我馬上就給陳醫生打電話,他正好今晚值班。”秦弦心急火燎乖乖應答,心裏萬般祈禱對方快快挂機,完了自己好幹正事呀。

“還有,你通知人事部把Z大新招的那個物業員辭退了。”

“額,哦。好的好的。”秦弦一疊聲的應着心裏畫弧,怎麽又辭退?才招來幾天?

不過,想到自從去Z大招來那個女學生,老大每次遇見她的那狀态,倒像挺不待見她。

不待見為什麽又要招?

老大的心海底針,好像是更年期比我還提前。

萬芍藥幾下收好床上四件套撕成條結的長繩,靠着牆根喘了幾口氣,同時觀察地形。

此處是地廣人稀。

隔着老遠才有一座大房子,看來也是別墅區。

可嘆她在Z市活了二十年都不知道這地方是哪。

不敢耽誤時間,趕緊向遠離這座房子的其他別墅後面跑去以便遮擋。

剛才她運用了畢生的智慧想出了妙計。

喝完粥之後先是裝睡,趁着那個瘦骨伶仃的香香不注意,抽屜裏找到一把裁紙刀把床上四件套全都撕成條結成了繩子。

正準備去廁所踩着浴櫃攀上小窗子逃跑時,剛走出卧室聽見香香姐的腳步聲。

萬芍藥立馬捂着肚子躬身往廁所跑。

弓着的懷裏是一團床單條子。

站在客廳的香香姐以為她拉肚子,餘光蔑視的撣着手裏的雞毛撣子,沒在意繼續收拾客廳。

第一步成功的萬芍藥都沒時間誇獎自己一下迅速踩着櫃子将繩子綁在浴缸上,扥了扥感覺牢靠,蹭的竄上窗臺雙手扯着床單條子從三樓下滑到樓下草地。姿态猶如往鋼管舞。

這個她練過。

貼牆探頭看左右沒人。早上的空氣濕涼清新,天沒亮透,有霧,能見度朦胧。

她迅速用剪刀将能夠到的繩子剪斷,餘下的部分再和懷裏的另一部分床單系緊結合嗖嗖攀上牆邊一顆大柳樹,又用類似方法從離牆兩三米的樹杈上悠蕩到鐵藝牆頭穩住腳,最後蕩下。

整個過程驚險刺激,遺憾沒開通直播,要不該是何等吸粉的虎口脫險。

當然也有不完美的地方。此次逃脫行動最失敗的是,最終她也沒找到自己的包包。其他不要緊,包裏沒身份證,銀行卡可以挂失,最糟糕的是一臉屎送她的手機在包裏。

手機卡也可以挂失,就是那部Apple Iphone.

這個銀子的額度,賠償起來,有點,心疼。

好在她穿的睡裙沒什麽特殊款式,圓領條紋及膝和一般晚上逛夜市購物的休閑裙子差不多,跑出去頂多會讓人覺得她不修邊幅,至少不會引人注目或者誤會某院跑出來的患者。

萬芍藥呼呼跑出五六裏路才看見個公交站,站牌看出是109路終點,域外花園站。

舒了口氣,這路大巴她在市裏坐過,其中一站還離楓泊水岸不遠,走路也就半小時左右。

她剛站穩就看見晨曦中一輛109路大巴開過來。

啧啧,黴運逃脫好運來了。

待109路停下,萬芍藥心一抖。

我去!光顧着高興,沒錢。

雖然是投幣一元,一元錢也能憋倒英雄漢啊。

大巴車在她面前打開車門,車裏空曠無人,司機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頻頻打哈欠。

萬芍藥眼巴巴看着車廂裏的座位,抽嘴角,上還是不上,上,沒錢投幣。不上,萬一被那夥壞人追來怎麽辦?

司機揉着惺忪的眼睛,大巴司機一般都不愛出早車,天沒亮就得往公司去,檢車,加油,開出來黑暗裏晃蕩半圈一般路線基本上載不到幾個乘客,來到終點連個賣早點的攤子都沒有。

哈欠打夠了,也停留十分鐘到了站點規定的開車時間,一看,車站上就一個乘客還沒上車呢。不上還直直的往車廂裏看。

可能是等人。這個點市郊野外的一個小姑娘在空曠裏幹等。

司機是個熱心腸,大巴開始發動他叮囑道:“哎,姑娘在這等人注意點安全。”

“我,叔叔,我沒錢能做到市裏嗎?回頭我給您送去一塊錢。”萬芍藥早就想好這句話了,就是不好意思開口。

“沒帶錢?”司機這歲數經歷不少,看這姑娘白白淨淨文質彬彬的,大早晨天還沒亮,一個人沒帶錢,在別墅區。

要麽是離家出走的?

八成是被這裏的什麽人欺負了吧。

司機這一猶豫,萬芍藥膽突了,生怕司機不讓她坐車。

“師傅,我不會賴賬的,真的,要不,我一會兒幫您車裏掃衛生。”

“行,上來吧。誰還沒有個難處。”司機也不深究了。反正也是空跑線路。

萬芍藥一躬九十度歡歡喜喜上車,大巴車馬上就開了。

靠着窗戶坐定後瞄了遠處一眼:這裏她再也不想來了。

搭車的結果是,萬芍藥又是第一個提前就到楓泊水岸物業上班的。

在小區門外五百米每天上班吃早點的攤子,慢悠悠吃完了豆腐花兒配手抓餅,然後佯裝大大咧咧的模樣和老阿姨說沒帶零錢先賒一把賬。

憑她那憨頭憨腦大眼睛無辜臉的模樣老阿姨沒打犇就答應了。

萬芍藥怕自己忘了,趕緊在手機記事本裏寫上:欠門口早點錢。

阿姨呀阿姨,您和那109司機一樣善良。不過這種時常鬧點意外,中東難民般的生活,萬芍藥也厭倦了,暗暗決定一定要想辦法改變。

晃悠進園區還沒到七點。

52.失業

“嘿,小萬,你可真積極。”身邊車窗路探出個業主的臉和她打招呼。

萬芍藥嘿嘿擠出笑:“我提前看看園區的環境治安,有沒有什麽漏洞需要物業處理的。”

回答的多麽口是心非冠冕堂皇。

心塞,流浪的人,沒辦法。是該有個窩了。

今天下班就去租房子。

最好找到和胖胡拼車路線接近的地區。胖胡那邊,這樣早晚上下班就不用瘋狂擠公交。

待會兒也和胖胡打個招呼明天開始正式拼車。

八點半,胖胡來了。今天芳姐有事晚到,鑰匙給了胖胡。

停好車老遠的就看見萬芍藥低頭蹙眉倚在物業大門邊上的石凳上看手機。

胖胡莫名的心砰了一下。

這個新來的小丫頭,不知怎麽,自己一看見她就緊張,緊張吧,又特別想看見。

“嗨,小萬你早來了。”胖胡一邊開門一邊腼腆的打招呼。

萬芍藥這才擡頭,剛才無聊看朋友圈看的太投入了。

而且柳依蘭做起了代購,賣的花花綠綠的棒子國化妝品。

“呀,胖胡——哦,不好意思,小胡,你也挺早的哈,哈呵呵。”萬芍藥心裏正等着胖胡拼車呢,一看見人來了脫口而出心裏給他起的代號,說出來才發現欠了,說漏嘴了,嘿嘿幹笑。

“沒事,他們也都這麽叫我,哎,我開始健身了,估計能瘦下去。”胖胡推門,萬芍藥跟着剛進來,桌上的電話驟然響起。

“誰啊,大早上就有事。”胖胡往辦公桌扔下鑰匙往挨着經理辦公室門的固話那裏走。

“可能是有急事的業主吧。”萬芍藥第一件事是開電腦及時進行銀行卡網上挂失。

等開了電腦一擡頭發現小胡正直勾勾的瞅她。

“額?幹嘛?不認識了?”萬芍藥被瞅的發毛,下意識的抹抹腦門:“再看收費哦。”

“小萬,你,得罪誰了?”胖胡異常嚴肅的說,剛才那點主動打招呼的腼腆都嚴肅沒了。

“我?”怎麽又問我得罪誰了?上次遲果豆也這麽問,難道我長的像躺槍的?背鍋的?

“沒做啥啊我。怎麽了?”萬芍藥卡巴卡巴鬥雞眼,此刻心裏琢磨,難道上周,給十九幢換的燈泡出問題了?

“恩,芳姐的電話。”胖胡擱好固話的聽筒,聲音突然小了。

“哦,芳姐有什麽指示?”萬芍藥放下心來,經理來電話無非是吩咐她做啥或者批評她什麽沒做好,都是小事。胖胡果然是個愛較真的孩子。

“芳姐說——”胖胡磨磨唧唧的走到他自己辦公桌前,拉開椅子,下意識的拿抹布擦桌面,其實桌面幹淨的像大姑娘的閨房,胖胡愛幹淨每晚下班前都 收拾立整。

“......”萬芍藥無語幹瞪眼看了一會兒胖胡,他也不說,覺得自己問人家領導說啥也不好,也就坐下開始準備挂失銀行卡。

“你可以收拾下回家。”胖胡突然出聲,聲音不大卻挺清楚的,應該是憋了半天說出來的。

“哦,啊?為啥?今天放假了?”萬芍藥移動着鼠标,胖胡的話并沒有引起她的重視,此時此刻他一門心思就想快點挂失銀行卡,就那麽點錢啊,好不容易掙的。

別說她愛錢,她就是愛錢,那些生活高層,出入豪宅,以車代步,衣食無憂的人來說 錢不是萬能的。

根本不會理解她這種社會底層苦苦掙紮明天的早餐在哪裏都不确定的類別人的處境。

對她這無依無靠類似孤兒的狀況來講,沒有錢才真是萬萬不能的。要不誰給飯吃呢。

她不是随心情就能說出‘為何不食肉糜’的那種好命。

“小萬,你可以回家了。芳姐說的。”胖胡一直沒開電腦就那麽坐着看萬芍藥淡定的啪啪啪打字移動鼠标,淡定的她都不确定這姑娘是沒聽見還是不在意?

神秘的來這又要神秘的消失,跟鬧着玩似的。

“恩,知道了。”萬芍藥接着又啪啪連按帶打字鼓搗幾下,才放下鼠标轉頭看胖胡:“怎麽說放假?半天 還是一天?哎,咱們今天就開始拼車吧,拼車費我可以一次性給你。”

“呢個啥,公司,辭退你。”胖胡好不容易說出這幾個字:“芳姐說的。”

說完最後一句如釋重負,不敢看萬芍藥頓遭雷擊般的驚愕。

他是個溫和的人,這種消息讓他來傳達,挺困難。

再說,小萬來上班這一周多,表現真挺好,一點毛病沒有,要說毛病就是太能幹了,能幹的被旁邊辦公桌的姐嫉妒,但是同事之間再嫉妒也沒有能開除她的權利呀。自己開始對她也微微的嫉妒過,但是 很快便被好感取代了。

什麽原因剛招來又被辭?不是調動,是辭退,他聽的清清楚楚,芳姐也說的清清楚楚。

一定是得罪什麽有話語權的人了。

胖胡心裏糾結狐疑的進行着各種分析,萬芍藥這邊瞪圓的眼睛真成鬥雞,分置在鼻梁兩邊,一動不動。

胖胡說的什麽?

開什麽玩笑?

自己聽錯了?

這,這怎麽可能?

什麽辭退?明明是那個耀煌的秦助理主動簽的合同。合同還不算數嗎?

艾瑪,合同也在包裏呢!包包已經丢了,她連維權都沒有證據吧。

萬芍藥這才如夢初醒!杵白白眨巴眼:“小胡,你說的,真的?”

胖胡低頭紅臉,好像他對不起她一樣:“恩。呢個啥,你也別難過。這工作其實也沒什麽好,受氣,加班時間還長。”胖胡小聲嘟嘟沒有底氣。

“哦——”萬芍藥還是一個姿勢側身歪着半身看着。

方向是胖胡,但眼神已經渙散般沒有神采,其實眼裏無物,已經驚詫突然難以接受的呆住了。

“小萬,你別這樣——”胖胡沒想到這個萬芍藥看着沒心沒肺的怎麽失個業會對她打擊這麽大。他好不忍心,主要是看見她一下子懵逼的表情和大眼睛裏欲滴不滴的水汽,胖胡感覺自己對這個新來的小姑娘犯了罪一般。

“你這種情況去總公司那裏可以領三個月工資的,還有你問問人事要是辦社保的話會有一年的失業金——”

53.妙妙姐

“哦——”

萬芍藥又癡癡呆呆的哦了一聲,忽然嘩啦推開轉椅:“再見。”說完人已經跑了出去。

跑出辦公桌跑出辦公室的動作那個快,讓依然沉浸在憐香惜玉狀态的胖胡感覺還沒反應過來,小萬人已經沒了。

他急忙追出去,正迎上進來的兩個業主,悵悵的望着那纖細的身影跑出視線。

萬芍藥一口氣跑出楓泊水岸,就像逃離夢魇一般。

跑出很遠,眼淚掉下來。

飯碗沒了。白歡喜一場。

天上掉下來個餡餅被人扔掉了。如果會沒有當初就不要砸到她好不好。

這種不斷失去的滋味,這種自己什麽都留不住笨的吃屎的滋味并不好受。

怎麽胸口絲絲的疼呢。

原來她是那麽外強中空,弱的像水,又脆的像冰的人。

在人行道随着機動車道和非機動車道中上班的人流一邊走一邊掉眼淚。

難為情大聲哭,就在喉管裏嗚咽。

然後她想明白了。

一定是他那個老男人。

有老男人的地方就是她的夢魇。

秦弦是那個老男人的手下,一定是老男人知道了她被招聘到耀煌,命令秦助理辭退。

她不知道哪裏得罪他了,也不想再知道,她只知道再也受不了他那刺激了。

從此和他再無瓜葛最好。

身邊呼嘯而過一輛大巴,萬芍藥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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