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沒事了還是沒救了
隔天晚飯前,楊越電話約洛陽出去吃飯。
洛陽想知道蘇和最後的評估結果,正苦于沒有合适的理由去找楊越問,欣然赴約。
出門前洛媽媽叮囑她:“早點回來,別喝酒。”
“好,我開車去就不用喝酒啦。”洛陽乖巧點頭,朝母親揮揮手,然後換鞋出門。
她都二十五歲了,可總覺得爸媽還把她當小孩子,其實挺想反抗的,但又覺得爸媽這樣都是因為愛她,很多時候也就乖乖聽話了。
剛進電梯收到楊越發來的微信,讓她別開車等會去喝一杯,想着母親出門前的叮囑,又盯着楊越的微信,一番糾結之後,電梯按下一樓,再低頭回複楊越:“喝一杯可以,但我不去酒吧。”
楊越回了兩個字母:OK。
***
市中心一帶餐廳遍地,兩人約好見了面再定吃什麽。洛陽打車過去,下車時楊越已經在路邊站着,正講電話,看到她時笑着朝她招手。
她走過去,聽見楊越說:“您也別太擔心,就目前來看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那行,我幫您留意一下……好的,再見。”
挂斷電話,楊越捏着手機偏了下頭:“走吧,想好吃什麽沒,餓死了。”
洛陽笑得很無所謂:“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反正你請客。”
“那行,咱吃牛排去,”楊越展臂摟住她肩帶她往身後大廈走,“我急需大塊吃肉大口喝酒來撫慰我累到崩潰的身心。”
聞言洛陽轉頭看她,精致的妝容之下确實是再多粉底都遮不住的疲倦,黑眼圈也比前兩天見她時重,就覺得有點奇怪,認識她兩年多,雖然一直都挺忙,但也沒見她忙得這樣憔悴過。
是因為蘇和的事?
她其實挺想問,也覺得蘇和那事發生或多或少跟她是有關系的,天時地利人和,缺了她估計蘇和那天也不一定能這麽容易報警。可話到嘴邊總覺得不怎麽對勁,她幹嘛這麽關心蘇和呢,這兩天心裏盤桓的除了這事還是這事,剛才接到楊越電話下意識想起的也是蘇和……她也覺得奇怪,難道就因為蘇和長得帥?
她怕自己一問楊越會覺得她對蘇和有意思,人很多時候就這樣,疑心病作怪,先懷疑自己再懷疑別人,害怕別人會有怎樣的想法其實那都是自己內心深處對自己的看法。
她把話咽回去,心裏又隐隐期待等會楊越會主動提起這個話題。
***
到餐廳坐下,楊越翻着菜單點菜,洛陽對西餐沒研究,看着菜單上那些恨不得将所有食材調料以及烹饪方式都寫出來的菜名,決定将點菜重任留給楊越,她自己就盯着菜單上的圖片發愣。
“喝紅酒成麽?”楊越擡起頭,“美容養顏還助眠。”
洛陽還是無所謂:“你拿主意就好。”
反正她也喝不了兩口,萬一帶着酒氣回家估計得被爸媽唠叨好幾天。
點好菜,服務生說了聲“請稍等”抱着菜單步履優雅的走開。
楊越一手支頤隔着桌子盯了洛陽一會,她始終低頭定定看着桌面手指不停畫圈。楊越眨眨眼,問她:“小姑娘你有心事?”
洛陽擡了擡眼皮:“沒有。”
“在心理醫生面前說謊,可是需要點勇氣的。”
“哦,”洛陽點頭,“那你猜猜看我有什麽心事。”
其實她有點心虛,楊越和病患面談時她旁聽過幾次,洞悉人心的本事着實厲害,但她又有那麽一點小期待,如果楊越真猜出她心思,那也可以順水推舟問出她想知道的問題。
畫圈的手指已經停下很久,她目光虛落在楊越臉上,但不怎麽敢和她對視,畢竟心虛。
可她沒料到楊越的反應。
楊越兩手推着桌沿往後一靠,搖頭:“不猜,好不容易下班出來放松一下,我現在一點都不想去窺探別人的想法,我只想知道我的牛排什麽時候能上桌!”
洛陽有點失望但同時也松口氣,雖然是她讓楊越猜的,但要真被楊越猜準了也不知道該是什麽樣的心情。一直都很同情那些患者,他們在楊越面前就跟剝光了衣服一樣毫無隐私可言。
***
很快餐點上桌,服務員将醒好的紅酒送上來給她們倒上:“兩位請慢用。”
楊越端起酒杯輕晃過後小啜一口品了品,滿意點頭:“口感不錯。”朝洛陽擡擡酒杯,“嘗嘗。”
爸媽管得緊,洛陽沒怎麽碰過酒,印象中好像也就喝過啤酒,很難喝。所以她對酒一點好奇心都沒有,爸媽不準喝也就不喝了,從沒有過什麽“你不讓我喝我偏要偷喝”的叛逆想法。今天應了楊越出來喝兩杯,也只打算喝一兩口意思意思陪陪她。
不過紅酒顏值就比啤酒高,倒在高腳杯中被頭頂水晶吊燈的光一照,流光溢彩。帶了些好奇輕啜一口,瞬間就失望了。
果然酒都很難喝。
看她淺嘗辄止還皺着眉一臉嫌棄的将酒杯放遠,楊越取笑她:“小妹妹,這年頭不練點酒量可是會吃虧的,保不定哪天遇到什麽不得不喝的場合,你要是一喝就醉多危險。”
洛陽皺眉:“怎麽可能會有不得不喝的場合,我不願意喝還能有人逼我不成?”
“你啊……”楊越放下酒杯搖了搖頭,拿起刀叉切着牛排緩聲說,“你爸媽就是把你保護得太好,但他們總不能保護你一輩子。”
這話讓洛陽很不高興,她知道爸媽管她管得嚴,但她也不像楊越說得那樣離開了爸媽的保護就活不下去吧?不就是喝酒麽,練就是了!
她撇撇嘴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紅酒酸澀泛苦的口感在口舌之間翻攪,皺着眉硬咽下去,感覺跟喝毒藥沒什麽區別了。
楊越探身搶過她手裏的杯子哭笑不得:“悠着點,你這麽喝酒容易醉,而且紅酒這樣喝簡直是牛嚼牡丹!”
洛陽:“……”
一口酒下肚,洛陽就感覺到臉頰開始發熱,很快身上也熱。抓起另一邊的水杯灌下幾口,用力呼口氣,朝楊越鼓了鼓腮幫子:“不喝了,你自己慢慢喝!”
“行,我自己喝。”楊越說着就端起酒杯喝了口,喝罷朝她擡擡下巴,“快吃吧,牛排都要涼了。”
洛陽抓起刀叉低頭默默吃了會,不知怎麽突然又想起蘇和來,大概是喝了口酒的緣故,也沒那麽多瞻前顧後了,想起來就直接問楊越:“你不是說那些專家要給蘇和做評估麽,結果如何?”
楊越切牛排的手一頓,擡頭看向她,搖頭。
洛陽皺眉,搖頭是什麽意思?沒事了還是沒救了?
看她疑惑,楊越解釋:“評估報告說他沒事,只是輕度PTSD,不需要住院治療。”
“那他剛進來時……是什麽程度?”
記得楊越說過蘇和入院時狀态很不好,之後半個月十分迅速的恢複了。從她見到的狀态來看,确實最多只能是個輕微程度。但從楊越的表情來看,似乎對這個結果并不認同。
楊越放下刀叉又去端酒杯,一口将杯中酒飲盡,手抓着空酒杯來回晃着,嘆口氣說:“他剛進來時我給出的診斷是重度,因為他的某些症狀已經嚴重影響到最基本的生存。”
“那……有沒有過兩周之內迅速治愈的病例?”
“或許有吧……”楊越抓起酒瓶給自己倒酒的時候苦笑着說:“可……我們制定的治療方案根本還沒有開始進行他自己就好了,你說是不是很奇怪?”
确實很奇怪。
楊越喝了口酒,又說:“他已經出院了,就在今天上午。接到出院通知時他家人也很驚訝,雖然這段時間他的恢複有目共睹,但好像誰都不敢相信他是真好了……”輕籲着氣又喝口酒,“大概都想到了一個詞吧,那個詞怎麽說來着,回光返照?”說着笑起來。
洛陽覺得一點都不好笑,回光返照是說臨死之人的,蘇和他哪點看起來像要死了?
“那你準備怎麽辦?”
楊越搖頭:“本來不準備怎麽辦,反正都已經出院,有什麽事都跟我無關……可剛才蘇和的母親給我打電話說她不放心,想要給蘇和請一個私人心理陪護師。”
洛陽支着下巴想:确實,這突然好起來和突然病了一樣讓人難以接受,總覺得毫無征兆出現的東西都藏着不可告人的原因。換做是她應該也會不放心。
回神發現楊越直勾勾盯着她,一開始沒在意,別開視線覺得楊越還盯着她,終于沒忍住問:“你看我做什麽?”
楊越眯眼笑起來:“洛陽,你還記得去年我讓你考的注冊心理陪護師的證麽?”
洛陽感覺後背汗毛唰的豎了一大片,直接搖頭拒絕:“想都別想,就我這半吊子水平憑小聰明考來的證,讓我去當陪護師那不是不負責任麽!”
“你以為心理陪護師是做什麽的,還真讓你給他治病啊?”
洛陽挑眉:“不然嘞?”
“你要做的是陪他聊天給他精神慰藉,僅此而已。”楊越擡手拍拍胸脯,“治病那是我們的事,就你們那400課時的學習與考核就想當心理治療師?想什麽呢。”
洛陽:“……”