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擁抱

一個人面對無數人圍攻時候會陷入絕望,七個人抱團被無數人圍攻,心态上會好很多。

但也僅僅是如此而已,這世間只有子桑君晏面對這種情況還能一臉沉靜淡漠。

裴英最先發現不對:“該死的,那些人入魔了!”

大量的殺戮,不斷倒地的人,沒有敵我,突然之間仿佛永墜地獄,在血腥和死亡的沖擊下,原本心境就有問題的這些外門弟子們頓時崩潰了。

心魔是會傳染的。

他們七個彙聚起來後,按道理來說正常人會避讓,會衡量利弊後認輸,只有少數人才會想拼一把,可是,在短暫的潰逃後,主動向着他們彙聚而來的人更多了。

無神空洞的眼睛,癫狂的神情,除了厮殺攻擊再沒有任何意識的人群。

……為什麽人跟人之間會差別那麽大?

……我也曾經是被稱作天才的,為什麽怎麽努力也比不過他們?

……為什麽?為什麽會落入今日這種地步?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的師門呢?師兄師姐他們去了哪裏?

……我為什麽會殺人?他們為什麽會殺我?

……我還活着嗎?我還有未來嗎?這裏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我已經死了吧,他們都死了吧?所有人都去死吧!

在魔界見慣生死的裴英都不禁心頭發寒。

伊陌微微皺眉,他一向比較沉穩冷靜:“我們真的不殺他們嗎?”

子桑君晏站在最前面,妩翩仙、第五夏、楚紅月分列左右,互相背對。

然後是伊陌和裴英各自戒備左右,冶昙站在最後。

冶昙的臉上沒什麽表情,聲音微凜:“妩翩仙的心術最大可以影響多少人?”

“不行的!我向來只對小部分人施術,沒有對這麽多人同時施展過,他們還入魔了……”

妩翩仙年紀小,性格嬌俏,明顯臉色蒼白慌亂起來。

楚紅月皺眉:“你冷靜一點。”

“仙兒別怕。”第五夏溫聲安撫她,“還有我們呢,我記得你有一個術法是大面積的,會讓人陷入幻覺……”

妩翩仙情緒波動很大:“陷入幻覺只是一部分人,控制不到的人被刺激到會加倍攻擊我們的!”

裴英:“沒關系,就這麽做,我有辦法放大你術法的影響範圍,讓他們互殺。”

他們一開始還覺得趙夜将沿途經過地方的所有人一擊必殺過于可怕,即便段淩說那些人都還活着,也半信半疑,現在深陷其中,卻覺得這麽做是最好的辦法。

這群人入魔了,他們不會對自己留手,違背不得傷人性命的規則固然郁羅蕭臺會懲治他們,但法不責衆,最起碼也得有命活着再談懲不懲戒。

這些人再是天才,和這些外門弟子間的差距也沒有大到能以一敵幾百的地步。

更何況入魔後一個人的戰力會提升到幾倍。

冶昙背對着他們,微微蹙眉,眼中卻沒什麽興致:“我勸你們最好不要這麽做。”

楚紅月盡管不贊同殺人,但她好奇心很重,對段淩防備心也很強,故意問道:“什麽意思?”

冶昙用段淩那種略顯矜傲的語氣,淡淡地說:“你們以為他們是怎麽入魔的,這種壓迫的環境也是郁羅蕭臺考核的一部分,可以重傷他們,但不能殺人。一旦殺了人,就代表失控,這種環境下遲早入魔,我不會将有可能失控的分子留在隊伍裏。”

“……”

裴英沒有說話,他是魔修,會走路就會殺人,但為了融入修真界,為了更不像魔修,他反而比任何人都在意不要暴露自己的不同,自我約束下設置的道德底線更高。

所以他當然不會率先殺人。

他注意到,目前為止,就連趙夜都沒有真正意義殺過任何一個弟子。

反正這些人裏他必然是能活到最後的,所以裴英并不慌亂,由他們做決定。

第五夏出自名門正派,她內心也同意段淩的看法,不能殺人。

楚紅月天生正義感強,但因為段淩幾次為難趙夜,還放縱跟班攻擊小傻子,她不喜歡這個人。

伊陌不出聲,趙夜沉默寡言,這個臨時隊伍裏做主的還真只有段淩。

妩翩仙蹙眉:“難道就只能他們殺我們嗎?”

冶昙:“可是,小姑娘,你還活得好好的呢,我們會活着出去,他們殺不了你。”

他語氣很輕,段淩向來高傲矜貴,遠遠看着便覺得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現在聽來卻覺得矜傲只是高處不勝寒的僞裝,內裏卻似是霁月出塵,夜風微涼。

妩翩仙臉紅了一下,那種莫名焦躁嗜殺的念頭忽然清明了一瞬。

冶昙輕輕地說:“修士修行求長生,日後有千年萬載,殺人很簡單,沒什麽了不起的。就像凡人能随手殺掉一只小貓小狗。随着修行你會越來越強,能限制你的越來越少,舉世都是可殺之人。只分想殺和不想殺。一開始會覺得不得已,接着會覺得被所有人畏懼,淩駕衆生之上,高人一等了不起,最終會變得越來越不像人。但那也不是神,甚至可能還不是魔。你年紀還小,心境不穩,能不殺還是不殺得好。”

小熊貓坐在他的肩上:【你是在說主人嗎?不是神也不是魔。】

冶昙聲音溫和:不是,子桑君晏不是這種人。你看,他就算入魔失控了也沒有殺掉任何一個人。你應該對你的主人有點信心。

小熊貓頓了一下:【陳箬竹不是人嗎?】

那可是連元神都被子桑君晏捏碎了。

冶昙語氣更溫柔了:不是。

一個為了區區二等弟子待遇,就親手讓自己的父母親族魂飛魄散的人,仿佛好像不曾沾染過一滴血,但哪裏還算得上是個人?

楚紅月忽然說:“雩靂長老殺過很多人,連魔界之人都怕他。但他還是好端端的修行到了大乘期。”

冶昙溫和輕慢地說:“這種時候我們也算同生共死了,不如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雩靂這樣的人,早就已經不是人了。只是一個工具。”

天道的工具人。

“……”大家沒想到他會這麽說。

冶昙:“這個工具修不到渡劫期,他氣蘊很盛,但死氣也很盛,有一天死氣壓過氣蘊,這個工具失去了價值,就會折斷。你們以後進入內門,不必為他準備三千壽的禮物了,他應該用不上。”

一片讪讪。

要不是段淩聲音悠然,帶着一貫的矜傲,大家甚至會以為他瘋了。

他居然說,雩靂長老活不到三千歲。

事實上,冶昙已經很含蓄了。

冶昙:他連兩千歲都活不到。

“你們應該不會去告密吧?他自己應該也很心知肚明,完全不需要提醒。”

楚紅月對段淩的觀感變了許多,難道之前對方那副到處挑釁,看不起所有人的樣子只是一個僞裝?他父親是雩靂手下,聽說雩靂的門下都是瘋子,段淩自小長在那種地方日子一定不好過。

裴英嘆口氣:“這種時候就不要再開玩笑,說垃圾話了,先活着出去再說。”

說話的時候,他們一直在和那些人交手,沒有停過。

但的确經過這番談話後,幾個人的距離拉近了不少,對彼此有了更多的信任。

裴英是魔修,在魔界的時候為了生存他殺過很多人,也對段淩的話更有體會。

第五夏冷靜地說:“八百年前,修真界第一人子桑君晏,他作為天道執法者,手執天命之書,不到兩百年的時間殺了那麽多人,在他手中隕落的不是聖人便是一方大能。盡管他身後站着天道,最終也逃不過英年早逝,隕落得何其慘烈。段淩說得對,我們不能殺他們,要守住本心。”

修真界都知道,郁羅蕭臺現在行事不對勁,甚至隐隐還醞釀着更可怕的風暴。

九侍宸架空天道傳人,肆意在修真界排除異己,為一己私欲擴張,無人能壓制。

第五夏是名門正派出身,第一大宗門,他們門派并沒有歸順郁羅蕭臺,但她還是來了落月山莊。

因為,郁羅蕭臺錯了,九侍宸錯了,必須要有人從內部控制住這個龐然大物。

第五夏也好,裴英也好,他們都模模糊糊有一種想法,站到更高的地方去,扭轉乾坤,改變這個不正常的世界。

他們雖然不清楚郁羅蕭臺為什麽要選出十個內門弟子,但心底隐隐約約猜到,成為這個內門弟子之後,未來或許可以深入郁羅蕭臺,甚至走到天道傳人身邊去。

只有天道傳人能控制九侍宸,只是對方現在被蒙蔽了,實力又太微弱。

現在聽到連出身郁羅蕭臺高層的段淩也跟他們不謀而合,原來不是只有自己在孤軍奮戰。

即便是這種危險的場合,他們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覺得前路明亮。

緋紅色的落櫻擴張出去,像是一陣幻夢。

微涼的風将這片霧氣擴大到整個廣場,那些入魔的弟子們忽然像失去了目标一樣,站在原地又哭又笑。

妩翩仙全神貫注施展幻術,将後背交給第五夏和楚紅月。

裴英的額頭滲出汗水,修為耗去七八成,一陣虛弱。

伊陌手中的冰針分裂成無數道,細雨一樣打入那片幻陣。

站在最前面的黑衣少年手中細長的短刀擋住了前方所有試圖沖擊而來的人,他沒有跟隊伍站在一起,中間有一仗長的空地。

但,沒有一個人穿過他接近這片空地。

很快,留下一地失去戰鬥力的弟子。

而他獨自深入到長街黑暗中去。

趙夜的強大他們早就有所預料,也沒有指望對方能跟他們同進退,對于他脫離隊伍獨自深入只得無可奈何搖搖頭。

事實上,他沒有把他們也一同打暈丢在路邊,大家已經感到受寵若驚了。

或許,在趙夜眼裏,他們居然也算得上是與衆不同,有進入內門的資格?

這種微妙的心态,比被落月山莊莊主徐天缙肯定還讓人驕傲,可真是……

冶昙當然知道子桑君晏離開了隊伍,祂并沒有阻攔。

一面是不想讓子桑君晏發現,更多的原因是,祂原本的目的也不是讓子桑君晏和這些人共進退,祂只是不想他們成為他的拖累和敵人。

用段淩的身份站出來也好,制止他們殺人也好,都只是如此。

冶昙背對着子桑君晏離去的方向,沒有回頭,操作手中的折扇懸浮到空中,淡淡的清香随着扇子旋轉浮空掀起的風浪席卷到四面八方。

“這是什麽?”伊陌嗅了嗅,神情警覺。

冶昙沒有回頭,绫雲錦的廣袖垂落,露出的雙手左右手兩指并攏交疊成十字。

“清明神智的草藥,讓他們醒醒神,以及,別亂動。”

事實上,控制這三千外門弟子對冶昙而言非常簡單,但祂沒法解釋自己為什麽會有這麽強的修為,只好把能力壓縮到段淩能做到的程度。

沒有什麽比藥物更好用來控制群體的了。

這麽多弟子,就算一個一個打暈都要累死。

直到最後一個站着的人也倒下,大家終于能松一口氣。

“你去哪裏?”伊陌的聲音。

大家循聲望去,只見段淩腳步從容正向着趙夜消失的方向走去。

“我去幫他,你們不必跟過來,他那邊應該也快結束了。”

說的輕松,倒是對趙夜有信心。

楚紅月盡管對他改觀不少,但想到這個人到底針對過趙夜好幾次,不由有些擔心,撐着站起來跟上去。

伊陌也擡腳跟上:“我去幫他。”

裴英喘着氣,也艱難站起來:“我也去,早點結束早出去。”

妩翩仙全然脫力,臉色緋紅滴汗,聞言有些慌亂,緊緊抓着第五夏的手,生怕自己被留下,楚楚可憐。

第五夏扶她起來:“單獨留下不安全,我們也去。”

妩翩仙立刻點頭。

【他們跟來了。】

冶昙輕輕嗯了一聲,并沒有在意。

祂走得很快,并沒有等那些人。

沿街整齊倒下的人群就是最好的路标。

冶昙很快就找到了那個熟悉的黑色背影,祂遠遠站在那裏沒有上前。

子桑君晏也站在那裏,沒有動。

在他前方,無數人席地打坐。

沒有厮殺,沒有入魔,沒有争鬥。

空靈的梵音響徹,夜色之中有一種聖潔的大慈悲。

坐在外門最大廣場中間的是一個衆人沒什麽印象的外門弟子。

他穿着外門弟子普普通通的衣服,素白沒有任何紋飾。

頭發挽成最簡單的一個髻,一根烏木簪固住。

只那張臉生得靈秀至極,眉心一點朱砂。

他似乎并不應該出現在這裏,而應該出現在寺廟。

那人睜開眼睛,眼眸澄淨平和,清淨無欲,對他們單手一禮:“在下叢流,是個佛修。”

……

“長老,內門弟子的人選出來了。”徐天缙将記錄名冊的玉簡恭敬呈報給雩靂。

雩靂并沒有看一眼。

他坐在那裏,望着門外青山遠霧,神情百無聊賴:“比預期結束得更早,剩下的死光了嗎?”

徐天缙眉間不動一下:“有些出乎意料,這些弟子資質的确強,除了一開始死了幾個,最後都活着,只是需要大量的複體丸。”

雩靂唇角揚了一下,說不上是譏诮還是什麽,淡淡道:“給他們。這些人一年後都是追在他們身後咬的惡獸,今日多活一個,未來他們的緊迫感就多一分。既然選擇這種方式,那就如他們所願。”

徐天缙口中稱是,他心底卻覺得這些人也算聰明。

他們今日若是下死手殺了這些競争對手,落月山莊也還會來更多弟子,而若是這些弟子知道自己一年後如果不能進入內門就得死,只怕與他們交手時候會更下死手。

今日埋下惡因,他日便是反噬的惡果。

但相反,他們現在看似放虎歸山留了後患,殊不知未來或許就是給自己多一條生機。

雩靂長老站得高遠,卻不明白正常人在想什麽,也可能是不屑于吧。

雩靂的氣場忽然冷下來:“讓趙夜來見我。”

他從來喜怒無常,徐天缙也從不窺測他為什麽發怒,恭順道:“是。”

天下都說,雩靂長老門下只用瘋子,徐天缙卻覺得,就算是瘋子在這些人面前也會變成一個平庸的普通人。

……

封閉的外門被打開。

管事中自然不缺醫修,很多弟子都只是輕傷,被冶昙的藥物強行清醒了神智,身體卻被麻痹不能動彈。

躺在地上被迫冷靜了許久,被解除狀态後,也沒什麽事情,便幫着醫修們照看那些受傷的弟子。

排名靠後的人幾乎都沒受什麽傷,因為打從一開始就知道,就算把那些天之驕子拉下來,也不可能是他們上去,還不如保存實力,再努力一年兩年,徐徐圖之,後來居上。

再說了,這世間不是只有內門弟子這一條出路。

那些曾經自以為是天才,到了落月山莊卻被狠狠挫傷自尊的弟子傷得最慘。

他們心境有很大問題,無法接受自己其實是個普通人的事實,無法接受自己比人差,無法接受自己不是最好的,失去理智一樣,哪怕死也不想輸。

還有一些人,明明既沒有實力,也從來不是天才,空有一副頭腦,覺得其他人都是笨蛋蠢貨,以為自己可以攪動風雲,撿漏上位,也不想想上得去可保得住。

楚紅月就覺得,她能進入內門像是走了狗屎運。

她并不覺得自己比人差,但也知道自己現在還比不過柳眠眠,趙夜,憑什麽跟他們擁有相同的待遇?

但進去都進去了,也沒什麽好糾結的,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明年被淘汰再回來咯。

好歹她進了內門,那些跟着她的原一道宗的弟子們能過得好一些。

那些弟子一開始就被趙夜打暈了,基本沒受什麽傷,就是地上涼,躺了一夜後凍感冒了。

也是啼笑皆非。

“師姐……嗚嗚啊啾……趙夜師弟好過分啊……我們原本就打算躲起來的……他說一聲我們裝死也可以啊……啊啾……地板好冷……”

“好了好了別撒嬌了,內門弟子可以帶三個侍從進去,你們誰想跟我去?”

……

整個外門只有一處地方幸免于難,沒有人在那裏戰鬥,也沒有人躺在那裏。

那就是子桑君晏的院子。

他設了禁制,那個小傻子被鎖着跑不出來,是這一夜過得最安然無事的人。

子桑君晏一臉靜默走進了院子。

身上血腥味極重,沾滿鮮血的黑衣在經過院門的一瞬間,被出塵清潔術消去所有痕跡。

但他仿佛還能聞到那種無邊無際的血腥味。

天已經亮了,他仿佛還是行走在血月之下黑暗的街巷,整個世界一片黑暗,陰影裏無數的魑魅魍魉,亟待惡意撲殺。

他知道這不是真的。

子桑君晏一直都很冷靜清醒。

但那晦暗血腥的畫面仍舊沒有消失。

他走進屋子,冶昙仍舊乖乖坐在床邊,圓潤瑩白,像是一顆剝殼的荔枝,翡冷色的眼眸清澈分明,安靜溫順地望着他。

身後的門關上,世界好像被禁于血夜之中。

子桑君晏走到了祂面前。

沉靜淡漠的面容無波無瀾,只有那雙永夜一樣的眼睛裏,是一片岩漿血色,陰翳裏仿佛有無邊屍海。

陰郁病态,癫狂危險,但又從始至終冷銳寂靜。

他單膝跪地,沒有感情,伸手抱住了冶昙,擁抱的力氣好像不是很大。

但很緊。

冶昙覺得很冷,周圍無邊無際的冷。

是因為,子桑君晏是冷的。

已經抱得那麽緊了,好像祂的整個世界是子桑君晏。

但這個人還是冷,又冷又空。

冶昙的手臂也被圈在懷裏,連回抱也無法,就好像從一開始就不被期待會回抱。

冶昙的神情安靜,沒有溫度,像潮濕低靡的恹恹,但應該是溫柔的。

祂的手只能抓着子桑君晏的腰,便輕輕地上下撫摸,像是撫摸一只在躁狂邊緣的狂犬一樣。

安靜,不出聲。

那血夜沒有出路,但是可以合上眼睛,關閉在黑暗之中。

子桑君晏閉上眼睛,下颌擱在冶昙的肩上。

這個姿勢并不會很舒服,但是他覺得安心。

很熟悉,就好像是從人世間得到的第一個擁抱和溫度。

八百年前因果之門裏,他曾經被這樣擁抱過。

被反反複複背叛的受害者,從無限因果交錯的線裏,抓住了騙子。

“我的。”

漆黑的雪覆蓋了冶昙,心口奇怪的感覺,像是微漲的暖流,像是刺痛。

很燙,是比子桑君晏的心頭血澆灌喚醒的那一日更燙的溫熱。

翡冷色的眼眸好像潮濕起來,但安靜的唇角微微上揚。

祂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只是在想,子桑君晏可不要松開手啊。

要是段淩也在就好了,祂就能看見,子桑君晏擁抱祂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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