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最可怕的詛咒——醒醒,你馬……

那少年不過十三四歲,但修真界裏的人,修為到了便可以更改自己的相貌年紀,便是修為不到,也可以靠很多丹藥來達成這樣的效果。

能随手殺死陳箬竹一個七階金丹修士的人,就算是個三四歲的小孩子,也沒有人會把他真的當孩子看。

行峰的峰主定定看着他,臉上那種懶懶的神情早就沒了,像是不斷下沉的一塊冰,讓周圍看着他的人止不住的緊張恐懼,甚至忘了呼吸。

江行舟的臉色更白,這少年今日定難逃一死,可他們這些人也逃不過。

他是元嬰修為,他看不出行峰峰主的修為,但知道峰主身後那些恭敬站立的男女,最次的修為也遠遠在他之上。

其實有沒有這些人都無所謂,那隐在行峰雲端上的青衣人,第三瓣金蓮的主人,郁羅蕭臺的九侍宸雩靂長老,他若是動怒,方圓百裏恐怕不會有一個活口。

數年前聽聞他手下因為出了什麽差錯,被人告到了暄葉面前,暄葉問了雩靂一句,雩靂眼都不眨,當着暄葉的面讓人将手下一城十二峰的峰主挫骨揚灰,當時負責執行的就是眼前這個行峰的峰主。

他的名字叫封不渝,原是雩靂手下落月天城的城主,當時他親自将十二峰的峰主們挫骨揚灰後,轉身跪下毫不猶豫擊碎了自己的天靈蓋。

之所以說他是雩靂手下最瘋的一條狗,就是因為,雩靂讓他殺誰他就殺誰,哪怕讓他殺自己,都不會問一句為什麽。

此舉吓得那告狀的苦主噤若寒蟬,不敢多說一個字。

事後還是暄葉為那些人說了句話,雩靂才松口讓封不渝捏骨複生,但将他從一城之主降為一峰之主。

在江行舟看來,不過是明降暗升。

封不渝望着黑衣少年的眼睛裏只有死氣,他可不會在乎要殺的人是十四歲還是四千歲四萬歲。

聽到黑衣少年說太陽要落山了,他也看了眼那正沉入天際的夕照,口中懶懶:“不會要那麽久。”

黑衣少年懷抱着花,右手空空。

那把殺死陳箬竹的斷劍早已丢在地上,他什麽武器也沒有,除了護着那盆花的舉動,沒有任何防禦戒備,給人沉靜的感覺。

像是比那落日餘晖還要安靜沉斂的力量。

巨峰雲霧中的青衣人說:“你覺得他瘋?那不是很好嗎?”

封不渝盯着黑衣少年,瞳孔蛇一樣無機質,聽到雩靂的話,那瞳孔裏的死氣頓時消散,又變回之前懶懶矜傲的樣子。

“是,恭喜長老。”

說完他散漫地後退回去,看着黑衣少年:“以後,你頂替陳箬竹,成為郁羅蕭臺二等弟子。”

所有人都被這個猝不及的轉折驚了一下。

這是,什麽意思?

封不渝懶懶地問:“他叫什麽名字?”

他都不問那少年,像是知道對方不是會回答的人,直接問的江行舟。

江行舟愣了一下,回憶名冊:“趙夜,他叫趙夜。”

黑衣少年沒有說話,沒有看封不渝,他沒有看任何人。

落日了,仿佛世界都被淡淡的藍色湮沒。

他雙手環抱着花盆,站在被劃破的幻青山上,像是從青山異界走出來的山鬼。

他看向楚紅月,平靜地說:“天黑了,不回宗門嗎?”

楚紅月愣了一下,趙夜是她們一道宗新招收的弟子,當然是她決定他們該去哪裏。

但他難道沒有聽到那個峰主的話嗎?他從今以後就是郁羅蕭臺二等弟子了,為何還……他的意思是,拒絕了那個人嗎?

封不渝看向楚紅月,像是覺得麻煩一樣皺了下眉,又并不當真在意:“一道宗的山頭沒了,楚頤大概也想跑去告狀。但公子不在碧落山,他等也得等個十年八載。現在,你們都是郁羅蕭臺的人,所有歸順郁羅蕭臺的門派,弟子統一從外門雜役做起。你的資質一般,但你的刀耍得不錯,我可以讓你先從三等弟子做起。”

楚紅月目光銳亮,聽到父親平安,陳箬竹又已經元魂消散,她無所畏懼。

她勾了勾唇,笑容傲然,手指撫了撫她的刀:“用不着,雜役挺好的。”

這一波三折雖然料想不到,但江行舟總算覺得這條命保住了。

他雖也不解其意,但看樣子是這少年不知怎麽入了雩靂長老的眼,叫雩靂長老起了招攬的心思。

眼看那少年不理不睬,事情又起波瀾。

江行舟立刻催動幻青山,下一瞬幻青山便帶着上面的少年一同落在行峰上。

“收!”江行舟将破損的畫一卷,顧不得心疼,對黑衣少年溫和地說,“這畫破了,靈氣支撐不了太久。”

總之,先讓他上了郁羅蕭臺的山頭再說,別牽扯到自己身上就好。

黑衣少年沒有說話,也沒有看江行舟,只抱着花盆和那群一道宗的小弟子站在一起。

他一走過來,便如鶴立雞群,大家都緊繃不自在起來。

但想到他剛剛一出手就殺了那個欺負師姐的小人,這般厲害還願意跟他們站在一起,頓時鼓起勇氣想對他說句話,笑一下。

但大家臉皮抽搐了一下,緊張得笑不出來。

“你好……厲……害……”誇贊的話更是說得顫顫巍巍。

還是一個小女孩另辟蹊徑,靈機一動看到他懷抱的花盆:“你的花,真可愛!”

只有一顆嫩芽的纖細藤蔓輕輕晃了一下。

黑衣少年抱緊花盆,手指輕輕攏着,平靜清淡的聲音:“謝謝。”

大家頓時找到了親近學霸的方式。

“我能摸一摸嗎?”

少年平靜:“不能。噓。”

擔心他們說話的聲音引起的氣流會吹到他的花,他張開手将花盆圈籠在懷中。

看得出來,這個姿勢他非常熟悉,像是已經這麽做了許多年一樣。

呃……看來,是錯覺。

大家悻悻捂着嘴巴,連行動都放慢了,怕引起氣流。

但不管怎麽說,站在他身邊,一下子就覺得安心了很多。

楚紅月輕輕招手,低聲吩咐大家一句,所有人便站在靠外的位置,形成一個半半包圍圈,幫他擋住可能來的風。

封不渝望着那裏,懶懶撐着頭坐在玉臺銮椅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身後一位修士指尖聚起一點旋風:“峰主,要不要……”

他意思是,弄斷或者直接弄死那盆花。

他們都不是好性子的人,各個唯恐天下不亂,無事都還要生三層非,那少年的做派可不是叫瘋子手癢癢。

瘋子就喜歡将別人最珍惜的美好毀滅,好奇對方彼時的表情。

下一瞬,提議的那人指尖的旋風連同那根手指被折斷。

他悶哼一聲,竟沒有慘叫出來,反而笑了一下:“有意思。”

他是煉虛境修為,那少年并沒有攻擊他,也不可能聽到他說的話和意圖,他手指折斷,竟像是觸發了什麽言靈道意。

那少年方才斬殺陳箬竹時候,就看不出什麽修為,像是凡人砍瓜切菜一樣,就那麽切了。

陳箬竹身上堆砌的法寶,楚紅月砍了那麽多刀都沒有傷到他分毫,在那少年面前卻像不存在一樣。

可見,他修得是種奇怪的道法。

封不渝的手指本來漫無目的地點着椅背,頓時停了一下,他低聲嘆息,坐起來,回頭看向那個還在笑的修士。

對方連手指斷了都笑得出來,這會兒被封不渝懶懶看着,笑容卻忽然一僵,腦門滲出汗來。

封不渝伸手,不輕不重拉着他的衣領,讓他俯身靠近。

盯着他的眼睛,像蛇一樣無機質,聲音依舊懶懶,森涼:“別做蠢事,壞了長老的事,我會把你的元神抽出來,煉成一千份,一寸一寸磨成灰,磨一千年。”

那修士臉色成灰,仍舊在笑:“是。到時候不用峰主動手,我自己磨。”

巨峰雲霧裏的人一直望着那黑衣少年。

“你很在意你的花?但這花無根,縱使用靈力養護也活不下去。我可以讓它長大開花,甚至化形。”

沒有人發現,那根纖細孱弱的藤蔓在他說化形的時候忽然僵了一下。

黑衣少年望向巨峰上空,雩靂被雲霧遮擋,本不該有人能看見他,但雩靂從一開始就覺得,那個少年看着他的眼睛。

少年重複了這四個字:“活不下去?”

那花盆中纖細的藤蔓像是什麽黑暗貧瘠不見天日的土地裏長出的一點半透明的氣根,看不出任何物種,甚至連植物都很難确定是,只有一個嫩芽能證明身份。

雩靂并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在意這株植物,也不在乎他為什麽在意。

一個瓷瓶飛下來。

少年伸手接住。

雩靂說:“這是妖族的生靈泉泉水,妖族也通常只在成形的植物妖獸瀕死,或者珍稀的草木化形時才會動用生靈泉。這是妖族送給郁羅蕭臺聖君的禮物,只要一滴就能讓它長大化形。”

少年聽完,反手将瓷瓶扔了回去。

雩靂:“你不要?為什麽?它會死。”

少年沒有說話,仍舊抱着花盆坐在那裏,心無旁骛用手籠着。

那株藤蔓不知道為什麽,像是更加孱弱了。

随着少年的舉動似有若無的靈霧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小心滋養着。

雩靂這才明白,為什麽無根之花還能活這麽久,原來是這個人拿靈氣在養着。

他卻不知道,不只是靈氣,少年嘗試過所有方法,靈石、靈玉、他的血,所有能這根纖細的藤蔓活着的方法他都試過。

在秣陵村的時候,那些曾經是修士的村人告訴他,他可以去仙門,那些仙門或許有修養生息的道法,正好一道宗的人那時候來了。

少年沒有回答。

雩靂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了。

他瞬間閃身出現在對方面前。

一道宗的小弟們都驚吓後退,呆若木雞。

雩靂穿着青衣,他沒有做任何修飾,但所有人看見他卻都記不清他的臉。

他好像是少年,好像是青年,好像是中年,又好像是個須眉皓白的老者。

他的聲音也是一樣,分不清年齡,只能确定應當是個男人。

雩靂看着毫無反應的黑衣少年,對方坐在那裏,身體微微前傾垂眸環抱着花盆,一動不動,就像這裏不是什麽行峰,而是一片黑暗地底的廢墟,他不是剛剛坐在這裏,是已經坐了很多年。

“這是什麽植物?”

“不知道。”

“你為什麽這麽在意它?”

“我的。”

雩靂好像明白了什麽,這少年一無所有,大約曾經被遺棄在某個地方,只有他和這個算不上植物的藤蔓,于是給自己找了個精神寄托。

好孤獨的人,好強的占有欲,是覺得沾上了別人的氣息,那花就不再完全屬于他了嗎?才拒絕這生靈泉。

“你不用泉水,它死了怎麽辦?”

少年平靜地說:“不會死。”

他聲音很淡,但認真,就像是他說了不會,那就絕對不會讓它死。

可雩靂并不覺得,人相信什麽世界就會如何。

他忽然心念一動,伸手向那花盆抓去。

雩靂欣賞特別的人,尤其是特別的瘋子。

他的确是想收服這少年,但他現在想法變了,他忽然也很好奇,若是這孤獨又偏執的少年的花死了,他會如何?是會發瘋,還是會崩潰?或者什麽也不會?

到底會如何呢?

瘋子的想法就是這樣的,有時候自己和自己也會相悖。

可當雩靂伸手的剎那,一種古怪的感覺忽然籠罩了意識。

這種感覺,在八百年前,雩靂曾經有過一次。

暄葉成為新的天道傳人,他們等候在殿外,殿門打開他看見暄葉的第一眼。

那種,無論這個人多麽無害弱小,若想摧毀,絕對無法做到的感覺。

他無法碰到這盆花,無論他怎麽做。

雩靂甚至在那剎那浩瀚的識海裏,望見了自己被那黑衣少年左手刺穿元神的畫面,但即便在那荒誕不可能的畫面裏,那盆花也好好的在少年的右手裏。

就像,哪怕暄葉失去意識,他若想着對暄葉出手,就會看見自己死亡的畫面一樣。

——有趣!

——找到了。

雩靂伸出的手在別人眼裏只是微擡,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下意識的舉動。

只有黑衣少年墨色的純粹的眼眸,靜靜地看着他,像是看見了他所有的念頭和想法。

雩靂放下手:“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教導你,你或許真的可以不讓它死,但你難道不想聽它說話?不想知道它喜不喜歡你?你甚至可以不叫我師父,我的名字叫雩靂。”

這話一出,連封不渝都站了起來,一眨不眨望着這邊。

雩靂當然是個瘋子,如果封不渝是一條瘋狗,在發瘋的雩靂面前,連魔族最殘忍的魔物都要驚懼欲死。

全世界,只有暄葉面對發瘋的雩靂還能溫和寧靜。

但雩靂現在的意思,竟然是允許這個少年叫他的名字。

憑什麽?為什麽?

這少年就算是雩靂的親兒子,是他祖宗,雩靂也不會對一個人這樣。

但他就這麽做了。

封不渝的臉上只有震驚,卻沒有不解,顯然,他知道為什麽。

……

行峰在天黑之前下落了。

落在一個叫落月山的地方。

落月山有一個山莊,八百年前是真玉王朝的行宮,随着真玉王朝瓦解,修真界勢力更疊,這山莊行宮幾度易手。

現在,它有了一個新的名字,落月山莊。

落月山莊是一個門派,剛剛歸順了郁羅蕭臺,但這門派名聲不顯,在雩靂這裏只是個小小的三等宗派。

一道宗的弟子們連同楚紅月一起都被送去了山莊雜役的住處。

楚紅月雖然嬌生慣養,遭逢大變本做好了玉石俱碎的準備,現在能不死,還除了罪魁禍首,縱使成了雜役,她也泰然處之。

見衆弟子惶然無措,她點點頭給他們打氣:“在哪裏修煉都是一樣的,你們能築基以後也一定能結丹,不會一輩子都是外門。”

大家彼此點頭打氣,無論如何大家都還在一起,互相有照應。

但,當他們走入外門雜役弟子的住處時,所有人都呆滞了。

負責接引的管事翻了個白眼,像這樣井底之蛙的人他見得多了,聽了一路都不稀得給他們解釋。

“你當郁羅蕭臺是什麽地方?”他皮笑肉不笑,“別說是雜役,在郁羅蕭臺就是靈獸住的地方都比你們門派的殿堂大。”

這話當然誇張了,這裏也不算真正的郁羅蕭臺。

但這些給雜役的住處,的确比他們這些正經弟子在一道宗的住處都好上千倍。

管事的懶得理會他們:“抽牌子,一人一間,若是不滿意自己找人調換。做雜役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若是資質太差,只會被逐出去,連雜役也做不成。”

楚紅月眼睛一亮:“逐出去,意思是……”

管事的涼涼地看着她:“意思是發配出落月山,三等宗門待不得,可以去大荒九流門派。但只一點,入了郁羅蕭臺,生是郁羅蕭臺的人,死是郁羅蕭臺的……”

“……死人!”楚紅月皮笑肉不笑接上他的話,“知道了。我等一定謹記。”

管事的懶得跟她計較:“知道就好,你們每日在山上的住處用度都會扣除相應的費用,自行去領取任務賺取貢獻值,若是憊懶,做事不仔細,哪怕把你們的骨頭拆了賣,也會填上窟窿。”

那管事瞬間釋放威壓,楚紅月臉色一陣慘白,腿一顫幾乎差一點跪下。

區區一個引路的管事,居然是化神境大圓滿!

她父親楚頤都才是化神境初期,這可是一派掌門。

這郁羅蕭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管事冷哼一聲,及時收了威壓:“好好做,你們就會知道,自己能來郁羅蕭臺是幾輩子的運氣。”

管事看了眼那個抱着花盆的黑衣少年。

最終,在行峰上少年也沒有回應雩靂長老的邀請。

雩靂沒有再說什麽,只将他跟一道宗這些雜役一同送往落月山莊。

管事的心裏清楚,若不是因為這個少年,憑借一道宗這些人的資質,根本沒有資格來這裏。

他不着痕跡打量了對方一眼,若不是這是長老交代下來的,他也不會親自來給這群人引路。

“落月山莊除了你們,還有許多外門弟子,你們運氣好,很快會從你們這群雜役裏挑選一批人進入內門。”

“怎樣才能成為內門弟子?”有弟子迫不及待問道。

管事很耐心:“山莊內有許多功法和資源,只要你們用心做事都可以用貢獻點換取這些東西,莊主會不定期考核,最終會從你們當中挑選出九個內門弟子,這九個人以後就是落月山莊地位僅次于莊主的主子。”

少年們一陣熱切,一開始前路渺茫的無措全都被雄心壯志取代,誰都覺得自己未來一片光明。

楚紅月眉頭微擰:“若是有人年紀小,尚未修煉,後來者怎麽比得過已經修煉了多年的?難道一輩子就只能做雜役了?”

她自己是金丹期修為,并不為自己擔心,況且她對郁羅蕭臺多有反感,并不稀罕做這什麽內門主子,只是覺得明顯不合常理。

其他人也忐忑地望着管事。

管事微微一笑:“山莊往後每一年都會舉行一次大比,從外門弟子中選出前十,再和內門這九位弟子比鬥,若是你們有人的名次能排在那十人的前面,頂替了原本那人的位置,自然就換成你們做內門的主子。”

并不是一次就被決定命運,大家更樂觀了。

楚紅月還是覺得不對勁:“您的意思是,不分修為和等級?我和他們一起比?”

她指着這些新來的,甚至都沒有築基的小弟子們。

管事點頭。

其餘人頓時:“這不公平!”

修真界門派大比多了,宗門互相之間也有比鬥,但哪有讓金丹和築基一起比的?這有什麽意義?

“公平?”管事挑了挑眉,“你覺得自己金丹期修為勝之不武?這麽說吧,在你們來之前,已經有一個人獲得了進入內門的資格,她是去年剛來的雜役,你猜她多少歲?修煉了多久?”

“……”

“她叫柳眠眠,十二歲。來郁羅蕭臺之前剛剛築基,第一場比鬥中途結丹,之後戰鬥一場突破一場,十場戰鬥打完,金丹大圓滿。”

一陣驚呼,繼而靜默。

楚紅月一直覺得自己是天才。

一直以為,那個峰主說她資質一般,讓她做雜役,是故意貶低羞辱她。

原來,是她自己做井觀天。

“但此人也算不得什麽,昔日上一屆天道傳人,三歲築基,七歲結丹,十五歲時候已經成為天道傳人,十九歲時候就已經可以斬殺大乘期大圓滿。那才是真正的天縱奇才,一萬年才出一位。”

這話一出,大家連驚呼都沒有。

傳說中的神明怎麽厲害都不為過,他們只需要跟人比就可以。

比如,那個十三歲就金丹大圓滿的柳眠眠,真不是人啊。

管事這些話是故意說的,但不是為了說給這些人聽,他看了眼那黑衣少年。

此人不知為何入了雩靂長老的眼,卻不知道什麽毛病,寧肯做雜役,也不接雩靂長老的示好。

管事說這些,就是為了給對方施壓,如果能激起對方的好勝心,那最好不過。

楚紅月忽而覺得有些不對:“難道郁羅蕭臺除了七個內門弟子,不需要其他普通弟子了嗎?”

為何除了七個內門,其他都是雜役?簡直只有雲泥,沒有其他選擇。

管事笑了一下:“你以為這七個內門弟子是什麽?這千挑萬選的七個人,也不過是二等弟子罷了。”

“……?”這種十三歲金丹大圓滿都才只是二等弟子?

“那什麽樣的人才能做一等弟子?”

管事不慌不忙:“這裏是落月山,等什麽時候你們成了二等弟子,有機會去碧落山,那才是真正到了郁羅蕭臺。到時候,自會知道。”

不管這八百年郁羅蕭臺門下歸順了多少勢力,只有八座天城是三千年裏一直在郁羅蕭臺治下的。

因此,在所有人心目中,只有這八座天城,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郁羅蕭臺。

而尤其是碧落山,那是郁羅蕭臺主人的住處,是郁羅蕭臺至高無上的聖地。

管事略有深意地看了眼那個黑衣少年。

對方從始至終安靜地站在一旁,目光沉靜注視着他懷中的花盆,一點風吹便極其在意,仿佛那孱弱的藤蔓是什麽寶物。

“若是你們能進入內門,落月山莊的所有資源都可任意取用。落月山莊每一個人,都可以任意決定他的命運。”

黑衣少年懷抱的花盆裏的半透明藤蔓輕輕動了一下。

……

第二天,所有人都動起來了。

在知道自己在落月山莊一天就要被抵扣一塊上品靈石的消息後,哪怕是楚紅月也要一邊罵人一邊飛快跑去接任務,看看能不能賺取到抵消的貢獻值。

只有一個人例外。

那黑衣少年抱着花盆,只去了落月山莊的藏書閣。

管事進入內閣,輕聲回禀:“他連睡覺也是坐着的,床鋪沒有動過,那花盆沒有離身,靈氣一直沒有斷過。他反應很敏銳,屬下懷疑他或許已經發現有人盯着他了,只是不在意。那花難道是什麽天材地寶?”

“那盆花……”說到花,雩靂都笑了一下,因為那簡直就只是一根從未見過太陽,快要死了的草,蒼白羸弱半透明,或者說已經死了,就像死去的人,因為一直被靈氣吊着口氣,看上去好像還沒有幹枯腐爛,但能說屍體還是活人嗎?

“罷了。”雩靂拿出那瓶生靈泉,懸在兩指之間,對準眼眸輕晃,“他不要,我偏要給。本座天生就喜歡生反骨的人,也偏生就喜歡跟人反着來。”

他本來只打算給一滴,現在,他特意去了一趟妖族,拿了人家整整一瓶。

妖族的族長都差點跟他拼命。

這一瓶生靈泉灌下去,除非那根本不是植物,否則也得起死回生。

就是不知道,到時候已經徹徹底底打上他烙印的東西,那樣孤獨偏執的人看到了會是什麽感覺?

“最徹底的摧毀,不是死亡和毀滅,而是它變得更好了,可是,你找不到絲毫屬于你的痕跡。真可憐。”

……

黑衣少年的花盆,被人偷了。

就在那一天,冶昙被一個急切驚恐的聲音吵醒。

【醒醒,快醒醒啊!再不醒,你就要開花啦!開花!!花啦!!!】

對冶昙而言,這世間最可怕的詛咒不是你要死了,而是——你要開花了。

祂就算下一秒就要死了,這一秒也會掙紮着起來。

冶昙蹙眉,生無可戀睜開眼。

——是誰,這麽損?修真界發生了什麽?天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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