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天

秦蒙很愛吃燒臘飯, 尤其是燒鴨, 油漬浮動在鴨皮上面,在燈光下浮動着奇妙的光澤,被切成一塊塊的骨架, 放在晶瑩剔透的米飯上面, 旁邊圍着幾根翠綠的菜葉。

然而今天卻有些食不知味。

她低着頭往嘴裏面扒拉着飯,偶爾偷偷往上瞟一眼對面正細嚼慢咽的人。

仿佛剛才的一場激情是幻覺。

尴尬的只有一個人。

“多吃點。”一塊叉燒被夾到面前,陸子由沉聲道。

咬着筷子,她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繼而開始光明正大的盯着對面的男人,一雙眼睛亮晶晶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陸子由顯然也察覺到, 擡眸疑惑道,“怎麽了?”

“沒什麽,”她搖搖頭,笑得憨厚腼腆, 臉頰上紅撲撲的, 天生有些褐色的頭發把人襯得更軟萌,“我有點吃不下。”

把眼前的外賣往外一推, 耍賴般的跳到床上。

小小的一個陷在床上,白嫩的小腳丫露在外面,圓潤的十個小指頭還動來動去的,陸子由嘆了口氣,只能起身, 拿起桌子上的濕紙巾。

“過來,擦嘴擦手。”

他一坐過去,秦蒙就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邊沉了下去,乖乖把頭擡起來,撅着嘴巴,“唔。”

散發着薄荷清香氣息的濕紙巾覆在嘴巴上面,輕輕打了個旋,她又轉了個身躺平平,兩只手伸出去。

陸子由又拆了一張,動作細致的把每一根手指都握在掌心,隔着至今微微用力的揉搓,從指根到指尖,像是要把每一個手指螺都印刻在心上。

小手就像沒有骨頭似的,捏上去軟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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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由,你今晚住在哪啊?”

“我待會兒去前臺開一間房。”

分開住啊,秦蒙癟了癟嘴巴,心裏覺得他是不是生氣了,畢竟剛才确實挺掃興的。

但是該怎麽說呢,總不能道歉吧,“對不起剛才讓你不滿意了,不如你再來一次?”

聽起來像某個特殊行業工作者。

手上的濕潤感很快消失,她煩悶地在床上滾來滾去了兩圈,陸子由不知道在洗手間忙些什麽,聽起來是在洗東西。

突然靈光一閃,她慌忙坐起身來,半跪在床上,探過身去拿座機聽筒,清了清嗓子,脆生生又一板一眼的說道,“哦,一間都沒有了嗎?單人間也可以,單人間也沒有了,那好吧,謝謝你。”

由于怕水聲會壓住她的聲音,所以秦蒙說的特別慢,咬字特別清晰,傳到正在忙碌的陸子由耳朵裏就是——

“單——人——間——也——沒——有——了。”

“那——好——吧。”

“謝——謝——你。”

活像一個壞掉的錄音機。

不知道她又在鬧些什麽,把水龍頭關掉,水滴順着手指低落下來,掉在水池裏彙入進不見底的下水道裏,陸子由把頭探出去,低沉的聲音問道,“你在跟誰打電話。”

過會兒,他聽見有小腳丫在地板上小跑着,飛奔而來的聲音。

啪嗒啪嗒充滿了節奏感。

秦蒙笑的陽光燦爛,眼睛彎成了兩個彎彎的月亮,小腦袋伸進來,嬌嬌地說,“我幫你打電話問了,前臺說最近劇組蠻多的,沒有空着的房間了。”

“嗯?”

“嗯!而且,這是影視城條件最好的酒店了。”她點頭如搗蒜,松松的馬尾也跟着掉了幾縷頭發出來,落在鎖骨上。

久久看了她一會兒,陸子由心裏天人交戰了很久,最終還是妥協地點了點頭,“那今晚我就在沙發上湊活一下。”

啊?

秦蒙愣了一下,緊張地咬了咬唇,回頭看見屋裏那張還不足陸子由身高一半長的黃色小沙發,想象了一下他蜷縮在上面,半邊身子懸空的場景,心酸又可憐。

他果然是生氣了。

秦蒙噘嘴,光着腳跳進洗手間,挽着陸子由正在忙活的胳膊,不滿道,“你跟我一起睡嘛。”

低着頭的陸子由聞言,手上一頓,半耷地眼睛裏神情了一番,劉海遮住萬般變化,他沒回應,手上繼續洗洗涮涮着什麽。

正忙着想事的秦蒙這時候才注意到水池裏他在洗的東西。

臉“唰”的一下又紅了。

她急匆匆松開了手,跳着腳趴回床上,太丢人了吧。

陸子由的眼睛裏染了一層狡黠,嘴角勾出一個壞笑,手中繼續沒停,還在洗着秦蒙昨天換下來還沒來得及洗的內衣。

小姑娘在外面總是犯懶。

寬大的手掌裏是柔軟的布料,不帶任何欲望的照顧,是對她最好的告白。

洗涮好一切出來,小姑娘還趴在床上,一動不動,他走過去,卻發現人已經睡着了。

把她擡起來,他湊在她的耳邊輕聲道,“去洗洗再睡,聽話。”

“唔,”秦蒙揉了揉眼睛,摸了摸被暖風吹得幹燥的臉頰,決定還是采納這個有些道理的建議,她半坐起來,軟軟得又要躺回去的樣子,“可是我走不動啊。”

話音剛落,整個人就騰空了,回過神的時候,已經窩在某人懷裏了,有力的一雙手臂在身下擔着,給予她無邊的安全感。

得寸進尺般的,她笑着說,“我才不要公主抱,我要你背。”

從床到洗手間也不過幾步路,還這麽多要求,陸子由無奈的将她放了下去,轉過身子去,寬闊的脊背拄在別人的視線之中,雙臂往後挽着,“來吧。”

“嘿嘿,”秦蒙一下子跳上去,兩條小細腿盤在他的腰間,勾的死死地,“駕!”

“把你扔下去。”

站在浴室裏的時候,秦蒙沒穿鞋,陸子由就把她放下來,然後把人搬到自己的腳面上,讓她踩着自己。

一次性拖鞋在她的腳掌下面,顯得分外柔軟,還能感受到他堅硬的腳背的骨頭。

用洗臉儀洗完了臉,刷完牙,陸子由把她放在馬桶上坐着,拿沾濕了的毛巾給她擦腳擦腿,秦蒙樂得享受這種貴賓待遇,安心得一層層往臉上抹東西,希望自己的顏值能對得起這份服務。

回到床上的時候,陸子由親自給她蓋上被子,便起身。

“诶,你真的要去睡沙發啊,“秦蒙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很是不滿,“幹嘛一定要去受那份罪,這張床很大的,你在這裏睡啊。”

這句話說得很是義正言辭,仿佛真是為人着想。

可分明就是折磨人。

他眼神幽黑的回頭,瞳孔像是有着能把人吸走的超能力的宇宙星雲,薄唇微動,輕輕吐出一句話,“你非得找點事?”

“嗯。”

“……”

這麽坦白,果然這層戀愛關系裏最核心的模式,還是武力至上。

陸子由扶額,乖乖坐下來,像個受人擺布的機器娃娃,倒了杯溫水,遞給她,“喝口水再睡,空調太幹。”

然後事情就從喝水,演變成吃點維C,然後穿上睡眠襪等一系列睡前養生行為。

總之折騰完要睡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了。

秦蒙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只手支着腦袋看他,聲音都沒有了力氣,“我們睡吧,太困了。”

終于,身邊還是躺下了一個巨大的身軀,跟這個充斥着暖風的屋子格格不入,他還是帶着一種清冽的氣息,秦蒙這時候腦袋裏已經混混沌沌,下意識的拱進他的懷裏,纖細白藕似的胳膊緊緊摟着他的脖子,腦袋在他胸口蹭來蹭去,不把人惹毛誓不罷休的勁頭。

陸子由把燈關上,也回過身來抱她,胳膊從她的腋下穿過去,把小小軟軟的身體支撐起來,下巴放在她的頭頂。

繼而低頭在她額頭清淺地一吻,催眠似的說,“晚安。”

屋內陷入一片黑暗,秦蒙的瞌睡蟲卻跑走了。

她瞪大了眼睛,耳邊能感受到他的心跳,頭頂是他平穩的呼吸。

就這麽睡了?

就完了?

費這麽大功夫就……就這樣?

她的心情現在有點複雜,不自覺地眼神往下飄,雖然現在沒有光線什麽也看不見,但是她忽然有了一種擔憂。

他……別是根本就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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