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的雅閣前面。
“什麽情況?”程諾搖下車窗,窗外立刻湧進一股涼氣。
畢竟是十一月了。
對方不說話,也沒開窗,詭異的橫在那。
好在這條路在市郊,又是別墅區附近,偏僻車少。
程諾也沒下車,等對方反應,和對方耗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她開始按喇叭。
對方的土豪金色寶馬紋絲不動。
程諾急眼,調頭就要搶路,對方車速前提卻把她的路擋死了。連着兩次左沖右突都如此。
“尼瑪!”程諾怒了。
欺負我脾氣好是不是,現實是她這幾年的脾氣不算好。
開了車門下車走到土豪金寶馬前當當當敲車門:“什麽意思?”
車窗搖下,露出一張下巴上留一圈胡須的臉,程諾當時就呆掉了。
“上車。”車窗裏的男人咬着嘴唇,不錯眼珠兒的看着她說道。
“......”
“把你的車鎖路邊,上來。”男人繼續命令道。不容程諾分辨的。
“......你認錯人了!”
“萬芍藥!別給我裝失憶,尼瑪,老子倒是想失憶把你忘了。可是我偏偏記得清。”男人說着開車門出來又鑽進程諾的車把車停在路邊,然後拉着程諾的腕子把她扯進車後座裏,回到駕駛室發動開走。
程諾一直就僵了一樣任由着男人主動控制了局面。
眼窩潮濕,良久,才道:“張澤宇,對不起。”
“對不起?多少錢一斤?不覺的說的太晚嗎?”
駕駛室的男人從後視鏡裏怼她。這句對她的話他憋了三年多。
這句對不起他也等了三年多。
他也從當年熱情的介于成熟和青澀之間的大男孩蛻變成了滿臉堅毅的成熟男人形象。
聲音還是那個清冽的聲音,曾經烏黑的亮晶晶的眼睛多了層長年熬夜動腦的血絲。
“你怎麽知道是我的?果豆子?”這個叛變的閨蜜,程諾咬牙,回去必須教訓她,她苦心經營的計劃不能露陷。
“怎麽?你希望我一輩子找不到你?我得罪你了?抱你家孩子跳井了?”
聽到這句,程諾渾身一抖,孩子。跳井。她最聽不得這種拿孩子的死亡打趣的話,因為心裏那道傷口實在太尖銳。
張澤宇說完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杵了她的禁忌。
忙接着道:“你放心,小傻。”
三年前,遲果豆看見他憔悴到幾乎自暴自棄,已經告訴了他萬芍藥受到了刺激出國重新生活的情況,但是,遲果豆偏偏就不告訴他萬芍藥到底受了什麽刺激,去了哪個國?
他翻天動地的找了多少出國人員名單,女,叫萬芍藥的名字都沒找到她。
那個叫萬芍藥的到底去了哪?
他曾經動員郝嘉旗吹枕邊風去找遲果豆尋問,許諾。
遲果豆只是說,物是人非。
直到剛才他看見耀煌老總的貼身司機和這個小子說話,才注意到這張臉,再怎麽遮擋再怎麽有喉結也掩蓋不了她身上的,他執念頗深記憶頗深的關于她的味道。還有她說話時嘴角先翹上一點的特點。
果然,他別她車迫使她下來,就那麽十幾步的走路姿勢,就那個無意中展露的神态,還有她手的形狀,追求了半年他記得太清楚了。
張澤宇這才理解遲果豆那句物是人非。
确實,物是人非。
他認定,這小男人應該就是萬芍藥。
“我現在叫程諾。希望你能保密我的改變。必是有原因的。”程諾迎視着張澤宇鏡子裏的視線,鄭重道。其實聽見他喊她小傻,她內心還是要淚奔。
這幾年程諾對國內對華東對z市從來沒有放棄過一絲一毫的關注。
對張澤宇的了解,無論是通過遲果豆還是在法國的商界僑胞還是通過國內和Z市當地的報刊雜志都知道一二。
張澤宇當初和自己弄的那個小公司辦的很好,早就并入了家族集團。公司上市注冊也用了他自己獨資那個公司萬良商企的名字。
他現在是萬良上市公司的小張總,但是基本上公司業務都是他主抓,他爹要鍛煉他,他也争氣。
唯一的亮點就是他主持後的公司和耀煌集團幾乎沒有合作。原有的合作也漸漸脫鈎。
他們并不是兩個完全的不同領域,耀煌主要是地産和娛樂,張澤宇的萬良主要是電子和小部分地産。
這也是程諾剛才看見他,并沒有特別避諱的原因。
要知道不要說國內,就是國際上哪一家公司不想和財神爺一般的耀煌科技攀上關系。
更別說萬良商企和耀煌是同一個地盤,耀煌還是商界大佬,萬良只是小弟弟。
張澤宇既然和渣男保持距離,肯定是也有淵源。
自然,她不知道這淵源其實就是她,三年前被張澤宇愛的無怨無悔卻失蹤的徹徹底底的萬芍藥。
他知道小傻失蹤肯定和離若辰有關,也猜到遲果豆嘴裏的小傻受刺激絕壁就是和離若辰有關。
程諾說完,低頭。她知道既然被他認出,與其回避自欺欺人不如坦誠,還是自己僞裝不到位。
“放心吧,小傻。”張澤宇重複道。
“謝謝。”
她知道的情況就是萬良和耀煌關系并不近。
所以,還有就是,張澤宇曾經幾近瘋狂的找過她。
接受了張澤宇的友好,她相信他是安全的,這也是賭一把。
張澤宇的車很立整,有股淡淡的青草味。
這種味道令人安靜。
車內靜寂了一會兒,和剛才彼此剛認出來的激烈暗藏的電光火石般的引力波形成強烈對比。
“你變了。”前面的人看着後面的人道。
太沉靜了,太能沉住氣了,甚至太安靜了,即使久別重逢即使他剛才那麽激烈的情緒她都是淡然如水。
真的假的?
180.你還是沒正經的
這和記憶裏的氣質反差太大,張澤宇不那麽習慣。
張澤宇想起以前的小傻,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多動症般的青春活力,一股子不認命的叛逆,娟秀的臉上明顯的帶着不逆來順受的倔強。
現在呢,多了層面紗般的東西,是疏離,涼薄,令人不安的沉靜。
程諾上車後奔波了大半天的腸胃,有點饑餓。
肚子咕嚕響了一聲。
張澤宇笑了:“也沒變。”
方向盤一轉,兩分鐘後車停在陳舊的小區口,車子沒有開進去,男人的雙手放在方向盤上,骨節清秀的敲打輪盤,他側頭,借着五點鐘的光線,看她許久。
“吃面去?”
程諾點點頭,他還記着自己愛吃面。
“我請客。”
“OK。”兩人下車。
有清涼的風拂面。
他和她并肩,一高一矮一個銀色夾克,一個藏青色西裝,
走在夕照的小巷子,在來往的路人眼裏,像一對兄弟。
“這裏一排都是風味小吃。”
“恩,以前沒見過,後建的吧。”
“這家炸醬面?”
程諾搖頭:“水餃兒吧。”
程諾走在前頭,張澤宇有意走在後面打量她,背影看确實是男人,發型修剪的比自己都短。
她已經有意的注意了走路的姿勢,肩膀子搖晃。
如果自己剛才從背影這樣看她,差不多認不出來。
一前一後走進小吃店。
只有六張桌子,木質的桌椅鋪着幹淨的小綠格子布。
店面收拾的倒也清爽。程諾有一種久違的複雜的感覺。
他在她對面坐好,張澤宇讓程諾點菜,自己拄着腮,眼睛滴溜溜的 瞧着她男人的樣子,皮膚也因為激素的原因粗糙了。嘴邊有微微的黑色胡須的痕跡。
他很不适應。
“一碗青菜香菇肉的水餃,碟子裏加兩團子。你呢?”程諾把菜單推給張澤宇。
“我?大排面,再加兩道涼菜。”張澤宇看向她:“鹵鵝翅?拌青豆,可好?”
“好。”程諾從錢包裏拿零錢:“我來付。”
“OK。這次不和你搶。”他仍然一眼不眨的看着她。
兩人就這樣安靜了一會兒誰也沒說話,其實誰想說的話都很多。
不一會兒,青菜香菇肉的水餃端上來,随着一個小碟子裏兩白胖胖的肉湯團。
程諾把湯團推到張澤宇面前。
張澤宇有點意外,擡眼複雜的看看她,又低頭望渾白黏香的糯米湯團。碟子裏還帶着一點乳白光亮的湯萦繞着絲絲熱氣。
“鮮肉餡的?”他如墨的瞳仁看她,閃着笑意。
“鮮肉餡的。”她邊夾水餃邊回答。
“難得。一千天之後你還記着我愛吃這個。”
程諾悶頭吃,不理他話裏有話。
“那個人,是離若辰對嗎?”
下一秒,張澤宇開口,程諾馬上被嗆咳。她愣愣的停住手的動作,垂眸,穩住心跳。
“我料的不差果真是他。所以,你要隐姓埋名改頭換面,付出這麽大代價,小傻,他到底把你怎麽樣?”
他盡量把話說的非常自然,但是,程諾聽的翻江倒海。
離若辰這三個字,她在心裏想了千百遍,恨了千百遍,但是三年來卻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
她努力壓制了三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起伏情緒,不想再提這個話題。“郝嘉旗結婚了?”程諾轉移話題問道。
“去年,和友友紡織集團的千金。”
“那家W市的合成纖維公司?好像我小學時就是上市公司。現在紡織行業不是走下坡路了?
“所以要轉型正好可以和郝家互助。他們合股開了一家度假村。也在W市海邊不遠。”
“......”
程諾眼前閃現出遲果豆不甘心不罷休的神态。
既然兩家都合夥開公司了,金錢利益交合在一起郝嘉旗和那友友千金又怎麽能輕易分開。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說起無關痛癢的各種雜事,回避着深度的話題。看上去好像中間空的三年沒有斷過一樣。
張澤宇吃了最後一個團子,擡起頭忽然道:“你想報仇,我可以幫你。”
程諾下意識的撩了下耳後想到已經沒有了長發,畢竟才剪短半年,又假裝撓撓皮膚:“我還要去看看果豆子,張澤宇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對面的男人眼神精銳,平直的眉峰皺起:“那年,我在帝都的街上見到你坐在老虎的車裏,去找過他要人。”
“......”
那年帝都——
程諾不願再想,回憶是和屈辱連帶在一起的。不單單是屈辱,更是錐心之痛,她的淘淘,她的命根啊!
她急忙仰頭,站起來:“送我回我的車子裏。”
語氣幹脆霸道,真是不再像當年的小傻。
張澤宇眼神漆黑,神情似乎也并不怎麽意外,注視着她連貫的起身轉身走出去,心底深處很深的地方,還是有什麽東西放不下。
她表情淡漠但是他看到了她的難受,自己也一直為自己當初沒深入的追究感到遺憾,如果那次在帝都街頭他堅定自己看見了潇灑,堅定的找離若辰要人,事實不會如今這樣吧。
吃雄激素,變男人,到底什麽怨什麽仇?那時她執意拒絕自己的追求卻被刺激到要變身,到底發生了什麽?
當年自己要不是天真——否則,這三年應該改寫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念,這應該是張澤宇的執念。
他手臂搭在他肩上便又說:“你可以保密我也可以為你保密。但是——”他揉了揉她的寸發:“記住,我等着你再變回來,我這麽年輕有錢有顏的帥哥,我等的起。”
程諾僵硬的嘴角勾了勾,張澤宇還是張澤宇。
這很張澤宇,但是,萬芍藥卻已經不是萬芍藥,她是程諾。
那年遲果豆問她要改成什麽名字,她脫口而出,承諾。
承諾,程諾,這是她給淘淘的承諾,一定,一定,不會放過那個渣男!
耍她坑她鄙視輕蔑逢場作戲涮她的真心,原來就是為了要她的寶貝,當她是個生育機器!而她的寶貝卻因為他沒有保住。
這種恨,這種疼,無邊黑夜有多少沒有睡眠只有哭泣的憋屈,有多少幾乎挺不過來的時刻!
程諾把他的手從肩上拿下去,氣笑:“你還是沒正經的。”
“不,我只是對你沒有棱角,小傻。”張澤宇再次把手搭在程諾肩上。
程諾抽抽嘴角,心想,勾肩搭背就當是哥們吧。
回程諾車裏的路上兩人都不說話,好像各懷心腹事。
分手時,程諾鄭重的對張澤宇說:“你問下郝嘉旗,齊人之福他要享受多久,遲果豆其實傷不起,她是外強中空,別傷人太甚。”
“所以,你該珍惜,我不是郝嘉旗。”他也鄭重的看着她,表情耐人尋味。
一晃十天過去。
程諾做好了工作前的準備。
法方蒂凡希公司在和中方耀煌集團下屬迪思奇游樂場正式合作的高層見面會之前一天,大衛找到程諾,希望她能在會議上做法方公司的介紹。
“這個差事你正合适,首先你漢語好,再有就是你在我們公司的職位——創意設計師,也比較合适,總不能讓威廉老板和我這個經理來發放資料和做各種演示,你說呢,MR程。”
餐桌上,大衛挑眉,按部就班的地提前給程諾安排:“給你一個新招聘來的助手嗎?以後助手會協助你工作,還是你自己就可以?”
程諾擡頭,其實真的挺謝謝大衛的:“給我配助手方便嗎?”
“我已經給老威廉申請,你知道他有點,恩怎麽說,小氣。不過,你的新工作需要,我會堅持。明天就安排下來,下午的會議。”
程諾含笑:“大衛,你又給我走後門,謝謝。”
“走後門?漢語是這樣說,有一點照顧就是走後門?好長知識了。”他小興奮的搓手掏出本子記。
“不對,這麽寫,是漲姿勢。”程諾拿過筆,把長知識改成漲姿勢。
“額?知識是姿勢?知識怎麽是姿勢?知識是知識姿勢是姿勢這麽不一樣的——”大衛一臉懵逼十臉茫然。
程諾哈哈大笑,大衛對漢語一知半解卻很好學,她常常一邊教他一邊捉弄他,也難為這個頂頭上司了。
一早,程諾一邊聽老威廉講述會議的安排,所定的酒店及會議包間,以及注意事項這都是高層秘密,就連程諾也是頭一天才知道。
和大陸的耀煌科技集團有生意往來,在優凡希傳媒老威廉這裏是相當重視,因為這是進軍中華大市場的第一步。況且優凡希近年要打入國際4A公司,這個廣告合作的好壞直接具有裏程碑似的意義。
所以下午的會議,不但要拉攏并促成耀煌科技高層負責娛樂市場的董事簽合同,更要盡可能多的收服在座所有董事的心,要知道每個耀煌娛樂董事手裏都有大大小小不少于一個億小目标的企業。
多一個董事認可将來有凡希就多一個大客戶。
都是潛力股啊。
而對程諾來說,這六個大股東更有着不可估量的更大的意義。
六個大董事的信息資料個人履歷,公關部都已經收集好交到了程諾手裏。
181.碰面
最大股權依舊在耀煌科技的老總,渣男手裏占了百分之三十八的份額。
邱昊天,德怡實業老總,三十歲,是最近幾年z市崛起的商業才俊。據說有海外資産,一年前靠收購了幾個小股東的股份成為握有耀煌迪思奇游樂股份有限公司百分之二十點五股權的六大進入董事會的股東之一。也是耀煌迪思奇游樂股份有限公司包括耀煌科技裏面除了離若辰之外最年輕的股東。
其他股東有郝嘉旗的老爸占了百分之十五。
翟天球占了百分之十三,這個翟天球本來是搞紡織的,友友紡織集團。程諾猜測就是郝嘉旗的岳父。
範林,這家夥長袖善舞長于鑽營還是擠進了耀煌的這碗羹湯裏。
他占有的股份是百分之七點五。
最讓程諾無語的是在資料裏還看見了高妙音的大名。
作為六人董事會之一的股東高妙音持有百分之六股權。不算多。
程諾分析高妙音這點股份也就是渣男願意帶她玩,畢竟高妙音是這地盤主管宣傳的老大,就是優凡希也要經常和她的部門打交道。
程諾的計劃書做的很詳細,也獲得了老威廉的通過。
即便如此,整一個上午加上中午,程諾還是很緊張。
她不緊張工作,畢竟從初中兼職到國外謀生,她已經見識了很多的工作場所,抛棄了感情,她更能在各種場合了如魚得水。
而且她之所以和大衛認識并在大衛的帶動推薦下重新讀了巴黎大學的廣告專業就是剛到巴黎時,走投無路,在凱旋門的街邊披一件中國風的披肩擺人體造型賺飯錢,被大衛賞識。
所以工作上的事對程諾來說從來不是難點。
難的是,今天優凡希的合作夥伴,她的對手,處心積慮很久了的對手。
他!
渣男!
準備了那麽久,終于要開始。心不顫,肝不慌是不現實的。畢竟對手的強大,程諾太知道了。
耀煌的迪思奇游樂場有對外廣告招商的打算是遲果豆告訴她,她告訴大衛的。
這對正力求突破的有凡希來說是絕佳的商機。
也是優凡希為什麽放着幾個老牌設計師沒帶進駐華團隊,而是同意大衛要求帶資歷不深的程諾來做設計主理之一的原因。
下午兩點。
将是她絕對反擊的開始。
是她要為淘淘無辜的逝去,讓某渣陪葬的開始。她将一個人應對,沒有人認識她沒有人注意到她,她一個孤兒,她惟一的親人被犧牲,她怕什麽!
這就是她拿命拿健康去賭的原因。
吃過午餐,程諾心理壓力大,去公司門口的浴療泡澡,謝絕了服務員提供的搓澡行為,讓服務員加了提神潤燥的植物精油,保持下午的精神狀态看起來能對付得了那些商場的老狐貍。
不知道耀煌迪思奇的會派誰來?
程諾猜測是秦弦。
想到秦弦,程諾夠了唇角,聽說這三年中秦弦和栗園結婚剛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她對秦弦的印象倒不壞,一個循規蹈矩的人。
泡完澡出來,在客房讓服務員送上來龍井,之後整理化妝。
她的眉型早就按照男人的橫眉修剪過,但是為了制造效果每天都要淡淡掃粗一些。
吃激素半年來,包子臉上細膩白皙的皮膚明顯變粗糙,包子臉粗糙之後倒是少了想捏的沖動,唇邊也有了黑須的痕跡。
她靜靜的立在穿衣鏡前冷眼打量,眼前藏青色西裝粉藍色領帶,黑色意大利皮鞋,西裝革履,寸發俊俏的男人。
冷笑。
僞娘,應該說的就是她這種吧。
自己打理完,走到助理的房間。
敲門,小姑娘正在化妝。
看見程諾一臉嬌羞。
“程師,您看我這樣可以嗎?”
小姑娘叫牟豔柔。
比她還大一歲,帝都最好的大學之一畢業,能應聘到z市待遇福利都優越的法資企業也是心有歡喜,做程諾的助理,看這個小帥哥不知道怎麽拉近關系比較好,成天說她像鹿晗。
“你今天的裝扮,端莊之餘要濃豔一點。女人是水嘛,要把你的水靈展現出來畢竟誰都喜歡悅目的事物。”
程諾指點道。
助手的上衣是比較修身的白色雪紡襯衫,領口帶有細長的飄帶系成蝴蝶結。因為冬天外面還有一件淺粉色小外套,短款夏奈爾風格,下身是外套同色的包臀窄裙,五公分的黑色細高跟。
這和她那套西裝一樣是公司的招待禮服款。
她在巴黎呆了三年,感覺巴黎的 女人特別會打扮,工作時淡妝,開展業務時的妝容要比平時濃,女人要會利用自己得天獨厚的資源。
這點,三年前,程諾是鄙棄的,三年後她承認是正确的。
市場競争,适者生存,她沒權利做清高的餓死鬼。
“那這樣行嗎?程師。”牟豔柔拿起腮紅在耳側又輕輕憚了幾下。
“也不能太厚重,給人墜入風塵的感覺,影響自己形象也給業務扣分兒。記住,濃淡相宜,這個你在把握把握,對你以後在場合上也有好處。”
“哦。”牟豔柔做個OK的手勢開始拿面巾紙一點點的蹭紅過頭的地方,邊蹭大眼睛邊撩拔着身後的程諾邊說:“程師啊,你要是女人就這小模樣又這麽會打扮一定傾國傾城的迷死人了。估計耀煌的大BOSS都會被你迷的五葷八素的——”
“八卦!公司最忌諱八卦的員工!你還在試用期,想做好這分工作自己注意工作态度,知道嗎!”程諾冷了臉,粗聲訓斥摔門走出去。
“艾瑪呀,拍馬蹄子上了。”門裏牟豔柔拍着胸口伸伸舌頭小聲道,這小帥哥脾氣不好,喜怒無常。
“毛病!”程諾走出門皺眉罵道。
不知道罵自己還是罵拍錯馬屁的牟豔柔。
‘耀煌的大BOSS都會被你迷的五葷八素的——’這句是她的死穴。
當年五葷八素的人是誰?是差點死在他手裏的那個傻瓜!是用淘淘的生命做代價才認清自己幾兩幾錢的傻瓜!
她永遠也受不了有人揭穿她的傷疤,哪怕是個不知情的人無意之語。
傷疤并沒有好,還會經常流血,她不能面對,渣男一天在快活她就一天不能面對心裏那個荒蕪的角落。
會議的地點就定在W市海邊的一座海景酒店。
這也是耀煌旗下的度假酒店之一。
定在這裏因為離迪思奇游樂場最近,明天還要到迪思奇游樂場進行揭牌儀式。
大衛開車,商務子彈頭。
牟豔柔顯得比較興奮,應該是個活潑的性格,一直纏着大衛問東問西,相比程諾就是一直繃着臉。
她不是裝嚴肅實在是心事太重。
第一次較量,她還沒有學會舉重若輕。
一直小臉蒼白的坐車,下車,進電梯,直達十層。
在會議室門口,程諾和牟豔柔都不約而同的深吸一口氣,只不過牟豔柔在前程諾在沒有讓這個新助手看見。
她還是要保留幾分權威的。
“開門。”程諾整理好領帶,嘴角慢慢揚起自信的笑容,讓小助理推開會議室的大門。
牟豔柔在前,程諾在後,大衛最後,裏面已經坐好了幾個人,程諾眼光迅速掃了一遍全場,在座的有郝嘉旗的父親郝家棟,他還是那麽有彪悍霸道的氣場。
還有高妙音,似乎和三年前沒什麽變化,時光在催人老也不會催促這些有錢有權有各種保養的女人。
挨着高妙音的是範林。
還有一個不認識的膚色很白的年輕男人,和一個五十多的胖子,程諾猜測,年輕的男人應該是年輕的董事邱昊天,胖子應該是果豆子情敵的父親,友友紡織的翟天球。
有凡希方面除了大衛和他們幾個還有一個首席攝影師戴維和市場總監馬克。
但是雙方最重要的人物都還沒到場。
法方優凡希的老威廉和中方迪思奇大股東耀煌派來的代表。
大衛暗暗握了程諾手給她打氣,然後找到自己位置坐下。
“各位中法雙方的代表,各位迪思奇的股東,下午好——”
程諾穩定下情緒立在自己的 座位邊上和在座人員打招呼。
“我是法方優凡希傳媒的創意設計師程諾。”
她綻出一絲笑紋。
因為現在是男人身份,她并麽有如以往場合露出八顆牙笑容。
今天負責露出八顆牙笑容的是助手牟豔柔,她确實做到了,立在程諾身邊一直微笑。不過煙味嗆得她不住咳嗽。笑容沒辦法保持 。
房間裏有煙味,畢竟會議還沒開始,幾個人邊吸煙邊交談,有一句诶一句的搭讪,随着程諾進來自我介紹,視線都被她吸引過去。
最先露出驚訝神色的是高妙音。
她暗暗絲了一聲,心道,好像好像。
像!
那個記憶裏淡淡的還沒被時光沖走的摸牌神人兒萬芍藥。
竟然還有男生長的和她如此像的,只是眉目生冷了一些。說不是孿生都沒人信。
遺憾,那個萬芍藥死了,否則,這場面倒一定要告訴她。
萬芍藥三年前就死了,是秦助告訴她的。
她當時在牌桌上強烈要求離若辰把那個摸牌神人兒找來幫她轉轉運氣。
離若辰立刻鐵了臉,一言不發的甩手走人,把高妙音曬個大紅臉。
182.他來了
事後,是離若辰的貼身助理秦弦告訴他說,萬芍藥車禍,去世了。
因為找不到家屬,葬禮還是他代表公司操辦的因為人事關系還在楓泊水岸。
雨夜的交通事故。
高妙音知道還好一陣唏噓。
其他人則歪着頭吸煙漫不經心的邊閑聊便看優凡希方面的動作。
程諾正在從公文包裏掏一沓文件。
邱昊天玩世不恭的挑眉,眼光滑向程諾身邊的牟豔柔,重點是滑向牟豔柔比較豐滿的身材,露出玩味的表情。
翟天球和郝家棟依舊在說話基本沒有注意進來的兩個職場小雛。
程諾晃了晃手裏一沓文件,環視了西裝革履圍桌而坐老板們一眼。
“各位迪思奇的股東,我這裏先給大家發一下我們優凡希對于迪思奇游樂場前期廣告宣傳策劃的推廣計劃。還有我們優凡希傳媒這次和迪思奇合作的人員分工。會議沒有正式開始前大家先過目。”
程諾示意牟豔柔繞着橢圓形的會議桌挨個給在座的人發,包括法方人員。
本來,她準備和牟豔柔一起發資料,但是當她看見高妙音一直盯着她的複雜的目光時,便打消了自己去發的打算。
好在高妙音對男人不感興趣但是,她并不想和她糾纏冒險。
牟豔柔從一頭的郝家棟開始,一本一本的發,經過翟天球,高妙音,範林,發到邱昊天時,出了一點小意外。
她手裏的 資料不知怎麽掉地上了。資料是夾在本夾子裏的幾張紙,正對着落地空調,被吹散了。
程諾暗暗皺眉,剛才就發現這個邱昊天看牟豔柔的眼光邪性。
媽的真是物以類聚渣男身邊哪有正經人。
牟豔柔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場合,本來就臉紅心跳緊張木讷。
突然出了狀況,有點愣頭愣腦蹲下就去撿那幾張紙。
低開的領口——
這時候走光病不利于有凡希的形象,更會為他們的員工獲得合作方的尊重制造小陰影。
程諾立刻走過去,用身影擋在了邱昊天和牟豔柔之間,擋住了邱昊天視線低垂便可落在牟豔柔事業線的機會。
“我來吧,你就繼續發。”她小聲道。
“恩。”牟豔柔看到來了救場的十分感激,起來繼續繞過桌子到另一面給法方人員發資料。
程諾一張一張撿散開的紙張,到門口附近時,聽見門外傳來沉穩低緩的腳步聲。随即飄來一股夾雜着煙草的淡淡好聞的味道。
鼻腔一緊勾起記憶中 熟悉的味道,立刻神經上傳通知大腦,毫毛豎立,她迅速收攏好紙張揚頭,一下子表情僵得猝不及防。
盡管她之前做好了一些列的設想,但是久違的慌亂還是炸裂在本以為平靜如水的心底。
數秒,她快步站起靠邊,将自己藏在那道沉穩踏來的颀長矯健的黑色身影之後。
慌張的心緒也很快平靜下來,畢竟知道自己現在的形象,是安全的。
離若辰不慌不忙的走進來,修身的黑色西裝外套,寶藍色襯衫,慣性的沒打領帶。
領扣開兩個,露出小麥色健美結實的鎖骨。九分的黑色窄版西褲,一手插在西褲口袋,褲子修身,褲鏈處繃直筆挺,他還是修剪的極短的寸發,耳鬓兩側多少打了摩絲根根豎起,發際線鬓角剪得很有型。他身後跟着的是頭頂更禿的秦弦和一個女秘書。
繞過長長的落地窗在主座坐下。
中方董事看見離若辰紛紛招呼,離若辰擺擺手。
“大衛,這是我們耀煌總裁離總。”秦弦對事先接洽過的法方優凡希經理大衛介紹道。
立刻法方幾個與會者立刻起立紛紛和離若辰握手。
離若辰嘴角噙笑,一一寒暄。視線也掠過程諾。程諾看見了他的視線,禮貌的點點頭。
借着整理文件沒有上前寒暄,她的職位沒有大衛高,并不負責和對方老總接觸,上前寒暄也屬于慕名或者拍馬屁之類的,這不是程諾計劃之內的事。
事實上,再次見面,剛才他那一瞥,她幾乎呼吸全無。沒想到他會來,會親自出席這場短暫的會議。
低下頭,思維力仿佛沒有人沒有光線沒有煙味。又一刻的空白,但知道不動聲色,克制自己并沒有身經百戰卻決心決一死戰的心慌。
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一千多個不眠之夜,想象過無數遍卷土重來無聲硝煙的場景。
她猜到他還是那麽尊貴無比的裹着人渣的瓤子,還是那麽為所欲為手可通天,他甚至可以比以前更加的有權勢,王候帝胄般。
但是這又怎樣,他比她大十二歲,程諾想至少她還年輕,她有的是時間報仇,而他,她期待看見他的操心蒼老,看見他憔悴孑然一身的寂寞老男人的凄涼。
三年半了。
可是,這一眼,這一點點的期待心裏,她竟然還是失望了。
他幾乎沒變。
命運要是偏愛誰,那真是無處說理。為什麽給了她那麽殘酷的經歷,那麽殘酷的結果,卻對他網開一面?
他的容顏幾乎一點沒變,還是那麽冷峻潇灑,還是那麽豐神俊朗,美如谪仙。
最讓程諾難受的是,他還是那麽的不可一世狀。
如果說變化,有那麽一點點,那就是人渣披着的那張人皮更加的成熟深邃猶如一口深井。
三年,她很努力很努力的改變自己企圖打敗他,而這個人渣,他竟然還是在剛剛的一瞬間把她比下去了。
讓她感覺自己的渺小,蚍蜉撼樹,談何容易但是,她偏偏不信。
即使自己就是一粒塵埃也要蒙塵在人渣最重要的一顆螺絲釘上。
好在,她在暗處,好在,她已經吸引過他的注意,她就是要看看這個人渣面對和他曾經極度傷害過的女人長的像的人會是什麽個狀态。
她不期待這種人會良心發現,但是卻好奇這種人渣的心到底能黑到身程度。
她知道這點有像玩火,但是,這場火不是早就燒起來了嗎。
程諾身邊的牟豔柔自打離若辰進來眼睛就直了,心裏躍躍欲試的想去和離總握手,眼角餘光見自己的頂頭上司程諾還無動于衷,沒好意思上前去,這個遺憾。
後悔擺在離總面前的那本文件她發早了。應該在離總落座後再發。
離若辰坐下第一件事,就是先從女秘書那裏拿了一根煙,秦弦迅速掏出打火機點着火,男人修長手指把煙送到嘴邊不慌不忙的吸了兩口,從薄唇邊拿下依舊不緊不慢的姿勢,微眯着雙眼皮褶皺痕跡很深的眼眸,看了一周衆人,灰白的煙霧缭繞中,他擡了擡眼皮,眼光落在程諾身上,停留一秒。散發着冷感的氣息。
眼神深處似乎毫無情緒,轉瞬移開,淡淡的吐出煙圈:“大家繼續。”
說完自己便長腿交疊低下頭看擺在桌面的文件。
程諾的餘光瞥見了他的注視,垂着眼眸,有一瞬間的悲涼,想起了淘淘。
心裏痛罵人渣,咬牙微笑,恢複了鎮靜,再度擡頭,讓牟豔柔把所有的文件發完,然後看看腕表離正式會議開始還有五分鐘,老威廉向來是踩點高手,這個人渣今天倒是提前十分鐘來了。
擡眸正看見對面的人渣眯眼掃着企劃書,手指的煙送到唇邊,皺眉吸食一口,吞雲吐霧。
衣冠禽獸裝模作樣!
她恨恨的罵道。
她的企劃書文案做的十分到位。
經過了老威廉的首肯和大衛的潤色,程諾自信一定會打動這個耀煌科技的人渣總裁。
三年,那個在在這個男人眼裏被輕蔑,呆傻,不被尊重,只是生育機器的存在,将會用行動告訴他,她自己是什麽不是什麽!
想不到吧,程諾看着門外等老威廉到來,心裏卻咬牙恨恨的想:山不轉水轉 水不轉人轉,人渣,今時今日,這樣的方式,這樣的地點,就是你我決戰的開始,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把你拉下神壇的日子就開始來了。
她看着門,捏着手裏的企劃書,手指不自覺的攥着手指攥得青白。
克制的悄悄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