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祂一直都弄錯了 “我幫你找一個(去死……
子桑君晏言語直接,揭穿王族秘辛,這一次的因果線又走到了殺戮終結。
天書一陣緊張:【主人很少稱孤,他一定是生氣了。】
子桑君晏薄唇微抿,那張臉向來尊貴俊美有餘,而少冷戾,這樣沒有表情似寒潭沉靜,卻已叫人畏如凜冬,凍徹心扉。
冶昙看着他,眸光很輕:“原本的現實,這一夜發生了什麽?你還記得嗎?”
祂想知道,子桑君晏是否還能區分現實和這些未定之事。
子桑君晏沒有看祂,平靜地問:“你想知道?”
他又一次走進那個宮殿,見到早就埋伏好要殺他,表面卻虛僞的老皇帝。
老皇帝溫言微笑:“聽說,你得了一本天命之書……”
子桑君晏眼眸無波無瀾,語氣淡漠:“父皇壽元将盡,王朝即将崩潰,父皇和皇宮都沉在死氣裏。”
老皇帝僵住:“你說什麽?”
子桑君晏:“天道執法者的眼睛直接看見因果厄業,生死之氣,乃至功德,以此審判。”
老皇帝倉皇:“你救朕!朕還不能死!五百年!不,讓朕再多活一百年就好!只要一百年……”
子桑君晏冷靜:“天道執法者不能打破世間因果平衡,我不能救你,但你可以讓我救真玉。”
老皇帝沉思片刻:“好。你便只救真玉。你跟朕來,朕告訴你為何會有這麽多死氣。”
子桑君晏走過去。
老皇帝擡起左手附耳靠近,下一瞬,右手化出一柄利刃,毫不猶豫刺向子桑君晏丹田。
子桑君晏一動不動,但作為攻擊方的老皇帝卻被震飛出去,當場死在那裏。
冶昙就站在子桑君晏旁邊,看到了全過程。
殿門大開,殿外無數皇宮守衛。
“快來人,皇帝遇刺,太子犯上謀逆!”
皇後匆匆而來,哀恸欲絕:“太子為了帝位,竟公然弑君!”
所有人都避開子桑君晏,遠遠低下頭不敢看他們一眼。
皇帝駕崩,皇後操辦國喪。
葬禮卻是一場預謀已久的伏擊,整個皇室的高手都出動了。
子桑君晏平靜地說:“我不明白他為什麽殺我。我死了也無法改變他和真玉身上的死氣。直到葬禮的時候,天書上出現了他的名字。”
天書不可能出現死人的名字,只可能是因為老皇帝還活着。
天書說出子桑君晏沒有說的部分:【他們準備得很充分,那一次主人流了好多血,都快流幹了。】
這一次的因果線裏,子桑君晏沒有受傷,只是被陣法困在陵墓中。
本該在棺中的老皇帝臉色陰沉,勝券在握,嘴角高高揚起,俯視着他:“照夜啊照夜,你做得很好,你果然是朕最滿意的太子。你得到了郁羅蕭臺主人的傳承。但,朕才是真玉的皇帝。朕不會殺你,只要你将天道傳承交給朕!”
老皇帝要殺子桑君晏,早在子桑君晏回來的當天,皇宮內外就已經布下天羅地網。
因為,老皇帝想自己執掌郁羅蕭臺。
成為郁羅蕭臺主人,兼具真玉天子,便可以讓真玉王朝在他手中統一,将整個修真大陸三十六天城納入真玉版圖,如此功德龍氣,可助他成就無上飛升偉業。
“朕仍舊會讓你坐太子之位,只要你交出天道傳承。朕飛升大業,你居首功!”
冶昙撐傘站在老皇帝旁邊,天穹陰郁,舉世晦暗,祂的紅衣和紅傘反而越暗越靡豔。
傘下的面容淡極的冰雪色,唯有翡色的眼眸清澈安靜。
伸手,将子桑君晏從這條因果線裏拉出來。
風吹而過,一切因果如焚燒的畫卷,再一次走入相同的果。
皇後冷冷地說:“你父皇在正殿等你。”
子桑君晏走進去,看到老皇帝坐在龍椅上,手裏握着一柄匕首,已經氣絕多時。
皇後在門外幽幽地說:“你記住,是你子桑君晏殺父,是你為了帝位弑君殺父!”
冶昙的傘傾斜,擋住了老皇帝死不瞑目的臉。
子桑君晏的臉上還濺着一道血,在皎潔沉靜的臉上,比皇後袖中鮮紅的手更刺眼。
但當因果線灰飛煙滅後,連血色也消失不見。
子桑君晏的神情始終冷靜,沒有一絲倦怠,越發像一尊沒有靈魂的軀殼。
他沒有停留,再次走進那座宮殿,走進新的因果時間裏。
冶昙微微偏着頭:“他想知道什麽?”
他在沒有進入這扇門前就已經知道,皇帝為了得到天道傳承殺他,皇後弑君殺夫,嫁禍于他。
他原來,不是想要找一個去死的理由啊?
“那他,是想活嗎?”冶昙斂眸,有些恹恹失望。
天書:【你不希望主人想活嗎?】
冶昙神情很輕:“那就剩我一個了。”
子桑君晏再次走進宮殿,看着龍椅上的老皇帝:“子桑王族,每個人都有一個承業替命傀儡。這些傀儡替子桑王族的人死了,傀儡死後不入輪回,他們的靈魂都被枯竭的生死樹吸收了。這就是父皇和地府十方殿主所做的交易。”
老皇帝大驚:“你如何知道的?”
驚雷炸響,瞬間閃電照亮陰暗的宮殿,老皇帝的面容慘白陰沉如鬼魅。
子桑君晏的瞳孔漆黑寂靜,一瞬不瞬看着他,聲音沉冷平靜:“父皇埋伏好了天羅地網,想要殺照夜,為了得到天道傳承。但父皇不知道,天道傳承是無法轉交給他人的。是天道自行挑選傳人。殺了我,也沒有用。”
老皇帝僵硬,笑了一下:“你在胡說什麽?你是真玉的聖太子,朕最完美的兒子,朕怎會要殺你?”
子桑君晏的眼睛比夜色深靜:“天書上寫了父皇的名字,名字寫在天書上,身死道消,沒有輪回。真玉王朝會不複存在,祖父和你,三千年裏,你們殺太多人了。”
老皇帝癱坐在那,整個人失魂落魄,慢慢重又憤怒,他站起來:“傀儡算什麽人?你知道人是什麽嗎?陰陽交合胎生,這是人!傀儡,不過是梵炁化育出的妖物!是朕給它們機會做人!它們還得叩謝隆恩!朕是天子,是至尊!”
狂風吹開殿門。
無數高手列陣虎視眈眈。
老皇帝眸光陰戾,唇角古怪地揚起:“子桑君晏,天道傳人,你當真以為自己高潔公正,代替天意?別忘了,你也是子桑王族!是真玉太子!真玉王朝的厄業死氣,你也同朕一起背負,半分別想逃!天道若要以此殺我,天道也該以此殺你!”
冶昙撐着紅傘,看着眼前的畫面再一次燃燒起來,熊熊烈焰裏,因果消弭。
子桑君晏再一次,進入另一條因果線裏。
這一次,他什麽都沒有說。
老皇帝也什麽都沒有說。
靜默之中,殺戮卻如期而至。
子桑君晏靜靜躺在地上,渡劫期高手的修為煉化成的本名羽箭将他釘在地上。
這個渡劫期高手不是別人,正是老皇帝自己。
冶昙的傘浮空,自行擋住了所有攻擊。
祂垂眸看他,翡色的眼眸安靜:“剛剛是在發呆嗎?”
子桑君晏躺在那裏,靜靜地看着祂,墨色的眼眸什麽都沒有,又好像什麽都清楚。
他總是那樣,寡欲冷靜,沒有感情,但被他靜靜看着,久了便錯覺是沒有溫度的溫柔。
“這是我的罪?”
冶昙也躺在他旁邊,望着頭頂融入黑暗的宮殿穹頂,神情放空。
宮殿的殺戮燃燒聲擋在紅傘之外,因果的烈焰燃燒起來。
他們像躺在深海之中的廢墟裏。
唯有冶昙自在。
祂蹙了蹙眉,眼波清澈,低靡恹恹的,輕輕地說:“天道殺人是不需要理由的,祂就是,要你死而已。你求生還是求死?如果你想死,可以為自己找一個喜歡的理由。像郁陶,為了生死樹,為了一個人,為了蒼生輪回。為了像現在這樣躺着也不錯。如果你求生……”
求生,祂就想不出理由了。
子桑君晏靜靜地說:“我想知道為什麽。”
他每一次這麽說的時候,聲音都平靜,沒有絲毫迷茫,冷靜專注,心無旁骛。
冶昙躺在那裏看着他的側臉,忽然明白了,祂好像一直都弄錯了:“你不是想問為什麽,你是問憑什麽。”
為什麽,是給自己一個理由。
憑什麽,是持續不斷地問天道為什麽,并且這些理由都不足以解答。
冶昙雖然有些恹恹,但祂還是站起來,對他伸出手:“我幫你找一個理由吧,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