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天臺上的秘密基地
杜北燕剛工作的時候雜志社裏的老編輯就告訴他,雜志社的工作每個月都有那麽一兩天很難熬,每年總有那麽一兩個月很難熬,這一兩個月不是在年初就是在年末,眼看這一年就要過去了,杜北燕都以為這個規律要被打破的時候,那被詛咒的月份還是來了。
雜志眼看就要上市了,各個專欄作者就像是比賽一樣一個賽着一個拖稿,杜北燕早就約好的一個作者臨到截稿期突然抱歉的說她要生孩子了,這次沒辦法交稿了,杜北燕憤憤的想她還不是要生孩子了,怎麽就沒人同情她呢。社長都急紅了眼,每天像地主催租子一樣催着下面的編輯,老弱病殘孕也一概不放過,杜北燕天天想死的心都有了。
杜北燕四處求助原來認識的一些作者,本來有一個人願意幫她補一篇稿子,但是那個無良作者今天突然打來電話說臨時有事無能為力了,杜北燕急的都快哭出來了:不帶這麽玩的吧!事到如今她只能自己寫了,但寫稿子從來就不是她的強項,她手頭還一大堆事情沒有處理,這下她可死定了。
被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困擾的杜北燕心情差到了極點,一點都提不起工作的興致,她終于忍不住躲到衛生間向陳斯鵬打電話訴苦。
電話裏陳斯鵬溫和的聲音一響起來,杜北燕就忍不住哭了起來,她抽抽噎噎的說:“陳斯鵬,我要死掉了。”
陳斯鵬一聽她的口氣就大概猜出來是怎麽回事了,他柔聲說道:“北燕,怎麽了,工作不順心嗎?”
杜北燕哭哭啼啼的說:“又有作者跑路了,我得自己寫稿子了,可是我寫不出來。”
“寫不出來就不寫了,跟你們社長實話實說吧。”
“不行,不寫下個月就沒有獎金了。”杜北燕哭着說道。
“那我發給你好不好?”陳斯鵬哄着她說。
“不要,別人都有就我沒有,好丢人。”杜北燕依舊哭哭啼啼的。
“這樣啊。。。”陳斯鵬在電話那邊沉吟了一下說,“那要不然這樣吧,既然沒有心情工作,那你下午翹班吧,放松一下明天就能寫出稿子了。”
“社長才不會準我随便翹班呢。。。”
“你不是情況特殊嗎?就說自己不舒服,裝的像一點,他會同意的。”
“真的嗎?”剛才還哭個不停的杜北燕突然眼睛一亮,一想到不用上班她心情立刻就開朗了許多。
“沒問題的,試試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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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不太好吧。。。”杜北燕裝模作樣的推辭着。
“考慮一下嘛,小夥兒,我看好你哦。”
杜北燕終于嘻嘻笑了起來:“那我現在就去試試。”
沒一會兒杜北燕就從雜志社裏跑了出來,她竭力克制着自己才沒開心的笑出聲來,陳斯鵬果然很了解她,這個時候沒有比翹班更能讓她豁然開朗的事情了,至于那些煩人的事情,不如放一放明天再說吧。杜北燕跑到安全的地方後趕緊給陳斯鵬打了電話,陳斯鵬一聽見她的聲音就笑了:“勝利大逃亡了?”
“嗯嗯,”杜北燕用力點了點頭,“比想象的還順利。”
“那下午好好休息下吧,你上哪兒去,逛街還是回家?”
杜北燕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很久沒和陳斯鵬好好說說話了,最近他們都很忙,她有一點想他。杜北燕小心翼翼的說:“那個。。。我可以去找你嗎?”
“找我?”陳斯鵬有些詫異的說道。
“就一小會兒。。。”杜北燕小聲說道,她有點擔心他會不高興自己打擾他的工作。
陳斯鵬在電話那邊笑了:“沒問題呀,你知道怎麽過來嗎?”
“我可以打車過去呀。”杜北燕興奮的說道。
“那來了給我打電話吧。”
陳斯鵬上班的地方離雜志社并不遠,杜北燕打車沒一會兒就到了,這是她第一次來陳斯鵬工作的地方,她仰頭看着高聳入雲的摩天樓心中暗嘆,好高呀。她給陳斯鵬打了電話後在公司大門前等着他,她心裏略微有些激動,她還從沒見過工作中的陳斯鵬是什麽樣的。
杜北燕正站在那裏東張西望,一雙大手突然從背後把她攬進了懷裏,陳斯鵬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怎麽不進去等,外面多冷啊。”
杜北燕仰起頭來看見他眼睛裏立刻閃出些興奮的光彩,她有些忸怩的說:“你真的下來了,我。。。沒有打擾你工作吧?”
陳斯鵬揉着她被凍得紅紅的臉蛋說:“你這個大老板過來檢查了,我怎麽敢不下來,不用上班了心情好點了?”
杜北燕嘻嘻笑了起來,陳斯鵬捏了捏她的鼻頭笑了:“你呀。”
“陳總,我們張經理說剛才那個問題想再跟你談一下。”
陳斯鵬的身後突然響起一個杜北燕熟悉的聲音,她從陳斯鵬懷裏探出腦袋一看,原來是吳佳文。她穿着黑色套裝和十厘米的高跟鞋,看上去無懈可擊精幹利落,以翹班為榮的杜北燕突然有些自慚形穢。吳佳文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好像根本不認識她一樣。
陳斯鵬放開杜北燕走過去對吳佳文說:“他有什麽新想法嗎?”
吳佳文和陳斯鵬不知在談論些什麽,個子高高穿着筆挺套裝的兩個人看上去确實挺般配的,杜北燕一個人失落的站在一旁,她突然有些後悔跑到這裏來。
“陳總,我們要不要現在上去?”吳佳文最後問道。
陳斯鵬想了下說:“這樣吧,你先上去告訴你們張經理,他的提議我會好好考慮的,二十分鐘後給他答複,我們先休會二十分鐘。”
吳佳文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杜北燕後說道:“好的,一會兒見。”她對陳斯鵬禮貌的笑了一下便走了,杜北燕聽着她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的聲音,本來爽朗的心情又有些陰雲密布。她看見陳斯鵬過來低下頭小聲說道:“你忙你的去吧,我還是回去吧。”
陳斯鵬捧起她的臉說:“怎麽,你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那倒不是。。。”
“那就陪我待一會兒吧,我很想你的。”陳斯鵬撫摸着她的臉蛋說道。
杜北燕看着他的眼睛終于笑了,陳斯鵬看了眼表說:“只有二十分鐘,什麽地方都去不了,這樣吧,我帶你去我的秘密基地吧。”
“秘密基地是什麽地方?”杜北燕好奇的問道。
“去了就知道了,走吧。”陳斯鵬對她眨了下眼睛。
陳斯鵬上班的公司總共有三十層樓,天臺上寒風呼嘯,杜北燕一上去覺得自己都要被風吹跑了,她按住自己的帽子大聲說道:“好大的風呀。”
“冷不冷?要不然我們下去?”陳斯鵬問道,他的西裝下擺被風吹的亂舞。
杜北燕搖了搖頭興奮的說道:“這裏挺好的,我們到邊上去看看吧。”
兩個人站在天臺最邊上的護欄旁邊,灰色天空下被凍得瑟瑟發抖的城市一覽無餘,杜北燕趴在護欄上望着腳下的城市嘆道:“這裏真的好高呀。”她轉向陳斯鵬問道:“你是怎麽發現這個地方的?”
陳斯鵬眯起眼睛看着在寒風中的城市說道:“我剛來這裏上班不久就發現了,其實天臺是禁止上人的,可能是公司怕有人沒事幹到這裏跳樓玩吧,剛才我們上來的那扇門平時也是鎖着的,但是有一次我發現那個鎖其實是壞的,一拽就開,從那以後我經常到這裏來。”
“你當初為什麽會想到上天臺來呢?”杜北燕問道。
“因為。。。”陳斯鵬低下頭笑了下說,“那時候遇到了一些事情,不過已經過去很久了,我都快要不記得了。”
杜北燕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後問道:“那你一般什麽時候會來這裏呢?”
“很多時候呀,比如心情不好的時候,不想上班的時候。”
“唉?”杜北燕驚訝的說道,“你也會有不想上班的時候嗎?”
陳斯鵬好笑的說:“我為什麽不能不想上班啊,腦子有病的人才想上班吧。”
“可是應該像我這樣上班發牢騷,下班哼唧,中途有時候還會溜號,這才叫不想上班吧,我都沒見你抱怨過,我還以為你喜歡上班呢。”
陳斯鵬捏了捏她的臉蛋說:“怎麽可能嘛,我的小兔子。”
“那你為什麽不像我一樣偶爾翹個班呢?”杜北燕歪着腦袋問道。
陳斯鵬笑了笑說:“兩個人總得有一個堅守陣地吧,這樣另一個人才能毫無顧忌的翹班呀。”
杜北燕有點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嘆了口氣有些迷茫的說:“陳斯鵬,你。。。為什麽會願意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呢?我覺得還是公司裏那些又精致又能幹的office lady更适合你,我呀,就是一個傻瓜。”
“瞎說什麽呢,”陳斯鵬輕輕敲了下她的腦袋。
杜北燕扁着嘴說:“我就是這麽想的嘛。”
陳斯鵬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這個世界上的聰明人太多了,我只喜歡你。”
真的是這樣嗎?杜北燕覺得自己還是有些無法理解陳斯鵬是怎麽想的,她瞟了一眼他粘着橡皮膏的手說:“咦?你的手還沒好嗎?看你貼了好久的橡皮膏了。”
陳斯鵬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說:“哦,貼着忘了撕下來了。”
“我幫你撕下來,老貼着傷口不容易好的。”
杜北燕說着就要幫陳斯鵬撕下手上的橡皮膏,陳斯鵬把手收回去說:“不用了,貼着吧,”
“為什麽要貼着呀?”杜北燕奇怪的問道。
陳斯鵬笑了下說:“好看呀。”
什麽跟什麽嘛,杜北燕在心裏嘀咕着。她看着下面像螞蟻一樣川流不息的車輛說道:“陳斯鵬,要是可以選擇成為任何人的話,你想成為什麽樣的人呢?”
“我想成為不愁吃不愁穿不用工作的人。”
“啊?”杜北燕着急的解釋道,“我問的是理想,不是白日夢。”
“我的理想不夠遠大嗎?”陳斯鵬反問道。
“哎呀,我說的想成為什麽樣的人,是指魔法師啊,黑幫老大啊,秘密社團首領這樣的。”杜北燕解釋道。
陳斯鵬哈哈笑了起來:“你這才叫白日夢吧。”
“你就沒什麽未竟的事業嗎?”
陳斯鵬說道:“有啊,就是把你打造成一個按時吃飯按時睡覺的乖兔子。”
杜北燕算是被他打敗了,她不甘心的問道:“那你小時候有沒有什麽理想呀?”
陳斯鵬想了想說:“當科學家吧。”
杜北燕撇撇嘴說:“這也叫理想啊。”
陳斯鵬笑了下說:“小孩兒不是都想當科學家麽?那你說說,你小時候的理想是什麽?”
“我小時候想當江洋大盜。”杜北燕氣壯山河的說道。
陳斯鵬又忍不住笑了起來:“還好你的理想沒實現,不然現在我就得跟你亡命天涯了。”
“亡命天涯有什麽不好。”杜北燕說道,看來她對于自己江洋大盜的理想還是念念不忘。
“其實你說的那種理想,我也不是沒有過,我十幾歲的時候夢想過當一個狙擊手。”
“狙擊手?”杜北燕一聽就來了興趣。
陳斯鵬看着下面像小黑點一樣移動的人群說:“狙擊手就是躲在暗處伏擊獵物,需要十二分的耐性和眼力,有的時候他為了一個目标可能一連好幾天都一動不動,直到機會來臨,砰——一槍把對方解決掉。”
杜北燕入迷的聽着他的敘述,她追問道:“那你為什麽不去實現你的理想呢?”
陳斯鵬聽了她的話笑了:“我去實現理想了,你怎麽辦,你肚子裏那個小家夥怎麽辦?”
“我們可以照顧好自己呀。”杜北燕信心滿滿的說。
“哦?”陳斯鵬挑起眉毛說,“那你現在告訴我,你的錢包手機鑰匙各放在什麽地方?”
“這個嘛。。。”
“快說呀,能照顧好自己的小兔子。”陳斯鵬對她眨了眨眼睛。
杜北燕洩氣的垂下頭說:“你換個問題好不好嘛。”
陳斯鵬哈哈笑着說:“等你什麽時候能看好自己的錢包手機鑰匙,再考慮當江洋大盜亡命天涯吧。”
杜北燕仰起頭來看着他,陳斯鵬把胳膊肘撐在護欄上,他在寒風中眯起了眼睛,杜北燕在他的眼角看到了一點疲态,他說的話似乎總是很直白,但杜北燕卻覺得自己一直不懂他,他也會不想上班嗎,他也會傷心難過嗎,他也有難以忘記的傷痛嗎,這個話不多的男人每天到底在想什麽呢?
一直看着遠方的陳斯鵬突然說道:“直勾勾盯着我看幹什麽。”
杜北燕趕緊挪開自己的眼神慌張的辯白道:“我才沒有直勾勾的看你。”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一個很沒勁的人。”
“沒有啦。。。”
陳斯鵬自顧自的打斷她說:“我這個人話不多,沒有什麽興趣愛好,也不喜歡看小說,既不想去埃及,也不想去游行,有的時候我真怕自己會跟不上杜北燕同志前進的步伐。”
杜北燕皺起鼻子說:“你是在取笑我吧。”
陳斯鵬轉過頭看着她說:“沒有,我是說真的。”
他的臉上挂着像往常一樣的溫和的笑容,杜北燕分不清他說的是真是假,什麽都能搞定的陳斯鵬居然說怕跟不上她的步伐,怎麽可能嘛。杜北燕把腦袋枕在胳膊上看着寒冬裏灰色的城市,陳斯鵬附身趴在欄杆上看着她沒有說話,這段時間他真的是累了,他只想這麽好好的看看她。
“陳斯鵬,你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杜北燕随口問道。
“想要的東西啊。。。”陳斯鵬沉吟了一下、沒有回答她,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願無法說出口。
我想要做你每天晚上喃喃呼喚的那個斯鵬,我想要你忘了那個男人,我想要你只愛我一個人。
但問題是,可能嗎?“
“到底想要什麽呀。”杜北燕腦袋枕在胳膊上催促着他。
陳斯鵬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說:“小兔子,我得回去開會了,不能陪你了。”
杜北燕擡起頭來失望的說:“二十分鐘這麽快呀。”
陳斯鵬捧起她的臉說:“我也不想呀,但是沒有辦法,你接下來想上哪兒去?回家,還是去逛逛?”
杜北燕想了想說:“我還是回家睡覺吧,明天還有的操磨呢。”
“也好,那你打車回去吧,到家給我打個電話,我今天可能又得晚一點回去了,你乖一點哦。”他、蹲下身在杜北燕的肚子上輕輕吻了下,“你也乖一點。”他站起身對杜北燕擺了擺手說:“那我開會去了,你自己小心一點。”
“再見。”杜北燕也對他擺了擺手。
陳斯鵬對她笑了下離開了,杜北燕有些失落的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天臺上的風呼嘯着吹過,杜北燕這才感覺到這裏真的很冷,她獨自一個人趴在欄杆上,想象着陳斯鵬一個人在這裏時都會想些什麽,但她想了半天仍沒有頭緒,天臺上太冷了,杜北燕受不住決定回家去,這時她突然想起來,陳斯鵬剛才還沒告訴她,他究竟想要什麽呢,看上去什麽都不缺的陳斯鵬到底會想要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