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透過卡巴拉,本君将之放逐到彼時荒蕪,尚無生靈的不毛之地。”
原以為一勞永逸,就此寬心。之後的數百萬年,亦确是河清海晏,未生變故。但此回沉眠,竟于夢中瞧見那泥傀所在大陸之上,牛鬼蛇神,魍魉橫行。
“本君發夢,不是已然成真,便是箭在弦上。”
絕非虛妄,卻又無能為力。苦笑,告知面前的少年,因他生于混沌,與生俱來,同世之本源相連,無法離開摩诃般若境。
“至多分出一魂三魄。”
去往那些大陸,憑依生靈,告警訓谕。
“附于汝體,直接前往那片大陸,施法封印,本是最為穩妥的法子。”
但當初制那泥傀,為引邪崇憑依,曾注自身精血,附着涬力:“放逐蠻荒之後,那泥傀經年累月,汲天地之精華,亦具精魂。”
且有溟力加持,陰陽相融,不易對付。故嘆口氣,直言不諱,少年要面對的是一場未蔔的硬仗:“不死不滅。”
正如自己,身形俱滅,挫骨揚灰,亦會在不久之後,恢複如初:“許是天地之初,最是精純的兩股力量相融而生的靈,壽與天齊吧。”
見少年驚震,旋即目光含羨,元一揚了揚唇,冷暖自知:“永生,未必那麽快活。”
雖可分魂,去往各個大陸,雲游四方,但慣常不過百日,便會自行回歸本體。
“許是「造化」不容吧。”
縱是六合主宰,亦不能為所欲為。暗忖當初悟道時,為心魔所擾,惱恨自己至高無上,擁有拔地倚天的力量,卻要困守在這摩诃般若境,制衡世道,委實不公。無奈笑笑。有得必有失。實則,公平得很呢。
“等你長大一些,便會明白孑然伶仃,遠比陽壽有盡頭,來得煎熬。”
尤其周而複始,無窮無盡,不喾于輪回無休止的災劫。
元一慨然搖首。見少年茫然,亦不多言,只道适才予他涬力之外,還在他的識海注入秘法:“雖說你們靈族的先祖,曾受本君點撥,通曉拙火奧義。”
但當年憑依生靈,游歷到化州時,只及在石壁上刻下喚醒生靈體內名為「拙火」的靈能之法,未及詳解。
“得虧那小姑娘頗具慧根。”
自行悟出結手印締契,召風雷水火土禦敵等五行術法。思及當年自身難保,還要傻乎乎保他憑依的那個小娃娃不被猛虎叼走的小少女,一抹悵色自神明眼中稍縱即逝。
盛極而衰。她的後裔,終究難逃一個欲字。低首深嘆。望這回,你的末裔如你一般襟懷磊落,一往無前。
阖了下眼,揮去心頭那張故去已久的如花笑靥,告訴少年,方才傳到他識海的,是為真言:“較之幾十個手印方可成事的締契,真言更省事。”
好比之前須得對天打十幾二十手勢,方可向「造化」借那五行能量。此間傳授少年的,乃是名為“真言”的神咒密語:“雖說一句話,便能成事……”
但真言繁複,少則一年半載,方可參透。
“不過留給你的時間,至多三日。”
因半年後,吞噬六合萬物,危及八方生靈的「虛噬」異象複現,需他費時布陣制衡。故苦笑深嘆,縱是少年未将他喚醒,自個兒亦當從沉眠中蘇醒,着手應對那十萬年一回的災劫。
“望你在虛噬開始前,降魔平亂。”
以免那泥傀趁亂翻天,将這六合八荒,攪得不得安寧。少年颌了下首:“定不負所托。”
竭盡所能,報元一神救弟之恩。神明淺笑:“那倒不必。”
舉手之勞。還強其所難,替自個兒收拾爛攤子。嘆口氣,将正襟危坐的少年扶起:“你叫什麽名字?”
說來,傳其涬力,授其功法,也算半個徒兒,卻不知名諱,委實不該。少年正色:“太鴻。”
那邊廂,瞪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懵懂彷徨的男娃娃,則喚太和。令元一失笑。大難臨頭,不離不棄:“有兄如此,堪稱福分。”
望能長久吧。
見多悲歡離合的神明亦盼兄弟齊心,一世長安。留太鴻在摩诃般若境三日,大致傳授祝頌真言時,如何調動體內拙火,增強言靈後,便透過卡巴拉,将兄弟送往妖傀所在的大陸。
不過,此去兇險。縱有天地之初的精純元力傍身,仍是吉兇難料。故而,除卻必要的口糧,始神還附贈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器,以及看似平常,實則內盛摩诃般若境中珍木種子的錦囊。
“至于作何用途……”
元一淡笑。既然無家可歸,那麽降伏妖傀後,那片大陸便歸兄弟所有。
“一洲之主。”
豁出性命,替自己善後,總得有些奔頭。至于那些種子,告知太鴻,多為珍稀藥材,以備不時之需。聽年幼的弟弟發問,面前的樹,為何同化州之上那片不允靈族進出的禁地中的神樹,長得一模一樣?笑言,這是卡巴拉的本體。化州之上的不過□□:“六合的每片大陸,都有卡巴拉的□□。”
透過「通路」,同摩诃般若境的本體相連。至于通路是為何物,元一祝頌真言,樹幹之上徐徐顯現一個光門:“走進去便是。”
看似實心,實則中空。頭回見此陣仗的太和難免惶惑,踯躅不前。太鴻蹲下身去:“莫怕。”
有哥哥在,一往無前便是。
背起胞弟,義無反顧走入光門。本是撿來的性命,又得始神傾囊相授,自該投桃報李,不遺餘力,平定那片大陸上的禍亂。故漫漫長路,似無盡頭,前途未蔔,仍義無反顧,直至背後傳來胞弟的啜泣聲,小心翼翼,問他爹娘去了哪裏。攥了攥拳:“以後,就我倆相依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