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傳承真相 真玉王朝的帝王豈不是加強版……
整個皇宮都黑黢黢的,比地府還要鬼魅陰郁,只有這一處宮殿內是看似最正常的。
老皇帝沉默片刻:“也罷,有些事也該告訴你知道的。你可知修真界裏歷來宗派為重,少有國界之分。修士不是凡人,為何卻願意尊我真玉王朝為主?”
子桑君晏:“王朝龍氣,可助他們修行。”
“不錯,自從三千年前修真界和凡間的界限分明後,唯有我真玉王朝可勾連凡間,蘊養龍氣。可是,單只是這樣還遠遠不夠。有許多宗派并不倚賴凡人供奉為修為來源。為何這些數一數二的大宗門,也願意供真玉差遣?”
老皇帝晦澀地笑了一下:“這是因為,我真玉向來修王道,數萬年前便是一統修真界的國主。歷代帝王,除非幾位難堪大任中途被廢,幾乎每一位都能白日飛升。”
即便如此激動人心的事,子桑君晏聽了也無動于衷。
老皇帝笑容一頓:“可是,僅僅如此也不夠。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裳,這些桀骜不遜的修士如何肯願?但是,倘若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呢?我真玉王族所修行的,并非一人飛升之術,而是龍氣攜帶。帝王飛升之時,功德圓滿之臣會受到加持一起飛升,更有盛世之君曾攜帶百人飛升。”
冶昙微微蹙眉,這樣聽上去,真玉王朝的帝王豈不是一個大型加強版優昙婆羅?
優昙婆羅也不過讓一人飛升,他們的皇帝居然能帶飛上百人。
冶昙想了想,還真在傳承記憶裏檢索到了這種說法,但是,就跟上古傳說一樣,年代久遠,已不可考。
子桑君晏靜默了一瞬:“萬年以來,修真界再無人飛升,真玉三千年前,也只是一城之國。父皇所言,并無典籍記載。”
言下之意,龍氣攜帶飛升之說,像是真玉王朝籠絡人心的杜撰。
老皇帝目光堅定:“可這千真萬确!萬年之前,飛升之路斷絕。修真界大劫,死傷無數。無數典籍損毀,就連子桑王族也遭遇滅頂之災。但是,我王族藏着最重要秘密的寶庫一直未曾受損。裏面有過往飛升的先祖留下的最重要的一道傳承,可以證明傳說是真的。”
子桑王族,飛升先祖的傳承?
冶昙記得,祂在子桑君晏的識海記憶裏看到,碧落山上,帶來真玉皇帝禦旨的太監也說過,子桑王族有一個傳承。
子桑君晏必然也記得,但他臉上無波無瀾,一如既往的冷靜:“傳承與真玉王朝龍氣将熄有何關系?”
陰翳之下,老皇帝目光晦澀:“我真玉王朝龍息不暢,全都是拜郁羅蕭臺所賜!三千年前,你祖父重啓寶庫傳承,眼看我真玉王朝再度一統修真界三十六天城,就可恢複萬年之前的盛世。偏偏被郁羅蕭臺截斷江山龍脈!”
狂風大作,殿門被撞開,室內燭火影影綽綽。
老皇帝胸口起伏,怒氣不顯,失望地望着他:“你口口聲聲質問朕與你祖父做了什麽,可還記得自己是真玉王朝的太子,做了幾年郁羅蕭臺聖君,是要數典忘祖嗎?”
忽然之間,之前的一幕再度重來。
重兵圍攻的厮殺聲,喊着太子謀逆的誅殺聲。
燭火搖曳裏,火光大盛,周圍的一切像是被火光燒卷的畫。
不是一副畫,是疊在一起的許多幅畫,連同時間也像線一樣蜷曲燒毀了。
眨眼之間,老皇帝再度死在龍椅上,血色陳舊。
冶昙微微蹙眉:“又要重新開始嗎?”
天書解釋:【人在一個時間節點會有無數決定,每一個選擇都是一條因果線。你還記得之前我告訴過你,天書上你看不到,我說不出的東西,是未定之事。這裏,這些無數因果線,就是未定之事。但并不是每個因都有不同的果。就像有些凡人出現奇遇,回到過去試圖改變歷史,但卻發現,雖然歷史拐了個彎,一切還是回到了原點。過程不同,結果卻一樣。異因同果。要找到不同的果,只能一次次進入不同的因果線裏試錯。】
冶昙看向子桑君晏,他仍舊冷靜淡漠,沒有任何波動。
“你想改變過去嗎?”
子桑君晏:“我想知道為什麽。”
一切燒毀之後,他們又再度站在另一條因果線中隐匿夜色的皇宮裏。
又是相同的開始。
“……我王族藏着最重要秘密的寶庫一直未曾受損。裏面有過往飛升的先祖留下的最重要的一道傳承,可以證明傳說是真的。”
子桑君晏看着老皇帝,這次他沒有追問。
老皇帝繼續說道:“你祖父只差一點,便可以成為萬年之後第一個飛升之人。可恨被郁羅蕭臺主人截斷基業。無奈之下,卻只得散盡修為,重入輪回。”
他避而不談傳承內容,子桑君晏無名指微動,一瞬不瞬看着他:“祖父的名字在天書之上,名字寫在天書上的人,身死道消,不入輪回。”
這一次,子桑君晏也告訴了老皇帝,天書上寫着真玉皇帝。
老皇帝站起來,腳步不穩走下丹陛,哀戚地望着他,長聲嘆息:“難道你,就不能看在我是你父皇的份上,網開一面?”
他連朕都不說了,放下身段,苦苦哀求。
燭火照在花白的頭發上,如一個尋常孱弱的老者,牽動人的恻隐之心。
子桑君晏站在那裏,像一尊沒有私心雜念沒有感情的神像,無心無情:“可以。”
他說。
冶昙看向他。
子桑君晏靜靜地看着老皇帝。
那種沒有感情,極度冷靜純粹的目光,讓人就像面對寺廟裏的神像,仿佛任何私心雜念都被一覽無餘,無法掩藏。
老皇帝立刻露出狂喜的表情:“這才是朕的好……”
“請父皇退位吧。天書現在只寫了真玉皇帝,只要父皇不再是真玉皇帝,就有可能逃過天書判令。”
老皇帝臉色鐵青:“不能劃掉天書上的名字?”
“不能。”
“不能改寫?天下人都知道,你子桑君晏曾一己之力改寫天書!”
子桑君晏始終平靜:“父皇退位,便是改寫天書。真玉龍氣将熄,王朝氣數将滅,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我是真玉太子,會竭力一試,挽救真玉。如果失敗,死的也會是我,不會是父皇。所以,你們做了什麽?”
老皇帝嘆息:“朕早就想告訴你傳承內容,雖說只有歷代帝王才能獲知,但真玉基業遲早是你的,早該交到你手裏,朕便說與你聽。因為子桑王族修王道,修龍氣飛升之術,臣民只需要修行功德,積累龍氣與帝王。久而久之,修行幹系全牽系于帝王一人。若是帝王突破失敗,則王朝基業不複。于是,帝王的安危便極為重要。先祖留下的傳承便是能叫天地靈氣化育出一個帝王的承業替命傀儡,有傀儡在,即便王族遇到渡劫失敗,也可轉嫁傀儡身上,是以,只要龍氣圓滿,帝王必然可以成功飛升。”
和那個太監說的一樣。
子桑君晏卻無動于衷:“天地化育的傀儡,和本體一模一樣,一同誕生嗎?傀儡是否需要同時修行,否則應該活不到飛升承劫之時。”
世人皆知太子自小品行高潔孤傲,成為天道執法者,更是公正無私。
老皇帝本目光閃爍,見他毫無反應,并沒有排斥厭惡這種陰損的法子,還關心傀儡的用法,雖然覺得古怪,但也神情微松。
“傀儡自是和本體同時誕生,但并不會一模一樣,只是命格相連。傀儡并不需要特別修行,只需要養在帝王身邊,就可以分得龍氣滋養,更可分得帝王壽數,輔以丹藥,便可以駐顏延壽。”
子桑君晏依舊平靜:“我也有嗎?”
老皇帝欣慰:“你是真玉王朝的儲君,是朕親自挑選的聖太子,當然只有你跟朕有這樣的傀儡。”
子桑君晏眼眸微擡:“父皇曾說過,孤雖是儲君,将來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卻未必是孤。皇帝也好,儲君也罷,并不是天生就定下來的。承業替命傀儡,怕不僅僅是孤與父皇,整個子桑王族,人人皆有。”
他聲音平靜,無喜無悲,這話說來也淡漠,卻讓老皇帝臉色大變,顫抖抽搐,僵在那裏,只覺得那雙墨色冷靜的眼眸,令他如墜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