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如果你用他的身體,我不玩你……

湔雪來的時候,暄葉在烹茶。

她恍惚了一下,一千年前第一次見暄葉的時候,他也在烹茶。

那時候初代九侍宸忽然得到郁羅蕭臺主人的指示,下令将子桑君晏摒除天道傳人資格,逐出郁羅蕭臺,還說,天道選擇了新的傳人,新的傳人在下界凡間,命九侍宸去迎。

新的天道傳人,名叫暄葉。

那時候,湔雪在九侍宸中年紀最小,性格單純,不通庶務,每日就只是修行。

其他侍宸聞言皆震驚,或忙着排查郁羅蕭臺八座天城,或調查修真界出了何事,子桑君晏做了什麽,招致天道厭棄。

子桑君晏是初代九侍宸看着選出來的,十四歲便成為天道傳人,行使天道執法者之責,名副其實的郁羅蕭臺聖君。

在郁羅蕭臺主人不出來的時候,子桑君晏就是掌控郁羅蕭臺的至高所在。

他出了問題,還被郁羅蕭臺主人下令驅逐,九侍宸的壓力極大。

便是九侍宸也不願意有這樣的敵人。

就是那種情況,湔雪領命去迎新的天道傳人暄葉。

人間的竹林,黃葉潇潇,瀑流山溪。

盲眼的少年穿着素白的衣服,不慌不忙地烹着茶,聲音溫潤平和:“竹葉清茶,別有一番甘冽,客人要嘗嘗嗎?”

她當時并無他念,不管這個人資質是好是差,比不比得上子桑君晏,既然主人選擇了他,她便奉他為主。

她雖然并不理會世情,但活了三千多年,有些事自然清楚,九侍宸待這少年輕慢了。

初代九侍宸不是郁羅蕭臺主人的弟子,但也受他指點,放眼天下,少有敵手。

都說聖人是半步飛升,渡劫期後期的初代九侍宸長老們,也自诩不在聖人之下。

子桑君晏天資絕倫,修為一日千裏,看不清境界,只知他遇敵從無敗績,便是這樣的子桑君晏,也是在斬殺了三位聖人之後,才讓初代九侍宸心甘情願奉為尊主。

初代九侍宸連臣服子桑君晏也有一番過程,對一個毫無根基毫無能力來自凡間的暄葉,自然并不放在眼裏。

天下人都說初代九侍宸是郁羅蕭臺主人的侍從,侍奉左右,忠心不二,只有湔雪一個人知道,初代的九侍宸是被郁羅蕭臺主人打服了,不得不屈從于他門下效忠。

初代九侍宸,委實算不得什麽好人,不僅有人修,還有妖族、鬼修,甚至還有魔修。

當初郁羅蕭臺主人不殺他們,只不過是因為他們的惡業,夠不上兵解地獄道罷了。

初代的九侍宸就只是侍宸,看似高高在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只能待在碧落山,連碧落天城都出不去,就像是被郁羅蕭臺主人囚禁在碧落山上的重犯。

只有年紀最小的湔雪例外,她剛知事便已經在碧落山,被郁羅蕭臺主人教養長大。

所以,八百年前,子桑君晏在碧落山接連斬殺重傷八位侍宸長老,湔雪毫無意外,她當時便猜測,九侍宸的名字或許是上了天書。

後來,九侍宸隕落八位,子桑君晏跳下地獄道,郁羅蕭臺主人不見蹤跡。

當她發現自己居然記不得關于主人的事情,她甚至懷疑過,所謂天道道意,郁羅蕭臺主人旨意,是不是與初代九侍宸有關。

但,暄葉确實得到了天道認可,得到了天道傳承不假。

天書上也确實有子桑君晏的名字。

一切謎題都找不到答案。

形勢所迫,湔雪不得已扶持了新的九侍宸,心中卻埋下了當年子桑君晏之事的陰翳。

她心中一直戒備,怕有一日,暄葉落了子桑君晏的後塵。

她心底一直懷疑,當年之事,天意幾許,更多怕是人禍。

修士飛升之前要經歷漫漫的渡劫期,一分修為便助長一分心魔劫力,飛升渡劫便是與心魔抗衡。

就像是親手培養了一個強盛的敵人,這個敵人知曉你的一切弱點,擁有你所擁有的一切力量。

初代九侍宸除了她,全都是渡劫期修為,這些人若是得知他們的名字寫在天書上……

人心有多麽可怕,一分天意便可以化出萬分的心魔之力。

湔雪從回憶中醒神,定定地看着烹茶的暄葉。

正因為知道,所以,沒有人比她清楚事情壞到了何種地步。

越是努力規避,最終的局面卻越是糟糕。

“碧落霧昙茶,所剩不多了,湔雪來得正好,嘗嘗。”

“是,尊主。”

暄葉唇角微牽:“怎麽又叫尊主?”

當年初代九侍宸,就只有湔雪一視同仁,以從前對子桑君晏的尊稱稱呼暄葉,其他九侍宸只願意叫一聲公子。

在修真界,不是某某真人便是某某道君,公子這個稱呼不倫不類,連湔雪都覺得難堪。

但暄葉不以為意,後來初代九侍宸死得只剩下湔雪一人,新的九侍宸自然跟湔雪一同稱他為尊主,暄葉卻仍舊讓大家叫他公子,說他喜歡這個稱呼,連湔雪也跟着改口。

湔雪恍神:“想起了以前。”

她坐在暄葉對面,端起那盞碧落霧昙茶。

“碧落霧昙,”暄葉閉眼微笑嘆息,“我剛來碧落山的時候,什麽也不懂,那時候大家都很忙,只有湔雪陪着我,為我找來了許多典籍閱讀。知道我喜歡茶,專門送來碧落霧昙。”

他像是陷入回憶,微笑輕薄天真:“我記得書上說,此茶只有碧落山有,長于地獄道山崖之上,每逢千年,那棵樹的花葉上會籠上一層靈露,收集這靈露,以當期嫩葉為茶,便是這碧落霧昙。因為靈露只存在三個時辰,所以最好的茶期也只有三個時辰。我好奇,那樹與昙花無關,為何這靈露和花葉做的茶,叫碧落霧昙?湔雪告訴我說——”

湔雪的手指輕輕握着茶盞,臉上平靜又惘然:“我告訴你說,因為碧落山很久以前叫做婆羅山,修真界提起郁羅蕭臺,都以為其與真玉王朝一同出現,距今不過三四千年。但實際上,郁羅蕭臺存在時間更久。鮮少有人知曉,萬年之前就存在一個郁羅蕭臺。修真界都知道,萬年之前最後一個飛升之人,卻不知道這最後一個飛升之人,出自何門何派。其實,萬年前最後一個飛升之人,就是出自萬年前的郁羅蕭臺。”

冶昙的眼眸緩緩睜開,翡冷色的眼眸清淩安靜。

祂就坐在暄葉右手邊,靠着坐塌。

湔雪卻看不到祂。

她眼中只有眼前的暄葉:“那時候,郁羅蕭臺是修真界第一大派,名門正派,門下弟子無數,碧落山那時叫作婆羅山,因為那時候的婆羅山上的确生着一棵優昙婆羅樹,相傳,那樹枝如冰雕,葉如墨翡,花開之時,如滿月一般的青白之花,清麗聖潔。昙花一現,便傾頹凋恹。萬年前的修真界,飛升之事也已經異常艱難。優昙婆羅只開過一次,便是那最後一人飛升之時。此人飛升之後,那株優昙婆羅滿樹生花,轉瞬枯死凋零,什麽都不剩下。”

暄葉靜坐在那裏,閉着眼睛的面容沒有任何表情:“什麽也沒有剩下?”

湔雪點頭,這些話千年前她并沒有告訴暄葉,她那時只告訴他,之所以叫那茶碧落霧昙,是因為很久以前,碧落山叫婆羅山,婆羅山上有傳說中的優昙婆羅。據說,花香和那棵花樹上靈露烹的茶香很像,于是這茶就叫碧落霧昙。

“何止是優昙婆羅樹,那人渡劫之時,天地異象,天劫極其可怖,整個婆羅山都被劈碎了,化作劫灰。萬年之前的典籍被劫火焚毀,許多記載不存,便是那次天劫波及之故。有人說,那個人飛升之路不正,恐怕動用了什麽邪術,致使天地失衡,在他飛升之後,天地靈氣呈枯竭之兆,災難頻生,人間和修真界隔絕,更嚴重的是通天之門崩塌,自他以後,再無人飛升。無數修士渡劫失敗死去,那時候的修真界一度連化神期都寥寥無幾,區區元嬰便已經被尊稱為一方大能對待。”

冶昙靜靜地聽着。

小熊貓捧着大臉:【那時候我已經存在了,她說得也不算錯,就是,差之毫厘謬之千裏而已。】

冶昙:差在哪裏?

【其他都對,就一點不對,那個人飛升之時是有天劫異象,但導致修真界萬年大劫的,是後來的蕭臺之亂。你還記得我們在地府見過的那個盲書生嗎?他就是蕭臺之亂後流落地府……更多的,你知道的太少,我說不出來了。】

暄葉的聲音從容緩慢:“這麽說,碧落山上當真有可能,存在修真界最後一株優昙婆羅?”

湔雪點頭:“妖族的玄木真人,乃是一棵上古鳳凰木化形,別的本事沒有,命長記事,通曉天機是真的。浮屠佛鄉因為佛法理念而分裂,因聽、果聞兩位菩薩素來南轅北轍,此次卻判出同樣的預言。那個爻相散人,師門上古時候也是赫赫有名,窺伺天機,傳承凋零,如今只有一個傳人。這四位都這麽說了,那大約碧落山上真有。”

暄葉神情溫柔:“優昙婆羅,天國之花,萬年之前那個人,是不是也因為此花,才得以飛升?”

湔雪擡眸,她面容如冰霜,眼眸黑白分明,黑亮的瞳眸堅定:“假如他們說得是真的,此花千年之前能為天道傳人子桑君晏而開,便也可以為公子而開。公子放心,祂是你的。”

暄葉輕輕擡頭,閉着眼眸,面容像是清風拂開的朗月,薄暖澄淨,天真憂昧:“湔雪,若是師尊,郁羅蕭臺主人回來了,湔雪會将這株優昙婆羅給誰?還會給我嗎?”

湔雪微頓,手指緩緩收緊。

暄葉沒有說話,湔雪也沒有。

直到她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望了一眼。

“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

湔雪離開了。

暄葉擡腕,清透的茶水落入盞中。

他閉着眼睛,将那盞碧落霧昙茶輕輕移向右側,穩穩停在冶昙唇邊:“嘗嘗,太子殿下當初在碧落山,應該也嘗過碧落霧昙茶,試試看,跟你喝過的應該有所不同。”

冶昙斂眸,輕輕地說:“有什麽不同?”

暄葉的眉眼,輕薄朦胧的溫潤,像晨曦的光落入林中,似暖還涼:“這盞碧落霧昙茶誕生的那天,正是子桑師兄堕入地獄道之日,靈露之中或許就有他湮滅在地獄道時候殘留的魂念,也說不定。”

冶昙睜開眼望着他。

暄葉的面容清雅,眉梢卻微挑,含蓄的矜傲,聲音柔和無害:“聽聞太子殿下在碧落山的時候,一心維護子桑師兄,眼裏沒有旁人,卻因真玉王朝之事,被子桑君晏所殺,屍體沉在幽冥苦海,不知道殿下現在想起此人,是何感受?”

冶昙擡手,接過他遞來的茶盞,緩緩飲下。

聽到祂喝了茶,暄葉微微挑眉,像是意外,臉上的笑容幅度卻收斂了許多。

被茶水濡濕的唇顏色淡淡。

冶昙的聲音也清淡:“他殺了我的事,是怎麽流傳出來的?在碧落山上,難道不是我殺他嗎?你們的記憶,變成了什麽?”

暄葉的神情微微疑惑:“碧落山?我們有見過嗎?”

他的記憶似乎有些模糊,擡手按了按頭:“對,你的确出現在碧落山,你刺了他一刀,你跟他一起掉下的地獄道。但是,你應該先死在真玉王朝的皇宮之亂,是因為你死了,他才兵解地獄道的,不對他沒有死在地獄道,他是封印地府時候兵解死去的……為什麽我的記憶……有些亂?”

【冶昙,別讓他想了,他是天道傳人,有跟主人一樣看穿真意的能力,小心他發現因果線被改變之事。】

冶昙輕輕地說:“你說他的神魂殘留在碧落霧昙茶裏,你想激怒我,為什麽?”

暄葉回神:“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真玉的太子冶昙,又是什麽?落入地獄道的人,沒有一個回來的。你若是當年的真玉太子,你是怎麽回來的,你想做什麽?”

冶昙沒有看他,翡冷色的眼眸安靜澄澈:“就只是,玩游戲。”

暄葉微微側首,閉着眼睛的面容朝向冶昙,他沒有笑,聲音認真和緩:“你想玩什麽我都可以陪你玩,但這具身體不行,你可以像以前一樣,用段淩的,或者……用我的也行。”

冶昙看向他。

暄葉平靜地說:“只有這個小花妖不行。如果你用他的身體,我不玩你的游戲。”

冶昙輕輕蹙眉:“為什麽?”

這本來就是祂的身體。

……

千花回到自己的山頭,揮退左右。

像他們這樣的人,本就不似凡塵貴胄,需要多少人随侍。

“我要閉關療傷,不要讓人近身打擾。”

千花的住處猶如花谷,到處奇花異草,洞府居處也一派自然。

她走進木屋,穿過庭院,拂開開花的藤蔓做的簾幔,裏面坐着一個人,正在閉眼冥想。

似乎感覺到有人來了,那個人睜開了眼睛,露出一雙翡冷色的眼眸。

像是萬花之中誕生的春神之靈。

千花本微微出神,對上那雙眼睛,立刻收斂回神。

冶昙看着她:“發生了什麽事?你傷得很重。”

千花點頭,将神殿坍塌墜落地獄道,湔雪一劍觸發九十九重禁制,滅殺六位侍宸長老困在神殿的元神分神的事說了一遍。

“湔雪自己壽元上限将至,這才用計折損我們六人的,不過不要緊,優昙婆羅花開就算是元神受損也不影響飛升。”她目光堅定,“我想問你,到底怎麽樣才能令你開花?”

冶昙的眼眸半睜,安靜不動:“很簡單,第一步,用你的心魔劫養我。”

千花錯愕:“心魔劫?”

冶昙擡眸,看了她的眉心靈臺一眼:“你知道該怎麽做。”

千花颌首:“第二步呢?”

冶昙輕輕地說:“我把自己切割成了十份,你可以選擇兩種方式,要麽,等其他九份被別人的心魔劫養好後,你集齊十份,我自然開花。要麽,你現在就收集将我拼起來,然後找到足夠強足夠多的心魔劫給我,我就會開花。”

千花微微蹙眉:“其他九份在哪裏?”

冶昙擡眸,矜持含蓄地看她一眼:“你應該可以猜到。”

千花眸光微動,她當然猜到了,九侍宸都對優昙婆羅三緘其口,沒有一個人問過,看向彼此的眼神,一眼就能猜到。

她這裏既然有一份,其他侍宸手中自然也有。

千花明白了,心底隐隐的委屈,抓着祂的手腕:“你是不是對其他人也是這麽說的?”

冶昙眉睫半擡,安靜地看她一眼,翡色的眼眸清澈低靡,輕輕地說:“你要保護好我。”

……

紫闕緩緩點頭:“誰先收集到了十份被心魔劫冶煉過的分株,誰就能讓優昙婆羅開花。”

冶昙只靜靜地看着她:“你沒有受傷。”

紫闕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難得挑眉,聲音不急不緩:“我既已知道湔雪在神殿請君入甕,又怎麽會毫無準備就進去?她想滅殺九侍宸的想法昭然若揭,現在又替公子找來了九位小友,我自然得更加小心。”

冶昙:“你沒派分神進去神殿?”

紫闕笑容婉媚:“去是去了,只是我素來膽小,察覺到人有點多,立刻就抽身了。”

她說完,神情微動,那點難得生動的笑容很快消散。

冶昙輕輕地說:“怎麽了?”

紫闕遲疑了一下:“我離開神殿的時候,看到了一個人,那個叫趙夜的人,他也在神殿,我出來的時候神殿正在坍塌,他,他應該來不及出來了。”

冶昙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安靜放空,輕輕地說:“他會回來的。”

紫闕:“他随着神殿跌入地獄道,又有湔雪那一劍,連九侍宸的元神都湮滅了,他必然……我記得,他一直跟你在一起。你們是什麽關系?”

冶昙一動不動,像是一株真正的植物那樣靜谧。

“他現在已經不想死了。”

如果子桑君晏不想死,他就一定會活着回來。

帶着祂喜歡的人一起回來。

……

浮生懶洋洋的:“需要我給你澆點水嗎?”

冶昙坐在椅子上安靜放空,被他連同椅子一起搬出來曬太陽。

“我不喜歡太陽。”

浮生嘆口氣,手一揮,用無數張畫卷給祂搭了一個涼亭。

祂仍舊坐在那裏,陽光透過暖黃的宣紙,只是将那一片烘亮,留下像是舊舊的回憶一樣的光。

浮生枕着雙臂,坐在一旁的躺椅上,側首,在一搖一晃的視線裏看着祂。

“你需要心魔劫?我的心魔劫怕是沒什麽用。”

冶昙安靜不動,也沒有看他:“你沒有心魔?”

浮生懶洋洋地耷拉着眼皮:“修真界的人提起我,都說九侍宸浮生子不像大乘期修士,但他們不知道,在我來碧落山前,別人看到我甚至覺得我不像修士,像一個凡人。我也的确是從凡間上來的,我小時候,家境不錯,父親位列公侯,母親出身也算高貴,他們感情好,家裏沒有什麽妻妾之争,我也不算笨,學文識字不早不晚,一直到十三四歲都順遂平安。那一日,陪我娘親去廟裏,中途悶得慌出來走走,這一走便遇到一個人,說是修真界引路人,說我已經築基,不能留在人間,否則将致使凡間失衡。”

他無所事事地擰了擰眉:“來了修真界後,跟着人進了一家普普通通的宗門,當外門弟子,後來這門派的弟子要去參加什麽比鬥,我就跟着幾個外門弟子一道護送,路上他們認識了別的人一起走,快到目的地的時候兩方打了起來,等我回來一看,人都死光了。我沒地方去,就接着往前走,到了目的地,就是碧落山下,來都來了,我就進了地獄道試煉,随便走走停停,出來的時候,他們告訴我,我通過了測試,以後便是郁羅蕭臺弟子。”

浮生看向冶昙:“直到現在,成為九侍宸長老,我也總覺得還像是跟當年一樣,我這樣的人身上,能有你需要的心魔劫嗎?”

冶昙側首,靜靜地望向他:“有。”

祂看着浮生的眉心靈臺,只要他見過一千年前的子桑君晏,他就有祂想要的心魔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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