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天
清晨秦蒙醒來, 轉了轉僵直的脖子, 她的睡姿一直不太好,經常從床這頭滾到床那頭,昨晚不知道壓到哪裏, 腰側也跟着疼。
虛眯着眼睛, 窗簾把外面的陽光遮住,從縫隙中流竄過一縷光,她擡手想去拿手機。
卻意外地摸到一張人臉。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差點一巴掌又過去, 卻在即将碰到對方的時刻,緊急剎車了。
是陸子由。
難得清醒的腦袋這次倒是好用,她側目過去, 果然是他。
“你怎麽,”秦蒙不滿地開口,聲音又低又啞,帶着一股撒嬌般的軟糯, “老是偷偷來我屋子裏。”
聽見她聲音, 陸子由也跟着睜開眼,很認真地回答, “我從門口走進來的,是你沒有醒。”
哦,還是她的錯。
舔了圈嘴邊的腮肉,秦蒙忽然意識到一個有點臉紅的事情,她身上穿了件真絲長袖睡衣, 裏面沒有穿內衣。
有些窘迫的縮回手,她小聲道,“你快出去啊。”
說完還緊了緊身上的被子。
陸子由打量了她一圈,十分不解,“你冷嗎?”
“……”
村炮。
秦蒙懶得跟他再廢話,一只腳蹬出去,擡擡下巴示意人趕緊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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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被嫌棄的陸律師并不知道原因,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地走了,心裏哭唧唧。
名份也不怎麽管用啊。
收拾妥當出了客房,陸子由正單腿站在廚房裏,摩挲着下巴,面對平底鍋一副蠢蠢欲動的神情。
腦中警鈴大作,秦蒙“噌”地竄過去,抓住他的手腕,“聽話,去客廳坐着。”
“沒關系,”輕輕回握她軟乎乎的小手,他語氣中灑着喜悅,“不用心疼我,我答應過你要承包所有家務,就會說到做到。”
然而換回來的,是一個看智障的眼神。
“我心疼鍋,這是我從家裏拿來的,德國原裝很貴的。”
談戀愛的時候,甜蜜會充盈在你身邊的每一寸空氣中,伴侶的每一句話你都會印刻在心上,覺得歡喜和激動,想要時光永遠停留在這一刻,是彼此心中最永恒的美好。
都是屁話。
陸子由抿了抿嘴,告訴自己,女朋友是你自己選的,又能怎麽辦呢?
于是那天早上,秦蒙用那口德國原裝平底鍋煎蛋餅,他難得骨氣了一回沒有吃。
別人情敵都是人,他的情敵是鍋。
心塞得不行。
自陸子由受傷後,家裏就像失業人口聚集地一樣,公司一直沒有催秦蒙回去上班,律所也不敢叫陸子由回去指揮。
兩個人的日常就是——做飯吃飯,吵架鬥嘴,做飯吃飯,看書看報,做飯吃飯,睡覺。
今天終于是有點事情做,秦蒙要搬家。
合計了一下,雖然現在就跟陸子由同居似乎太快了,但是從樓下往樓上搬東西,比起叫搬家公司來拉一車東西去別地顯然輕松了太多。
矜持和懶惰,秦蒙選擇了後者。
她忙活着要把客房收拾出來,陸子由斜靠在門框上看她上蹿下跳,懶懶地說,“那我以後在哪裏辦公?”
诶。
秦蒙不解,一臉懵逼,回嘴道,“不是你讓我搬來的?”
“是啊,但是我說讓你搬我屋裏去,”陸子由拽了拽額前有點長的劉海,漫不經心道,“我屋,大!”
“大你個頭!”一個抱枕扔過來,他堪堪接住。
入眼是秦蒙氣成小青蛙的臉,讓人忍不住想去捏兩下。
下樓搬東西的時候,秦蒙是帶着陸子由去的。
她把封好箱的東西推進電梯,又回去繼續拿,而他就負責按着電梯門。
活像一個得到了居委會可憐于是被介紹去酒店做門童的勵志人士。
秦蒙對家的裝飾,勝在用心和擺弄,東西卻是不多的,主要都是些衣服和廚具。
滿滿三大箱東西擺在客廳裏,忽然就給這個冷清的地方增添了人氣,她穿着兔耳朵拖鞋,像只小蜜蜂似的在房間裏轉來轉去,踩在瓷磚的聲音及其響亮。
陸子由看在眼裏,一陣思索。
失策了,當初裝修應該裝木地板的。
兩個人在一起的消息,秦蒙還沒來得及告訴家裏人,東西收拾差不多,該擺的也擺上了,該霸占的也霸占了,她又犯起了愁。
要是姑姑知道她跟男人同居,會不會敲斷她的腿。
懷着緊張的心情,她先發訊息給賀茴,準備試探一下大家的反應。
【陸子由跟我表白了。】
【我們住在一起了。】
兩句話發出去,她沒有收到回應,陸子由那邊電話卻響了起來。
看了眼來電顯示,他心裏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難得客氣地接電話,“怎麽了?”
那頭的人卻沒着急說話,安靜了一會兒,寂靜的氣氛流轉在電波之中,他也不開口,靜靜跟着等待。
“半個小時以後,我來你家樓下。”
他微微擡眸,屋裏的小女人還在轉圈圈,琢磨這把東西怎麽布置的好看,客廳裏也被她放了幾盆綠植,成為唯一的顏色。
走到屋裏,從抽屜裏掏出一包煙,趁着人不注意,他直接下了樓。
外面還是冷的,跳舞玩耍的人群已經不怎麽出來活動了,他坐在小廣場的長椅上面,嘴裏輕叼着一根煙,白霧徐徐散開在黑夜之中。
自從秦蒙搬過來,他就不怎麽抽煙了。
火光亮在掌心中,陸子由忍不住笑起來。
程閣到的比說好的要早,不知開了多快的車。
他走到陸子由面前,第一次不是那副活寶模樣,身上帶着涼氣,伸出手狠狠給了陸子由一拳。
眉間的厲色,仿佛另一個程閣。
實實在在受了力,陸子由側翻在長椅上,嘴裏的煙沒掉,他緩緩地起身,小聲道,“還要繼續嗎?”
嘴角已經發青了,是他從未有過的狼狽模樣。
身邊有人喘着粗氣坐下來,聲音中帶着哽咽,程閣伸手跟他要煙。
他也很配合的遞過去,還親自打了火。
“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可她也是我最心疼的妹妹,”無言的坐了很久,程閣忽然開口道,他狠吸了一大口,又吐出來,“你看她很乖很懂事,可她經歷過什麽你都不知道。”
“陸子由你這樣的人,其實配不上她的。”
事業有成,長相出衆,但這又怎麽樣。
他的性格缺陷,也許會給秦蒙帶來傷害,這是他不想看到的。
親人和朋友,對于程閣來說,是生命中最重要的。
看他這副惆悵樣子,陸子由苦笑了一聲,把煙蒂在旁邊垃圾桶上摁滅,扔進去,緊接着又點了一根,“對,我真是個很糟糕的人。”
如果不是秦蒙,他不知道還要糟糕多久,吃着沒有味道的代餐粉,抽煙酗酒,躺在白色的屋子裏,從黑夜開始失眠,到白日開始入睡,或者永遠坐在那張辦公桌上,站在法庭之上,毫無感情的工作這。
像個等死的木偶。
可他遇到秦蒙了。
甚至很簡單就喜歡上了,和曾經想的孤獨終老,背道而馳。
“你能保證嗎?”
“什麽?”
程閣眼睛裏泛着紅血絲,審視的目光望過來,此刻他并不是朋友,也不是合作夥伴,他是秦蒙的哥哥,“願意好好對她,包容她保護她,為了她改變自己。”
“你錯了。”
陸子由掐滅這根煙,拿過拐杖站起來,路燈卻照不清他的神情。
“不是為了她在改變自己,是她在拯救我。”
不會愛自己的,陸子由想,只會愛秦蒙。
風裏彌漫過煙味,他開始頭疼,待會兒怎麽回家。
臨走前,程閣囑咐他夾緊尾巴做人,不要因為同居就肖想些有的沒的,“她真的會把你胳膊撅折,甚至把你挂在樓底大門口示衆。”
“……”
在樓底下的小賣店買了一盒木糖醇,陸子由嚼了幾個,把身上的外套又脫下來使勁帥了一會兒,坐在空蕩無人的廣場上,跟個肢體不協調的傻子似的。
然而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挨揍這件事。
剛一進家門,秦蒙就沖過來,“你去……嘴巴怎麽了?”
赫然一片青紫,她心疼的不行,跑過去拿醫療箱,“怎麽腿斷了還要去PK啊,小區舉辦活動了?”
“……”
他閑的。
嘴角有酒精擦過,激起一陣疼痛,陸子由眼睛濕漉漉,小聲又委屈地說,“我臉被毀了,你還會喜歡我嗎?”
“喜歡,怎麽樣都喜歡你。”
燈光映照下,兩個人的臉離的很近,酒精的味道傳到秦蒙鼻子裏去,帶着點癢,她想伸手去揉,卻被人抓住。
“什麽都不要想,什麽也都不要做。”
聲音仿佛帶着蠱惑的魔力,響徹在秦蒙的耳邊。
但是,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她猛地把人推開,伸手拿過他放在沙發上的iPad,随手解開密碼,果然看見桌面上妥妥的躺着一個APP。
韓劇TV。
再打開進去看,陸子由就不讓了,試圖奪過來,她瞪着眼睛威脅,“敢搶我就讓你吃了他。”
感動嗎?不敢動不敢動。
如果有人錄像,陸子由就是這個表情包。
秦蒙調到觀看記錄——《藍色大海的傳說》。
呵。
看韓劇就算了,你還看個2016年的。
看個2016年的就算了,非得親親的時候學人家。
“明天我裝個攝像頭給你好不好啊,每天一句合起來給你拍個大電影。”
“啊,那不太好意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