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忘了你是天書 你是怕他發現不了,你……

冶昙看向子桑君晏。

子桑君晏的臉上果然毫無意外:“這些壞賬在何處?我要确認一眼。”

“便是這些了,殿主請自便。”

一整間屋子的書架忽然變幻位移,很快停住。

書架上放置的書籍,每一卷都吊着一枚竹刻的寫着名字的書簽,放眼望去,滿目的……子桑開頭。

子桑君晏心無旁骛翻閱着生死簿,那張臉上什麽也看不出來。

冶昙從他的肩上下來,變回原本的大小。

撐開的紅傘虛浮在空中,冶昙坐在傘上,足尖自然下垂。

祂張開手,天書暈暈乎乎地落在祂的掌心。

冶昙:解釋。

天書不能洩露天機,但生死簿就在這裏,當然算不上什麽天機。

天書斜着小黑眼睛看他,這家夥使喚起自己來這麽得心應手的,比主人還理所當然。

【你這是鹹魚的惰性,投機取巧的偷懶,可恥的不勞而獲……】

冶昙:哦。

天書看祂眸光清澈放空,也不低靡恹恹了,完全陷入靜止。

是已經連曬都不想曬的鹹魚。

但是,不說話的時候,那張臉安靜又溫柔,鹹是鹹了點,但作為肩部挂件手辦,要求也不能太高不是。

下意識就想……慣着祂了。

【……獲知,這些人的生死簿都被做了标注,用朱筆寫名字,黑框框了起來。】

冶昙擡眸,安靜又認真地聽它說。

天書就像完全失憶了,忽略了自己上句話還在抨擊對方:【一般黑框框起來的就是已故之人,朱筆寫名字,是待陰司勾魂的意思。也就是這個鬼吏所說,生死簿出的問題。它傳達出指令,勾的是已經死去進入輪回的人,前世的魂。而且,這些人的名字,幾乎大半都是子桑王族。】

冶昙:子桑王族,他們做了什麽?子桑君晏弑君殺父,和這件事有關嗎?

【萬物皆有因果。肯定是做了什麽的。但你知道的,我不能說。】

冶昙:說了天道會懲罰你嗎?

【我就算想說也說不出來。好比天書已經打開給你看了,可你只看到口口口口一樣。】

冶昙:這是為什麽?是天道還沒有寫完嗎?

【是因為,這是未定之事。】天書認真地說,【你不是要收集道意筆墨,改寫天書嗎?你需記住,當你看見的時候,已經被看見的部分,就是命定的不可更改之事。只有你看不見的部分,才是可以改寫的。你看見的越多,可以改寫的就越少。】

冶昙:未定之事……真玉王朝的皇帝,子桑君晏的父親,叫什麽名字?

【慶合帝,子桑钺禛。】

冶昙:唔,你之前說,天書上出現的名字,生死簿上不會重複出現,是嗎?

【沒錯。】

冶昙:這個人的名字,在天書上嗎?

【在。】

冶昙:那……

幾乎同時子桑君晏的聲音傳來:“子桑钺禛的那一卷書,調給我。”

冶昙怔了一下,意識到這句話是說給自己的。

但祂并不知道怎麽調閱:你不是說,以前都是他自己調閱的嗎?

子桑君晏的眼眸漆黑,被他看着,像是整個靈魂都被一覽無餘:“你既已化形,還要像以前那樣,由我自己調閱?”

冶昙坐在傘上沒有動,只看着他。

他們本就離得不遠,子桑君晏朝祂走近一步。

那張俊美尊貴的臉清晰呈現眼前,眼眸沉靜冷清閉上,額頭與祂額頭相觸。

冶昙的眉睫不自覺垂斂了一下。

即便不看祂也知道,那張臉,寡欲淡漠,沒有任何私情雜念,身上的氣息微涼,像清冽的晨風穿過湖面。

像夏天藍色剔透的碎冰塊,比起融化,想要咬碎。

天書只覺得大事不妙,瘋狂翻書:【哼啊哼啊,子桑钺禛,得快點翻出來,不然主人會懷疑你身份的!】

子桑君晏只貼了幾息,便睜開了眼,墨色的眼眸冷靜:“我不能看?”

冶昙輕輕地望着他:“主人想看什麽,自是都可以。只是——”

【哼啊哼啊找到了!接着!】

“只是,只能這麽看,離開了我的手就要消失了。”

冶昙張出手,掌心果然浮現一卷玉簡。

子桑君晏靜靜地看着祂,像是無欲無情的神祇。

天書緊張地豎起尾巴:【主人該不會是懷疑我們了吧?】

冶昙眸光不動,安靜無辜地望着他:“是真的天書。”

翡色的眼眸似有若無的恹恹,像剛掬捧上來的湖水,沁着一層薄薄的似有若無的冷水珠霧。

“找了好久的,還看嗎?”

子桑君晏臉上的沉靜從來看不穿,無法理解,只聽到極輕的聲音:“嗯。”

冶昙徐徐綻開寫着子桑钺禛天命的書簡,與他一起看見上面的文字。

【子桑钺禛,真玉王朝第三十九代帝王,生于隆嘉六百年,卒于慶合三千三百年,享年三千三百三十九歲。

真玉王朝本只是修真界一城之國,在隆嘉帝在位期間急劇擴張,攻下修真大陸大半天城。

十五歲時,子桑钺禛還只是一個普通的修真王族皇子,他有幸追随祖父隆嘉帝,參與了三千年前那場一統修真界的争戰。

他親眼看見,威名赫赫不可一世的祖父,面對那個神秘的郁羅蕭臺時,如何眨眼之間功敗垂成。

郁羅蕭臺的主人甚至沒有露面,只是出聲說了一句話,你是隆嘉帝?

只一句話五個字,當時已然渡劫期的祖父,被徹底壓制重傷。

這是子桑钺禛第一次見識到不可為敵的強大。

那個傳聞中,得到了天道傳承的男人。

難道,這個人才是天命所向,天道認定的天下共主?而非他們子桑王族。

出乎意料,郁羅蕭臺的主人沒有乘勝追擊,只是要求人皇和他指派的侍宸、妖族、佛子,簽訂修真界三十六天城劃分的契約。

自此以後,修真界定下了四分天下的局面。

“凡我子桑王族血脈,與郁羅蕭臺世仇!”祖父在那場戰鬥受的暗傷不愈,修為無法寸進,只得散盡修為,英年早逝。

若不是有郁羅蕭臺阻攔,真玉王朝定能一統修真界,集天下氣蘊于一體,祖父早就可以憑此龍氣飛升,打破萬年以來無人飛升的困境。

子桑钺禛深以為恨。

三千多年後,郁羅蕭臺傳出,那個男人要收徒的消息。

子桑钺禛忽然意識到,改變天下局勢的機緣來了。

——如果郁羅蕭臺新的主人是子桑王族的人……

但子桑钺禛并未想到,那也是他命運終結的開始。】

後面是一片空白,又是天道不許看的地方。

冶昙若有所思,所以,子桑君晏拜師郁羅蕭臺,從一開始真玉王朝就目的不純。

郁羅蕭臺主人不可能看不出慶合帝的心思,卻還是選了身為真玉儲君的子桑君晏做傳承弟子。

最終,卻是……子桑君晏弑君殺父。

這場棋局,郁羅蕭臺主人技高一籌。

但是,子桑君晏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冶昙看向子桑君晏,那張臉一如既往的沉靜,無喜無悲:“你殺了他?”

子桑君晏的眼神冷寂平靜,無喜無悲,像冬天漫長無星的夜。

天書驚呆:【不是告訴過你,說話的時候不能直接戳人傷口,沒禮貌!】

冶昙:是正經問的,很重要。

【那個萬年鬼吏還在旁邊看着呢,你這樣說他不就知道主人身份了?】

冶昙:他問我要天書的時候,對方就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而且,可能一開始就知道了。

祂不覺得,生死簿出這麽大的纰漏,整個地府上下都知道。或許會有所耳聞,但具體的內幕,絕不會有太多人清楚。

子桑君晏應該也這麽想,否則他不會找來這裏,随便抓個小鬼問一問就知道了。

這個書吏許是第一個照面就懷疑他們的身份了,不知出于何種緣故沒有直接揭穿,才故意這樣說,讓他們不敢直接問。

上年紀的人,就喜歡這麽逗小孩。

冶昙看着子桑君晏的眼睛,聲音很輕,眸光也輕:“确定他死了?”

“嗯。”極輕的回應。

輕得就像冶昙自己的幻聽。

冶昙想起,那個渡劫期太監說——子桑王族有一個傳承,王族儲君誕生之初,天地靈氣會化育而生一個承業替命傀儡。

如果這是真的,子桑君晏殺死的就可能是子桑钺禛的傀儡,真正的子桑钺禛還活着。

冶昙決定稍微直接一點:“你确定死的那個,是真的?不是傀儡。”

子桑君晏:“天書上寫了他的卒年。”

冶昙:“你不是說,天書出錯了。”

真天書瞬間驚慌:【雖然我是天書,但,天書上的字可不是我寫上去的呀!】

天書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等一下,你忘了現在在主人眼裏你就是天書。天書自己懷疑自己……】

冶昙眨了下眼:好像是哪裏不對。

天書窒息:【你是怕他發現不了,你是假的嗎?】

子桑君晏臉上一片寡欲沉靜,無波無瀾,一瞬不瞬看着祂:“所以,你出了什麽錯?”

全修真界為惡毒蠢貨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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