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們所有人保護暄葉,我一個……

天色向晚。

碧落山上漫天飛霞。

東極之天,夜色升起的地方,霞光向着碧落山以西鋪呈開。

漫漫遠去,像是一只遮天蔽日漸漸湮滅的鳳凰的尾翼。

碧落山延綿的宮宇次第融入山勢裏,在冰川裏雕琢出瓊樓玉宇。

所有人陸續來到平臺之上。

闖關的弟子們從地獄道出來的時間差別巨大,最早出來的和最晚出來的相差幾天。

有些人出來時候毫發無傷,比如妩翩仙,有些人卻重傷昏迷,如第五夏。

那些人都被安排去休息,并沒有等在這裏。

現在第十名出現了,弟子的名額已定,所有人都被統一召集。

直到這一刻,楚紅月都還感到不真實,自己真的成功打敗許多人留在了傳說中的碧落山?

身邊的都是熟悉的人,直到這一刻她才恍然意識到,原來落月山莊那些弟子,從一開始就彙聚了修真界最優秀的年輕人,而她自己竟也是其中一員。

楚紅月的心情極為複雜,她經歷了多次的觀念重塑。

小時候在一道宗,她心知自己的宗門在當世也排不上什麽名,但周圍交往的宗門子弟都差不多,她也是被當做天之嬌女稱贊長大的。

同輩中最早築基,面容維持在年輕的狀态,有彼此追趕的競争對手,結丹時候還曾落人一步。

她知道自己不弱于人,也沒有想過自己放眼當世算得上什麽人物,但潛意識裏何嘗沒有不屈于人下的自傲。

後來因為幫助未婚夫陳箬竹,反被恩将仇報,宗門被迫并入郁羅蕭臺,她和一衆弟子來到落月山莊。

在那裏,她聽聞柳眠眠十二歲築基,知道天下還有人打一戰贏一場便突破一場的,那點自矜自傲的心态便碎的渣都不剩。

她舉目所見,妩翩仙、第五夏……每一個人都比自己強。

就算想着自己本也沒想留在郁羅蕭臺,但那種被碾壓挫敗不如人的感覺也着實讓她空落落的。

她幾乎重塑了一遍觀念,承認了自己的平庸普通。

但就算如此,就算不留在郁羅蕭臺,她也沒想過就這樣認命,做芸芸衆生裏泯然衆人的一員。

楚紅月沒有放棄過自己,一直都很努力,只是不再看別人,也不在想着自己比誰強、誰比自己強的話,她只想着按照自己想的方向一直努力下去就好。

就算最後一次落月山莊大比她進了前十,有望去碧落山了,她心底知道還有上千人與他們一起走這條地獄道,并未想過自己能贏到最後。

當她出來的時候,外面幾乎沒什麽人,她以為或許別人都已經出來了,她以為自己已經在裏面待了幾個月幾年,弟子遴選的事早就結束了,甚至還有些失落沮喪。

然後,聽到旁邊的人說,恭喜楚紅月,第七位出來。

她當時木着臉沒有表情,甚至以為對方或許說得是第一千零七名。

在她已經以平庸的普通人自居以後,突然發現,原來自己竟然站得這麽高了。

楚紅月當然是高興的,但那種高興好像只有淺淺的一層,無法動搖她的情緒。

她望了一眼周圍,那些人的臉上也只有淡淡的喜悅,有些甚至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那點淺淺的高興也淡去了。

似乎未來有更多可以做的事,成為碧落山的弟子只是最淺薄不足道的一層,爬上不可攀登的山巅後,望見遠處一望無際的平原和平原盡頭模糊的山川,是更遙遠的彼方。

雖然還不清楚盡頭的目标,但她忽然被注入了一股力量,她或許可以做到更多事情。

碧落山往上還有更高的地方,他們雖然在萬萬仗山崖之上,頭頂卻還有好幾重山。

那些侍從每一個人都如想象中的仙人,襟袖容顏皆呈仙姿,仿佛他們不是來了碧落山,而是已經飛升了仙境。

為首站着三位仙長。

左邊的一位姿容極美,雲鬓烏黑高挽,如同天下的春色全都凝聚她一人身上。

中間的一位穿着灰黑色的衣服,看不清臉,渺渺如山水墨畫裏隐匿的鷹隼。

右邊的像是一個家境優渥,卻散漫度日的文士,身上有一種接近凡人的煙火氣。

這幾日碧落山上的侍從已經告訴了他們一些事物。

楚紅月對應了一下,這三個分別是九侍宸中的千花仙子,佚影真君,還有浮生真人。

人齊了那三位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等待。

很快,又來了四位長老。

新到的三位長老來了以後和千花長老他們分列左右,站在中間是一位渾身沒有血色,如同素淨的白芍藥一樣的少女。

她眸光如水,冷若冰霜,身上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場,讓她一眼就高居所有人之上。

楚紅月立刻明白了,這就是九侍宸之首,郁羅蕭臺歷經三代天道傳人的湔雪長老。

衆人随着司禮弟子恭迎九侍宸長老。

“拜見湔雪長老……拜見千花長老……拜見……”

楚紅月随着大流拱手微微低頭,眼眸卻悄然擡起去偷看其他人的反應。

然後她看到,有兩個人好像一動不動。

那個一身黑衣的青年,即便沒有看到臉,楚紅月一眼腦子裏就跳出了對方的名字——趙夜。

只有那個人,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讓人感覺到一種明顯的時間變慢了的沉靜感。

趙夜旁邊站着一個人,撐着一柄羅傘,側臉隐沒在暮色漸盡的逆光中,霜雪色的發落在紅衣上,白得清聖紅得靡豔,像春日盛極欲頹的那一刻冬天卷土重來冰封了一切。

她甚至感到喘不過氣來,就像忽然置身盛春之中,或者置身冰雪之中,那種被過分純粹無暇極致的美淹沒到窒息。

直到依次拜見過在場的七位侍宸長老,迎接儀式才告一段落。

在場的人也終于第一次看到了傳說中的九侍宸長老。

湔雪平靜地望着他們:“你們十個人是當世年輕一輩最傑出的弟子,也是郁羅蕭臺的未來。”

楚紅月忽然眼皮一跳,她發現一件奇怪的事,她看到了段淩,但是,時宣卻不見了?

這是怎麽回事?

“你們不必對九侍宸敬畏,因為九侍宸不是郁羅蕭臺的主人,郁羅蕭臺從古至今只有一位主人,主人雲游仙外,留了一個繼承人,天道傳人暄葉。無論是初代九侍宸,還是現在的二代九侍宸,還有你們,未來的侍宸,我們所有人都只是侍宸,是輔佐拱衛主人和小主人的侍從。”

楚紅月望向那六位侍宸長老,他們都一派平常,神色看不出任何異樣。

好像對于湔雪的話沒有任何異議。

但天下都知道,九侍宸權力擴張過甚,架空了天道傳人暄葉,在修真界可以不知道暄葉,但不能不清楚九侍宸。

“你們留在郁羅蕭臺,今後在碧落山的無數歲月,要記住的第一句話和最重要的一句話就是:誓死效忠暄葉。輔佐天道傳人暄葉,治理郁羅蕭臺,守護修真界,守衛蒼生。”

第五夏和裴英神情堅定。

第五夏想起當初師尊派她去落月山莊時候所說的話——

“……九侍宸各自為政,郁羅蕭臺如今便如同一棵生出了九條和主幹一樣蘖枝的大樹,這九條蘖枝如今紮根深入修真界,攪動風雲。若是砍掉,它們的根紮入太深,整個修真大陸也會跟着一起崩坍,放任下去,這些根系為了成為主幹不斷吸收腳下的土壤擴張,修真大陸遲早也會被崩壞。為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便是有人深入這棵大樹,扶持這棵大樹的主幹,重生掌控這九條蘖枝,将它們平穩抽離,與大樹的主幹彙聚一起。”

裴英也想起了,當初他來郁羅蕭臺前,魔界有一位蔔筮者說過的話——

“你若不想做一個魔修,留在魔界堕落為妖魔,也不想在修真界隐姓埋名東躲西藏,就必須努力走到天道傳人暄葉面前去。他能解答你所有的疑惑。碧落山是一切問題的源頭,也藏着解決問題的辦法。只有天道傳人能解決修真界的困境,如果天道傳人死了,整個修真大陸都會死。”

“是。”裴英、第五夏、段淩拱手,堅定地說,“吾等誓死效忠天道傳人,效忠暄葉。”

柳眠眠、伊陌都是表面不顯,內裏卻桀骜之輩,對這種仿佛為人奴仆之事下意識排斥。

但他們未必是因為不願臣服天道傳人,人存于長于天地之間,自當敬畏天地,心存蒼生。

只是身為劍修,天性桀骜不屈,他們可以心甘情願敬畏,卻不願意被人束縛着要求着這麽做。

湔雪望着他們:“你們不願?”

柳眠眠生得嬌小,看上去便如人間十幾歲的普通小女孩,仿佛一陣風就能把她吹疼。

她的眼眸黑白分明,眉毛輕擰,認真地說:“你至少應該讓我見見我要效忠的人是誰,我要自己評斷,這個人值不值得我效忠。”

伊陌說:“我該效忠一個人,還是一個身份?若是天道傳人換人了,我該效忠換的人,還是暄葉?”

湔雪深深看他們一眼:“也好,比起随口一諾,深思熟慮之後許下的諾言更值得踐行。天道傳人暄葉,你們其實都見過。”

她的目光擡起,漫過人群,側身避到一旁,拱手緩緩恭身行禮:“恭迎公子。”

九侍宸一起恭敬行禮:“恭迎公子。”

衆人望去。

在九侍宸讓開的庭臺後面,浮空着一座亭臺一樣的玉攆。

深深淺淺的水藍色半透明幔帳籠着四周。

裏面坐着一個人。

玉山堆雪一樣,衣袂帶風,手中執着一柄合攏的玉骨扇。

像是人間矜貴風雅的世家公子在春野踏青,漫不經心靜賞漫山的風吹拂落花斜陽,耽望于時間裏。

但又好像就只是坐在那裏而已,閉着眼睛,纖長的睫毛落在雪色的肌膚上,一動不動。

風、光、雲和影落在他的眉眼,鼻梁,臉上,像落在宣紙上,任由它們描畫如何的風物,都無動于衷。

像是山川水澤幻化的生靈,被遺落在凡塵的仙人。

他好像纖塵不染,靈魂空淨,如同剛剛誕生的嬰靈,又好像被風化消去了所有筆墨的古畫,重新變得空白,誰也不知道上面曾經留下過怎樣的絕唱。

他好像無比完美溫柔強大,又好像沒有了任何防禦,脆弱至極。

任何人看見他,都忍不住想要守護。

像守護一方仙域。

因為是完美的世外桃源而想守護。

像守護一方曾經是仙域,如今岌岌可危将要毀滅湮滅的世界。

因為雖然是充滿荒誕毀滅崩壞的世界,但有罪的永遠不是世界本身,世界本身永遠無罪。

跟這些比起來,這個閉着眼睛看不見的人長得多麽好看,氣質多麽高潔清雅,以及,和他們朝夕相處有好感的友人是同一個人這件事,都無關緊要了。

柳眠眠和伊陌單膝跪地,握劍的手輕輕敲擊心髒,望着他:“誓死效忠天道傳人,效忠暄葉。”

就像所有強大的那個人,對身旁相對弱小需要保護,讓他們最初拿起劍的夥伴許諾:“長大後,我來守護你。”

無論此後未來他們有多麽強大,你是我最初拿起劍的理由,你是我想要強大的理由。

冷若冰霜的湔雪,唇角也輕輕揚了一下。

叢流、楚紅月、妩翩仙,全都宣誓:“誓死效忠天道傳人,效忠暄葉。”

最後,就剩下兩個人。

湔雪,其他六位侍宸長老,還有所有人都看向最後那兩個沒有說話的人。

趙夜,還有那個,誰也沒有印象,不知道哪裏來的冶昙。

冶昙望着湔雪,翡冷色的眼眸澄澈,眸光似有若無放空,顯得很輕:“他不需要,他已經效忠過了,已經誓死,效忠過了。我來,我就足夠了。”

雪發紅衣的人站在黑衣沉靜的青年身前,這一幕畫面驚人的似曾相識。

九侍宸幾乎所有人都恍惚了一下。

冶昙望着湔雪他們:“我只有一個問題,一千年前,上一任天道傳人子桑君晏,你們也曾發誓,誓死保護他嗎?”

“他不需要保護。”千花仙人淡淡地說,“他比我們任何一個都強。”

冶昙的聲音輕靈:“他不需要……所以他死了。”

湔雪眼眸堅定:“真因為他死了,所以這一次才需要你們發誓效忠。”

她絕不允許有暄葉步子桑君晏的後塵。

冶昙望着她:“如果你們知道他會死,當時會發誓保護他嗎?”

“……”

一直沉默佚影吐出幾個字:“他已經死了。”

冶昙的臉上沒什麽情緒:“不會是嗎?那我不能保護暄葉了,你們所有人盡可以都去保護暄葉,我一個人保護子桑君晏。”

“沒有人保護得了子桑君晏。”佚影的聲音冷冷的,聽上去卻很穩,“曾經也有一個人擋在他的身前,以為自己能保護他,後來,那個人死了。就死在他想保護的人手裏……這麽說的話,你跟那個人很像,一樣紅衣雪發,撐着一柄羅傘,最重要的是……”

蒙在所有人眼前恍惚的迷障被他的直接掀開了。

“……那個人的名字也叫冶昙。”

天地靈氣激蕩漫開,羅傘紋絲不動,只有傘沿垂墜的風鈴花發出叮的一聲。

紅傘緩緩後移,露出那張皎潔溫柔的臉。

那張臉像是閉關沖擊渡劫期的時候,與無相天魔劫的對抗之中霎時所見,像是可望不可即的渡劫期更後面的飛升靈犀,像是心魔窺見的碎片漏洞,即便立刻修複了也殘下的殘念。

那翡冷色的眼眸安靜,眉間的清聖,讓人一瞬間心神失守。

所有九侍宸恍然醒神:“你到底是什麽人?”

冶昙的眼眸擡了一下,略過沒有任何反應的暄葉,回身望向碧落山外:“青冥知道,我是誰。”

一道流光像是天際的星子迅速向着這裏墜落而來。

冶昙話音剛落,他也落地了。

九侍宸看着正在此時到來的青冥。

“青冥,他見過他?”

青冥的目光落在冶昙的臉上,那的确不是初次見面的表情,他平靜地說:“嗯,我知道。”

他和那雙翡色的眼眸對視:“他是真玉王朝聖太子的傳人。”

像是結界解除了。

所有人都從一種吊詭的情景裏清醒過來。

修真界輪回已滅,那個人死在幽冥苦海之下,又怎麽可能回來?

他們在想什麽?

千花恍然:“怪不得這麽像……可是,他何時有的傳人?你何時得到他的傳承?”

冶昙望着她,眸光清澈:“偶爾間得到的傳承,或許是因為名字,投緣。”

青冥淡淡地說:“他從前在落月山莊,來歷可查。名字……”

“名字,是我取的。”做回天道傳人後,一直沒有任何反應的暄葉,輕聲說道。

九侍宸發出不明意義的聲音。

“原來如此。”

“怪不得他忽然提子桑君晏的名字,原來是那個人的傳承。”

“死了也眼裏心裏都只有那個人?”

“可惜子桑君晏也死了,留下傳承又有什麽用?”

“他死前不知道真玉王朝因誰而滅嗎?”

楚紅月和裴英他們也都不同程度的驚訝,望着冶昙。

諸多信息充斥腦中,一時之間如同亂麻。

為冶昙的容貌所驚,為這個人竟然是他們認識的人所驚。

有些人早在第一眼認出趙夜的時候,就恍惚猜到他身邊這個人紅衣人,或許就是那個小傻子。

但誰也無法把當初那個蠢笨呆傻的小胖墩,和眼前這個讓人失神的美人當做一個人。

盡管其實很明顯。

一樣霜雪似的發,一樣的紅衣。

趙夜不會和另一個人站得這樣近。

直到聽到他說,得到了真玉王朝聖太子的傳承。

可真玉王朝的聖太子是誰?

為什麽九侍宸對那個人如此大的反應?

為什麽佚影長老說冶昙和那個聖太子很像?

冶昙這個名字有什麽問題?

為什麽冶昙說青冥長老知道?而青冥長老真的知道?

所有問題一個一個砸來,沒有答案,忽而又聽到暄葉的聲音。

“湔雪,宣布吧。”

湔雪對他輕輕颌首,轉向所有人。

她說:“郁羅蕭臺千年一度收徒,是為天道傳人暄葉收徒,你們十個人當中,有一個人将成為暄葉公子的親傳弟子。天道傳人向來只有一師一徒,這個人已經定下,便是……冶昙。”

冶昙望向暄葉,輕輕蹙眉,翡色的眼眸一瞬不瞬:“你要收我為徒?為什麽?”

暄葉閉着眼睛,他做回天道傳人後,神情盡管還是一樣的薄暖溫雅,整個人卻像好像沒有半點溫度,像是夕照最後的一點餘晖漫入水面。

“你不喜歡嗎?”

冶昙正要說話。

“小心。”一直毫無存在感站在他身後的黑衣青年,忽然出聲,将他拉到身體左側。

衆人望去。

見黑衣青年的右手抓着一條半透明的天地靈氣凝聚的水龍。

那水龍身上散發着森冷黑色的死氣,不斷憤怒掙紮咆哮,青年看上去沒用多少力氣,但無論那水龍如何咆哮,都掙不出他的手中。

暄葉輕輕擡手。

湔雪上前,躬身俯首去聽。

所有人都被黑衣青年和那條不知道哪裏而來的巨龍吸引,沒有人注意到那一幕。

浮生認出來:“這是雩靂的水龍,他也回來了?”

寒樓:“他為什麽突然攻擊?”

紫闕聲音溫婉聰穎:“不好,他定然是看到碧落山上刻着的名字了。”

空齋嘆息:“八百年了,他還是聽不得這個名字。”

水龍咆哮吟空,驟然漲大了上萬倍,憤怒讓它由半透明徹底變成了黑色,整個碧落山上空都被陰郁的黑雲遮蔽了。

黑衣青年無動于衷,随着水龍進入雲霄,站在龍背之上,水龍變大後他就拽着龍角。

無論那龍如何發瘋,他都紋絲不動。

“雩靂!”

衆人望去,臨靠碧落山外的平臺上不知何時站着一個少年。

穿着天青色的衣服,一眼望去像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蒼白的面容豔麗,嘴唇蒼白,下意識抿着,除了那雙眼睛又黑又大,顯得空洞無光,那張臉甚至沒有一絲戾氣,甚至顯得很乖,過分的無辜,剛剛被欺負了一樣。

像是一群小孩子裏,最敏感孤僻,內心最敏感細膩的那個。

習慣了被人欺負和忽略,也習慣記住珍藏得到過的每一分溫情。

所有人都調整了外貌,只有他好像永遠活在八百年前。

冶昙望着雩靂,翡色的眼眸清澈平靜:“你剛剛是要襲擊我嗎?”

小孩子向着他跑了過去。

冶昙話音落後,他剛好跑到祂面前。

青冥的聲音比以往略高:“他不是那個人……”

雩靂抓着冶昙的手,抿着唇的臉無辜偏執,黑黢黢的眼睛卻溫柔:“我叫,雲榭。高聳入雲的樓臺的意思。”

他好像自一千年前而來,保持着那個樣子,就是為了有一天說出這句話。

冶昙望着他的眼睛:“嗯,可以站在上面摘星星。”

祂微微一頓,眼前的人和因果之門裏的畫面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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