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凹人設

裴英擦去唇角的血,看着因為無規則亂鬥狀态下,變得極度危險的落月山莊,一貫和善的面容眼中閃過一抹冷漠的諷刺和嘲弄。

“大名鼎鼎的郁羅蕭臺,原來和魔界也沒有太大區別。”

裴英來自大荒邊境的九流門派,這一點并沒有說謊,但,在那之前,他有一大半的人生是在魔域度過的。

他是一個魔修。

魔域自古以來都存在着,但發展壯大到如今連郁羅蕭臺都不得不在意的地步,還得感謝郁羅蕭臺。

魔域的魔修并不都是天生魔族,甚至很多也不是因為修行了魔功,體力內有魔氣。

幾乎有一半的魔修和裴英一樣,看上去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修士。

他們之所以是魔修,因為修真界再無容身之處。

的确有一部分魔修是極惡之人,身上背負着累累血債惡業因果,但如果僅僅只是如此,魔界人口規模不會發展到讓郁羅蕭臺在意的地步。

現在在魔界的有一半人,他們甚至比修真界很多人都正常,僅僅只是因為不尊郁羅蕭臺,不遵郁羅蕭臺森嚴的戒律和尊卑,于是他們就成了魔修,只有魔界才能容身。

裴英的父母便是如此。

魔界的生活并不好過,弱肉強食,實力為尊,但一般大家殺人只是為了活下去。

裴英沒有想過,在修真界裏也會看到跟魔界一樣的情形。

這群少年人是修真界資質最優異的一批人,是修真界未來的希望,卻被修真界奉為聖域的郁羅蕭臺拿來當蠱蟲圈養。

別看他們制定了一個什麽“不得傷人性命”的約束,實際上這個約束才是最可怕的。

近乎三千人裏挑選八個天選之子。

庸碌之輩自然下意識選擇對天之驕子群起而攻之。

而不管是從獲勝的角度,還是此前落月山莊讓每個人每日必須找不同的人比鬥,從中積壓的怨憤角度,任何人都有自己想要打敗的對手。

——勝不勝出不是最要緊的,必須将我的敵人淘汰出局!

——先将最可能勝出的人淘汰出局!

因為,還有一個規則壓在頭頂上——進入內門的十個人未來是山莊所有人的主人,可以支配外門弟子的一切。

所以,盡管這一次選出的內門弟子,第二年還有希望把他們拉下馬,但誰也不想看見自己的敵人進入內門,在這一年裏有機會報複自己。

“不得傷人性命”的約束表面上看是對弱者的保護,實際上是對強者最大的惡意。

因為,弱者正好可以不要命地去擊殺強者,反正他們一定殺不死對方,但強者反擊的時候卻要束手束腳。

但這歸根結底是所有人的不幸,因為強者為了活下去必然會竭盡全力,但他們并不能強到控制一切。

果然,很快就死人了。

可是,事情已然失控,卻沒有任何人出來制止。

也許是因為管事們為了确保比鬥結果公正都退了出去,他們不知道裏面的情景。

也許是因為他們不想打破戰況,直到結束才會來懲戒兇徒。

也許,這就是他們的目的。

鮮血和破壞了規則的走投無路,讓兇手肆無忌憚,刺激得其他人為了保命無所顧忌。

于是,整個落月山莊變成了地獄。

連魔界都罕見的修羅戰場。

可是,為什麽呢?

裴英最初來郁羅蕭臺是陰差陽錯,他是想要對郁羅蕭臺複仇,但更清楚郁羅蕭臺這樣的龐然大物,就算傾魔界一界之力也無法摧毀,所以,他只是想要了解一下。

意外被帶來落月山莊,意外得知這個內門弟子的計劃。

裴英敏銳地感覺到,這是一個接觸郁羅蕭臺上層,甚至打入上層的機會,所以他改變了以往韬光養晦的想法,想要占據一個名額,成為內門弟子。

萬萬沒想到,會把自己陷入這樣兇險的地步。

聽聞落月山莊背後那位雩靂長老是個瘋子,裴英現在終于切身體會到了,為什麽連魔界的人都說雩靂是一個比最窮兇極惡的魔修都可怕萬倍的人。

在這場亂戰裏,他想的已經不是獲勝,而是成為活下去的那個人。

忽然,裴英看到了一個人。

現在還活着的人,不是陷入瘋狂之中濫殺,就是看清楚局勢,盡可能躲避起來。

但在落月山莊的最高處卻站着一個人,即便是黑夜之中那身白色的衣服也像是在發光一樣,這樣奢華昂貴的衣着,且穿得如此翩然若仙的人,落月山莊只有一個人。

段淩!

站在高處自然是個活靶子,但奇怪的是幾乎沒有一個人攻擊他,偶爾空中飛過的術法還都是其他人的戰鬥波及到了那裏。

他靜靜地站在那裏,就那麽垂眸看着陷入厮殺的落月山莊,微微偏着頭,修長挺拔的身姿似是漫不經心的,沒有任何防備,有一種月下賞景的從容和神秘。

小熊貓坐在冶昙的肩上,驚訝不解地望着下面厮殺的人群:【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雩靂可真是個瘋子!】

現在都沒有任何人出來制止,只能說明,一切都在他們預料之中。

【要是在八百年前,他這樣的人名字必然在天書上,主人早就殺他了!大壞蛋!壞死了!】

冶昙的眼中有些低靡的恹恹:“天書上現在還有名字嗎?”

【生死簿已經沒有了,主人也已經不再是天道執法者,就算有名字也沒有天書判令,更沒有人執行判令。】

冶昙很輕地嗯了一聲:“那就是天道的意思。”

【你說什麽?】天書沒有反應過來。

冶昙靜靜地看着下面厮殺的人群:“不是雩靂瘋了,是天道瘋了。天道能殺子桑君晏,自然也能殺雩靂,可是,他讓雩靂活着,讓子桑君晏死。所以,你可以當做眼前這一幕修羅地獄,是天道的意思。”

【……】天書無話可說,冶昙開始想起九百年前的事了,很多事情他們都心知肚明。

冶昙輕輕地說:“子桑君晏被圍攻碧落山的時候,他是不是殺了很多人,那些人的名字都在天書上嗎?”

【在的,主人從不濫殺,】它頓了一下,【八百年前的主人,只會殺天書上出現名字的人。在最初的時候,天書記錄一直有理有據,賞善罰惡,到後來的時候,就只有名字了。】

冶昙毫無意外,也無興致,眸光很輕,就好像什麽都知道:“那時天書上出現名字的都是修為很高的人,渡劫期的修士全死光了,包括郁羅蕭臺的九侍宸。直到八百年後,修真界也再沒有出現一個渡劫期修士。

“那時候,聖人和子桑君晏都認為,是因為天地靈氣枯竭了,天道需要這些渡劫期修士殉道祭天,子桑君晏也因此兵解。

“現在這一幕,和當年剛好颠倒過來。這一次,天道需要出現幾個實力頂尖的修士,要獻祭的是修真界實力最低微的人,獻祭年輕一輩的孩子。這一系列行為就像,他要毀滅修真界。”

天書呆住了,艱難地說:【其實……從天道要主人死的那一刻,我就有這種感覺。】

小熊貓難過地垂下耳朵,害怕又無措。

【該怎麽辦呢?是不是要告訴所有人……】

“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立刻選出八個人,壓制住局勢,讓其他人再也沒有反抗之力。”

冶昙的目光在落月山莊上空移動,忽然一定,祂看到了熟悉的黑色。

落月山莊的地面和建築幾乎都是白玉,即便是黑夜之中,也好像霜月之光,那一抹黑色的身影便極其明顯。

他從長街一頭走來,神情寡欲沉靜,任何迎面而來的人都被他手中的黑色的短刀瞬間洞穿,一擊失去戰鬥能力。

在他的身後,街面兩側整整齊齊躺着一地的人。

這個人好像自地獄而來的死神,一路收割所有生靈的命。

【主人……】天書語氣艱澀,就好像子桑君晏也瘋了。

“放心,還活着呢。”冶昙輕輕地說,“他傷的不是致命地方,只是讓他們的身體失去了戰鬥能力。”

雖然看上去淩厲幹淨一擊必殺,受傷的地方若是凡人不死必殘,但在修士身上,只需要一枚鍛骨的丹藥就可以恢複如初。

但是,冶昙微微蹙眉:“他那把刀不對勁。”

不只是刀不對勁,子桑君晏整個人都不對勁,并且,從很久前就不對勁了。

在幻青山上,他擊殺那個叫陳箬竹的人時,無論是折斷那把劍,還是用斷劍刺穿陳箬竹的元神,都太輕易了。

行峰上,那個煉虛境的修士想要打碎那個花盆,手指卻忽然折斷。

還有上次在食堂,段淩的兩個跟班想要攻擊冶昙,一個下巴忽然着地,另一個沒有任何外力接觸的情況下被折斷六處胳膊,傷及元神。

大家都知道是子桑君晏的手筆,卻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因為修真界奇奇怪怪的功法太多了。

有些佛修修因果禪,平日一言不發,戰鬥中只要出口,言必成法。

還有儒修、符修,寫下去的法書,一旦有人觸及規則,便會被反噬。

但是,子桑君晏不是這些任何一類。

天書:【主人是天道傳人,得天道傳承,這是天道之力。他的眼睛看見的便是一切的本源,任何修為、功法、法寶、防禦……所有一切力量在主人面前都一清二楚,他若要一個人死,對方在他面前便如嬰孩。就像,凡人或者半步飛升的聖人,一棵草、一棵樹、一只獅子,在天道面前并無兩樣,一樣會死。】

冶昙靜靜看着子桑君晏:“我不是說這個,你仔細看。”

小熊貓疑惑地看着子桑君晏,看了半天,忽然咦了一聲:【主人的氣蘊變黯了!不,不止,他身上那黑色是什麽,魔氣……不,不是,我知道了!】

小熊貓忽然倒吸一口涼氣,恍然大悟。

冶昙目光仍舊落在子桑君晏身上,看不出有什麽好奇,輕輕地問:“是什麽?”

【我之前一直說主人病了,但不知道是為什麽,現在我明白了。主人現在已經不是天道傳人了,但他兵解不徹底,還能使用天道之力。但,這不是被天道承認許可的,他每使用一次都是逆天而行,這會消耗他的氣蘊。】

“氣蘊消耗會怎麽樣?”

【氣蘊多的人就會幸運,若是氣蘊極低,就會變得很不幸。就像主人剛開始還能被選入一道宗,但當他使用天道之力殺了陳箬竹後,他就變成了雜役。但那時候大家對他的觀感還很好。等他再使用幾次之後,尤其是食堂那次,你有沒有發現,主人身邊的異常?】

楚紅月他們開始疏遠子桑君晏,所有人不知道為什麽看見子桑君晏就覺得畏懼,避之不及。

【這就是氣蘊消耗的結果,他若再多用幾次,一定會越來越倒黴,會被天下厭棄,甚至成為舉世之敵!】

冶昙沒什麽反應:“九百年前也一樣。”

【不一樣的!】小熊貓很急,【不僅是如此,主人自己也會被改變!你沒有發現主人變了嗎?他病了,他以前從不枉殺。以前也有人挑釁他,很多人嫉恨他,他從不在意他們,但現在他會毫不猶豫折斷對方的胳膊,他甚至想殺了所有人!】

【說不定,連主人兵解不死都是天道的計劃,他就要主人不得不發瘋,然後殺了所有人!你不是說天道想要毀滅修真界嗎?沒有比主人更适合做這件事的了!】

子桑君晏,就好像天道精心制造出來的一個反派,專門用來毀滅世界的。

【冶昙,你幫幫我!不能讓主人這樣下去!】小熊貓泫然欲泣,【主人還把你鎖了起來。雖然我沒有說過,雖然除了我可能沒有人相信,但在我心目中,主人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最公正的人。在我心目中,他比那些聖人更像聖人。他從不做任何錯事,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就像我想象中的神明。我絕對不能眼睜睜看着主人堕落,變成壞人!】

冶昙輕輕嗯了一聲,溫和地說:“我會幫你的,別擔心,他不會被天道殺死。”

祂的眼眸始終跟随着子桑君晏的身影,眼裏清澈空無。

什麽是好,什麽是壞呢?

優昙婆羅花并不知道人類的衡量标準是什麽,在祂眼裏,子桑君晏就只是子桑君晏。

是聖人,還是堕落的天道傳人。

八百年前明明知道一切是天道陰謀,但仍舊會為了補天而殉道兵解的子桑君晏。

八百年後,識海破碎不全,一半冷靜一半瘋魔的子桑君晏。

黑暗的長夜裏從背後緊緊抱着他的子桑君晏,沒有感情無動于衷沉靜淡漠,把祂鎖起來的子桑君晏。

沒有任何分別。

永夜一樣漆黑寡欲的眼眸,陰郁入魔病氣的黑紅瞳孔,和九百年前第一次看見的時候一樣,覺得溫柔。

“我不會讓他死。天道,或是任何人,都不會殺死他。”

冶昙輕柔地說,眼眸低靡靜谧,沒有任何情緒。

九百年前祂能從天道兵解之中搶到他的命,子桑君晏的命就是祂的了。

但,僅此而已。

他想殺便殺,他要入魔便入魔,他本來就是黑色的,他是黑色的雪。

就算他要殺的是冶昙,冶昙也無所謂。

九百年前的因果之門裏,冶昙這樣想,現在也一樣。

祂不想開花,長長久久地沉睡和徹底的死亡,并無任何分別。

【冶昙!】小熊貓奶聲奶氣的聲音,像是忍着委屈不哭的小孩,【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雖然我沒有說過,但是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知道的。我也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要這樣想,但這是不對的。你幫幫我,不只是活下去,你不能讓主人壞下去。他絕對不會想自己壞下去的!】

冶昙的眼眸放空了一瞬,無聲嘆息,輕輕蹙了眉。

祂擡手将委屈的小熊貓抱在懷裏,撫摸它的背:“好,我答應你,不會讓他變壞,不會讓他殺人,成為天道的反派。”

雖然這只小熊貓一直喊子桑君晏主人,但從八百年前它醒來以後,它其實就只有冶昙。

子桑君晏看不見它,沒有人和它交流,冶昙才更像它的主人,它是冶昙的小幫兇。

冶昙怎麽會不答應。

祂想,沒關系的,子桑君晏壞的那一半,對祂一個人就可以了。

祂會拴住他。

……

在落月山莊所有弟子眼裏,子桑君晏好像終于露出了真面目。

這個世界太适合他了,就好像落月山莊專門為他準備的盛宴。

為什麽會有人神情如此冷靜,卻毫不猶豫收割那麽多人的命?

這些人都是和他朝夕相處的同門啊!

甚至還有來自一個地方的,原一道宗的弟子,一起從秣陵村出來的人。

落月山莊血流成河,放眼望去滿地都是不省人事的屍體。

連那些殺紅了眼的弟子們都臉色蒼白,眼中出現恐懼,甚至開始反胃想吐。

但那個黑衣少年,衣擺沾血,俊美的面容冷清沉靜,那雙寒潭一樣的眼睛裏無動于衷,像是藏着自地獄升起的血月。

楚紅月臉色蒼白,她也身負重傷,陷入多重圍攻中,直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忽而之間周圍空了一大片,許多人都倒地不起。

“是趙夜!他殺了所有人!他把他們都殺了!”

“他瘋了!”

強敵的出現,讓其他陷入死鬥競争的弟子們都團結了起來,大家不斷後退,恐懼地望着從容走來的黑衣少年。

是一起上殺了他?還是大家四散而逃?

所有人都在掙紮猶豫。

“誰說他們死了?”

冷靜矜貴,甚至還有些許倨傲的聲音,就那樣從容輕慢地響起。

衆人循聲望去,自月色之中飛落的人,奢華的绫雲錦流光璀璨,比月光還要絢爛清冷,那張臉即便在這種場合,也一副散漫風雅貴公子的樣子,微微擡着下巴,沒什麽興致的樣子。

“段淩!”大家喊出他的名字。

所有人都程度不一受了傷,身上或是自己的血或是別人的血,但這個人卻仍舊是搖着扇子,纖塵不染的貴公子。

“他是怎麽做到的?”

在大亂鬥的規則下,誰還會在意什麽城主之子,段淩的實力幾乎是在場除了入魔的趙夜最高的,不可能沒有人攻擊他。

但這個人就這麽幹幹淨淨地站在那裏。

“我說,他們都還活着,趙夜并沒有殺任何人。”

這一次大家都聽到了他的話,每個人卻都皺眉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落月山莊無人不曉,段淩和趙夜過不去,他甚至不惜打假賽,讓自己的名次落到一千多名以後,就是為了和一千八百三十多名的趙夜比鬥。

趙夜不理會他,他還一再讓手下的跟班欺負趙夜身邊那個小傻子。

現在,這種危險的場合,段淩卻一反常态,不但為趙夜說話,甚至還背對着手執利刃殺紅了眼的黑衣少年,身體完全放松,沒有任何防備。

“你想幹什麽?你不要命了嗎?”裴英皺了眉。

伊陌想起上次在冰橋邊看到這個人,他可不是不要命了嗎?這個人從那時起就給他一種對自己的命并無所謂的輕慢的危險,在稍顯倨傲從容的神情下,有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的神秘。

冶昙無所謂地看着他們,神情靠攏段淩會有的高傲,矜貴優雅:“我惜命得很,所以才出來說話,讓你們別自作聰明。”

大家知道他一向目中無人,說話嚣張氣人也不是一回兩回,這還算好的呢,以至于沒人生氣。

“你什麽意思?”

冶昙無聲嘆氣,有些眼底有些恹恹的,勉強才沒有放空,俨然是對着一群笨蛋:“目前這局勢,只有盡快選出前八個人控制住場面,那些人實力不足以進入內門卻被規則和情勢裹挾的弟子們,才會徹底放棄無必要的戰鬥。你們也不想被人車輪戰淘汰吧。那就按我說的做。”

其他人心底未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互相看了一眼,在場的加上趙夜和段淩,第五夏、妩翩仙、楚紅月三個姑娘,裴英、伊陌,一共有七個人,全都是段淩此前收集的名單上的。

“七個人,很好。”冶昙用段淩那種高傲俯視衆生的語氣說,“省得內耗了。接下來我們跟着趙夜,遇到的人無論是誰,全都打暈,若是遇到難纏的,就叫對方加入,湊夠八個人了事。”

他輕輕斂了眸,擡了擡下巴,垂眸俯視他們,聲音清淩優雅:“若是有人擅自對大家出手,別怪我不客氣。即便入了內門,我也會讓那個人知道,什麽叫死得很慘。”

他聲音放輕,并無任何凜冽殺意,卻比任何威脅都叫人心頭一涼,那涼意之後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并沒有覺得讨厭、排斥,盡管他比任何時候都嚣張傲慢,這些人無一不是天縱之才,哪一個都不是能受人威脅的。

但面對這個人,心底卻沒有半分反感,像是涼風襲雨,想伸手挽之。

冶昙并不在意他們怎麽想,反正他們打不過自己,也打不過趙夜。

一群小孩子,再怎麽天縱奇才,在一萬年才出一個的真天才面前,只是麻煩一點的小孩子而已。

冶昙合攏了折扇,正好子桑君晏走來:“走吧。”

祂沒有看子桑君晏,只腳步稍稍放慢,讓自己落後他半步。

子桑君晏不會特意去看某個人,一般情況他眼裏沒有任何人。

雖然冶昙并不确定他會不會發現自己的身份,但還是不跟他對視比較安全。

天書看出祂想什麽:【從過去的經驗看,主人只要想發現,就能發現。】

冶昙嗯了一聲:那就讓他不想發現。

祂之所以這麽努力凹人設接近段淩,難道是為了這五個無關緊要的人嗎?

當然是為了不被身後向祂走來的子桑君晏發現。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