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為他殺我”

八百年前,冶昙和子桑君晏在因果之門裏經過了無數的因果線。

不是每一條因果線都有完整的時間線。

很多時候的因果線都是一段因,這段因一旦定下,便直接進入最終的果。

時空是斷斷續續的。

冶昙經歷的時間線最完整的因果線,就是最後一次最終定下的那條。

因為在那條線裏,冶昙幾乎改變了所有的因。

祂讓皇後放棄了掉包孩子,祂以真玉太子的身份進入郁羅蕭臺。

祂站在子桑君晏身前,幾乎做了一切原本該子桑君晏做的事。

只有一點祂沒能改變,天道仍舊選擇了子桑君晏做天道傳人。

祂騙過了所有人,但沒有騙過天道,

天道傳人這個身份好像注定是為子桑君晏量身打造的,為了這個半人半天地靈氣化育而生的傀儡。

而只要這個因不能改變,子桑君晏的死就無法改變。

區別只是死在碧落山地獄道,還是死于幽冥。

當時在碧落山上,九侍宸還不是九侍宸,天道傳人未定,大家都是候選人,也都是競争對手。

冶昙在碧落山待了很多年,九侍宸所有人的容貌都有變化,包括冶昙和子桑君晏。

畢竟他們剛開始都還是小孩子。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所有人的容貌都定下來了,此後百年都未曾變過,但只有一個人還是最初少年的樣子。

那個人就是當時還叫雲榭的雩靂。

當時真玉王朝還如日中天,域下十八座天城占據修真大陸半壁,郁羅蕭臺都才只有八座天城,作為真玉太子的冶昙在碧落山的地位超然。

那時候的冶昙和現在一樣,和任何時候一樣,沒什麽事的時候祂就靠着一棵樹望着遠處放空。

幾乎沒有人跟祂說話。

不是因為大家不想。

是因為,祂看上去就跟所有人都不一樣。

祂好像對這個世界,對任何人都不感興趣,好像和所有人都不在一個時空裏。

身邊的天地靈氣好像自成結界,讓人無法走近。

冶昙并沒有在意這種隔絕。

身為植物,如果可以,祂可以這樣一動不動地站一千一萬年。

在被變成人之前,祂本來就不說話,變成人後,祂對語言也沒有什麽需求。

冶昙有時候會看着子桑君晏,祂那時候偶爾會想,子桑君晏的沉默是不是因為祂。

子桑君晏畢竟是人,人會想要交流,不然就會孤獨。

但子桑君晏的身上看不到這一點,這個人好像天生就不需要任何人,世界就已經很完整。

跟冶昙空無一物的世界不同,子桑君晏的世界是滿的。

他們安靜地坐在一起不說話,冶昙放空的神識偶爾會觸碰到子桑君晏的紫府識海,他們好像坐在長滿了植物的原野,帶着光的風從月亮上而來。

冶昙并非與九侍宸沒有說過一句話。

祂要改變子桑君晏的因果線,于是所有子桑君晏做過的事祂都會做。

子桑君晏和九侍宸交過戰,于是冶昙便和他們交手。

子桑君晏和他們說過的話,換作祂來說。

雩靂那時候還叫雲榭,還很正常。

那時的他和現在的柳眠眠很像,看上去是個清秀內斂的小孩,眉眼好看,因為眉睫濃密顯得有些豔麗,但神情蒼白稚嫩,抿唇擰着眉心,有些憂郁敏感。

最初的時候他一直跟着青冥。

跟最後互為仇敵不同,最初的時候,雩靂和青冥的關系很好。

他是跟着青冥一起來的碧落山,青冥曾是雩靂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雩靂從那時候開始就顯得與所有人格格不入,他似乎只需要青冥一個朋友,他把青冥看得太重了。

但青冥跟他不一樣,青冥和什麽人的關系都不錯。

并且經常為了別人忽略雩靂。

就好像,在雩靂的眼裏他只需要青冥一個朋友,他們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但在青冥的眼裏,雩靂只是無數朋友的其中之一。

雩靂是個天才,和柳眠眠一樣,擅長以弱對強,越是強敵越是能讓他臨戰突破。

面對這種無法以常理度之的怪才,連青冥的壓力也很大。

一次對戰中青冥輸給了年紀比他小的雩靂。

“你果然很強。”青冥露出贊賞的微笑。

青冥作為朋友而言甚至說得上完美,不吝于贊賞朋友的能力,但也有他自己的自信自傲:“這樣我就放心了,我也得更努力才行。”

所有人都長大的時候,只有雩靂就像他的外貌一樣,內心似乎還只有十幾歲,介于孩子和少年之間。

孤僻偏執敏感又乖順。

他只要青冥一個朋友,努力變強也只是希望能和青冥一直在一起,不被抛下。

但當他變得很強的時候,青冥反而離他更遠了。

在青冥,在所有修士的眼裏,修仙之路是一條孤獨一人的漫漫長路,沒有人能同行。

雩靂的強大反而讓青冥覺得可以更加不用去在意他,安心獨行。

雩靂站在他身邊,看着青冥和每一個人都很好,有說有笑,彼此切磋。

但只有他的時候,青冥不會那樣笑,也不會看他一眼,甚至很少主動跟他說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思索着之前與人對戰中的感悟。

青冥不是故意區別對待的,他在雩靂面前的時候才是本性,他本就不是喜歡說笑的性格。

雩靂問起來的時候,他就這樣說了,因為雲榭跟他們不一樣,對雲榭不需要虛與委蛇,只要真實就好。

但雩靂覺得,青冥對着他們笑的時候,明明也是開心的。

許多次,明明約好了一起練劍,但雩靂一直等,等到日落日升,青冥也沒有來。

冶昙那時候總站在碧落山邊界地勢最高的樹下,往下是無邊的雲海,雲海之下是地獄道。

子桑君晏在祂身邊不遠處入定。

祂稍稍側首,常常看到山坡下孤獨等着青冥的雩靂。

大大的黑色的眼睛,安靜乖順地抿着唇,像是一個孤僻可憐的小怪物。

有一次,子桑君晏入定了十天十夜。

冶昙陪着他十天十夜。

青冥和雩靂在附近練劍,結束的時候青冥約好,明日依舊在此練劍。

但是,第二天只有雩靂一個人來了。

雩靂一直等在那裏,等了三天,第三天落日的時候,青冥終于來了。

他和佚影并肩路過,商讨着交戰之中的感悟,從雩靂身邊經過的時候甚至沒有看等了他三天的雩靂一眼。

“青冥……”雩靂小聲叫他的名字。

青冥沒有反應,直到雩靂叫了第三聲他才恍然。

“雲榭?你怎麽在這裏?”

“我們約好的,你忘了嗎?”

青冥是真的錯愕驚訝:“那不是已經好幾天了,我臨時與佚影對戰忘了時間,你看到我沒來就該離開才是。”

雩靂很乖地望着他:“我想着萬一你下一刻來了沒看到我……”

青冥搖頭,反而皺了皺眉:“我要是來了看不到,可以去找你,下次別一直等着了。”

青冥和佚影離開。

雩靂站在那裏叫他的名字:“青冥。”

青冥回頭。

雩靂抿着唇,又黑又大的眼睛看着他:“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吧?”

“嗯。”青冥有些不解,頓了頓,“當然。”

雩靂:“是,比所有人都重要嗎?”

青冥似是無奈,但還是點頭:“當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們走了,青冥依舊與佚影說着什麽,臉上挂着輕松的神情,沒有回過一次頭。

雩靂站在那裏:“可是我怎麽覺得……好像不是……”

青冥對任何人,好像都比對他好。

他們還是這樣的相處方式。

青冥越來越忽略雩靂。

有時候一個月才會主動來找雩靂一次。

但他每次還是會說,雩靂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他們每次約好,青冥依舊會因為各種各樣的事和人爽約忘記。

只是,雩靂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不會再問他為什麽沒有來了。

盡管,雩靂和最初一樣一直一直在那裏等着。

只是他不再什麽也不做,他來了就在那裏練劍。

有時候青冥來晚了,懊惱道歉的時候,雩靂反而不在意地說:“沒關系,你要是忙不來也行,我也不是一直都會等着你的。”

青冥那時候以為他是生氣才故意這樣說的。

很久以後他才意識到,那個叫雲榭的朋友,從那時候開始,就已經漸漸不需要他了。

……

碧落山那一處,若是站在很高的地方俯視下去,常常會看到相似的畫面。

最高的地方生着一樹白色花樹。

穿着紅衣的冶昙靠在樹上,望着遠處,偶爾會回頭望向山坡之下。

在他身邊不遠處是打坐冥想的子桑君晏。

山坡之下是獨自一人練劍,等着不會來的朋友的雩靂。

很長的時間裏,就只有他們三個人。

站在雩靂的角度是看不見山坡上樹下的子桑君晏的。

他只能看到冶昙。

就好像,碧落山漫漫歲月裏,只有冶昙一直一直陪着他。

“你為什麽一直站在那裏?你也在等人嗎?”

很久以前,雩靂不知道第幾次在那裏等青冥的時候,發現了靠在樹上的冶昙。

“嗯。”冶昙望着他,輕輕回應了一聲,“要打一場嗎?”

那個孩子一直等在那裏,連冶昙也覺得有些可憐。

祂不知道怎麽和人類的小孩打交道,在碧落山上,大家打交道的方式似乎就是打一場。

這孩子等在這裏似乎也只是為了等一個叫青冥的人來打一場。

于是,他們就打了一場。

因為是存着陪小孩玩的心态,冶昙沒有要贏,打了一會兒祂就收了手:“你等的人來了。”

冶昙再次回到樹那裏,和之前一樣靠着樹神情放空。

“我叫,雲榭。高聳入雲的樓臺的意思。”

那時候太陽落山,星辰初升,站在那裏好像一伸手就能摘到星星。

冶昙望着他的眼睛:“嗯,可以站在上面摘星星嗎?”

……

“我叫,雲榭。高聳入雲的樓臺的意思。”

“嗯,可以站在上面摘星星。”

對冶昙而言,是因果之門的八百年後。

對雩靂而言,那一幕已經是一千年。

冶昙望着眼前這個人,把他和記憶對應起來。

雩靂握着祂的手,黑色無光的眼眸偏執又堅定:“跟我走。”

湔雪凝神望着他:“雩靂,別發瘋。他只是得到了那個人的傳承,真正的冶昙在九幽苦海之下。”

千花不解:“你為何對那個人這麽執著?從前你對青冥也執著,最後不也反目成仇。”

雩靂厭惡地看她一眼:“別跟我提青冥。”

但不管提不提,青冥就站在那裏。

雩靂斜睨着眉,冷冷地望着青冥:“你早就知道?什麽時候知道的?十年前?”

那語氣裏的嘲弄厭煩,任誰也想不到他曾經無數次等着,就是為了這個人能回頭看他一眼,為了成為這個人最好的朋友,多麽努力地修煉,辛苦地追在他身後。

現在,只有厭煩。

……

“青冥,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吧?”

“當然。”

“比所有人都重要嗎?”

……

“雲榭,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嗎?”

……

“青冥……青冥……青——冥。”

“……”

……

“雲榭……雲榭……雲榭……”

“沒有雲榭了,以後只有雩靂。”

……

已經不知道究竟是誰先背叛了友誼。

青冥的确因為沉迷修行忽視了雩靂,但在他的心目中,雩靂自始至終都在他最好的朋友的位置上,無人取代。

雩靂的心中卻已經沒有他一點位置了。

青冥冷淡地說:“不久,天階崩塌那一天,我來遲了一步,因為看到了他,盤問了兩句。”

雩靂的眼神冰冷嘲弄:“但卻沒有告訴我,故意拖延在外的時間,想看我笑話?”

青冥:“我沒有這個意思。”

他是怕雩靂受到刺激。

雩靂卻已經沒有了任何興致,懶懶嘆息一聲:“有沒有,都無所謂。”

冶昙沒有跟雩靂走,發現他似乎對自己并不是出于什麽惡意,在自己的記憶裏祂也沒有對雩靂做過什麽不好的事。

于是,祂說:“你能讓你的龍下來嗎?上面的是我的朋友。”

祂怕再晚,子桑君晏屠了這條龍,會引起九侍宸的注意。

雩靂靜靜地望着祂沒有說話,雖然黑色空洞的眼睛有一種詭異的危險,但的确沒有任何惡意,甚至可以說得是溫柔。

冶昙的話說完沒多久,水龍的咆哮憤怒聲就小了,很快子桑君晏閃身回到冶昙身後。

雩靂這麽聽話,冶昙好像明白了什麽。

“你對我……我師尊,真玉王朝的太子,你當他是朋友嗎?”

雩靂嗯了一聲。

冶昙有些不明白,輕輕望着他:“為什麽?”

在冶昙的記憶裏,他們幾乎沒有什麽特別的交際。

雩靂黑色的眼眸溫順:“他對我很好。”

冶昙:“……他對你,好?”

雩靂嗯了一聲,向來詭異陰戾的眼眸竟然錯覺澄澈天真:“他比我最好的朋友,對我更好。”

身後的青冥手指緩緩攥緊,臉上一片平靜。

雩靂認真地說:“那一百年,只有他一直陪着我。”

冶昙:“他只是站在那裏。”

雩靂:“我知道,但我練劍的時候他會看。遇到瓶頸的時候,他跟我對戰。我入定冥想打坐的時候,他幫我護法。”

冶昙:“只是順手。”

雩靂:“我知道,我們幾乎沒有說過話,在他的眼裏我或許只是一個路人,但,他對我好。只有他這麽對我好過。比我最好的朋友對我還好。”

九侍宸的目光落在沒有表情的青冥的臉上,很快又移開。

當年,雩靂就像個小可憐一直跟在青冥後面,但青冥對他,着實說不上好。

除了青冥自己,所有人都覺得,他對雩靂不好。

可是,青冥卻堅信,是雩靂先背棄了他。

青冥冷淡地說:“我也會順手為佚影他們護法,為千花陪練,指點空齋,但他們都只是普通同門,只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卻因為那個人一個眼神抛棄我……”

他的眼中浮現入骨的恨意。

他們曾經相依為命,曾經從凡塵歷經生死才走上碧落山,那些年的陪伴卻比不過一個眼神。

雩靂沒有回頭看他:“在你那裏,最好的朋友連普通同門的順手為之都沒有,當你最好的朋友還真是可憐。”

青冥還會怨恨,他卻似乎連一點感情也沒有了。

“你恨我因為修行忽略你,不過是借口而已。我不來你為什麽不直接去找我?你生氣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為什麽一直站在那裏等?你真的是等我嗎?你不過是因為那個人在那裏!”

青冥冷厲地望着他。

“不是因為我忽略了你,是因為你的心早在碧落山下看到那個人的第一眼就開始在變了。從第一眼開始,你就一直望着他。”

雩靂沒有說話。

他當時望着那個人,不是因為從未見過那麽好看的人,是因為羨慕被那個人擋在身後的人。

那兩個人一直一直在一起,雖然他們好像也不說話,但那個紅衣人的眼睛會一直看着黑衣服的,那個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

好像有看不見的東西将他們兩個人一直牽系在一起。

他跟青冥雖然也一直一直在一起,但好像就只是站在一起,走了同一條路,他們的心從來不在一起,青冥從未認真看過他。

他從很久以前就發現了,但卻無法改變。

青冥說,修行之路太上忘情,每個人最終都要獨行的。雲榭,你要堅強起來。

他一直以為,所有人都是這樣的。

但看到那個傳說中真玉的太子和他身邊那個叫子桑君晏的人時,他發現,原來有人不是。

雩靂看見了,那兩個人的命運是交疊在一起的,他們的靈魂彼此向對方伸展靠近。

他也看見了,他和青冥的命運,在走向對立相殺。

他努力想扭轉過,但青冥走向了跟他不一樣的岔道,那條路他再也走不進去。

他曾經為此孤獨痛苦過,但後來,但現在,他只覺得,當初拼命想阻止一切,想拉住想跟着青冥的自己,可真是愚蠢啊。

“嗯。”這麽笑着,雩靂黑色空洞的眼眸緩緩彎了彎,平靜愉悅地說,“你說得沒錯,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已經厭煩你了,青冥。你還不算太蠢。”

青冥向前走了一步,身體輕微地不穩了一下。

他捂着心口,抽疼的感覺,從肋骨到胃,疼得就像當初被雩靂毫不留情地一掌,被水龍洞穿肺腑的那一刻。

他的頭發和眉毛就是因為那一掌變成灰白色的。

那一日,真玉王朝的聖太子死了,雩靂瘋了。

若不是暄葉找到了他,那一日,青冥也會一同死去。

“你為他殺我。”

青冥冷厲抿唇,壓下那股抽疼,傷口早就好了,那是殘留附着在識海的心魔。

“我們不再是朋友。”

雩靂毫不在意:“我們早就不是朋友,或者說,從來就不是。你也只把我當成一只跟在你身後的狗罷了,因為狗不再跟着你了,你才開始在意憤怒,但如果狗永遠是狗,只要你回頭就一直在,你會和以前一樣,懶都懶得看一眼,更別說會因為被咬了一口而感到疼。”

“我沒有!”青冥的唇抿得蒼白冷厲,“你是人,我一直把你當做最好的朋友!我只是,我不能讓你太依賴我我才……”

“夠了。”雩靂的眼中閃過厭煩,“八百年了你怎麽越來越啰嗦?這可不像你。我現在也覺得九百年前那時候的我太蠢了。”

他黑色空洞的眼眸溫柔乖順地望着冶昙:“我不要你了,我有他就足夠了。”

“那個人也不會一直看着你。”青冥冷冷地說,“就算他活着,他也只會看着子桑君晏。你以為他當時是陪着你,那只是因為子桑君晏在那裏。他只是為了他。蠢貨!”

“無所謂。”雩靂抿唇安靜地微笑,“我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我不需要有人一直看着我,我只要我想看的人一直能讓我看着就好。怎麽,你現在知道憤怒怨恨了?是因為感覺到被我抛棄了嗎?真惡心啊。”

“夠了!”

湔雪一直沒有說話,她本不想插手這兩個人的恩怨。

八百年了都沒有解開的恩怨,現在只會更加複雜。

她本想他們和以往一樣互相諷刺兩句就算了,當初這兩個人的決裂也是她所樂見其成的。

但,沒想到他們會越來越過分,再說下去恐怕無法避免一戰。

“堂堂大乘期修士,郁羅蕭臺九侍宸,在小輩面前如此争執,是不怕人笑話嗎?”

湔雪釋放靈壓将兩人隔開,終于在戰鬥伊始掐滅了苗頭。

楚紅月他們這才喉嚨吞咽了一下,意識到從剛剛開始他們就屏住了呼吸。

萬萬沒想到,剛剛進入碧落山就聽到了上一代九侍宸之間的恩怨情仇。

水火不容的雩靂青冥兩位長老,以前竟然是最好的朋友,而且,聽上去,好像雩靂已經放下了,徹底不留情面,而青冥還心有不甘。

誰對不起誰已然不清不楚,只知道一點,一千年前郁羅蕭臺除了九侍宸還有一位真玉王朝的聖太子,那個聖太子與二代天道傳人子桑君晏關系匪淺。

這個消失在所有記載中的聖太子,導致了青冥雩靂兩個人的決裂。

趙夜身邊的那個小傻子,不知道怎麽得到了聖太子的傳承,連外貌和名字也和那個聖太子如出一轍。

今日這場沖突,便是因他而起。

因為,一千年前和一千年後的兩個冶昙。

湔雪分開他們後,冷聲說:“雩靂,此冶昙非彼冶昙,你可以因為那個人的關系待他特別,我不管,但他現在還有一個身份,他是暄葉公子選中的徒弟,你不能帶他走。”

雩靂半斂着眸,笑容詭異冰冷:“要是我非要帶他走呢。”

“雩靂。”暄葉的聲音就在那時候響起,像是琴音略過渺渺空林。

雩靂的神情忽然放空了一瞬,他一動不動,緩緩回頭,望向暄葉所在方向,臉上沒了一絲表情。

暄葉閉着眼睛,溫和恬靜:“放手。”

雩靂的手微微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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